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 一
【薇奥拉】
“能想出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吗,姑娘?”柯伊尔助医问。和西蒙妮通话之后,我快马加鞭,直接返回了山顶。
“答案”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寒冷的太阳升了起来,原先空旷的场地上车马喧嚣,人们刚刚生起了篝火。他们已经搭好了伙食帐篷,纳达利助医和罗森助医忙着协调补给、分配食物,蓝色的字母A写在她们衣服的前襟上,也写在某些人的脸庞上。马格纳斯和其他一些我认得的人开始搭帐篷,我冲威尔夫挥挥手,他在照管“答案”的牲畜。他的妻子简在他身边,大力地向我挥手回应,都快要打到她自己了。
“你的朋友们可能不想被卷入战争。”柯伊尔助医说,她坐在车后吃早饭。她在车后铺好了床,车停在侦察舰舱门附近:“如果市长或者斯帕克人决定发动攻击,我想他们就必须保护好自己了。”
“你胆子可真大。”我生气地说,仍坐在松子背上。
“是,我确实胆子大。”她说着,又吃了一口粥,“就是要有点胆量,才能让我们的人生存下去。”
“直到你再次决定牺牲他们。”
她的眼睛里冒出怒火:“别自以为了解我。你说我是坏蛋,我邪恶、专制,没错,我做了很多艰难的决定,但都只有一个目的,薇奥拉,就是除掉那个男人,让港湾市恢复原样。我那不是自私的屠杀,也不是让好人无故牺牲。但是,我的孩子,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和平。”
“你追求和平的方式就是诉诸武力。”
“我是用成人的方式追求和平,”她说,“这种方式不算优雅,但是能达到目的。”她看着我背后的某人:“早上好。”
“早上好。”西蒙妮说着,从侦察舰的舷梯上走了下来。
“他怎么样?”我问她。
“在跟舰队通话,”她说,“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医疗建议。”她抱起胳膊,“目前还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解药了,”柯伊尔助医说,“但是一些天然疗法有助于减轻症状。”
“你离他远点。”我说。
“我是个康复师,薇奥拉,”她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还想把你治好呢,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在发烧。”
西蒙妮看着我,似乎很担心:“她说得对,薇奥拉。你看起来不太好。”
“这个女人别想再碰我,”我说,“永远别想。”
柯伊尔助医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吗,我的孩子?我们之间,连一点友好的表示都不存在吗?”
我看着她,陷入沉思。我想起她的医术有多么高明;她曾经多么努力,试图救活柯琳;她是如何单凭意志,将一支由康复师和散兵游勇拼凑而成的队伍改造为军队,就像她说的那样,如果不是斯帕克人突然介入,这支军队可能已经把市长击垮了。
但我也记得那些炸弹。
最后那颗炸弹。
“你想要杀了我。”
“我想杀的是他,”她说,“这还是有区别的。”
“还有空招呼更多人吗?”我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家转身看去。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穿着一身破烂的制服,眼里透着精光。我认得这个表情。
“伊万?”我说。
“我在教堂里醒来,发现战争已经打响。”他说。
我看到他的身后还有人往伙食帐篷走去,那些人曾帮我和陶德推翻市长,他们在市长的声流攻击中被打晕了,伊万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看到他而高兴。
“陶德总说,你见风使舵。”我说。
他的眼睛闪着光:“这样我才能保住性命。”
“非常欢迎你。”柯伊尔助医说道,好像这里是她说了算。伊万点点头,自己去找食物了。我看看她,发现她正在为我刚才说的“见风使舵”一词而微笑。
因为这次他来找她了,对吧?
【陶德】
“聪明的举动,”市长说,“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把我们的新居民争取到她那边。”薇奥拉先呼叫了我,把“答案”出现在那个山顶的事全部告诉了我。我试着掩盖消息,不让市长知道,试着控制我的声流,让它变轻,试着毫不费力。
他还是听了出来。
“现在不是站队的时候,”我说,“我们不能继续分裂了。现在是所有人类对战斯帕克人。”
市长从嗓子眼里长长地“嗯”了一声。
“总统先生?”奥黑尔先生又来汇报了。市长看了看报告,他的目光如狼似虎。
因为还没有任何事发生。我估计,他原本期盼天亮之时重新开战,但是寒冷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无事发生;临近中午,还是无事发生。好像昨天的战斗未曾发生过一样。
(但是战争确实打响了——)
(而且仍然在我的脑海中上演——)
(我即方圆,方圆即我。我想着,尽量放轻松——)
“没有特别吸引人的消息。”市长对奥黑尔先生说。
“报告说南面可能有动作——”
市长把报告塞给奥黑尔先生,打断了他:“你知不知道,陶德,如果他们选择全员进攻,我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最终我们将弹尽粮绝,士兵全部阵亡,而他们仍然有足够的兵力存活,准备把我们消灭殆尽。”他一边想着,一边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所以他们为什么不打过来呢?”他面向奥黑尔先生,“让我们的人再靠近一些。”
奥黑尔先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是,长官——”
“我们必须掌握情况。”市长说。
奥黑尔先生瞅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是的,长官。”接着离开了。但我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乐意。
“或许斯帕克人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说,“或许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战争。”
他大笑起来:“原谅我,陶德,但是你真的不了解我们的敌人。”
“或许你也不了解。起码不像你认为的那么了解。”
他不笑了:“我打败过他们。我还可以再次打败他们,就算他们实力增强了,就算他们学聪明了。”他拂去裤子上的灰尘,“他们会进攻的,记住我的话。等他们进攻,我就把他们打趴下。”
“然后我们就进行和平会谈。”我坚定地说。
“好的,陶德。”他说,“都听你的。”
“长官?”这次是泰特先生来了。
“什么事?”市长说着,转过身看他。
但是泰特先生没在看我们。他直直地望着我们身后,目光穿过军队,士兵们的吼叫正在改变,而他们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
市长和我转身望去。
那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薇奥拉】
“我觉得有必要让柯伊尔助医看看,薇奥拉。”罗森助医说,她忧心忡忡地给我的胳膊重新绑上绷带。“你弄得就很好。”我说。
我们回到侦察舰上那个临时康复室。到了早上,我感觉越来越不舒服,便去找了罗森助医。她看到我的时候担心得要命,差点摔了一跤,没有征得西蒙妮同意就拉着我上了飞船,开始读各种新式工具的说明书。
“这是我找到的最强效的抗生素。”她一边说着,一边绑好了新的绷带。药物渗透之后感觉很清爽,尽管现在铭牌上下两边都已经蔓延出了红色条纹。“我们就只能等待了。”
“谢谢你。”我说,但是她没听我说话,径自前去清点侦察舰的医药供给。她是助医中最善良的一位,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身材,她负责治疗港湾市的孩子,她总希望解除他人的痛苦。
我把她留在飞船上,自己沿着舷梯走出舱门。“答案”已经在这个山顶扎好营帐,看来是准备长期驻扎于此了,侦察舰鹰隼一般的影子就在上方守护着他们。一排排帐篷和营火、特设的供给区和会议地点,全都秩序井然。早晨,这里看起来和之前“答案”的矿场营地一模一样,那时我才刚刚加入他们。我从营地上走过,有人很高兴地跟我打招呼,也有人毫不理睬,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的立场。
我现在也尚不明确自己的立场。
我让罗森助医为我治疗,因为我又要下山去见陶德了,尽管现在我非常疲惫,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马背上睡着。今天早上,我已经跟他通了两次话。他的声音在通信器里很微弱、很遥远,声流含混不清,被他身边的军队声流掩盖了。
但是好在能看到他的脸。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了?”布雷德利说着,从我身后的舷梯上走下来。
“喂!”我说着,冲进他的怀抱,“你感觉怎么样?”
吵。
他的声流说道,他对我微微一笑,不过他今天确实镇定多了,不那么慌张了。
“你会习惯的,”我说,“我保证。”
“虽然我并不想习惯。”
他将一缕头发从我眼前拨开。长这么大了,他的声流在说,脸色好苍白。他拿出一张去年拍摄的照片,当时他正在给我上数学课。我看起来很年幼、很干净。我只好大笑起来。
“西蒙妮在跟舰队谈话,”他说,“他们赞成和平解决。我们会努力争取与斯帕克人达成会谈,给这里的居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但是我们不想卷入一场与我们无关的战争。”他用手捏着我的肩膀,“你让我们置身事外是对的,薇奥拉。”
“我只希望自己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我忽视了他的赞赏,转过身,回想自己当初险些走上了另一条道路,“我想让柯伊尔助医讲述第一次停战的经过,但是——”
我停了下来。因为我们俩都看到,有人正在山顶上奔跑,他四处张望,搜寻每一张面孔,然后看到了飞船,看到了我,他跑得更快了——
“那是谁?”布雷德利问,但是我已经从他身边走开——
因为那是——
“李!”我大喊着,向他奔跑过去——
他的声流在说:薇奥拉,薇奥拉,薇奥拉,薇奥拉。
他抓住我,拥抱的力度简直令人窒息。他把我抱起转了一圈,我的胳膊都疼了:“谢天谢地!”
“你还好吗?”我问,他把我松开了,“你去了哪里——”
“河!”他说道,喘着粗气,“那条河怎么回事?”
他看看布雷德利,又看看我。他的声流更大了,声音也更大了:“你们没看到河吗?”
【陶德】
“怎么会?”我说着,抬头盯着瀑布。瀑布越来越安静——
慢慢消失了——
斯帕克人把河流截断了。
“太聪明了,”市长自言自语,“实在是聪明。”
“你在说什么?”我几乎对他喊了起来,“他们做了什么?”
士兵们发出难以置信的吼叫声。众目睽睽之下,瀑布的水流慢慢往回收拢,就像有人关掉了水龙头一样,下方的河流也在萎缩,数米深的河底淤泥显露出来。
“我们的间谍没有消息吗,奥黑尔上尉?”市长的声音颇为不快。
“没有,长官,”奥黑尔先生说,“就算河上有水坝,也应该离这儿很远。”
“我们得找出具体的位置,是吧?”
“现在吗,长官?”
市长转向他,眼睛里满是怒火。奥黑尔先生敬了个礼,赶紧离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他们想围困我们,陶德。”市长说,“他们不想打仗,只是要让我们没有水喝,等我们筋疲力尽,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他气急败坏地说,“他们不该这么做的,陶德。我不会让他们得逞。泰特上尉!”
“是,长官。”跟我们一起等待观望的泰特先生说。
“让士兵们排好战斗阵形。”
泰特先生看上去很吃惊:“长官?”
“有什么问题吗,上尉?”
“上山作战,长官,您自己说过——”
“那是在敌人打破游戏规则之前。”他的话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旋绕,钻进营地旁边每个士兵的脑袋里——
“每个人都要尽责,”市长说,“战斗吧!直到胜利的一刻。他们料想不到,我们竟会发起猛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就会打赢这一场仗。清楚了吗?”
泰特先生说:“是的,长官。”他冲进了队伍,高喊口令,离我们最近的士兵已经开始准备,整理队形。
“做好准备,陶德。”市长说着,目送泰特先生出发,“我们就在今天做个了结。”
【薇奥拉】
“怎么会?”西蒙妮说,“他们怎么做到的?”“你们能把探测器发送到河流上游吗?”柯伊尔助医问。
“他们还会打下来的。”布雷德利一边说话,一边按了几下探测器的遥控面板。我们聚到三维投影前,布雷德利把投影对准飞船机翼下的阴影。我、西蒙妮、布雷德利、李,还有柯伊尔助医和越来越多的“答案”成员,大家都听到了传言,纷纷聚集到这里。
“那里。”布雷德利说,放大了投影。
人群中有人惊得大声喘气。那条河几乎完全干涸了。瀑布的位置一滴水也没有了。画面稍稍上移,瀑布上方的河流也干涸了,斯帕克军队聚集在一旁的道路上,呈一片白色和陶土色。
“还有别的水源吗?”西蒙妮问。
“有一些,”柯伊尔助医说,“有一些零星的溪流和池塘,但是……”
“我们有麻烦了,”西蒙妮说,“是吧?”
李困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们现在才开始遇上麻烦吗?”
“我说过,不能小瞧他们。”柯伊尔助医对布雷德利说。
“不,”布雷德利回答,“你告诉我们要用炸弹把他们炸飞,根本没必要争取和平。”
“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了吗?”
布雷德利又按了按遥控器,探测器在天空中升得更高。投影中出现了成千上万的斯帕克士兵,他们的军队一路绵延。我们第一次见识如此庞大的斯帕克军队,身后不停地传来人们震惊的吸气声。
“我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杀掉,”布雷德利说,“那是自寻死路。”
“市长在做什么?”我紧张地问。
布雷德利转换了投影角度——军队在整理队形。
“不,”柯伊尔助医小声说,“他不能。”
“不能什么?”我问,“不能什么?”
“不能进攻,”她回答,“这无异于自杀。”
通信器响了,我立刻接听:“陶德?”
薇奥拉?他焦虑的脸在我手心里出现。
“发生了什么?”我问,“你还好吗?”
那条河,薇奥拉,那河——
“我们看到了。我们正在看——”
瀑布!他们在瀑布里!
【陶德】
消失的瀑布底下藏着一条小路,一排亮光顺着它延伸开来。那条路正是之前我和薇奥拉被阿隆追杀时逃进的小路,它位于水帘后方,又湿又滑,路面由石头铺就,通往后方石台一座废弃的教堂。瀑布内部岩壁上画着一个白色的圆圈和两个围着它转的小圆圈,也就是这个星球和它的两个月亮,现在它也在发光,高悬于那排亮光上方。“你能看到他们吗?”我用通信器对薇奥拉说。
“等一下。”她说。
“望远镜还在你那儿吗?”市长问。
我都忘了自己已经把望远镜夺回来了。我跑到安格哈拉德身边翻找,安格哈拉德仍旧沉默地站着。
“别担心,”我对它说着,翻着我的包,“我会保护你的。”
我找到了望远镜,没等走回市长跟前就开始观察。我按了几个按钮,把镜头拉近——
“我们看到他们了。陶德,”薇奥拉的声音从我另一只手里的通信器中传了出来,“那个石台上有一群斯帕克人,我们曾经走——”
“我知道,”我说,“我也看到他们了。”
“你看到什么了,陶德?”市长说着,向我走过来。
“他们拿的是什么?”薇奥拉问。
“一种弓,”我说,“但是看起来不像——”
“陶德!”她叫我,我放下望远镜,抬起头看——
瀑布下,一个光斑离开了那支队伍,从教堂标志下方飞了出来,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缓缓向河床方向落下——
“那是什么?”市长说,“那么大,应该不是箭。”
我又举起望远镜,想找到那个光源,一点一点地拉近镜头——
找到了——
它看起来摇摇晃晃,时明时灭——
我们的目光跟着它:它朝河流下游飞去,绕着河中最后一股细流转圈——
陶德?薇奥拉说。
“是什么东西,陶德?”市长对我咆哮。
透过望远镜,我看到它在空中变换了方向,然后直冲我方军队飞来,向我们飞来。
那东西根本没在闪烁,它在旋转。
那光也不只是火焰。
“我们得回去,”我说,仍把望远镜举在眼前,“我们必须回到市里。”
“直冲你过去了,陶德!”薇奥拉大叫。
市长再也忍不住了,想从我手里夺走望远镜。
“喂!”我喊道,一拳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并不是因为我出手太狠,而是因为他吓了一跳。
尖叫声让我们两个转过身去。
旋转的火焰已经飞到跟前了,成群的士兵想躲、想逃,可那个东西已经冲着他们飞来了——冲着我们。
冲着我。
但是这儿有太多士兵,太多人挡在中间,熊熊烈火在人群中间旋转穿梭——正好位于脑袋的高度。
第一批被它击中的士兵几乎被劈开两半,火焰仍没有停下。
该死,它没有停下,旋转的速度也没有减慢。
它紧贴着士兵们飞过,士兵们像是擦着的火柴,烈火瞬间歼灭了挡路的人。两旁的人也被通通卷入了一片连绵的白色火光之中。
它还在飞,速度丝毫不减,正朝我飞来,朝我和市长飞来——
我们无处可逃。
“薇奥拉!”我大叫。
【薇奥拉】
“陶德!”我对着通信器大叫,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焰在空中转了个弯,冲进一群士兵中间——穿过一群士兵。尖叫声在我们身后响起。
那火在军队中划过,简单得就像拿笔画了一条线,火焰沿曲线前进,把士兵撕成碎片、轰炸上天,周遭的一切都被卷入烈火之中。
“陶德!”我对着通信器喊,“快逃!”
但是我已经看不到他的脸了。投影只显示出火焰劈开一条血路,杀死了所有挡路士兵,然后——
然后它向上升腾。
“什么鬼?”李在我旁边说。
火焰从人群中,从它杀死的人们中间飞了出来,升到军队上空——
“它还在做曲线运动。”布雷德利说。
“那是什么?”西蒙妮问柯伊尔助医。
“从没见过。”柯伊尔助医回答说,她的目光还落在投影上,“斯帕克人显然没有闲着。”
“陶德?”我对着通信器说。
但他没有回答。
布雷德利用拇指在遥控器上画了个方形,投影中央出现了一个框,圈住那个燃烧的东西,然后放大,直到它占据了整个投影画面。他又按了几下,影像慢了下来。那火在一个旋转的S形刀刃上燃烧,凶猛得刺眼,让人无法直视——
“它又回瀑布了!”李指着投影的主画面说道。燃烧之物从军队中飞了出去,仍然转着弯疾速飞行。我们看着它在空中越飞越高,转了一个大圈,顺着曲折的山路飞了上去,飞向现已干涸的瀑布,飞向那块石台,仍然一路旋转、燃烧。我们现在能看到那里的斯帕克人了,几十个人个个手握长弓,更多燃烧的锋刃在弓上蓄势待发。锋刃熊熊燃烧的一端对着自己,他们却也无所畏惧。接着,我们看到一个斯帕克人手中没有持箭,只有一把空弓,他就是第一个射击的人——
我们看着他将弓翻了一面,露出弓底弯曲的钩,他看准时机,完美地在空中抓住了飞旋的S形刀刃,熟练地转了个圈,立刻将它重新收入弓上,准备再次射出。火刃跟那个斯帕克人一样高。
在火光的映照中,我们看到那个斯帕克人的双手、胳膊和身体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泥土,这可以保护他不被烧灼。
“陶德,”我对着通信器说,“你还在吗?快跑,陶德!快跑——”
通过放大的影像,我们看到所有斯帕克人都举起了弓——
“陶德!”我叫着,“回答我!”
整齐划一——
他们全部拉起了弓,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