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玄幻故事集> 二

  自打琼斯不得已在自己不喜欢的环境下工作,他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下班之后绝不再想工作的事。一到上班时间,他就紧锁心门,小心谨防心底的冲动干扰到自己的工作,但一下班,他就敞开心扉,尽情享受。

  他没有读过任何有关神秘现象的现代书籍,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任何培训,他也没有参加任何似是而非的神秘团体。可每当他离开总经理办公室,思想立刻进入了那片神秘疆域,他是那里的常住合法居民,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这是货真价实的双重人格:一个是消防保险办公室的琼斯,另一个则是神秘疆域的琼斯。这两个琼斯达成了默契的一致,两种人格井水不犯河水。

  当他换下工作制服,办公室的铁门在身后“咣当”一声锁上,他回到布鲁斯百利自己的家中。这时,美丽的象牙大门缓缓打开,眼前呈现一派鸟语花香的壮观景象。他恨不得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废寝忘食,沉醉其间。有时恍惚之间,他觉得意识飘离了身体。当他走在街上,在现实与精神的十字路口,不辨有形与无形,仿佛觉得那就是诗人、圣人和大艺术家获取灵感的地方。这时他的身体就站出来阻止他得意忘形,告诫他还需要生活,不可忘乎所以。

  有天晚上,琼斯下班回到家,精疲力竭。白天的工作让他不堪重负,总经理比往日更加粗鲁无礼,乱发脾气,琼斯几乎按捺不住要破例反击。好像哪里出了问题,总经理的粗暴、没有教养,从早上一开始就有增无减,大拳头“砰砰砰”地擂在办公桌上,无理找茬,肆无忌惮。平日的虚与委蛇暴露无遗,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对琼斯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所幸琼斯不为所动,他鄙视这类人犹如髭狗野物,但这已是他无法承受的极限了,平生第一次他回到家开始思考自己忍耐的限度了。

  不久,发生了一件比较离奇的怪事。就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紧张情绪快要得到化解的时候,琼斯的每一根神经都会因为无辜的指责而刺痛。有天,总经理突然从放保险箱的小房间角落转向他,镜片后的大眼珠虎视眈眈,一脸的怒气冲冲,就在同时,琼斯体内担任警戒的小人快速站了出来,拿着一面镜子对着他。

  琼斯怒火中烧,刹那间,他清晰地看到总经理就是自己噩梦中的高黑男人,自己过去在他手里遭受的可怕伤害历历在目。

  幻象并没有保持多久,琼斯从愤怒当中平静下来,但很快又怒从中来。离开办公室时,他心中暗下决心:这是他和总经理最后决斗的时刻了,无法避免的报应时刻终于来临。

  不过,一旦脱下工作服,他又和往常一样,把一切的不愉快置之脑后。坐在炉火前的皮椅上小憩片刻,他便如往常一样去索霍法国餐厅吃晚饭,让自己徜徉在鸟语花香的梦中,与看不见的真实生命为伴。

  他的内心就是这样想的。多年的习惯让他一丝不苟,但是,现在他得行动了,躲是躲不开了。

  就在小餐馆门口停顿的片刻,他依稀记起和某个人有个约会。他记得自己确实约了人,但约在什么地点,约的什么人,他都想不起来了。也许是约人吃饭,也有可能和某人约在饭后见面,似乎与工作有关,他怎么也回忆不出来。他翻看兜里的记事簿,上面什么也没有写,显然他当时省去了记录环节。他徒劳地想了会儿可能约会的人、时间和地点,就走进餐馆坐了下来。

  虽然记不清细节,但他的潜意识似乎明白一切。突然,他感到心里“咯噔”一下,竟然兴奋不已,产生一股莫名的期待。他的预感启动了,约会的细节立马再度浮现出来。

  预感渐次增强,他感到有人正在某个地方等他,那正是他要约见的人。就在那晚那个时间,有人希望见他,可那人是谁呢?具体地点在哪里?内心的好奇让他兴奋不已,他拼命控制自己,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一切。

  忽然,他顿悟约会的地点就是这家餐厅,要约见的人已经来了,就等在附近。

  他兴奋地抬头仔细观察周围的面孔,吃饭的大多数是法国人,他们高谈阔笑,手舞足蹈。少数和他一样的人来这儿吃晚饭只是因为这家餐厅的饭菜物美价廉,那些都不是他要找的人。这时,他的目光落在独自坐在对面角落的一个人身上。

  “那正是正在等我的人!”琼斯立刻作出判断。

  那个人坐在很靠后的角落里,厚厚的外套,扣子一直扣到下巴。他的皮肤很白,满脸留着络腮胡。刚开始,琼斯以为与他并不认识,但当双目相对时,他的心头闪过一丝亲切的感觉,马上想起这是多年以前的故人。去掉络腮胡,那不正是以前的老同事吗?想当初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和那人是邻座,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那人给了让他终生难忘的同情和帮助。但是,很快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他想起来那个名叫索普的老同事已经去世至少有五年了。虽然那人的眼睛酷似索普,但这显然是记忆误导的结果。

  两人相互对视了数秒,琼斯本能地站了起来,他必须主动行动。他走过去坐在那人对面的空位上,觉得有必要解释下自己为什么迟到,是如何差点儿忘了约会的。

  他在脑海里快速思索,却无法找到一个像样的借口。

  还没等张口,只听那人平静地说道:“是的,你迟到了,但是,没有关系。你虽然忘记了约会,那也没什么。”

  “我知道……有个约会,”琼斯结结巴巴地回应,不时用手擦着额前的汗珠,“但是……”

  “你会很快想起来的,”那人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柔和地继续说道,“我们是昨夜梦中定下的这场见面,今天发生的不愉快让你忘掉了约会。”

  听着那人这样一说,他好像有点儿印象了,眼前晃过一片树林,但很快又消失了。那人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拥有自圆其说的本领,而且滴水不漏。

  “哦!”琼斯似乎明白过来,“是那里,那个神秘疆域。”

  “没错,”那人满脸笑容地说道,“你会想起来的,别着急,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说话轻声细语,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琼斯很快平静了下来。他们坐了好一会儿,但琼斯始终想不起他们说了什么,吃了什么,他只记得后来领班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都好奇地望着他,还有人对着他大笑。再后来,那个对面坐的人就把他领出了餐厅。

  两人一言不发,匆忙穿街过巷。琼斯极力想回忆梦中的过程,压根儿没注意走过的路,可他显然很清楚他们要去的地方,他常常走在前头过马路,没有一丝犹豫,而那个人则紧随其后,并没觉得他走错了路。

  路上行人擦肩接踵。伦敦街头的夜晚,灯火通明,游人如织,人人健步如飞,但却互不相扰,如入无人之境。他们越往前走,行人车流越来越少,很快,他们经过市长官邸、皇家交易所前的空地,然后到了芬乔奇大街,伦敦塔影影绰绰,近在咫尺。

  琼斯头脑很清楚,因为太过专注,不知不觉走了很长距离,然而,当伦敦塔落在了身后,他们朝北转时,才注意到一切是多么的不同:四周房屋稀稀落落,一片荒芜,唯一的亮光是头顶星星发出的。随着深层意识越来越取代白天的臭皮囊,疲劳感消失了,他明白自己来到了神秘面纱后的神秘疆域,远离了感官的欺骗,完全从愚蠢的时空中解放了出来。

  他转身看到紧随其后的那个人一下子变老了,他把外套和黑帽子都脱了,悄无声息地走在旁边。过了会儿,琼斯看到那个人一下子长高了,就像一棵大树,伸展开巨大的影子,模模糊糊,摇摇晃晃,在黑暗中发出“噗噗噗”的声音。琼斯感到一阵害怕,停下脚步,很快那人恢复了原来的身高,轮廓在绿野中也清晰起来。

  接着,琼斯看到那人用手抹了抹脖子,取下脸上的络腮胡。

  “噢,原来你真是索普!”琼斯的眼睛瞪得溜圆,不过,对此他似乎早有预料。

  两人相对站在寂静的街头,头顶繁茂的树叶遮住了天空的星光,似乎只闻见游走在树枝之间的一缕缕忧伤的气息。

  “是的,我是索普。”一个像是从远处风吹过来的声音回答道,“我从遥远的过去前来助你,我的前世欠你太多,此生必得相报。”

  琼斯立刻想起了索普在办公室给他的诸多帮助,一时情由心生,恍恍惚惚回忆起自己无数个前世结交的朋友。

  “前来助我?”琼斯轻声问道。

  “是的。你现在进入真实的记忆,会回忆起我欠了你一个多大的恩德!你自然就明白了。”索普轻叹一声,气若游丝。

  “我们之间就不要讲报恩的事了。”琼斯听到自己这样说,并记得这句话传到对方的耳朵里时,那张严肃的面孔一下子绽开了笑容。

  “好吧,不讲报恩。不过,能够帮你的确是我的荣幸。”

  琼斯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多么深厚的友谊啊!经过多少年的考验,依然那么忠诚。他跨上一步去握索普的手,可对方却像雾一般散开了,刹那间,他的头和眼睛都不见了。

  “这么说,你是鬼魂?”琼斯战战兢兢地轻声问道。

  索普回道:“你知道,五年前我离开了自己的肉体。以前我对你的帮助完全出于本能,我当时并没有认出你。现在,我知道你曾与我有大恩大德,所以我可以为你付出更多。”

  琼斯渐渐听明白了一点,可心里却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和……有关系吗?”

  “与你和总经理的过节有关。”一个仿佛是从树梢传来的声音回答道,后面说的话随风吹走了。

  琼斯从汹涌起伏的回忆中突然回过神来。他随着索普越过田野,穿过清香宜人的小巷,来到一片树林前,林边孤零零地耸立着一座独家小院。四周一片寂静,小屋所有的窗户都挂着黑色的帘子。琼斯看着小屋,一丝强烈的忧伤袭上心头,忍不住眼睛一阵灼热刺痛,几乎落下泪来。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开处是一间宽阔的客厅,他们能听见一阵忙乱的移动低语声,好像有一群人涌上前来迎接他们。空气中似乎有人在来回走动,琼斯相信自己看到了那些伸出的手,还有模糊不清、似曾相识的面孔,他清楚自己内心尘封已久沉睡多年的无边记忆正在一点一点打开。

  他们走进大厅,屋门在身后闷响一声关上。他们刚才看到的影子似乎都退了下去,模糊不清的手脸也随即消失。琼斯听到屋外响起一片哀鸣,和着屋内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大海在呻吟。他和索普踏上宽阔的阶梯,穿过带有穹顶的房间,房屋的柱子像是粗壮的树干。布局甚是拥挤,那一排排房间承载着琼斯本人漫长的过去的记忆。

  “这栋房子叫记忆之屋,”索普小声说道,他们蹑手蹑脚走过一个个房间,“在你的这个记忆之屋,从地下室到屋顶都充满着你最初进化到现在的所为所思所感的记忆。

  “这栋房屋直耸云霄,向外一直延伸到我们刚才看到的树林核心地带。远处的大厅充斥着几百年前的无数鬼魂,即使我们能够唤醒他们,你现在也已记不得他们了。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找你,相信你一定认识他们,能够回答他们的疑问。他们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耗尽自己,只有正义得到伸张,他们的灵魂才会安息。

  “但是现在,请紧随我,你会看到我指引给你看的特别记忆,这样你就可以理解你现在生活中的巨大能量,你可以使用自己的权限,决定挥起正义之剑,还是宽大为怀。”

  琼斯顿觉身上一阵寒意,浑身都在颤抖,他慢慢走在索普身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密集的逝者的躁动和叹息,在静寂的夜空就像无形的琴弦奏出的和声。

  他们蹑手蹑脚穿过高大的房柱,爬上洁净的楼梯,经过几个又黑又暗的走廊和房间,来到一条狭长的过道,停在小门外边。

  “靠我近点,千万别出声。”索普小声叮嘱道。琼斯转头回应,看到索普面色煞白,表情十分严肃。

  他们初入房间,四周一片漆黑,渐渐地能感到远处有微弱的红光,好像还有人在来回走动。

  “现在看吧,”索普轻声道,他们走上前,靠在门边的墙等着,“要记住绝对不能出声,这是一个折磨人的场景。”

  琼斯害怕极了,要是胆大,他一定会转身飞快跑掉。他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怖,双膝打颤,可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他无法逃避,只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双眼盯着亮点,蹲靠在墙边等着。

  那些人影移动得越来越快,每个人身上的光并不散开。这时,琼斯听到一阵镣铐的撞击声,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紧接着门打开了,琼斯看到一个老人全身赤裸,被铁链拴在地板上的一个铁架上。突然,琼斯的记忆让他忘掉了害怕,那人的身形和白胡子是那样熟悉,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其他人都不见了,老人成了恐怖画面的中心。他身下的火越烧越旺,口中发出可怕的呻吟,全身痛苦地蜷曲在一起,只有手腕和脚踝还紧紧地绑在铁架上。琼斯觉得老人的哭喊和喘息好像发自自己的喉咙,那些锁链好像烙在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熊熊烈火在灼烧着自己的后背,他也开始全身扭曲起来。

  这时,索普说道:“这个场景发生在四百年前的西班牙。”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这般折磨老人呢?”琼斯此时已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事实上,他不用问也已知道答案了。

  “为了从他口中掏出一个朋友的名字,让他背信弃义。”索普在黑暗中回答道。

  这时,铁架上方的墙上吱吱呀呀地滑开一扇小窗,露出一张同样泛着红光的脸,他的双眼望着奄奄一息的老人。琼斯强忍住惊叫,认出那人正是自己梦中那个又高又黑的人。只见那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盯着老人扭曲的身体,嘴里唠唠叨叨,但却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他又在审问老人朋友的姓名。”索普解释道。琼斯努力抑制住强烈的憎恶,自己也说不准这种憎恨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他感到脚踝和手腕钻心地疼,心情无法平静,可是好像有一种冷酷的力量迫使他只能在旁边观看。

  他听到老人凄厉的叫声,看到他抬起饱受折磨的头颅,一口浓痰吐向窗边的面孔,小窗迅疾关上。这时,老人躯体下的火烧得更旺,身体也更加扭曲,肯定是施刑的人在加热。远处传来肉体烧焦的怪味,老人的白胡子被烧得卷了起来,他的肢体实在支撑不住,身体一贴到烧红的烙铁,立刻因为新的疼痛又弹射了起来。世界上最凄惨的叫声穿越房屋,传得很远很远。小窗口“吱呀”一声又滑开了,那张可怕的折磨者的面孔又露了出来。

  那人再次要求老人报出他朋友的姓名,但还是遭到了拒绝。这次小窗关好后,一扇门打开了,那个一脸邪恶的高瘦男人慢慢踱进了审讯室,他的表情因为盛怒和失望显得更加凶残。在暗红色的亮光下,他就像一个魔王,手上握着一柄烧红的尖烙铁。

  “他要行凶啦!”索普的声音轻得好像是从屋外很远的地方传来。

  琼斯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甚至连自己的眼睛也无法闭上。受刑老人遭受的可怕疼痛好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越看感受的疼痛愈发强烈。那个高个子靠近铁架,先用红红的烙铁戳入老人的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眼睛。琼斯听到“嗞嗞”的声音,立刻感到自己的眼睛爆发出可怕的疼痛。就在这时,他已是忍无可忍,尖叫一声,扑上前去抓住那个坏人,将他撕得粉碎。

  瞬间,整个场景一下子消失了,屋内变得漆黑,他感到自己被一阵狂风一样的力量抛向空中。

  等他恢复知觉,已站了在屋外,索普也严肃地站在身旁。身后的屋门慢慢关上,他好像瞥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巨大身影站在门槛上,他的眼里闪着火焰,手上握着一柄亮闪闪的火剑。

  “快走吧,都结束了!”索普小声道。

  “可是那个瘦黑男人?”琼斯快步走到索普身边,边说话边喘息。

  “他就是现世的总经理。”

  “那么那个受折磨的人呢?”

  “就是你自己!”

  “那么那个我拒不背叛的朋友呢?”

  “就是我,”索普答道,他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风的哀鸣,“为了救我,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就是说,在今生我们三个又碰在了一起?”

  “是的,这种力量不是一下子或者轻易就用尽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正义最终会实现的。”

  琼斯突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在逐渐清醒,索普似乎开始不再那么真实了,他马上就不能问更多的问题了,而且头也有些晕,力气也在衰减。

  “快!快!”琼斯嚷道,“快多告诉我点,为什么让我看这些场景?我该做些什么?”

  风呼啸着刮过他们右侧的田野,直奔树林。琼斯周围似乎充满了各种声音,还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为了实现正义,”索普回答道,声音好像是从风的中央传出来的,显得非常遥远,“它往往掌握在遭受痛苦但却非常坚强的人的手中,我们不能用一个错误来纠正另一个错误,但如果有机会实现正义,生命的价值就实现了。”

  索普的声音越来越弱,随风飘向远方。

  “你可以惩罚,或者……”琼斯完全看不见索普了,他好像消失在了身后的森林里,他的声音在树林间时隐时现,飘得越来越远。

  “或者你深明大义,选择谅解……”

  索普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只传来林中风的哀鸣。

  琼斯颤抖着扫视了一下四周,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又揉了揉眼睛。屋子一片漆黑,火也灭了,他觉得自己都冻僵了。他摇摇晃晃从躺椅里站起来,点上汽灯。屋外的风还在吼叫着,他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很晚了,得休息了。

  他连工作服都没换,一定是一到家就在躺椅上睡着了,而且,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他的肚子饿极了,显然是没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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