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梅根背靠墙壁坐起身，双手握着一瓶水。我经过亚伯拉罕身边，他点了点头。他认为梅根的状况还不错，但也承认自己的医疗知识很有限。我们在几个小时以前已经取下了她身上的急救星。
梅根给了我一个虚弱的微笑，喝了一口水。其他人都走出房间，亚伯拉罕搂着柯迪的肩把他推了出去。我长吁了一口气，来到梅根身边。尽管亚伯拉罕之前一再向我保证，但我还是非常担心她不会再醒过来。是的，她如果被杀死就能转生，但如果她没死，只是永远昏迷呢？
看到我明显的放心神情，梅根向我挑起一道眉。「我觉得，」她说，「自己就像是七月四日游行里的一群小鸭子。」
我侧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噢，是的，不错的比喻。」
「戴维，这只是一句胡说……一个笑话。」
「真的？其实这句话很有道理。」我给了她一个吻，「看，妳觉得自己好起来了，但其实妳是错的──就像那些小鸭子，牠们觉得自己很不合群。但在游行队伍里，没有任何人是不合群的，所以牠们很适台那支队伍。就像妳也很适合这里。」
「你真的很疯。」梅根说。我坐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妳觉得怎样？」
「很糟。」
「治疗没有效果？」
「有。」她盯着水瓶。
「梅根，没事的。的确，我们的仟务失败了，我们失去了蒂雅。但我们要从失败中恢复过来，继续前进。」
「我进入了黑暗，戴维。」她轻声说，「比我长久以来的全部经历都要黑暗。比我杀死山姆时更黑暗……比我见到你之前更黑暗。」
「妳走出来了。」
「勉强算是吧。」她向自己的手臂瞥了一眼，「但我很有可能一去不返。我们应该想到这一点。」
我将她拉到身边，她将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我希望自己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我想到的每一句话都很愚蠢。她不想要虚假的保证。她想要答案。
我也很想要。
「教授杀死了蒂雅，」梅根悄声说，「我也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你听到她最后的话了吗？」
「我希望妳那时候能昏过去。」我承认。
「她说，教授早就警告过她，但她没有听。戴维……我也要警告你。我不能控制这种黑暗，就算是知道了弱点的秘密也不行。」
「那么，」我说，「我们就必须用尽全力。」
「但──」
「梅根，」我棒起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没有妳。」
「你就是这样想的？」
我点点头。
「自私。」她说，「你有没有想过，在知道我将要杀死你的时候，我又会怎样？」
「那么我们就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吗？」我说，「我不相信它会发生──无论冒什么样的风险，我都会留在妳身边。」
她重重地叹了一气，再次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愣仔。」
「是的。谢谢妳在教授身上尝试我的设想。」
「抱歉，我没能让它成功。」
「这不是妳的错。我现在知道，我们要的不是另一个次元中的他。」
「那又怎样？」梅根问，「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微微一笑，「我已经有主意了。」
「你的新主意有多么疯？」
「相当疯。」「很好，」她说，「这个世界都了，加入它的疯狂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她沉默了片刻，「我……是不是也要参与其中？」
「是的，但我们不应该再让妳过度使用超能力。」
她放松下来，靠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静静地坐了一段时间。「妳知道吗？」我真的希望我爸爸能看看妳。」
「因为他一直很想见到一名善良的异能者？」
「嗯，这也是原因之一，」我说，「但我相信他会喜欢妳。」
「戴维，我的脾气很差、又骄傲，还喜欢强势压迫人。」
「也很聪明，」我说，「枪法神准、能够临危不乱、做事果断。我爸爸喜欢性格直爽的人。他说，他宁可被人真心责骂，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向他假笑。」
「听起来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真的很了不起。」他是那种会被别人忽略、在闲聊中被冷落的人，因为他太安静，而且有时脑子动得不是很快，但他也是那种当所有人都逃向安全的地方时，会冲过去济危扶难的人。
祸星啊，我非常想念他。
「我一直在做噩梦。」我悄声说。
梅根猛地坐起身，注视着我。「什么样的噩梦？」
「持续不断的梦，」我说，「很可怕。梦中有巨大的声音，刺耳的轰鸣。我不明白──但我不认为我会害怕那些。」
「还有……其他什么古怪吗？」她又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对于锋锐高塔中的发生的事，妳还记得多少？」
她瞇起眼睛，「蒂雅所说的话。在那以前……枪击，很多人在开枪。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星火啊！」梅根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是说……」
「我不知道，」我说，「可能没什么。那时我们周围有许多种力量在运作，也许是一个遗留的力场，或者……或者也许是另外一个真实世界的一部分……」
梅根将手按在我的肩头。
「妳确定想要留在我身边？」我问她。
「我宁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她按了一下我的肩膀，「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戴维。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们屏住了呼吸，等着看我们两个谁先爆炸。你觉得教授和蒂雅有过这样的谈话吗？当他们决定他们应该冒险继续在一起的时候？」
「也许吧。但除了继续向前之外，我看不出我们还有什么其他选择。我不会离开妳，妳也不会离开我。就像我说的一样，我们必须接受这种危险。」
「除非还有别的办法，」梅根说，「一种能确保我对你再也不会有威胁，也对其他人都不会再有威胁的办法。」
我皱了皱眉，不确定她是什么意思。但梅根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她看着我，抬手轻抚我的脸，轻声说：「别告诉我你没有这样考虑过。」
「『这样』？」
「从他来到这里开始，」梅根说，「我就在想，这会不会就是我的出路？」
「梅根，我不明白。」
梅根站起身。「做出承诺并不够，希望我不会伤害你也不够。」她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一开始，她的脚步还不是很稳定。
我急忙站起身，跟在她后面，拚命思考她到底想干什么。我的脚下擦出一片片盐粉。我们走过主屋，其他人都坐在这里的桌子旁边。这栋房子的寿命快结束了，它已经过于靠近伊尔迪希亚即将消失的边缘，大概坚持不过今晚。
梅根走过大房间，进了窃贼所在的那个小房间。星火啊！我在她身后，有些跌跌撞撞地跟着她。的确有一个办法，能让梅根再也不会用她的超能力伤害任何人。这个办法就在这里，在我们的基地里。
「梅根，」我抓住她的手臂，「妳确定想要采取这种激进的办法？」
梅根审视着窃贼。那个异能正带着耳机、躺在软椅里。他没有注意我们。
「是的，」她悄声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渐渐失去对这种超能力的憎恨，开始以为它是可以被控制的。但在昨晚发生了那些事之后……我不再这样想了，戴维。」
她以探询的目光望着我。
我摇摇头。「我不会阻止妳，这是妳的选择。但也许我们应该再多考虑一下？」
「你是这样想的？」她露出一丝坚决的微笑，「不，我也许会失去勇气。」她大步走到窃贼面前。窃贼依然没有注意到她。她踢了一下窃贼挂在软椅一端的脚。
窃贼立刻摘下耳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妳这个混球，」他没好气地喊着，「没用的普通人，我要……」
梅根将手臂伸向他，手腕向上，「拿走我的超能力。」
窃贼张口结舌地向后退，看着这只手臂，就像是看着一个表面写着「不是炸弹」却又在滴答作响的盒子。「妳在胡说什么？」
「我的超能力。」梅根又向他迈出一步，「把它们拿走，它们是你的了。」
「妳疯了。」
「不，」她说，「只是累了。快点。」
窃贼没有去抓梅根的手臂。我非常怀疑有没有任何一个异能者，曾经主动向他提供过自己的超能力。我走到梅根身边。
「我在巴比拉花了几个月时间侍奉王权。」梅根对窃贼说，「只是因为她曾经向我暗示，她能让祸星除去我的超能力。我很希望能早些认识你，那样我就会直接到这里来。拿走它们。它们能让你不死。」
「我已经是不死的了。」窃贼喝斥。
「那么就让你双重不死，」梅根说，「或者四重不死，或者随便怎么样。拿走它们，否则我就进入另一个次元，在那里找──」
窃贼抓住了她的手臂。梅根猛抽了一口冷气，身子向上一挺，但并没有抽回手臂。我扶住她的肩膀，无比忧虑。星火啊，现在这样看着她是我做过最艰难的一件事。我是否应该劝她再等一等？仔细考虑一下？
「就像冰水，」梅根的声音随着她的气息流出唇边，「在我的血管里。」
「是的，」窃贼说，「我听说过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现在变成火焰了！」梅根颤抖着说，「在灌入我的全身！」她的眼睛变得迷茫，失去了聚焦。
「嗯……」窃贼的语气就像是一名谨慎有加的外科医生，「是的……」
梅根全身抽搐，肌肉紧绷，双眼直盯着很遥远的地方。
「也许妳在冲进这里提出要求之前，应该先深思熟虑一番，」窃贼说，「妳要享受的可不只是当一个普通人。我相信妳一定能在这些人里混得很好，前提是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妳还能有清醒的意识。知道吗？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房间里突然冒起了火苗。
看到火舌在天花板上延伸，又沿着墙壁伸展下来，我不由得一躲。热气距离我很遥远，很微弱，但我能感觉到它。
梅根站直了身子，她的颤抖结束了。
窃贼放开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抓住了梅根，脸上全是冷笑。梅根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再颤抖，没有痛苦的抽搐，但她咬紧了牙，面孔完全绷紧。
火焰没有消褪。它们只是一重幻影。梅根说过，她知道如何创造这种次元幻影，来隐藏她的弱点以及对火焰的恐惧。它们是梅根凭直觉创造的。
房间里渐渐变得非常热了。
窃贼放开梅根的手，向后退去。
「看样子，你不能拿走它们。」梅根说。
「这是怎么回事？」窃贼问，「妳是怎么抵抗我的？」
「我不知道，」梅根说，「但我到这里来是个错误。」
她转过身，又大步离开了这个房间。我跟在她身后，满心困惑。亚伯拉罕和蜜兹就站在门口，梅根径自从他们面前走过。我向他们耸耸肩，又跟着梅根走进了通铺。
「妳真的还拥有那些超能乃？」我问她。
梅根点点头，看上去异常疲惫，一头栽倒在她的铺位上。「我早就应该猜到，没有那么容易。」
我跪倒在她身旁，犹豫着，却又感到一阵放心。我的情绪就像是刚刚坐过一轮云霄飞车──还是那种很老旧、摇摇欲坠、安全带也坏掉的。
「妳……都好吗？」我问。
「是的，」她说，「我也不明白。这很奇怪，戴维──那一刻，当他趁着那一阵涌过来的冰寒要将我的超能力吸走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的超能力就是我，正如同我的人格一样。」她闭起眼睛，「我意识到我不能把它们给他。如果我这样做，我就会变成一个懦夫。」
「但妳又是怎么抵抗他的？」我问，「我从没听过有这样的事发生。」
「超能力是我的。」她悄声说，「我才有权拥有它们。它们是我的负担、我的任务、是我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在意它们，但就是这样。」她张开眼睛，「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在锋锐高塔的时候，」我说，「我去了另一个世界──炽焰生活的世界。那里没有腐蚀异能者的黑暗，梅根。钢铁心是一位英雄。」
「他就是说，天堂和我们的距离是一个次元。」
「我们必须把天堂带到这个世界来。」我对她说，「王权的计划是让教授到达祸星身边，偷走他的超能力。如果我们能把教授变问来，他就会给我们王权制造的传送装置。这样很可能会让我们有机会杀死祸星，让这个世界彻底摆脱它。」
梅根微笑着，握住我的手臂。「那我们就上吧。救援教授、消灭祸星、拯救世界。你的计划是什么？」
「嗯，」我说，「还没有完全想出来。」
「好，」她说，「你有很好的主意，戴维，但你把它们归纳成行动计划的能力很差劲。去找些纸来，我们要想个办法来实现我们的目标。」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梅根给了我一个虚弱的微笑，喝了一口水。其他人都走出房间，亚伯拉罕搂着柯迪的肩把他推了出去。我长吁了一口气，来到梅根身边。尽管亚伯拉罕之前一再向我保证，但我还是非常担心她不会再醒过来。是的，她如果被杀死就能转生，但如果她没死，只是永远昏迷呢？
看到我明显的放心神情，梅根向我挑起一道眉。「我觉得，」她说，「自己就像是七月四日游行里的一群小鸭子。」
我侧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噢，是的，不错的比喻。」
「戴维，这只是一句胡说……一个笑话。」
「真的？其实这句话很有道理。」我给了她一个吻，「看，妳觉得自己好起来了，但其实妳是错的──就像那些小鸭子，牠们觉得自己很不合群。但在游行队伍里，没有任何人是不合群的，所以牠们很适台那支队伍。就像妳也很适合这里。」
「你真的很疯。」梅根说。我坐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妳觉得怎样？」
「很糟。」
「治疗没有效果？」
「有。」她盯着水瓶。
「梅根，没事的。的确，我们的仟务失败了，我们失去了蒂雅。但我们要从失败中恢复过来，继续前进。」
「我进入了黑暗，戴维。」她轻声说，「比我长久以来的全部经历都要黑暗。比我杀死山姆时更黑暗……比我见到你之前更黑暗。」
「妳走出来了。」
「勉强算是吧。」她向自己的手臂瞥了一眼，「但我很有可能一去不返。我们应该想到这一点。」
我将她拉到身边，她将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我希望自己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我想到的每一句话都很愚蠢。她不想要虚假的保证。她想要答案。
我也很想要。
「教授杀死了蒂雅，」梅根悄声说，「我也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你听到她最后的话了吗？」
「我希望妳那时候能昏过去。」我承认。
「她说，教授早就警告过她，但她没有听。戴维……我也要警告你。我不能控制这种黑暗，就算是知道了弱点的秘密也不行。」
「那么，」我说，「我们就必须用尽全力。」
「但──」
「梅根，」我棒起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没有妳。」
「你就是这样想的？」
我点点头。
「自私。」她说，「你有没有想过，在知道我将要杀死你的时候，我又会怎样？」
「那么我们就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吗？」我说，「我不相信它会发生──无论冒什么样的风险，我都会留在妳身边。」
她重重地叹了一气，再次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愣仔。」
「是的。谢谢妳在教授身上尝试我的设想。」
「抱歉，我没能让它成功。」
「这不是妳的错。我现在知道，我们要的不是另一个次元中的他。」
「那又怎样？」梅根问，「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微微一笑，「我已经有主意了。」
「你的新主意有多么疯？」
「相当疯。」「很好，」她说，「这个世界都了，加入它的疯狂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她沉默了片刻，「我……是不是也要参与其中？」
「是的，但我们不应该再让妳过度使用超能力。」
她放松下来，靠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静静地坐了一段时间。「妳知道吗？」我真的希望我爸爸能看看妳。」
「因为他一直很想见到一名善良的异能者？」
「嗯，这也是原因之一，」我说，「但我相信他会喜欢妳。」
「戴维，我的脾气很差、又骄傲，还喜欢强势压迫人。」
「也很聪明，」我说，「枪法神准、能够临危不乱、做事果断。我爸爸喜欢性格直爽的人。他说，他宁可被人真心责骂，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向他假笑。」
「听起来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真的很了不起。」他是那种会被别人忽略、在闲聊中被冷落的人，因为他太安静，而且有时脑子动得不是很快，但他也是那种当所有人都逃向安全的地方时，会冲过去济危扶难的人。
祸星啊，我非常想念他。
「我一直在做噩梦。」我悄声说。
梅根猛地坐起身，注视着我。「什么样的噩梦？」
「持续不断的梦，」我说，「很可怕。梦中有巨大的声音，刺耳的轰鸣。我不明白──但我不认为我会害怕那些。」
「还有……其他什么古怪吗？」她又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对于锋锐高塔中的发生的事，妳还记得多少？」
她瞇起眼睛，「蒂雅所说的话。在那以前……枪击，很多人在开枪。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星火啊！」梅根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是说……」
「我不知道，」我说，「可能没什么。那时我们周围有许多种力量在运作，也许是一个遗留的力场，或者……或者也许是另外一个真实世界的一部分……」
梅根将手按在我的肩头。
「妳确定想要留在我身边？」我问她。
「我宁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她按了一下我的肩膀，「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戴维。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们屏住了呼吸，等着看我们两个谁先爆炸。你觉得教授和蒂雅有过这样的谈话吗？当他们决定他们应该冒险继续在一起的时候？」
「也许吧。但除了继续向前之外，我看不出我们还有什么其他选择。我不会离开妳，妳也不会离开我。就像我说的一样，我们必须接受这种危险。」
「除非还有别的办法，」梅根说，「一种能确保我对你再也不会有威胁，也对其他人都不会再有威胁的办法。」
我皱了皱眉，不确定她是什么意思。但梅根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她看着我，抬手轻抚我的脸，轻声说：「别告诉我你没有这样考虑过。」
「『这样』？」
「从他来到这里开始，」梅根说，「我就在想，这会不会就是我的出路？」
「梅根，我不明白。」
梅根站起身。「做出承诺并不够，希望我不会伤害你也不够。」她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一开始，她的脚步还不是很稳定。
我急忙站起身，跟在她后面，拚命思考她到底想干什么。我的脚下擦出一片片盐粉。我们走过主屋，其他人都坐在这里的桌子旁边。这栋房子的寿命快结束了，它已经过于靠近伊尔迪希亚即将消失的边缘，大概坚持不过今晚。
梅根走过大房间，进了窃贼所在的那个小房间。星火啊！我在她身后，有些跌跌撞撞地跟着她。的确有一个办法，能让梅根再也不会用她的超能力伤害任何人。这个办法就在这里，在我们的基地里。
「梅根，」我抓住她的手臂，「妳确定想要采取这种激进的办法？」
梅根审视着窃贼。那个异能正带着耳机、躺在软椅里。他没有注意我们。
「是的，」她悄声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渐渐失去对这种超能力的憎恨，开始以为它是可以被控制的。但在昨晚发生了那些事之后……我不再这样想了，戴维。」
她以探询的目光望着我。
我摇摇头。「我不会阻止妳，这是妳的选择。但也许我们应该再多考虑一下？」
「你是这样想的？」她露出一丝坚决的微笑，「不，我也许会失去勇气。」她大步走到窃贼面前。窃贼依然没有注意到她。她踢了一下窃贼挂在软椅一端的脚。
窃贼立刻摘下耳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妳这个混球，」他没好气地喊着，「没用的普通人，我要……」
梅根将手臂伸向他，手腕向上，「拿走我的超能力。」
窃贼张口结舌地向后退，看着这只手臂，就像是看着一个表面写着「不是炸弹」却又在滴答作响的盒子。「妳在胡说什么？」
「我的超能力。」梅根又向他迈出一步，「把它们拿走，它们是你的了。」
「妳疯了。」
「不，」她说，「只是累了。快点。」
窃贼没有去抓梅根的手臂。我非常怀疑有没有任何一个异能者，曾经主动向他提供过自己的超能力。我走到梅根身边。
「我在巴比拉花了几个月时间侍奉王权。」梅根对窃贼说，「只是因为她曾经向我暗示，她能让祸星除去我的超能力。我很希望能早些认识你，那样我就会直接到这里来。拿走它们。它们能让你不死。」
「我已经是不死的了。」窃贼喝斥。
「那么就让你双重不死，」梅根说，「或者四重不死，或者随便怎么样。拿走它们，否则我就进入另一个次元，在那里找──」
窃贼抓住了她的手臂。梅根猛抽了一口冷气，身子向上一挺，但并没有抽回手臂。我扶住她的肩膀，无比忧虑。星火啊，现在这样看着她是我做过最艰难的一件事。我是否应该劝她再等一等？仔细考虑一下？
「就像冰水，」梅根的声音随着她的气息流出唇边，「在我的血管里。」
「是的，」窃贼说，「我听说过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现在变成火焰了！」梅根颤抖着说，「在灌入我的全身！」她的眼睛变得迷茫，失去了聚焦。
「嗯……」窃贼的语气就像是一名谨慎有加的外科医生，「是的……」
梅根全身抽搐，肌肉紧绷，双眼直盯着很遥远的地方。
「也许妳在冲进这里提出要求之前，应该先深思熟虑一番，」窃贼说，「妳要享受的可不只是当一个普通人。我相信妳一定能在这些人里混得很好，前提是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妳还能有清醒的意识。知道吗？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房间里突然冒起了火苗。
看到火舌在天花板上延伸，又沿着墙壁伸展下来，我不由得一躲。热气距离我很遥远，很微弱，但我能感觉到它。
梅根站直了身子，她的颤抖结束了。
窃贼放开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抓住了梅根，脸上全是冷笑。梅根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再颤抖，没有痛苦的抽搐，但她咬紧了牙，面孔完全绷紧。
火焰没有消褪。它们只是一重幻影。梅根说过，她知道如何创造这种次元幻影，来隐藏她的弱点以及对火焰的恐惧。它们是梅根凭直觉创造的。
房间里渐渐变得非常热了。
窃贼放开梅根的手，向后退去。
「看样子，你不能拿走它们。」梅根说。
「这是怎么回事？」窃贼问，「妳是怎么抵抗我的？」
「我不知道，」梅根说，「但我到这里来是个错误。」
她转过身，又大步离开了这个房间。我跟在她身后，满心困惑。亚伯拉罕和蜜兹就站在门口，梅根径自从他们面前走过。我向他们耸耸肩，又跟着梅根走进了通铺。
「妳真的还拥有那些超能乃？」我问她。
梅根点点头，看上去异常疲惫，一头栽倒在她的铺位上。「我早就应该猜到，没有那么容易。」
我跪倒在她身旁，犹豫着，却又感到一阵放心。我的情绪就像是刚刚坐过一轮云霄飞车──还是那种很老旧、摇摇欲坠、安全带也坏掉的。
「妳……都好吗？」我问。
「是的，」她说，「我也不明白。这很奇怪，戴维──那一刻，当他趁着那一阵涌过来的冰寒要将我的超能力吸走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的超能力就是我，正如同我的人格一样。」她闭起眼睛，「我意识到我不能把它们给他。如果我这样做，我就会变成一个懦夫。」
「但妳又是怎么抵抗他的？」我问，「我从没听过有这样的事发生。」
「超能力是我的。」她悄声说，「我才有权拥有它们。它们是我的负担、我的任务、是我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在意它们，但就是这样。」她张开眼睛，「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在锋锐高塔的时候，」我说，「我去了另一个世界──炽焰生活的世界。那里没有腐蚀异能者的黑暗，梅根。钢铁心是一位英雄。」
「他就是说，天堂和我们的距离是一个次元。」
「我们必须把天堂带到这个世界来。」我对她说，「王权的计划是让教授到达祸星身边，偷走他的超能力。如果我们能把教授变问来，他就会给我们王权制造的传送装置。这样很可能会让我们有机会杀死祸星，让这个世界彻底摆脱它。」
梅根微笑着，握住我的手臂。「那我们就上吧。救援教授、消灭祸星、拯救世界。你的计划是什么？」
「嗯，」我说，「还没有完全想出来。」
「好，」她说，「你有很好的主意，戴维，但你把它们归纳成行动计划的能力很差劲。去找些纸来，我们要想个办法来实现我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