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若知，则言
“我想我们得试着把事情顺利解决掉。”博士说着，以一种温和、坦然的姿态摊开双手。他慢慢转身，这样就可以一个接一个地跟与会的每一个人进行目光接触，同时将他那令人安心的微笑传递出去。
他将目光聚焦在杰克·达格特身上。杰克·达格特是个大块头，是“旁处”所有莫芬人里个子最高的，而他紧握在双拳中的锄头也相当大，看上去足以穿起一头座头鲸。
“我想伸手到口袋里取些东西出来，行吗？”博士问杰克。
杰克·达格特犹豫着。博士开始将一只手滑进斜纹粗花呢外套。
“小心点！”艾米低声说。
“这话跟他说。”博士回答。他亮出了那个夹着通灵纸片的旅行通钱包，展示给杰克·达格特看，“我想这个可以澄清一切。”他说。
“上面说他来自‘见处’。”杰克·达格特研究着钱包，朗声说，“上面说，他是按照传统，为我们送来本季节的祝愿，同时也向我们伸出‘见处’种植区的友谊之手。上面还写，他是来提供专业知识和协助的。”
比尔·格荣站了起来。
“我谨代表‘旁处’种植区，欢迎你们在此节庆之时的友好来访。”他说，“很抱歉我们误会了你们，毕竟眼下世道艰难。”
“看得出来。”博士说。
“等等，”杰克·达格特说，“有一件事。”
“什么事，杰克？”比尔·格荣问。
“您知道得很清楚，当选者。”杰克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看不懂，我不识字。那我是怎么看懂这个的？”他将钱包递了出去，但似乎没有人想去碰它。
“显然，这我可以解释……”博士开口说道。
老者温欧娜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她从杰克·达格特宽厚的大手中取过钱包来看。
“这是一封信。”她说，“向导啊，正如杰克所说，这是一封来自‘见处’当选看护的信。这看上去……不会有假。”
“我怎么会看懂它的？”杰克问道，听上去忧心忡忡。
老者温欧娜惊恐地看着比尔·格荣。
“邪恶！”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相信……”比尔刚要开口。
“这是邪恶的，当选者！”温欧娜说，“这是妖术！你很清楚向导是如何跟我们提到妖术的！”
“那真是A类的恶行。”强斯·普劳莱特说。
“我很清楚。”比尔·格荣缓慢而沉重地说，“杰克，我们商量一下解决办法，先把他们带到监狱关起来。”
“那……那只是个纸片罢了。”博士看起来相当手足无措，“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把戏……”
“妖术把戏。”老者温欧娜说，“瞧见没？他承认了。”
守卫开始把艾米和博士往外推。艾米意味深长地怒视着他。
“我简直服了你了。”她说。
所谓监狱，是位于议事厅地下的一间小牢房。凿出的台阶向下直通到一个冰冷的人工洞穴，由几盏太阳灯提供照明。一只火桶里装满了燃料。牢房有一个带滑动门的笼壁。栅栏是用泛蓝的晦暗金属制成。牢房里铺满锯木屑的地面上，摆有一条长凳和一口土锅。
杰克·达格特将他们锁了进去，返回地面时他一路上将钥匙晃动得叮当作响。
艾米在长凳上坐下。
“好极了。”她说。
博士冲她咧嘴一笑，掏出了音速起子。
“一个锁，”他说，“我可以搞定任何锁。全都容易得很。这比设法糊弄一大屋子胆战心惊的人容易多了。”
“他们为什么胆战心惊？”艾米问。
“因为我们是陌生人。”他说，“如果你以前从未见过真正的冬天，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艾米耸了耸肩。
“好吧，打开门锁。”她开始用激将法，“然后呢？我们得经过所有那些拿着干草叉的家伙。假如我们运气好，也许他们会点燃火把，纠集一帮暴徒将我们赶回城堡。”
“你很沮丧，”博士说，“我看得出来。”
“恭喜你猜对了。”她答道，“我很担心罗瑞。他会担心我的，担心我们俩。他可能会遇见任何情况。”
贝尔怒气冲冲盯着“旁处”的当选看护。“就这样，比尔·格荣？就这样完了？把他们关起来？你甚至都没有问出你该问的问题！”
“他会的，阿拉贝尔。”老者温欧娜说。
“我会的。”比尔·格荣表示同意。他正拼命思考，想要弄明白那个陌生人的钱包。他有点担心它的邪恶会侵蚀损害自己，而它又如此引人好奇，以至于无法放诸一旁。钱包里的信恰恰是他作为“旁处”的当选看护会使用的那种。它包含向导的印戳，以及“此后”种植区的纹饰。信里的内容完全是他会使用的措辞，甚至看上去都是他的笔迹。
“也许这是真的。也许他们就是他们说的来历。”贝尔说。
“这不是真的。”比尔·格荣说。
“那也许是他们从别处得到的！”贝尔毫不退让，“从某个可怜的怀揣善意前来的‘见处’的人那儿拿的，拿了以后又将他留在壕沟里等死。”
“这不是真的！”比尔厉声反驳，“杰克不识字，记得吗？”
“那就别盯着看了，那就……”
“阿拉贝尔·弗拉瑞什！”比尔·格荣大声吼道，“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去问他们，我妹妹在哪儿？！”贝尔大喊。
“我知道你很担心，阿拉贝尔，但请你保持正常的礼数。”比尔·格荣说。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钱包上，声音变小了，“那些星星，这冷酷的寒冬，现在又来了这个。”他说道，“向导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这儿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思考这件事。”
“这是妖术，”温欧娜温和地说，“是妖术将严酷的冬季带来此地，而这两个陌生人便是根源。是他们干的。”
“我不相信妖术。”比尔说。
“是他们导致的，”温欧娜说，“是妖术招来的祸害。”
“不是的。”比尔摇着头说。
“你看见她的头发了吗？”强斯问，“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头发。”
“杀戮的颜色。”杰克·达格特说。
“那又不是血。”塞姆威尔·柯劳克嘟哝了一句。
比尔·格荣看着长者温欧娜。她眉头紧皱，额头犹如犁后的耕地。她露出淡淡的微笑，想让他安心。
“如果那就是妖术呢？”他问道，“如果那就是一件邪恶的东西呢？”
“那么，向导会指引我们如何处理。”长者温欧娜说，“引经据典，我们会找到适合我们状况的章节，从而遵循向导的话，得到拯救，正如我们对待事物一贯的方式。”
比尔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他将钱包在手里翻了个面，若有所思。
“不过，杰克，我俩从小就认识，他能念出这上面的话，却不认得此外的任何一个字。”他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按道理来说，至少在向导的规律之下，这毫无可能。如果这是向导规律都并不适用的事物，我们该如何与它对抗？”
贝尔·弗拉瑞什伸出手。
“我可以看看吗？拜托了，当选者。”她请求。
比尔·格荣犹豫了。长者温欧娜的态度看上去尤其暧昧。过了一会儿，他将钱包递给贝尔。
打开之前，贝尔先观察它的外观，翻来覆去地看。
“噢……”她说。
“什么？”比尔问。
贝尔盯着打开的钱包，字句似乎并未脱口而出。
“这……”她开口。
“这非常有说服力，是不是？”比尔·格荣问。
贝尔合上钱包，递还给当选看护。“是的，没错。”她说。
“求你了，当选者。请下去问问他们我妹妹的下落。白昼飞逝，黑夜又将来临。”
“我会的，贝尔，但要等我们商量出最好的办法。”
“勿要拖延，当选者！”贝尔绝望地说。
“我会咨询理事会的意见。”比尔回答，“最多一个小时。那样我就能知道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妖术，然后我就会从他们那儿得到一些答案。”比尔·格荣请理事会成员再次落座，很快他们就进入了讨论状态。
贝尔·弗拉瑞什旁听了一会儿，坐立不安，焦心不已。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于是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忙于讨论问题，没人留意到她从议事厅的后门溜了出去。
罗瑞在跑。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种速度到处乱跑。他也肯定从未在大雪里跑得这么快过。又厚又松的积雪不止一次让他的双脚不听使唤，失去平衡，四仰八叉地陷进雪里。
每一次，他都迅速爬起来，又开始跑。
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他已经不知道塔迪斯在哪个方向。他只知道他要逃离的是哪个方位的威胁。
他所见到的人影，怎么看都感觉相当可怕，那模样里总有什么令他战栗。总共有四个，也可能是五个身影，径直往他这个方向走来。那些人影泛着绿色，似乎穿了西装或是制服。他们并没有任何险恶或者造成威胁的举动。他们并没有冲他大喊，也没有向他射击。
然而，他们前进的方式或多或少会令人不安：缓慢，沉着， 毫不间断，全然没有受到大雪的干扰。他以前从未见过什么东西，简单走两步就能让人毛骨悚然，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亲眼见过赛博人如何行进。赛博人走起来如同令人不寒而栗的机器。它们行走的方式与它们的思维方式一致，而那就是它们可怕的地方：绝对客观精准。
罗瑞刚才看到的身影相对笨拙。他们透出的那种骨子里的无情并非出于机械式的节奏，而是野蛮的、毫不动摇的、自然而然的决绝。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都是大个子。大而笨拙。有那么一瞬，罗瑞以为他们可能穿戴了厚重宽大的冬季装备。他似乎从护目镜或是面甲之下捕捉到一抹红色。但就算是穿戴了冬季装备，也无法解释他们的庞大体型。他们有高大宽阔的身形，状如巨塔，还是溜肩。他们让罗瑞很不愉快地想起了周六夜里艺术娱乐频道里出现的彪形大汉，想起了在酒吧停车场里开撕或与看门人斗殴的老炮儿。那些家伙的健壮不是故意锻炼出来的，或者说，不是肩膀宽阔、二头肌鼓起的那种好莱坞式的超级英雄，而是现实世界造就的壮实——膀大腰圆，手臂好似一整只火腿，手腕竟有拳头一般粗。他们皮糙肉厚，筋强骨壮，有着惊人的、毫无魅力可言的力气。这纯粹的蛮力并非从健身房或是私人教练那里习得，而是来自于繁重的劳动和严酷的生活。
那种人会让你在当班的时候保持警惕——面色阴沉的家伙赫然逼近，用宿醉未醒的蒙眼睛看着你——那种人会突然转手一拳将你打趴在地。
罗瑞知道，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必须避开他看到的这些人。他第一个念头是躲起来，这个主意显然已经不可行。缓慢前行的身影还是距离太近。就算他们还没有看见他，但也很快会看见。而且他也不愿被他们捉住的时候畏缩在树后。他宁愿逃跑。
此外，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真有那样的庞然大物在树林里瞎转悠，罗瑞宁愿他们是在追他，而不是冲着艾米和博士去。
或许，他可以摆脱他们，然后绕回来找他的朋友……
然后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他将目光聚焦在杰克·达格特身上。杰克·达格特是个大块头，是“旁处”所有莫芬人里个子最高的，而他紧握在双拳中的锄头也相当大，看上去足以穿起一头座头鲸。
“我想伸手到口袋里取些东西出来，行吗？”博士问杰克。
杰克·达格特犹豫着。博士开始将一只手滑进斜纹粗花呢外套。
“小心点！”艾米低声说。
“这话跟他说。”博士回答。他亮出了那个夹着通灵纸片的旅行通钱包，展示给杰克·达格特看，“我想这个可以澄清一切。”他说。
“上面说他来自‘见处’。”杰克·达格特研究着钱包，朗声说，“上面说，他是按照传统，为我们送来本季节的祝愿，同时也向我们伸出‘见处’种植区的友谊之手。上面还写，他是来提供专业知识和协助的。”
比尔·格荣站了起来。
“我谨代表‘旁处’种植区，欢迎你们在此节庆之时的友好来访。”他说，“很抱歉我们误会了你们，毕竟眼下世道艰难。”
“看得出来。”博士说。
“等等，”杰克·达格特说，“有一件事。”
“什么事，杰克？”比尔·格荣问。
“您知道得很清楚，当选者。”杰克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看不懂，我不识字。那我是怎么看懂这个的？”他将钱包递了出去，但似乎没有人想去碰它。
“显然，这我可以解释……”博士开口说道。
老者温欧娜站起身，走到两人跟前。她从杰克·达格特宽厚的大手中取过钱包来看。
“这是一封信。”她说，“向导啊，正如杰克所说，这是一封来自‘见处’当选看护的信。这看上去……不会有假。”
“我怎么会看懂它的？”杰克问道，听上去忧心忡忡。
老者温欧娜惊恐地看着比尔·格荣。
“邪恶！”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相信……”比尔刚要开口。
“这是邪恶的，当选者！”温欧娜说，“这是妖术！你很清楚向导是如何跟我们提到妖术的！”
“那真是A类的恶行。”强斯·普劳莱特说。
“我很清楚。”比尔·格荣缓慢而沉重地说，“杰克，我们商量一下解决办法，先把他们带到监狱关起来。”
“那……那只是个纸片罢了。”博士看起来相当手足无措，“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把戏……”
“妖术把戏。”老者温欧娜说，“瞧见没？他承认了。”
守卫开始把艾米和博士往外推。艾米意味深长地怒视着他。
“我简直服了你了。”她说。
所谓监狱，是位于议事厅地下的一间小牢房。凿出的台阶向下直通到一个冰冷的人工洞穴，由几盏太阳灯提供照明。一只火桶里装满了燃料。牢房有一个带滑动门的笼壁。栅栏是用泛蓝的晦暗金属制成。牢房里铺满锯木屑的地面上，摆有一条长凳和一口土锅。
杰克·达格特将他们锁了进去，返回地面时他一路上将钥匙晃动得叮当作响。
艾米在长凳上坐下。
“好极了。”她说。
博士冲她咧嘴一笑，掏出了音速起子。
“一个锁，”他说，“我可以搞定任何锁。全都容易得很。这比设法糊弄一大屋子胆战心惊的人容易多了。”
“他们为什么胆战心惊？”艾米问。
“因为我们是陌生人。”他说，“如果你以前从未见过真正的冬天，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艾米耸了耸肩。
“好吧，打开门锁。”她开始用激将法，“然后呢？我们得经过所有那些拿着干草叉的家伙。假如我们运气好，也许他们会点燃火把，纠集一帮暴徒将我们赶回城堡。”
“你很沮丧，”博士说，“我看得出来。”
“恭喜你猜对了。”她答道，“我很担心罗瑞。他会担心我的，担心我们俩。他可能会遇见任何情况。”
贝尔怒气冲冲盯着“旁处”的当选看护。“就这样，比尔·格荣？就这样完了？把他们关起来？你甚至都没有问出你该问的问题！”
“他会的，阿拉贝尔。”老者温欧娜说。
“我会的。”比尔·格荣表示同意。他正拼命思考，想要弄明白那个陌生人的钱包。他有点担心它的邪恶会侵蚀损害自己，而它又如此引人好奇，以至于无法放诸一旁。钱包里的信恰恰是他作为“旁处”的当选看护会使用的那种。它包含向导的印戳，以及“此后”种植区的纹饰。信里的内容完全是他会使用的措辞，甚至看上去都是他的笔迹。
“也许这是真的。也许他们就是他们说的来历。”贝尔说。
“这不是真的。”比尔·格荣说。
“那也许是他们从别处得到的！”贝尔毫不退让，“从某个可怜的怀揣善意前来的‘见处’的人那儿拿的，拿了以后又将他留在壕沟里等死。”
“这不是真的！”比尔厉声反驳，“杰克不识字，记得吗？”
“那就别盯着看了，那就……”
“阿拉贝尔·弗拉瑞什！”比尔·格荣大声吼道，“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去问他们，我妹妹在哪儿？！”贝尔大喊。
“我知道你很担心，阿拉贝尔，但请你保持正常的礼数。”比尔·格荣说。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钱包上，声音变小了，“那些星星，这冷酷的寒冬，现在又来了这个。”他说道，“向导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这儿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思考这件事。”
“这是妖术，”温欧娜温和地说，“是妖术将严酷的冬季带来此地，而这两个陌生人便是根源。是他们干的。”
“我不相信妖术。”比尔说。
“是他们导致的，”温欧娜说，“是妖术招来的祸害。”
“不是的。”比尔摇着头说。
“你看见她的头发了吗？”强斯问，“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头发。”
“杀戮的颜色。”杰克·达格特说。
“那又不是血。”塞姆威尔·柯劳克嘟哝了一句。
比尔·格荣看着长者温欧娜。她眉头紧皱，额头犹如犁后的耕地。她露出淡淡的微笑，想让他安心。
“如果那就是妖术呢？”他问道，“如果那就是一件邪恶的东西呢？”
“那么，向导会指引我们如何处理。”长者温欧娜说，“引经据典，我们会找到适合我们状况的章节，从而遵循向导的话，得到拯救，正如我们对待事物一贯的方式。”
比尔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他将钱包在手里翻了个面，若有所思。
“不过，杰克，我俩从小就认识，他能念出这上面的话，却不认得此外的任何一个字。”他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按道理来说，至少在向导的规律之下，这毫无可能。如果这是向导规律都并不适用的事物，我们该如何与它对抗？”
贝尔·弗拉瑞什伸出手。
“我可以看看吗？拜托了，当选者。”她请求。
比尔·格荣犹豫了。长者温欧娜的态度看上去尤其暧昧。过了一会儿，他将钱包递给贝尔。
打开之前，贝尔先观察它的外观，翻来覆去地看。
“噢……”她说。
“什么？”比尔问。
贝尔盯着打开的钱包，字句似乎并未脱口而出。
“这……”她开口。
“这非常有说服力，是不是？”比尔·格荣问。
贝尔合上钱包，递还给当选看护。“是的，没错。”她说。
“求你了，当选者。请下去问问他们我妹妹的下落。白昼飞逝，黑夜又将来临。”
“我会的，贝尔，但要等我们商量出最好的办法。”
“勿要拖延，当选者！”贝尔绝望地说。
“我会咨询理事会的意见。”比尔回答，“最多一个小时。那样我就能知道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妖术，然后我就会从他们那儿得到一些答案。”比尔·格荣请理事会成员再次落座，很快他们就进入了讨论状态。
贝尔·弗拉瑞什旁听了一会儿，坐立不安，焦心不已。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于是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忙于讨论问题，没人留意到她从议事厅的后门溜了出去。
罗瑞在跑。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种速度到处乱跑。他也肯定从未在大雪里跑得这么快过。又厚又松的积雪不止一次让他的双脚不听使唤，失去平衡，四仰八叉地陷进雪里。
每一次，他都迅速爬起来，又开始跑。
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他已经不知道塔迪斯在哪个方向。他只知道他要逃离的是哪个方位的威胁。
他所见到的人影，怎么看都感觉相当可怕，那模样里总有什么令他战栗。总共有四个，也可能是五个身影，径直往他这个方向走来。那些人影泛着绿色，似乎穿了西装或是制服。他们并没有任何险恶或者造成威胁的举动。他们并没有冲他大喊，也没有向他射击。
然而，他们前进的方式或多或少会令人不安：缓慢，沉着， 毫不间断，全然没有受到大雪的干扰。他以前从未见过什么东西，简单走两步就能让人毛骨悚然，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亲眼见过赛博人如何行进。赛博人走起来如同令人不寒而栗的机器。它们行走的方式与它们的思维方式一致，而那就是它们可怕的地方：绝对客观精准。
罗瑞刚才看到的身影相对笨拙。他们透出的那种骨子里的无情并非出于机械式的节奏，而是野蛮的、毫不动摇的、自然而然的决绝。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都是大个子。大而笨拙。有那么一瞬，罗瑞以为他们可能穿戴了厚重宽大的冬季装备。他似乎从护目镜或是面甲之下捕捉到一抹红色。但就算是穿戴了冬季装备，也无法解释他们的庞大体型。他们有高大宽阔的身形，状如巨塔，还是溜肩。他们让罗瑞很不愉快地想起了周六夜里艺术娱乐频道里出现的彪形大汉，想起了在酒吧停车场里开撕或与看门人斗殴的老炮儿。那些家伙的健壮不是故意锻炼出来的，或者说，不是肩膀宽阔、二头肌鼓起的那种好莱坞式的超级英雄，而是现实世界造就的壮实——膀大腰圆，手臂好似一整只火腿，手腕竟有拳头一般粗。他们皮糙肉厚，筋强骨壮，有着惊人的、毫无魅力可言的力气。这纯粹的蛮力并非从健身房或是私人教练那里习得，而是来自于繁重的劳动和严酷的生活。
那种人会让你在当班的时候保持警惕——面色阴沉的家伙赫然逼近，用宿醉未醒的蒙眼睛看着你——那种人会突然转手一拳将你打趴在地。
罗瑞知道，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必须避开他看到的这些人。他第一个念头是躲起来，这个主意显然已经不可行。缓慢前行的身影还是距离太近。就算他们还没有看见他，但也很快会看见。而且他也不愿被他们捉住的时候畏缩在树后。他宁愿逃跑。
此外，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真有那样的庞然大物在树林里瞎转悠，罗瑞宁愿他们是在追他，而不是冲着艾米和博士去。
或许，他可以摆脱他们，然后绕回来找他的朋友……
然后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