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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4月2日

马克将最后一口白葡萄酒倒进塑料杯,在草地上躺倒。他望着飞机划过蓝天,拖曳出一道蒸汽的尾迹。四周风吹树动,树叶沙沙作响;鸭子在水面上拍打着翅膀,嘎嘎叫唤着。远处,宏伟的华威古堡在林中若隐若现。
贝姬——现在她不再喜欢贝克丝这个名字了——正躺在他的身边,拿草茎挠他的脖子。“索菲今天去哪儿了?”她懒洋洋地问道。接着她翻了个身,用手肘杵着趴在了草地上。
“回家去看父母了,”马克说,“毫无征兆。”
“毫无征兆?怎么讲?”
“我是说,我们既没吵架,也没发生争执什么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克抿了一小口酒。他并没和索菲吵起来,因为,要是吵架的话,两个人总还是在沟通的,但那时候他俩压根儿互不说话。他已经在计算机中心给索菲发了道歉邮件,但至今未见回复。
几个听着随身CD机的慢跑者从他们身边掠过。“安东尼怎么回事?”马克问道。安东尼是贝姬的现任男友。在马克眼里,他的脸颊就像个粉乎乎的土豆。
贝姬用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弄着《柯莱利上尉的曼陀林》[. 英国作家路易斯·德·伯尔涅斯的畅销小说,讲述了二战期间在希腊塞佛罗尼亚岛上两个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这本书都快被翻烂了。“说是在看橄榄球赛,一结束就来找我们。但他不会来的。”
“好吧。”马克伸了个懒腰,不愿再为安东尼、索菲或是工作上的任何事烦心,只想沉浸在这片蓝天之下。
贝姬丢掉书,“原谅我多管闲事——虽然这不关我的事,但你和索菲相处得不太好,是吗?”
“嗯,你说得对。”
“所以说,这次你又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你刚刚说得对,你不该多管闲事。”
贝姬嘟着嘴巴,“我不明白你怎么能一直忍着她。咱们就直说吧,她总是让你闷闷不乐,马克。这就好像,你一个人的时候还算是个不错的家伙,可一旦你俩在一起,你就只知道呆坐着生闷气。”
“是吗?”他知道贝姬说得没错,一针见血,但他还是象征性地回问了一嘴。的确,他一点也不享受和索菲相处的时光,很难熬,后来甚至渐渐变成了义务性的忍耐。
“你该去找找别人,一个和你相处愉快的人。”
“我当然想,可你已经有对象了,哎,可惜啊可惜。”马克自嘲地叹气。
“据我回忆,你有的是机会。那天晚上,在学生协会大楼的天台……”
“我记得,”马克一饮而尽,“天呐,如果索菲知道我和你像这样聊天……”
“怎么了?”
“噢,她满脑子都认为,我更愿意和你交往。”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贝姬笑道,“我是说,我至少是个正常人,而她却是个控制狂。噢,所以说她才总是满身火药味儿,对吗?”
“哟,伙计们。”露西提着一个叮当作响的购物袋笑着爬上草坪,走到他们身边。尽管天气已经暖起来了,她还是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和中筒军靴,一如既往。她的女朋友是一个有些书生气的羞涩姑娘,名叫艾玛,她在露西的招呼下走了过来。“想我们了吗?”

 1996年2月17日
“这……太尴尬了。”贝姬抱怨道。
马克躺在一间陌生屋子里一张陌生的床上。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一幅莫奈的画,旁边还有一块软木板,上面用大头钉钉满了拍立得照片,有聚会照、宠物照,还有度假的照片。他向窗外望去,又是一个下着毛毛雨的早晨,微冷。贝姬就坐在他身边,从他的角度看得到贝姬光滑白皙的后背、肩胛和背脊。她扯过一件宽松肥大的T恤套在身上,提上牛仔裤。“我觉得,咱们接下来干点儿文明的事吧,喝咖啡吗?或者来点儿茶?牛奶喝光了。”
“黑咖啡就行。”马克眨了眨眼。他戴着隐形眼镜睡了一晚,眼睛有点酸涩刺痛,“为什么觉得尴尬?”
“你说呢?昨晚。”
马克想起来了,“呃。”
昨天真是糟糕透顶。他丢掉了电话销售的工作,尽管他本来就对这份工作颇有微词,但现在这点不重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解雇。和索菲分手后——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就和拉杰夫搬到了一起。毕业之后,他找了份律师的工作,而他的朋友们仍然住在考文垂附近。在他们读博的那几年,他总是不停换工作,从一个看不到出路的工作流浪到另一个。
他本来是想找贝姬喝个茶,寻求安慰的,结果两人谈了好半天的安东尼——自从他在曼彻斯特找了份工作,贝姬就没怎么和他见过面。接着,贝姬去做了意大利面,他则冲到某家有售酒许可证的店里买了些酒,之后两人整晚都窝在沙发里看《牧羊人》[.2.3.4. 《牧羊人》是1995年开播的美剧。《老友记》是1994年开播的美国情景喜剧。《欢乐一家亲》是1993年播出的美国电视情景喜剧。《女子秀》是1996-1997年播出的英国通俗深夜剧。]和《老友记》2,还有《欢乐一家亲》3。等到第四频道开始放《女子秀》4时,他们早已吻作一团,开始互相解扣子了。
“你在说什么?”马克感到肚子里一阵翻滚,“你后悔了?”
“我当然后悔了。拜托!你不后悔吗?”
“不。”
“谢了,”贝姬挖苦地说,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真要谢谢你,马克,你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呃,我知道你现在和安东尼在一起,我只是,好吧,我只是觉得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话刚出口,马克就觉得似曾相识,似乎早前贝姬也这么对他说过,“别担心,这事儿只会有我们两人知道。”
“没有‘我们’。昨晚只是,一个愚蠢至极的——”
“错误?”
“这可是你说的,我本想说‘一夜情’。忘掉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吗?”贝姬一把抽走床上的羽绒被,“现在,我不想动粗,但我想你该走了,今天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尤其不需要你在我身边晃来晃去。”
马克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一遍又一遍。他想弄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他孤零零地待在厨房,一边喝着速溶咖啡,一边在贝姬的便携电视上观看 “音乐排行榜[. 一档英国音乐节目。]”。灯塔家庭[. 一个来自英国的二人组合,1995年录制发行首支单曲《上升》。 ]开始唱《上升》了,可马克这会儿完全提不起兴致,索性关了电视。
“等你收拾好了,”贝姬已经穿上了厚大衣,裹好围巾,戴了顶小圆礼帽,她走出门的时候顿了一下,对马克说,“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吗?”马克说。
“谈什么?”
“谈谈发生的一切。”
“没什么好谈的。”贝姬说,“再见,马克。”她重重地把门甩上,离开了。
马克吃完早餐,把碗筷洗干净,穿上大衣走了出去。片片雪花在狂风中纷飞起舞。然而雪花刚一落地就融化了,弄得人行道上脏兮兮的,泥泞不堪。
他和贝姬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曾经亲密无间的信任、肆意的玩笑、互相保守的小秘密,这些暖人心扉的感觉如今渐渐冰冷,一如二月的早晨。
马克把手插进口袋,朝家里走去。他在心里哀悼着,自己失去了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塔迪斯里,博士拉下“去物质化”手柄,四下打量着控制台。他一会儿调整下这里,一会儿又在那里输入新的指令,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叠纸。
“所以就这样了?”透过控制台的玻璃中柱,艾米想要吸引博士的注意力,“你就这么信任他,放任他在过去生活?”
“不完全是这样。”博士拉下某个控制杆,做了个鬼脸,“我在根据马克·惠特克CV上的内容校准航线。”
“什么意思?”罗瑞问道。
“个人简历,拉丁文[. CV是个人简历的意思,源自拉丁文Curriulum Vitae。]。我以为你知道呢。”
“不,我问‘校准航线’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塔迪斯将会伴随他的一生,伴随年轻的马克。不管他身在何处,塔迪斯都会若即若离地跟着他,在多维空间的层面上。”
“你用塔迪斯监视他?”艾米说。
“一旦他的时间线上有所扰动,塔迪斯就会在附近降落。”
“扰动?”艾米说,“你是说老马克不按规矩行事?”
“正是如此。”博士点了点头,“只要他介入小马克的生活一步,或者想改变既定的历史进程……我们就去阻止他。”
“等等。”罗瑞说,“你说过,只要潜藏的时间能量有所累积,哭泣天使就会飞蛾扑火般地赶到现场。”
“我是说过。”博士严肃起来,“这正是我们要率先赶到的原因。”

1997年12月16日
“马克!”
二十四岁的马克愣了好几秒钟,才确信刚才真有人在喊自己。他转过身,在商场选购区搜寻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身边,有穿着臃肿的退休老人、推着购物车的年轻夫妇,以及背着帆布包、头戴圣诞帽的孩子们,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吹奏乐队高唱着节日颂歌从人群中走过。
空气中弥漫着轻快的氛围,银光闪闪的小挂灯在头顶闪烁着辉光,商场的装饰、导购,乃至重击乐队[. 20世纪80年代最成功的英国流行乐队,凭借快节奏、轻松的流行歌曲风靡全世界。]的背景音乐,无一不在传递着喜庆的氛围。然而尽管如此,马克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圣诞的欢愉。麻木、悲伤、焦虑不堪,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头。
直到他看见贝姬穿过人群,满脸笑容地向他走来。她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咖啡色帽子,围着围巾,脸颊被冻得通红。“马克!”她又喊了一遍,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马克拎起手里两大包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你猜。”
“我也是。天呐,圣诞节真是一场噩梦。”贝姬细细地打量着他,“你和之前有点儿不一样了,是怎么回事?先别告诉我!喔,有点难猜……好吧我放弃了,告诉我吧。”
“新眼镜。”马克说。说是新眼镜,但其实已经换了六个月了。
“很适合你,”贝姬诚恳地说,“好看!一起喝杯咖啡吗?我只是觉得,再不摆脱拥挤的人群,我恐怕就要忍不住杀人了。”
“好啊,好主意。”马克说。贝姬领着他穿过人群,路过伍尔沃思超市门口的天线宝宝立牌,经过大型石头喷泉,流动的清泉喷涌而下,随着灯光变换着颜色。
贝姬在喷泉前止住脚步,困惑地说:“嘿,这里什么时候摆了这么多雕像?”
马克耸了耸肩,他从没注意过这种事。六尊天使雕像身穿长袍,围着喷池面对面站了一圈。奇怪的是,它们全都把脸埋在手里。
他们步入温暖宜人的咖啡店,一进门就听到录音机里播放着《绝无仅有》[. 英国组合“圣女”于1997年发行的一首歌,1998年拿下英国榜榜首,在美国荣登排行榜前五名。]的旋律。“咖啡吗?”贝姬说,“让我想想,黑咖啡,不加奶,不放糖?”
“全中。”马克说。
“找个座位吧,我去点单。”
贝姬从吧台端来两杯咖啡,马克在靠窗的位置找了两个有软垫的座位。
“那么,”贝姬小心地把咖啡放在桌上,准确地说,是放在一份落在桌上的《欧洲人周报》[. 1990-1998年发行于英国伦敦的报纸。]上,“把你的近况,一股脑地告诉我吧。”贝姬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马克一直注视着她,她也有些变了。她剪了短发,头发染成了红色,中间还夹杂着一缕金色,和《此生》[. 1996年开播的一部英剧。 ]里的女主角打扮有点像;她的口红更加艳丽,眼线也更重了。
“没什么大事,”马克说,“我还在住房协会工作,很无聊,但差不多能应付房租。我还在找个能长久从事下去的工作。你呢?”
“哦,你知道的,继续做学术论文。好吧,不说这个了,其他的呢?你还在和那个姑娘交往吗,她叫什么来着?”
“詹妮。”马克说,“没错,我们还在一起。”他是在协会工作第一天遇到这个姑娘的,两人在同一间办公室做兼职,然后他们发现,彼此都需要和神志正常的人聊聊天。詹妮很……有魄力,帮马克换个形象就是她的主意,他的衣服大多都被她换了个遍。马克时常纳闷儿,她究竟有没有幽默细胞,因为每次他开玩笑,她都只是看着他,好像他让她很失望一般。
“交往得顺利吗?”
“嗯,挺好。我们现在还没搬到一起住,不过你知道的,这是迟早的事。”
“哇,听起来你俩挺认真。你们交往多久了?”
“快一年了。”
“一年?天呐,我的消息太滞后了。”贝姬吹开咖啡表面的奶沫,喝了一口,“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的新恋情才刚刚开始。她就是那个毫无幽默感的姑娘,没错吧?”
“没错。”马克大笑起来。贝姬在露西的生日聚会上短暂地见过詹妮一面,那是三月份的事情。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和詹妮在回家的路上大吵了一架,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也是后来无休止争执的开端。
不过,那次只是贝姬最后一次见到他,却不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贝姬。他最后一次看到贝姬,是在七月的拉杰夫返乡聚会上,她正在同自己不认识的人聊天。他站在屋子的另一端注视着贝姬的一举一动,但不知为何,自己却没办法走到她身边。他该说点什么呢?自从那个二月的夜晚之后,他们之间始终没能好好谈谈。他自己觉得有点儿难为情,还有些许怨愤,而她始终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呢,还和安东尼在一起?”
“嗯,是啊。他仍然是个工作狂,祝福他吧。这个圣诞节我们和他爸妈一起过,”贝姬做了个鬼脸,“肯定是个苦差事,他爸妈不觉得我是个理想的儿媳妇。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回家,和老爸老妈一起过圣诞。”
“噢,听起来不错。”
“不见得。我的…… ”突然之间,他的心里涌出千头万绪,只想一吐为快,“两周前,我爸突发心脏病,有惊无险,但医生考虑到有复发的可能,要求他留院观察,所以……所以我一有机会就休班。今晚我就要过去,他很可能只能在医院度过圣诞节了,所以我得去医院陪他。不只是去看望,也是替妈妈过去,电话里,她听上去一直忍着眼泪,而且……所以,圣诞就这么过了。”
马克拿起一张面巾纸,轻轻沾了沾眼角。
“哦,天哪,真遗憾。”贝姬同情地看着他。这一瞬间,马克觉得过去的贝克丝又回来了。
“妈妈总劝他做检查。据说某位加拿大的亲戚,也是在他这个年龄心脏病发作。但他从来就没去过,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不管怎么说,圣诞购物,”马克如鲠在喉,“真是个噩梦,不是吗?”
“嗯,的确,”贝姬碰了碰他的手指,“要是你想和谁聊聊……”
马克察觉到金属的触感,低下头,看到贝姬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贝姬察觉到马克注意到了戒指,迅速抽回了手。
“‘不是理想的儿媳妇’,”马克说,“我该注意到的。恭喜了。”
“谢谢。”
“婚礼什么时候办?”
“哦,近期没这个打算。安东尼的父母打算大办一场。他们一直在看《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1994年在美国上映的爱情轻喜剧。],还做了笔记。我觉得他们是在等圣保罗大教堂的档期。到时候我们会邀请你,那是当然的。你和,什么名字来着,詹妮?如果那会儿你们还在一起的话。”
“你怎么总想要拆散我和我的女朋友?”马克打趣说。
“我只是觉得她们都配不上你,仅此而已。”
“好吧,”马克说,“这倒是提醒了我。”他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掏出新手机,划开屏幕。一个未接来电,一条新消息,都是詹妮的。她约他四点在她的办公室见面,提醒他别迟到,以及她很爱他,吻他。马克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了。
马克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我该走了。很高兴见到你,贝姬。”
“我也是,马克。不过,离开前你还应该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马克拉上外套,拿上购物袋。
“没人再喊我贝姬了,叫我丽贝卡吧。”她站起身,想和他握握手。但她随即又改了主意,冲他笑笑,又给了他一个拘谨的拥抱,“刚刚说给我打电话的事,我是认真的,随时欢迎。哦,还有,你的报纸忘带了。”她把桌上的《欧洲人周报》递给他。
“不是我的。”
“噢。”她又拿了回来。一张彩票从报纸里飘落。丽贝卡拿起来看了看,“嘿,明天的彩票,”说着,她把彩票放进他的手心,“你的了。”她用一副电视广告里的语气念叨,“幸运儿可能就是你。”
马克把彩票揣进口袋,“好吧,管他呢。我该走了。”他猛地推开门,大步走进寒冷潮湿的空气中,也就是所谓的圣诞购物区。
但他忍不住回望丽贝卡,她正在窗边喝着咖啡。忽然,右手有一股触电的刺痛感,和他俩第一次接吻那晚的感觉一模一样。
丽贝卡喝光了咖啡,满脑子想着马克。他看上去像是连续好几晚都没好好睡觉了,双眼哭得红红的。天呐,那副眼镜真不适合他。刚才她想要亲亲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她克制住了。
然后,她意识到有人正盯着她所坐的这张桌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马克回来了,接着她意识到来人并不是马克。男人看起来很眼熟,但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深褐色锡框眼镜。“报纸忘拿了。”说着,他取走了桌上的《欧洲人周报》,转身离开。
“嘿,”丽贝卡说,“里面有一张彩票,抱歉,我的朋友拿走了,我们以为——”
“没关系。他可能比我更需要那张彩票。”男人微笑着离开了。此时,咖啡馆扬声器开始响起《天使》[. 英国流行摇滚歌手罗比·威廉姆斯于1997年发行的歌曲。]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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