第四部 第三十五章
我醒来的时候，又是满身汗水。
同样的景象一直在折磨我。嘈杂而惊悚的声音，刺眼的光亮。畏惧、恐慌、被遗弃。就算是醒来，也没有平日里噩梦过去后的慰藉感；就算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也不会让人有丝毫心安。
这些噩梦和普梦完全不同。它们让我感到惊惶、疼痛、流血、创伤，就像是在拳击影片中被痛打的一片砧板上的肉。在我醒来之后，我只能坐在地上，感觉断腿的疼痛。彷佛过了一段堪比永恒的时间，我的脉搏才恢复过来。
星火啊，我的身上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至少我没有惊醒其他人。亚伯拉罕和柯迪睡在他们的铺位上。不知在晚上什么时候，我离开了梅根，回到了其他人为我布置好的位置。蜜兹的铺位是空的，她在站岗。我伸手到枕头旁边，高兴地摸到了我的手机──蜜兹已经把它修好了。
查看了一下手机，我知道现在是早晨六点。手机的光亮让我看到自己的铺位旁边还有一个玻璃水杯和放在盒子里的药丸。我迫不及待地吞下那些药丸，让止痛的药物进入我的身体。然后，我靠着墙坐起身，第一次注意到我的肋侧和手臂也都很痛。那个任务真是让我的身体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我摸了摸后背，发现那里有一串串怪异的伤痕，仔细去摸，感觉像是一些方块。腿上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和遍布全身的伤损，让我只能坐在地上，等着止痛药生效。当我能清楚地思考时，立刻开始仔细查我的手机。亚伯拉罕已经将蒂雅找到的资料发送给我们每一个人，我认真梳理其中每一个细节，尽量不去想最后是不是必须叫醒亚伯拉罕或柯迪，让他们帮忙我去上厕所。
王权写下的文字清晰、仔细而且直白。阅读的时候，我彷佛能听到王权在说话。她是那样平静，那样笃定，那样令人恼恨。她以狡诈而具毁灭性的阴谋从我们身边偷走了教授──只为了满足她那个令自己不朽的欲望。
但这次查阅还是让我获益良多。王权的计划实在是太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极端大胆。我禁不住开始对她有了一些敬意。如同我猜测的那样，王权召唤灭除来不是因为他具有摧毁城市的能力，而是因为他的传送超能力。
王权的阴谋从五年前就开始。但她却遭遇了一个预料之外，又无法突破的时间限制：她的死期。异能者的超能力无法治愈自然疾病，她发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希望教授成为她的继承人，代替她前来伊尔迪希亚，用窃贼的细胞制作引擎，然后传送到祸星身边，完成她那个不可能的计划。
尽管这个计划充满了疯狂的智慧，但还是漏洞百出。按照我们的推断，祸星是一切异能者超能力的源头，那么谁又能确定他的超能力一定能够被偷窃？就算是偷到了他的超能力，那么得到那份超能力的人会不会也只是取代了他，成为天空上的一个红点，向整个世界释放邪恶？
不过，至少这个计划值得一试──试图改变现状总好过接受这样的世界而无所作为。因为这一点，我敬重王权，尽管我最终是杀死她的那个人。
读完王权的笔记之后，我打开了一连串的照片。除了伊尔迪希亚的一些地图之外，还找到了几张祸星的照片。前三张是透过望远镜照的，很模糊。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照片。在这些照片上，祸星就像是一颗行星。
最后一张照片却不一样。骑士鹰说过，他备份下来的档案并不完整，缺了几张照片。这件事一直让我担心，我很害怕最后找不到一张能显示出祸星真实样貌的照片。
但这一张和之前的照片都不一样──祸星在我手中发光的屏幕上盯着我。照片拍得不是很好──我有一种明显的感觉，它是用手机偷柏的，但明确地显示出一个异能者的轮廓：一个红光形成的人影。只是我看不清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上去，他正站在一个房间里，周围的光芒有着角度怪异的折射和反射。
我在档案中努力寻找类似的照片，却一无所获。其他照片都遗失了，所以我也无从知晓些是不是祸星的照片。这时，我的好奇心被吸引到另一样东西上。看样子，骑士鹰复制的不仅是王权的数据，还有蒂雅手机中内存的全部内容。一个名字只有「乔纳森」三个字的档案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知道我也许不应该打开，那里面可能有蒂雅的稳私，但我还是忍不住用拇指将它点开，并点中了里面的第一段影片。
这是教授在一间教室里拍摄的。
我将音量调低，还是能够听到他充满热情的声音。他正用一支打火机扫过一排顶部各有一个孔的鸡蛋，将这些鸡蛋一一点燃。每一颗鸡蛋上冒出火苗的时候，学生们都会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根据教授的解说，他已经在这些鸡蛋中灌满了氢气。下一个节目是气球。随着他在一排气球前走过，每一颗气球都循序爆开，闪耀起不同颜色的光彩。我不是很在意这其中的科学原理，只是一直关注着教授。影片里的他更年轻，漆黑的头发里只有几缕灰。那是一位热情洋溢的教授，科学展示的每时每刻都让他乐在其中，尽管他也许已经将这些表演重复过上百次了。
那时的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意识到在我们共度的所有时光中，我没看过教授有快乐的样子。是的，他有过满意、有过渴望，但真正的快乐呢？此时我看到站在学生中间的教授才是快乐的。
这正是我们失去的。当影片结束的时候，我用力让自己保留下这一份记忆。祸星的出现为这个世界带来的不只是一种灾难，而是许多种。教授原本应该待在他的教室里，快乐地教导孩子们各种知识。
门外的脚步声让我迅速抹了一下眼睛。片刻之后，蜜兹探头进来，手中举着一个篮球大小、顶部有水平旋翼的东西。是骑士鹰的一架无人机。
「那家伙的速度很快。」蜜兹将无人机放在地上。亚伯拉罕和柯迪都动了起来，他们肯定早就打算等这东西一到就醒过来。梅根翻了个身，我以为她也要醒了，但她又睡了过去，轻轻的鼾声。
无人机刚在地上被放稳，柯迪和亚伯拉罕的手机便亮起，为这个房间增添了两个光源。我看着蜜兹扭开无人机的上半部分，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看上去很像是我们在新芝加哥使用的急救星。教授显然是模仿这种引擎的样子，制作了他的审判者伪科技设备。
「太好了。」亚伯拉罕说着，揉了揉眼睛。
「我很吃惊，你竟然说服了他把这个送来，戴维。」蜜兹一边说，一边放下了那个急救星。
柯迪打了个哈欠。「不管怎样，我们赶快让这只小狗能跑起来吧。戴维的腿越早复原，我们就能越早离开这座城市。」
「离开这座城市？」我说。
另外三个人都看着我。
「就是说，你……打算留下？」亚伯拉罕小心地说，「戴维，蒂雅死了，你的的确很出色，但依然被证明是错的。让教授与自己的弱点正面交锋，并没有让他脱离现在的状态。」
「没错，小子，」柯迪说，「现在我们只能逃走，但我们还是知道了他来这里的目的，而且我们也有了阻止他的办法。我们带着窃贼溜走，他的计划就永远都不能实现。」
「首先，我们一定要阻止他吗？」蜜兹问。
「蜜兹，」我惊讶地说，「他想要成为终极异能者！」
「那又怎样？」黑人女孩又问，「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他取代了祸星的位置，我们的生活又会有什么变化？世界末日不会因此而到来。无论世界、孩子或者其他什么，都不会立刻被毁掉。在我看来，他想做的只不过是杀死几个异能者──听起来很对我的胃口。」
「我的建议是，」亚伯拉罕低声说，「你们最好不要在有其他人能听到的时候说这种话。」
蜜兹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了一眼。「我只是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教授的企图，就没有理由要继续留在这里。」
「那我们要去哪里，蜜兹？」我问她。
「不知道。离开这个有人决心杀死我们的城市，去一个别的地方如何？」
我能看出另外两个人对此表示赞同，至少他们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伙计们，我们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并没有改变。」我说，「教授仍然需要我们。这个世界仍然需要我们。难道你们忘记了我们的任务？我们必须找到方法转变异能者，而不只是杀死他们，否则，我们不如现在就放弃。」
「但小子，」柯迪说，「亚伯拉罕是对的。你转变教授的计划并没有奏效。」
「是那一次尝试没有奏效。」我说，「而且失败也有合理原因。也许教授并没有将塔维的超能力视为他自己的超能力──他明确地看到那此一力量属于另一名异能者，很相似，但并不相同。所以他敢与塔维作战，个能证明他就一定克服了对于自身力量的恐惧。」
「或者，」亚伯拉罕说，「蒂雅看错了他的弱点。」
「不，」我说，「和塔维的战斗的确影响了他的力鼋。塔维能够摧毁他的力场，而且他身上由塔维造成的伤口也无法迅速愈合。就像不害怕钢铁心的人能对钢铁心造成伤害，教授也只能被使用他的力量的人伤到。」
「不管如何，这样做没有用。」亚伯拉罕说，「你说过，梅根召唤那个女孩是因为她找不到其他世界的教授。也就是说，梅根的超能力是有限的，而她的超能力是我们让教授面对自己的唯一手段。」
「并非唯一。」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那只培养皿，让它从地上滚到蜜兹脚边。蜜兹把它捡了起来。
「这个」她问。
「教授的组织细胞，」我说。
柯迪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我们可以让他与自己作战，亚伯拉罕。」我说，「我们能够制造出使用他的身体细胞的引擎。骑士鹰多年以前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引擎的机械部分。」
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听着，」我说，「我们需要再试一次。」
「他最终还是会说服我们，」蜜兹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亚伯拉罕点点头，同时示意蜜兹将培养皿滚过去给他。他捡起培养皿，然后说：「我不会再和你争论了，戴维。如果你相信这值得一试，我们会支持你。」小圆筒形的培养皿在他的指间转动，「但我不喜欢把这东西交给骑士鹰。这种感觉就像是……像是背叛了教授。」
「教授杀死他自己的团队伙伴，才是背叛吧？」
这句话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就像是在犹太教戒律院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多一丑猪肉，谁要？」
蜜兹从亚伯拉罕手中拿回培养皿，放进无人机里面，站起身，「趁着天色还黑，我要把它放出去了。」柯迪和她一起站起来。他负责下一轮站岗。他们两个走出去的时候，亚伯拉罕拿起急救星，来到我身边。
「先给梅根用。」我说。
「梅根还在昏迷中，戴维。」他说，「她的状况也许不只是烧伤和摔落造成的。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治疗即将准备再度战斗的人。」
我叹了口气，「好吧。」
「非常明智。」
「你应该领导这支队伍，亚伯拉罕。」我说话的时候，他正将急救星的二极管绑在我足部和脚踝暴露的皮肤上。「我们两个对此都很清楚，为什么你还要拒绝？」
「你没有问过柯迪。」亚伯拉罕说。
「因为柯迪是个懒鬼加笨蛋。你有经验，在战斗中能保持镇定，而且很果断……为什么要让我管理团队？」
亚伯拉罕不发一语，只是不停地操作着他手中的设备。我的腿部随之产生一种酥麻感，就好像睡觉时双腿摆错位置被压到发麻。我在骑士鹰铸造厂曾经接受过这种急救星的治疗，不知道它是用哪个异能者的能力，只知道它不像教授的超能力那样有效。要让我的腿完全痊愈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是JTF2，」亚伯拉罕说，「Cansofcoal。」
「这……这是什么？不可能只是一串排列奇怪的字母吧？」
「加拿大特种部队。」
「我就知道！」
「是的，你很聪明。」
「你是在……讽刺我吗？」
「又聪明了一次。」亚伯拉罕说。
我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军人，那你不接受指挥权就更奇怪了。你不是军官吗？」
「是的。」
「高级军官？」
「足够高了。」
「然后……」
「你知道超能吗？」
「异能者，」我说，「只要看一眼火药或不稳定的物质，就能使其爆炸。他……」我呑了一口口水，回忆起我的笔记，「他曾经企图征服加拿大，在祸星纪元二年攻击了加拿大的军事基地。」
「他攻击特伦顿的时候，杀死了我的全队官兵，」亚伯拉罕站起了身，「除了我以外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没有杀死你？」
「我当时正在牢里等着军事法庭的审判。」他看了我一眼，「我很欣赏你的热情和决心，但你还很年轻，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理解这个世界。」他抬手向我敬了个礼，然后就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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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景象一直在折磨我。嘈杂而惊悚的声音，刺眼的光亮。畏惧、恐慌、被遗弃。就算是醒来，也没有平日里噩梦过去后的慰藉感；就算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也不会让人有丝毫心安。
这些噩梦和普梦完全不同。它们让我感到惊惶、疼痛、流血、创伤，就像是在拳击影片中被痛打的一片砧板上的肉。在我醒来之后，我只能坐在地上，感觉断腿的疼痛。彷佛过了一段堪比永恒的时间，我的脉搏才恢复过来。
星火啊，我的身上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至少我没有惊醒其他人。亚伯拉罕和柯迪睡在他们的铺位上。不知在晚上什么时候，我离开了梅根，回到了其他人为我布置好的位置。蜜兹的铺位是空的，她在站岗。我伸手到枕头旁边，高兴地摸到了我的手机──蜜兹已经把它修好了。
查看了一下手机，我知道现在是早晨六点。手机的光亮让我看到自己的铺位旁边还有一个玻璃水杯和放在盒子里的药丸。我迫不及待地吞下那些药丸，让止痛的药物进入我的身体。然后，我靠着墙坐起身，第一次注意到我的肋侧和手臂也都很痛。那个任务真是让我的身体遭受了不小的创伤。
我摸了摸后背，发现那里有一串串怪异的伤痕，仔细去摸，感觉像是一些方块。腿上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和遍布全身的伤损，让我只能坐在地上，等着止痛药生效。当我能清楚地思考时，立刻开始仔细查我的手机。亚伯拉罕已经将蒂雅找到的资料发送给我们每一个人，我认真梳理其中每一个细节，尽量不去想最后是不是必须叫醒亚伯拉罕或柯迪，让他们帮忙我去上厕所。
王权写下的文字清晰、仔细而且直白。阅读的时候，我彷佛能听到王权在说话。她是那样平静，那样笃定，那样令人恼恨。她以狡诈而具毁灭性的阴谋从我们身边偷走了教授──只为了满足她那个令自己不朽的欲望。
但这次查阅还是让我获益良多。王权的计划实在是太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极端大胆。我禁不住开始对她有了一些敬意。如同我猜测的那样，王权召唤灭除来不是因为他具有摧毁城市的能力，而是因为他的传送超能力。
王权的阴谋从五年前就开始。但她却遭遇了一个预料之外，又无法突破的时间限制：她的死期。异能者的超能力无法治愈自然疾病，她发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希望教授成为她的继承人，代替她前来伊尔迪希亚，用窃贼的细胞制作引擎，然后传送到祸星身边，完成她那个不可能的计划。
尽管这个计划充满了疯狂的智慧，但还是漏洞百出。按照我们的推断，祸星是一切异能者超能力的源头，那么谁又能确定他的超能力一定能够被偷窃？就算是偷到了他的超能力，那么得到那份超能力的人会不会也只是取代了他，成为天空上的一个红点，向整个世界释放邪恶？
不过，至少这个计划值得一试──试图改变现状总好过接受这样的世界而无所作为。因为这一点，我敬重王权，尽管我最终是杀死她的那个人。
读完王权的笔记之后，我打开了一连串的照片。除了伊尔迪希亚的一些地图之外，还找到了几张祸星的照片。前三张是透过望远镜照的，很模糊。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照片。在这些照片上，祸星就像是一颗行星。
最后一张照片却不一样。骑士鹰说过，他备份下来的档案并不完整，缺了几张照片。这件事一直让我担心，我很害怕最后找不到一张能显示出祸星真实样貌的照片。
但这一张和之前的照片都不一样──祸星在我手中发光的屏幕上盯着我。照片拍得不是很好──我有一种明显的感觉，它是用手机偷柏的，但明确地显示出一个异能者的轮廓：一个红光形成的人影。只是我看不清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上去，他正站在一个房间里，周围的光芒有着角度怪异的折射和反射。
我在档案中努力寻找类似的照片，却一无所获。其他照片都遗失了，所以我也无从知晓些是不是祸星的照片。这时，我的好奇心被吸引到另一样东西上。看样子，骑士鹰复制的不仅是王权的数据，还有蒂雅手机中内存的全部内容。一个名字只有「乔纳森」三个字的档案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知道我也许不应该打开，那里面可能有蒂雅的稳私，但我还是忍不住用拇指将它点开，并点中了里面的第一段影片。
这是教授在一间教室里拍摄的。
我将音量调低，还是能够听到他充满热情的声音。他正用一支打火机扫过一排顶部各有一个孔的鸡蛋，将这些鸡蛋一一点燃。每一颗鸡蛋上冒出火苗的时候，学生们都会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根据教授的解说，他已经在这些鸡蛋中灌满了氢气。下一个节目是气球。随着他在一排气球前走过，每一颗气球都循序爆开，闪耀起不同颜色的光彩。我不是很在意这其中的科学原理，只是一直关注着教授。影片里的他更年轻，漆黑的头发里只有几缕灰。那是一位热情洋溢的教授，科学展示的每时每刻都让他乐在其中，尽管他也许已经将这些表演重复过上百次了。
那时的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意识到在我们共度的所有时光中，我没看过教授有快乐的样子。是的，他有过满意、有过渴望，但真正的快乐呢？此时我看到站在学生中间的教授才是快乐的。
这正是我们失去的。当影片结束的时候，我用力让自己保留下这一份记忆。祸星的出现为这个世界带来的不只是一种灾难，而是许多种。教授原本应该待在他的教室里，快乐地教导孩子们各种知识。
门外的脚步声让我迅速抹了一下眼睛。片刻之后，蜜兹探头进来，手中举着一个篮球大小、顶部有水平旋翼的东西。是骑士鹰的一架无人机。
「那家伙的速度很快。」蜜兹将无人机放在地上。亚伯拉罕和柯迪都动了起来，他们肯定早就打算等这东西一到就醒过来。梅根翻了个身，我以为她也要醒了，但她又睡了过去，轻轻的鼾声。
无人机刚在地上被放稳，柯迪和亚伯拉罕的手机便亮起，为这个房间增添了两个光源。我看着蜜兹扭开无人机的上半部分，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看上去很像是我们在新芝加哥使用的急救星。教授显然是模仿这种引擎的样子，制作了他的审判者伪科技设备。
「太好了。」亚伯拉罕说着，揉了揉眼睛。
「我很吃惊，你竟然说服了他把这个送来，戴维。」蜜兹一边说，一边放下了那个急救星。
柯迪打了个哈欠。「不管怎样，我们赶快让这只小狗能跑起来吧。戴维的腿越早复原，我们就能越早离开这座城市。」
「离开这座城市？」我说。
另外三个人都看着我。
「就是说，你……打算留下？」亚伯拉罕小心地说，「戴维，蒂雅死了，你的的确很出色，但依然被证明是错的。让教授与自己的弱点正面交锋，并没有让他脱离现在的状态。」
「没错，小子，」柯迪说，「现在我们只能逃走，但我们还是知道了他来这里的目的，而且我们也有了阻止他的办法。我们带着窃贼溜走，他的计划就永远都不能实现。」
「首先，我们一定要阻止他吗？」蜜兹问。
「蜜兹，」我惊讶地说，「他想要成为终极异能者！」
「那又怎样？」黑人女孩又问，「我的意思是，就算是他取代了祸星的位置，我们的生活又会有什么变化？世界末日不会因此而到来。无论世界、孩子或者其他什么，都不会立刻被毁掉。在我看来，他想做的只不过是杀死几个异能者──听起来很对我的胃口。」
「我的建议是，」亚伯拉罕低声说，「你们最好不要在有其他人能听到的时候说这种话。」
蜜兹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了一眼。「我只是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教授的企图，就没有理由要继续留在这里。」
「那我们要去哪里，蜜兹？」我问她。
「不知道。离开这个有人决心杀死我们的城市，去一个别的地方如何？」
我能看出另外两个人对此表示赞同，至少他们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伙计们，我们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并没有改变。」我说，「教授仍然需要我们。这个世界仍然需要我们。难道你们忘记了我们的任务？我们必须找到方法转变异能者，而不只是杀死他们，否则，我们不如现在就放弃。」
「但小子，」柯迪说，「亚伯拉罕是对的。你转变教授的计划并没有奏效。」
「是那一次尝试没有奏效。」我说，「而且失败也有合理原因。也许教授并没有将塔维的超能力视为他自己的超能力──他明确地看到那此一力量属于另一名异能者，很相似，但并不相同。所以他敢与塔维作战，个能证明他就一定克服了对于自身力量的恐惧。」
「或者，」亚伯拉罕说，「蒂雅看错了他的弱点。」
「不，」我说，「和塔维的战斗的确影响了他的力鼋。塔维能够摧毁他的力场，而且他身上由塔维造成的伤口也无法迅速愈合。就像不害怕钢铁心的人能对钢铁心造成伤害，教授也只能被使用他的力量的人伤到。」
「不管如何，这样做没有用。」亚伯拉罕说，「你说过，梅根召唤那个女孩是因为她找不到其他世界的教授。也就是说，梅根的超能力是有限的，而她的超能力是我们让教授面对自己的唯一手段。」
「并非唯一。」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那只培养皿，让它从地上滚到蜜兹脚边。蜜兹把它捡了起来。
「这个」她问。
「教授的组织细胞，」我说。
柯迪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我们可以让他与自己作战，亚伯拉罕。」我说，「我们能够制造出使用他的身体细胞的引擎。骑士鹰多年以前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引擎的机械部分。」
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听着，」我说，「我们需要再试一次。」
「他最终还是会说服我们，」蜜兹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亚伯拉罕点点头，同时示意蜜兹将培养皿滚过去给他。他捡起培养皿，然后说：「我不会再和你争论了，戴维。如果你相信这值得一试，我们会支持你。」小圆筒形的培养皿在他的指间转动，「但我不喜欢把这东西交给骑士鹰。这种感觉就像是……像是背叛了教授。」
「教授杀死他自己的团队伙伴，才是背叛吧？」
这句话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就像是在犹太教戒律院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多一丑猪肉，谁要？」
蜜兹从亚伯拉罕手中拿回培养皿，放进无人机里面，站起身，「趁着天色还黑，我要把它放出去了。」柯迪和她一起站起来。他负责下一轮站岗。他们两个走出去的时候，亚伯拉罕拿起急救星，来到我身边。
「先给梅根用。」我说。
「梅根还在昏迷中，戴维。」他说，「她的状况也许不只是烧伤和摔落造成的。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治疗即将准备再度战斗的人。」
我叹了口气，「好吧。」
「非常明智。」
「你应该领导这支队伍，亚伯拉罕。」我说话的时候，他正将急救星的二极管绑在我足部和脚踝暴露的皮肤上。「我们两个对此都很清楚，为什么你还要拒绝？」
「你没有问过柯迪。」亚伯拉罕说。
「因为柯迪是个懒鬼加笨蛋。你有经验，在战斗中能保持镇定，而且很果断……为什么要让我管理团队？」
亚伯拉罕不发一语，只是不停地操作着他手中的设备。我的腿部随之产生一种酥麻感，就好像睡觉时双腿摆错位置被压到发麻。我在骑士鹰铸造厂曾经接受过这种急救星的治疗，不知道它是用哪个异能者的能力，只知道它不像教授的超能力那样有效。要让我的腿完全痊愈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是JTF2，」亚伯拉罕说，「Cansofcoal。」
「这……这是什么？不可能只是一串排列奇怪的字母吧？」
「加拿大特种部队。」
「我就知道！」
「是的，你很聪明。」
「你是在……讽刺我吗？」
「又聪明了一次。」亚伯拉罕说。
我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军人，那你不接受指挥权就更奇怪了。你不是军官吗？」
「是的。」
「高级军官？」
「足够高了。」
「然后……」
「你知道超能吗？」
「异能者，」我说，「只要看一眼火药或不稳定的物质，就能使其爆炸。他……」我呑了一口口水，回忆起我的笔记，「他曾经企图征服加拿大，在祸星纪元二年攻击了加拿大的军事基地。」
「他攻击特伦顿的时候，杀死了我的全队官兵，」亚伯拉罕站起了身，「除了我以外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没有杀死你？」
「我当时正在牢里等着军事法庭的审判。」他看了我一眼，「我很欣赏你的热情和决心，但你还很年轻，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理解这个世界。」他抬手向我敬了个礼，然后就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