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伊莎贝儿被吓得瞠目结舌。不仅是因为疾驶的车速，还有自己无法阻止这一切的无能为力。再过两、三百公尺就是大带桥的栅栏，但是蕊雪并未减速，很快要进入速限三十公里的路段，她们的车速却高达一百五十公里。载着乔舒亚的火车跑在她们前面横越此区，蕊雪不计一切一定要赶上火车。
「慢一点，蕊雪，慢一点!」收费站的栅栏在前方出现时，伊莎贝儿不禁大叫。「赶快煞车!」
可是蕊雪紧抓着方向盘，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孩子，其他事物都没有意义。
她们看见桥上大货车道的警卫挥动手臂，前方两辆车紧急闪到一旁，然后她们急速撞上栅栏，把栅栏整个撞断，大大小小的碎片四散飞洒，砸得挡风玻璃劈啪作响。
她的福特车龄若是少个几年，或至少车况保持得比较好，安全气囊可能早已弹出，阻挡她们继续前进。「安全气囊故障了，要换新的吗?」修车技师曾经问过她，随后却又补了一句说安全气囊不便宜。伊莎贝儿之前很后悔没有接受技师的建议，但现在恰恰相反。安全气囊若是在急速奔驰下弹了出来，会立刻破坏她们的行动，而现在只有引擎盖上的凹陷和挡风玻璃上龟裂的丑陋痕迹，才会让人想起刚才破坏公共财产的违法行径。
她们后面传来一阵激烈骚动，看来在警方介入调查一辆登记在她名下的汽车，冲毁了大带桥的栅栏之前，某个人依旧能睡得香甜又安稳。
伊莎贝儿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又打电话给乔舒亚。「我们已经过桥了，你在哪里?」
他向她说明火车的位置，伊莎贝儿对照自己的方位，两方应该没有相距太远。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乔舒亚说。「我觉得我们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她尽量安抚他的情绪，但是似乎没什么用。
「看到闪灯的时候，记得打电话。」她道别后就把手机挂了。
※
快到四十一号出口前，她们在左手边看见了火车，列车上映照出的灯光宛如一列珍珠，滑过暗沉的黑夜，而第三节车厢坐了一位心脏承受巨大压力的男子。
那个混蛋何时才会联络他呢?
她们经过黑斯森林开往四十号出口方向时，伊莎贝儿将手机紧握在手里，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警方一定会在斯雷格瑟把我们拦下来，蕊雪。妳为什么要冲过栅栏呢?」
「妳现在看到火车在我们后方。但如果我先前煞车，停个二十秒的话，绝对不可能办到。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我看不见火车。」伊莎贝儿察看放在腿上的地图。「该死，蕊雪。火车已经转弯往北开了，而且会行经斯雷格瑟。他若是在佛琉和斯雷格瑟之间闪灯的话，我们毫无机会，除非我们在这里下高速公路，马上下去!」
伊莎贝儿才转个身，四十号出口已经被抛在她们身后。
她紧咬嘴唇，然后说：「蕊雪，情况若是如同我所猜测的话，乔舒亚应该不久后就会看见闪灯。到达斯雷格瑟之前有三条省道与铁轨交会，那儿是捡拾赎金袋的理想地点，但是我们现在下不了高速公路，刚刚已经错过出口了。」
她发现自己某种程度击中蕊雪的要害，因为她的眼里又浮现那种绝望的神色。然而几乎就在同一刻，蕊雪紧急踩下煞车，将车开到路肩。
「我要倒车往后退。」她说。
她疯了吗?伊莎贝儿一拳敲下警示灯按钮，然后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听好，蕊雪。」她尽可能保持语气平稳。「乔舒亚会办到的。他丢出袋子时，我们不一定要在场。乔舒亚说得对，那家伙一旦发现袋子里的东西，迟早会联系我们。」然而蕊雪没有反应，伊莎贝儿很清楚她内心另有打算。
「我要从路肩倒车。」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以!」
但是她已经做了。
伊莎贝儿解开安全带，转过身看向后方，在她们后面的车子大灯迎面照来。「蕊雪，妳疯了吗?妳会害死我们的!这样做对桑穆尔和玛德莲娜一点帮助也没有!」
蕊雪没有响应，只是急速倒车往后退，引擎发出隆隆声。
这时，伊莎贝儿发现后方四、五百公尺外的丘陵上闪现警车的蓝光。
「停车!」她高声尖叫，蕊雪的脚顿时放开了油门。
蕊雪也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切换倒车档，手底下的变速器嘎啦一响，几秒内她们又回到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
「祈祷乔舒亚不要打电话说他已经将袋子丢出去了，那么我们或许还有机会赶上。但是妳必须从三十八号出口下去，绝对不能从三十九号!」伊莎贝儿告诫说。「那儿铁定已经布署了抓我们的警力。走三十八号出口，然后行驶省道，那也比较靠近火车的路线。过了凌斯泰德区之后，铁轨只经过平原，远离了高速公路。」
伊莎贝儿系好安全带，前几十公里全身僵直，眼睛紧盯着仪表板上的时速表。后头的警车显然没有料到她们会飙到这种速度。
她们抵达通往斯雷格瑟市中心的三十九号出口时，市区的道路已被蓝色警示灯光盘据，从斯雷格瑟调派来的警车随时会抵达。
她的想法证实是对的。
「警方就在前面，蕊雪，尽妳所能踩下油门加速!」她大喊说，然后按下乔舒亚的号码。
「乔舒亚，你到哪里了?」
但是乔舒亚没有回答。那代表什么意思?他已经把袋子丢出火车外了吗?还是发生更糟糕的事情了?那个混蛋难不成也在火车上，就坐在他旁边?她一直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有可能吗?闪光灯和丢袋子难道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那家伙已经拿到袋子，发现里头没有赎金了吗?
她回头看着后座装了赎金的运动袋。
那个人会对乔舒亚怎么样?
※
警车的蓝灯出现在对向车道时，她们刚好赶到三十八号出口，车子急速转进一五〇号省道，轮胎磨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还差点擦撞到另外一辆汽车，但蕊雪依然没有踩煞车。
伊莎贝儿感觉到自己汗流浃背。坐在她身边的女子不仅绝望脱序，根本完全丧失了理智。
「妳走这条省道没办法摆脱掉警察，蕊雪。他们跟着妳的后车灯就行了!」
蕊雪摇摇头，然后油门一踩，紧紧贴着前方行驶的车子后面，近得快撞上它的保险杆。
她关掉大灯，声调冷静说：「现在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绝顶聪明!自动切换的近光灯故障这时成了优点。
透过前方车辆的后窗玻璃，她们清楚看出两个人影激动比着手势，显然陷入恐慌。
「等下一有机会我就转弯。」蕊雪说。
「到时候要把大灯打开。」
「别吵，妳专心看着卫星导航。下一个不是死巷的岔路什么时候出现?我看见后面警察追上来了，我们必须离开这条路。」
蕊雪转过头往后看，就在后方四、五百公尺的高速公路出口处，果然出现警车的纵影。
「那里!那儿有路标!」伊莎贝儿大喊。
蕊雪点点头。前方那辆车的大灯光束扫亮了「维毕旬纳」的路标，她踩下煞车，将车子一个大转弯，在没有车灯照路下驶入一片黑暗。
「好了。」她将车打到空档，滑行过一座仓库和几栋建筑物。「我们在这栋农舍后面停一下，他们看不见我们。打电话给乔舒亚好吗?」
伊莎贝儿向后看，警车闪烁的蓝灯让四下景物沾染上恐怖的氛围。
然后她打电话给乔舒亚，心中忐忑不安。
在电话响了两声后，他接起手机。
「喂。」他只说了这个字。
伊莎贝儿向蕊雪比了个手势，让她知道乔舒亚接起电话。
「你把袋子扔出去了吗?」
「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万分紧张。
「怎么回事，乔舒亚?你附近有人吗?」
「这个车厢除了我只有一个人，就坐在我对面，正戴着耳机埋首工作。没有问题。」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只是觉得很不舒服。我一直想着孩子，这一切实在太可怕了。」
「乔舒亚，你得保持冷静。」说的比做的容易，这点她自己心知肚明。「再支撑一下，很快就会结束了。现在火车行驶到哪里了?给我坐标。」
他告诉她卫星导航上的数字。「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城市了。」他又说。
火车位置在她预料之中，她们没有偏离太远。
「头低下!」蕊雪忽然命令道。但伊莎贝儿只见省道上一辆疾驶而过的巡逻车，蕊雪的反应像是以为那样距离外的人还看得见她们。
不过，刚才前方车辆里的两个人很可能随时被拦下，告诉警方两个不开大灯紧贴着他们车后的疯子突然转弯，离开了省道，那么巡逻车将会即刻掉转回头。
「嘿!我看见火车了!」伊莎贝儿喊叫道。
蕊雪被吓了一跳，说：「在哪里?」
伊莎贝儿指着离省道有一大段距离的南边。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在后面!快开车!」
蕊雪打开车灯，以破纪录的惊人速度加速奔驰，一口气转过两个路口。忽然之间，她们看见彼端的火车灯光横过街道而去。
「噢，天啊，我看见闪灯了!」乔舒亚激动的在手机那头大叫。「噢，天父啊，请保护我们，庇佑我们!」
「他看见了吗?」蕊雪听到乔舒亚的喊叫后大声问道。
伊莎贝儿点头，然后蕊雪微微低头祷念着：「噢，圣母玛利亚，请用祢的圣光围绕我们，指示我们前往祢荣耀国度的道路，请把我们当成祢的孩子般接纳我们，以祢的心温暖我们。」她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将油门踩到底。
「现在灯就在我的正对面闪动，我要开窗户了。」手机里又传来乔舒亚的声音。「我先把手机放在椅子上。噢，天啊，天啊。」
伊莎贝儿听到乔舒亚在手机另一端气喘吁吁的声音，宛如一个老态龙钟的迟钝老人。
她定睛观察黑暗中的动静，却没办法看见闪灯。凶手应该是在铁轨的另一边。
「再往下开去有两个地方和铁轨交会，蕊雪。我确定他一定和我们在同一条路上。」她叫道，然后听到手机传来乔舒亚使劲将袋子从窗户塞出去的痛苦声音。
「我现在要放手了!」他在另一端大叫。
「他在哪儿，乔舒亚?你看得见他吗?」伊莎贝儿问。
没多久乔舒亚拿起手机，话筒传来他清晰的声音。「嗯，我看到他的汽车了，就停在树林边，在道路和铁轨交会处附近。」
「你现在看另外一边的窗户，蕊雪会闪大灯当作信号。」伊莎贝儿说。蕊雪倾身靠着方向盘紧盯着窗外，伊莎贝儿向她比了个手势。
「乔舒亚，你看到我们了吗?」
「看到了!你们在桥的北边，正好朝我们这边开来。你们随时要……」
伊莎贝儿听到他发出呻吟，接着喀啦一声，手机似乎掉到地上去了。
「我看见闪灯了!」蕊雪大叫。她迅速驾车过桥，继续沿着狭窄的道路前进。
只剩下几百公尺了。
「乔舒亚，他在做什么?」伊莎贝儿高声问道，但是乔舒亚没有回答。手机掉下去时大概切断了通话。
「令人敬仰的圣母，请宽宥我的罪孽。」蕊雪飞速从两栋房子、一处农庄和另外一栋很靠近铁轨的房子呼啸而过时，口里喃喃祷念着。下一秒，她们的远光灯便照到了那辆车。
车子停在两百公尺外的弯道，离铁轨只有五十公尺，车旁站着一个男人正在翻找东西，大概是刚才丢下火车的袋子。他下半身穿着浅色长裤，上衣颜色稍微暗一点，若是不认识他的人，可能会把他错认为迷路的观光客。
远光灯照到那男人时，他抬起了头。从远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脑中势必闪过许多念头。他的东西怎么会在袋子里?也许他已经看到放在袋子最上面的信，或至少确定袋子里没有钱，现在还有朝他急速接近的大灯。
「我要撞死他!」蕊雪大叫。
这时男子将袋子丢进车内，迅速跳上驾驶座。
她们离他不到几公尺了，但他的轮胎也打正方向，稳稳的带他上路。
那是辆深色奔驰车，正是蕊雪在菲斯勒夫呕吐时，伊莎贝儿看见的那辆。
道路没入茂密的林子里，引擎的噪音在树林下方轰隆咆哮。奔驰车比福特新，想要追上并不容易，但就算追上了又有什么好处?
「蕊雪，保持距离!」她吼道。「增派警力后，巡逻车很快就会追上我们，到时候可以求助警方。我们已经逮到他了，警察一定在某个地方设立了路障，可以一并将他拦下。」
「喂?」一直抓在她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
「喂。」伊莎贝儿仍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后车灯，注意力却放在手机里的声音上。她从多年的失望与挫败中学到，即使是小事，心里也要有最坏的打算。为什么讲电话的人不是乔舒亚?
「你是谁?」她的语气粗暴。「共犯吗?」
「不好意思，请问刚刚和手机主人通电话的人是妳吗?」
伊莎贝儿的额头瞬间变得冰冷。「是的，正是我。」
坐在驾驶座上的蕊雪吃了一惊，但是仍然没有放开油门，继续在狭窄的路上紧跟着那辆车。即使如此，两车之间的距离却逐渐拉远。
「我很遗憾不得不通知妳，和妳谈话的那个人刚刚摔倒在地……」
「你说什么?你是谁?」伊莎贝儿打断那个男人的话。
「我只是坐在同一个车厢里的人，事情发生时，正在处理自己的工作。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但我很确定他已经过世了。」
「伊莎贝儿!」蕊雪喊叫说，「发生什么事了?妳在和谁讲电话?」
「谢谢你。」伊莎贝儿向对方道谢后挂断手机。
她的目光从蕊雪身上移到车窗外的树木，在高速行驶下，所有的树木融成一片灰色。若是突然间蹦出一头鹿，或是路上有潮湿的树叶，她们很可能因此折断脖子，那么一切努力也将就此报销。她该怎么告诉蕊雪刚刚听到的消息?她会做何反应?乔舒亚几秒前过世了，而他的妻子像头野兽在幽暗的树林中急速狂驰。
在过往的生活中，伊莎贝儿经常感到沮丧消沉，寂寞也如影随形，阴暗的冬夜时常让她兴起晦暗的念头，但是眼下这一刻的感受截然不同。复仇与对两条年轻生命的责任感，让她彻底明白自己想要活着，不论这个世界多险恶，她都可以从中找到立足之地。
问题只在于，蕊雪是否也有同样感受。
这时蕊雪转头看她。「说啊，伊莎贝儿，发生什么事了?」
「蕊雪，我想妳先生刚才中风了。」她小心翼翼选择措词。
但是，蕊雪知道她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明。
「他死了吗?天啊，伊莎贝儿，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
「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快说啊，伊莎贝儿……」蕊雪转过来看着她，车子开始左摇右晃。
伊莎贝儿本想碰触蕊雪的手臂，这时也停止了动作。「看着路，蕊雪。眼前只和妳的孩子有关，只有他们。」
「不!」蕊雪的身体不住颤抖。「不!那不是真的!噢，圣母啊，请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她抱着方向盘啜泣。伊莎贝儿顿时有种感觉，蕊雪应该会把车子停下来，打消追人的念头。然而没想到她却猛然坐正，将油门踩到底。
路边出现「林拍格‧霖格」的路标，但是蕊雪丝毫没有减速的打算，接下来这条路先是带她们绕一大圈经过一群房舍，然后又回到林子里。
看得出来前面那个男子承受极大的压力，他的车子在转弯时打滑了一下。蕊雪恳求圣母，等会儿她若违反上帝的戒律，出于善意杀死一个人的话，请圣母原谅她。
「妳疯了!妳竟然快开到两百公里!」伊莎贝儿高声尖叫，思忖着要不要直接把钥匙拔掉。
天啊，不行，她想起这么做会导致驾驶系统死锁，只好用双手抱住自己，尽可能在座椅上坐稳，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一次撞上奔驰车时，伊莎贝儿的头往前甩，瞬间又被反作用力往后拉回，然后奔驰车停了下来。
「很好!」蕊雪咆哮吼道。「你这个撒旦，想不到吧。」接着又用力撞向奔驰车的保险杆，不顾她们那辆车子的引擎盖已经凹陷。
伊莎贝儿虽然蹦紧了脖子，却忘了安全带的强大力量。
「住手!」她叫着，感觉胸腔传来一阵痛楚。但是蕊雪彷佛着魔似的，根本没听见她说话。
奔驰车一度开上路肩，但是一转眼轮胎又稳住驶回道路，一栋农舍透出的灯光照亮了几公尺外的路面。
然后事情发生了。
就在蕊雪打算再次冲撞前车的行李厢时，那家伙使出了惊人之举。奔驰车的车头猛然驶向左方车道，并且紧急煞车，只听见轮胎磨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叽嘎声，下一秒福特车便飞驶向前，反而开在前面了。
伊莎贝儿感觉到蕊雪的慌乱不安，她们的车子在失去能够承接撞击力道的物体后，顿时打滑失控，前轮歪向一旁。蕊雪赶紧转正方向盘，踩下煞车，但是这么做无济于事。就在此刻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奔驰拦腰撞上了福特车。
伊莎贝儿满脸惊恐的看向破碎的车窗玻璃和深深凹陷进后座的车门，又看见奔驰车再次冲向她们。虽然下半部的脸孔隐匿在阴影中，但是她清楚认出那男子的双眼，而且似乎感觉到双眼里有种安心确信的神情。
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奔驰车最后一次冲撞时，她们那辆车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到头来她只剩下痛楚，以及投向车外黑暗世界的最后一眼。
……
车内死寂一片。
伊莎贝儿的头低垂在安全带上方，渐渐苏醒过来。蕊雪躺在她身边血流不止，脊椎弯折，看起来已无生命迹象。她想转过头去，但身体不听使唤，只是不住咳嗽，并且感觉到血液流过咽喉从鼻孔冒出来。
奇怪，为什么不觉得痛?她心里正诧异着。但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便在体内爆裂开来，痛得她不由得想放声大叫，却叫不出声音。我要死了，她心想，然后又咳出许多血。
一道阴影踩着稳定的步伐走近车子。他打算对她们不利。
她努力将目光聚焦在人影上，可是脸上冒出的鲜血模糊了视线。她眨眨眼，感觉眼皮内侧好像有砂纸磨擦着眼睛。
等他走近到她可以听见他说话的距离时，才发现他手中拿着一片金属。
「伊莎贝儿，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妳，真让人讶异。妳为什么要蹚这淌浑水?看看妳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他蹲下身子，从车窗向内探看，彷佛正在斟酌从哪儿下手可以让她一击毙命。她想转过头将他仔细看清楚，但肌肉仍旧不听话。
「还有别人认识你。」她呻吟着，下巴传来一阵刺骨疼痛。
他微微一笑。「没有人认识我。」
他绕过车子半圈，在另一边弯下身观察蕊雪的状况。「嘿，我不需要担心这个人了。这样更好。」
但是说完后，他忽然挺直了上身，伊莎贝儿听到了警笛声，看见警车的蓝光闪过他腿上。他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