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伊莎环顾周围的死者，谨慎地踩过，免得踏入血泊，无论是人类或是戴锐的。过去留下的直觉蠢蠢欲动，一直叫她去搜死者的尸体，但她硬是把冲动压下。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需要堕落到洗劫死人的地步。她没有以为自己变得高尚到已经看不上眼这样的举措，为了生存本来就该不择手段，可是今天不是打劫的时候。
这场战斗太简单了，直到最后，都一直让人有陷阱的感觉。那些士兵都挤在重生舱的门口，举着剑，彷佛他们以为威胁会从里面冒出来。鲁思跟她的士兵意外轻轻松松地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当然失去了一些人。这也是伊莎讨厌当领导者的一部分原因，还有为什么实际的军队领导工作被她交给鲁思的原因。伊莎不去看战死者的脸孔。她会去询问他们的名字，但不是现在。现在，她进入了重生舱，经过依然全身武装地守在门边的戴恩跟泰尔。
不要自我欺骗了。也许妳已经不会发死人财，但今天的目的仍然是打劫。妳仍然是个贼，只是变得高级了点，她心想。
这个念头居然让她感到一点安慰。
赛瑞斯坐在里面，双手交握在身前，脱了头盔，鲜血黏在头发上。不是他的血。血块已经干涸、龟裂。
她该怎么样看待这个男人？有一半的时间，他显得自信满满，似乎就算空踏悬崖也无妨，地心引力害怕他到不敢对他造成一丝不便。其他时候，则是如鬼影般的过去，一双看透太多的眼睛，眼眸深处有影子在移动。
她向来喜欢危险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跟其他人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她来到他身边，然后摸过长管状设备的边缘。让赛瑞斯跟这具设备同调，能让他在这里很快苏醒，必要时也能对他进行回春跟增强。转盘、按钮、电线......都是她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的东西。
「我们得到箭筒了。」她用的是这座岛屿大陆的直率语言，神王统治下的语言。
「箭筒？」赛瑞斯问，抬起头来。
「大胡子你是武器。」她敲敲设备。「这只是补充而已。」
他疲累地笑了。「刚刚太简单了，伊莎。为什么那些士兵们这么害怕？」
「我知道。」戴恩从门口说，「其实很明显。」
「是吗？」赛瑞斯问。「那他们怕成这样是在怕什么？」
「很明显，是我。」戴恩说。等等。伊莎皱眉。戴恩的声音听起来不对。赛瑞斯突然跳起，冲向士兵。泰尔不解地退开，赛瑞斯跟戴恩撞成一团。
不对，完全不是戴恩。有个声音熟悉的人在头盔下笑出声。
「是你！」赛瑞斯对冒牌货挥剑。「你把穿着那身盔甲的人怎么了？」
笑声继续。的确是神王的声音。惨了，伊莎心想，朝剑伸出手。「他们怕我在这里醒来。」神王说着离开赛瑞斯身边。「怕得有理。」他举起手，阻止赛瑞斯将要攻击的动作。「虽然再杀你一次会很有趣，奥萨，而且我还挺想念那种感觉的，但是我不能浪费时间放纵自己。我想你也不行。」
「你的帝国正在瓦解，雷帝亚。」
「你的小叛军也完蛋了。神工在计划很危险的事。」
「你猜出来他的最终目的了没？」赛瑞斯问。
雷帝亚遥遥头。「没有。你呢？」
「不知道。」
「绝对是大计划。他把无尽之剑随便就丢了，好像那件武器完全没有价值一样。在他目前的计划里，他认为你、我，连带这个帝国，都无关紧要。」
赛瑞斯迟疑了。「该死的。」终于，他放下剑。「该死的。」
伊莎轮流看看两人，再看着他们把剑收起，走向房间的另一边，几乎像是两个老朋友。
我怎么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示意其他守卫看好房间。
「保持门口关闭，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戴恩。他也许还在我们进入这里时的房间里。」
泰尔立刻跑走。其他人守着门后，看着伊莎把门关起。她走到神王跟赛瑞斯正在交谈的地方。
「你需要我。」雷帝亚正好这么说。
「难说。」赛瑞斯回答。
「哦？那这房间里的机器呢？你打算自己搬？你知道该怎么拆，怎么装回去吗？你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
「我们可以把机器留在这里，把这里当作基地。」
「然后待在神工知道要去哪里找你的地方？」神王没脱头盔。他不会对任何他认为是低阶的人露出真面目。
「我的士兵呢？」伊莎质问，来到赛瑞斯旁边。
神王打量她。「他还活着。」他说，「我知道如果我把奥萨的小反叛军给杀了，他会抱怨连天，即使他们其实都是我的臣民。」
「在哪里？」伊莎质问。「在我们进来的房间吗？」
「当然。」神王挥挥手说，「冷静下来，孩子。我几乎没伤到他。他不需要那只手，毕竟他有两只。」
「你这个禽兽。」伊莎扑向他。赛瑞斯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回来。
「真的，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就闹成这样。你们凡人这么容易坏掉，我以为你们早该习惯了。」神王说。
「你—」伊莎开口要骂。
赛瑞斯抓住她的肩膀。「他在挑衅妳，伊莎。不要上当了。」
她逼自己闭嘴，满肚子怒火。如果戴恩死了......
「你的确需要我。」神王说，转向赛瑞斯。「我带来了一个对我忠心耿耿的专侍，是少数几个我允许他们熟悉不朽科技的凡人之一。他可以把这里的机器拆除之后，在别处安装。但你要自己挑去那里。」
「很好。你真慷慨啊。那你呢？你要什么好处？」赛瑞斯说。
「我们打败他，我得回我的帝国。」
「你见鬼去吧。」伊莎啐了一口。「我们才不会对他反叛之后，又把一切拱手让回给你。」
「那他呢？」神王好笑地朝赛瑞斯一挥手。「妳认为把帝国交给奥萨，会有什么不同？」
「他不会掌权。」
「哦？」神王问。「我觉得......不太可能。他向来很喜欢掌权。他一直都不太行，但是他还是很爱。不是吗，奥萨？」
赛瑞斯没有回答，嘴唇抿成一条线。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首先我们需要打败神工。任何人的统治都会比他回归之后散布的混乱与凄惨要来得好。不论他们是不是凡人，他们都是我的人。我不会抛弃他们。至于我们的......结盟，可以晚点再来讨论是什么样的性质。」
「我不信任你，雷帝亚。」赛瑞斯说。
「这样才对啊！你是个笨蛋，但没笨成那样，可是你也知道我会遵守诺言。所以我向你起誓，只要神工在位一天，我就不会对你出手。我会让我的人照原样把这个设备架起来，不安装秘密子程序，没有Q.I.P.更改程序。我们会是盟友，直到我们的共同敌人倒下。」
赛瑞斯迎向神王的眼睛。
「你知道这是正确的。就像我知道你会来这里一样。我一开始仔细思考后，就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行。」赛瑞斯伸出一只手。「可是这设备要一直在我的掌控中。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得未经我许可就使用。」
「行啦。」头盔后的神王传来烦躁的声音。
「我们需要一个神工不会想到要去那里找我们的地方。你知道哪里是这种地方吗？就连跟我们一起工作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地方，可以多一层保障。」赛瑞斯说。
两人握手。
神王说：「这个嘛，我是有几个没在纪录中的藏身点。你可以挑一个。」
伊莎惊恐地看着他们两人。「赛瑞斯，这绝对不好吧。」她说。神王看向她。「好几个月以前拿十字弓杀死你的不就是她？」
「对。」赛瑞斯说。
「那我也只好喜欢她了。我猜想你挑中她当第一个。」
「第一个？第一个什么？」伊莎说。
「他没告诉妳吗？」神王声音充满戏谑。「没说这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怎么样？」伊莎问。
「雷帝亚......」赛瑞斯说。
「第一个？第一个什么？」伊莎喝问。
「你早晚得告诉她的，奥萨。」神王信步在房间里，朝重生缸跟种种设备点头。「最好快点说完。像处决一样，一刀干净利落。」
赛瑞斯叹口气。
伊莎看向他。
「他在说什么？」她感觉全身一阵寒意。
「这不只是重生舱，伊莎。这是圣化尖峰。」
「是什么？」
「用来制造新的不朽的机器，孩子。」神王的声音在金属房间内回荡，同时也转向她。
「妳的英雄打算制造自己身边的一票神明，妳会是他们之中的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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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久、很久不需要堕落到洗劫死人的地步。她没有以为自己变得高尚到已经看不上眼这样的举措，为了生存本来就该不择手段，可是今天不是打劫的时候。
这场战斗太简单了，直到最后，都一直让人有陷阱的感觉。那些士兵都挤在重生舱的门口，举着剑，彷佛他们以为威胁会从里面冒出来。鲁思跟她的士兵意外轻轻松松地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当然失去了一些人。这也是伊莎讨厌当领导者的一部分原因，还有为什么实际的军队领导工作被她交给鲁思的原因。伊莎不去看战死者的脸孔。她会去询问他们的名字，但不是现在。现在，她进入了重生舱，经过依然全身武装地守在门边的戴恩跟泰尔。
不要自我欺骗了。也许妳已经不会发死人财，但今天的目的仍然是打劫。妳仍然是个贼，只是变得高级了点，她心想。
这个念头居然让她感到一点安慰。
赛瑞斯坐在里面，双手交握在身前，脱了头盔，鲜血黏在头发上。不是他的血。血块已经干涸、龟裂。
她该怎么样看待这个男人？有一半的时间，他显得自信满满，似乎就算空踏悬崖也无妨，地心引力害怕他到不敢对他造成一丝不便。其他时候，则是如鬼影般的过去，一双看透太多的眼睛，眼眸深处有影子在移动。
她向来喜欢危险的男人。可是这个男人跟其他人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她来到他身边，然后摸过长管状设备的边缘。让赛瑞斯跟这具设备同调，能让他在这里很快苏醒，必要时也能对他进行回春跟增强。转盘、按钮、电线......都是她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的东西。
「我们得到箭筒了。」她用的是这座岛屿大陆的直率语言，神王统治下的语言。
「箭筒？」赛瑞斯问，抬起头来。
「大胡子你是武器。」她敲敲设备。「这只是补充而已。」
他疲累地笑了。「刚刚太简单了，伊莎。为什么那些士兵们这么害怕？」
「我知道。」戴恩从门口说，「其实很明显。」
「是吗？」赛瑞斯问。「那他们怕成这样是在怕什么？」
「很明显，是我。」戴恩说。等等。伊莎皱眉。戴恩的声音听起来不对。赛瑞斯突然跳起，冲向士兵。泰尔不解地退开，赛瑞斯跟戴恩撞成一团。
不对，完全不是戴恩。有个声音熟悉的人在头盔下笑出声。
「是你！」赛瑞斯对冒牌货挥剑。「你把穿着那身盔甲的人怎么了？」
笑声继续。的确是神王的声音。惨了，伊莎心想，朝剑伸出手。「他们怕我在这里醒来。」神王说着离开赛瑞斯身边。「怕得有理。」他举起手，阻止赛瑞斯将要攻击的动作。「虽然再杀你一次会很有趣，奥萨，而且我还挺想念那种感觉的，但是我不能浪费时间放纵自己。我想你也不行。」
「你的帝国正在瓦解，雷帝亚。」
「你的小叛军也完蛋了。神工在计划很危险的事。」
「你猜出来他的最终目的了没？」赛瑞斯问。
雷帝亚遥遥头。「没有。你呢？」
「不知道。」
「绝对是大计划。他把无尽之剑随便就丢了，好像那件武器完全没有价值一样。在他目前的计划里，他认为你、我，连带这个帝国，都无关紧要。」
赛瑞斯迟疑了。「该死的。」终于，他放下剑。「该死的。」
伊莎轮流看看两人，再看着他们把剑收起，走向房间的另一边，几乎像是两个老朋友。
我怎么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示意其他守卫看好房间。
「保持门口关闭，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戴恩。他也许还在我们进入这里时的房间里。」
泰尔立刻跑走。其他人守着门后，看着伊莎把门关起。她走到神王跟赛瑞斯正在交谈的地方。
「你需要我。」雷帝亚正好这么说。
「难说。」赛瑞斯回答。
「哦？那这房间里的机器呢？你打算自己搬？你知道该怎么拆，怎么装回去吗？你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
「我们可以把机器留在这里，把这里当作基地。」
「然后待在神工知道要去哪里找你的地方？」神王没脱头盔。他不会对任何他认为是低阶的人露出真面目。
「我的士兵呢？」伊莎质问，来到赛瑞斯旁边。
神王打量她。「他还活着。」他说，「我知道如果我把奥萨的小反叛军给杀了，他会抱怨连天，即使他们其实都是我的臣民。」
「在哪里？」伊莎质问。「在我们进来的房间吗？」
「当然。」神王挥挥手说，「冷静下来，孩子。我几乎没伤到他。他不需要那只手，毕竟他有两只。」
「你这个禽兽。」伊莎扑向他。赛瑞斯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回来。
「真的，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就闹成这样。你们凡人这么容易坏掉，我以为你们早该习惯了。」神王说。
「你—」伊莎开口要骂。
赛瑞斯抓住她的肩膀。「他在挑衅妳，伊莎。不要上当了。」
她逼自己闭嘴，满肚子怒火。如果戴恩死了......
「你的确需要我。」神王说，转向赛瑞斯。「我带来了一个对我忠心耿耿的专侍，是少数几个我允许他们熟悉不朽科技的凡人之一。他可以把这里的机器拆除之后，在别处安装。但你要自己挑去那里。」
「很好。你真慷慨啊。那你呢？你要什么好处？」赛瑞斯说。
「我们打败他，我得回我的帝国。」
「你见鬼去吧。」伊莎啐了一口。「我们才不会对他反叛之后，又把一切拱手让回给你。」
「那他呢？」神王好笑地朝赛瑞斯一挥手。「妳认为把帝国交给奥萨，会有什么不同？」
「他不会掌权。」
「哦？」神王问。「我觉得......不太可能。他向来很喜欢掌权。他一直都不太行，但是他还是很爱。不是吗，奥萨？」
赛瑞斯没有回答，嘴唇抿成一条线。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首先我们需要打败神工。任何人的统治都会比他回归之后散布的混乱与凄惨要来得好。不论他们是不是凡人，他们都是我的人。我不会抛弃他们。至于我们的......结盟，可以晚点再来讨论是什么样的性质。」
「我不信任你，雷帝亚。」赛瑞斯说。
「这样才对啊！你是个笨蛋，但没笨成那样，可是你也知道我会遵守诺言。所以我向你起誓，只要神工在位一天，我就不会对你出手。我会让我的人照原样把这个设备架起来，不安装秘密子程序，没有Q.I.P.更改程序。我们会是盟友，直到我们的共同敌人倒下。」
赛瑞斯迎向神王的眼睛。
「你知道这是正确的。就像我知道你会来这里一样。我一开始仔细思考后，就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行。」赛瑞斯伸出一只手。「可是这设备要一直在我的掌控中。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得未经我许可就使用。」
「行啦。」头盔后的神王传来烦躁的声音。
「我们需要一个神工不会想到要去那里找我们的地方。你知道哪里是这种地方吗？就连跟我们一起工作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地方，可以多一层保障。」赛瑞斯说。
两人握手。
神王说：「这个嘛，我是有几个没在纪录中的藏身点。你可以挑一个。」
伊莎惊恐地看着他们两人。「赛瑞斯，这绝对不好吧。」她说。神王看向她。「好几个月以前拿十字弓杀死你的不就是她？」
「对。」赛瑞斯说。
「那我也只好喜欢她了。我猜想你挑中她当第一个。」
「第一个？第一个什么？」伊莎说。
「他没告诉妳吗？」神王声音充满戏谑。「没说这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怎么样？」伊莎问。
「雷帝亚......」赛瑞斯说。
「第一个？第一个什么？」伊莎喝问。
「你早晚得告诉她的，奥萨。」神王信步在房间里，朝重生缸跟种种设备点头。「最好快点说完。像处决一样，一刀干净利落。」
赛瑞斯叹口气。
伊莎看向他。
「他在说什么？」她感觉全身一阵寒意。
「这不只是重生舱，伊莎。这是圣化尖峰。」
「是什么？」
「用来制造新的不朽的机器，孩子。」神王的声音在金属房间内回荡，同时也转向她。
「妳的英雄打算制造自己身边的一票神明，妳会是他们之中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