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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别恋

  一

他画树,画出了树的特别灵性和特殊气质。譬如,他清楚在一片橡树林里,为什么每一棵树都与其他树有着完全不同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两棵完全相同的山毛榉。就像画马的人抓住了马的个性一样,他捕捉住了树的特性,因此,很多人们找他画自己最喜爱的青柠檬或是银桦树。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从来没有上过绘画课程,他的画也不是那么精确。虽然他对树的性格感知是那么真实生动,但是他对于树的描绘却接近于荒唐可笑的程度。然而,他笔下的树的性格特点栩栩如生——有的光彩照人,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充满幻想。有的友好,有的怀有敌意,有善也有恶。一棵一棵别具一格。

  天下万物,他独擅画树。画花儿,画风景,只能画得一团糟,涂鸦了事;画人,让他感觉到无助和绝望,画动物更不要说。有时画画蓝天,倒还凑合,或者画一画随风摇曳的树叶。但大多时候,他的这些画都不能如人意。他只对画树情有独钟,循着爱的引导,追随本心作画。有意思的是,正是采用这种方法,他画的树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令人叹为观止。

  “的确,桑德森在画树的时候心如明镜!”老大卫·比特西心里想道,“唯有如此,你才会听到树叶的沙沙声,嗅到树的芬芳,听到雨打树叶的滴答声,看到树枝的颤动,树的成长。”通过这种方式他表达了自己的满意态度,一方面是说服自己这二十几尼 25 花得值(他的妻子可不这么认为),另一方面是说明书桌上方旧雪松画框里那不可思议的真实场景。

  人们普遍认为,比特西为人比较孤僻严肃。但是,谁也没想到,他在东部森林待的那些年里,竟然对自然产生了强烈的热爱之情。可能由于那里是欧亚人的祖先生长的地方,一个英国人如此喜爱,会让人感觉到有些奇怪。尽管他有些害羞,但是他还是静静地保持着几乎不属于自己风格的审美感,以及那份不同于往常的活力。尤其是那些树,催生了他对于这大自然的喜爱之情。

  他也非常了解这些树,也许是因为生长在这儿,隐居在此这么多年,照料它们,保护它们,在与它们交流时,他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当然,因为了解自己生活的世界,所以,他用自己大部分时间陪伴着这些树,在一定程度上,不让他的妻子去照料它们。他知道妻子和树之间存在一些问题,因为妻子害怕树,所以反对他照料这些树木。但是他并不知道,或者至少在某一方面没有意识到,其实他的妻子在一定程度上在掌握着家中的权力,掌握了他的生活。

  他认为,妻子害怕这些树木,无非是那些年在印度生活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因为在那一段时间,只要是一个召唤,他就要赶去丛林里,离她而去。而她却只能待在家中,胆战心惊,担心他会遇到任何不测。当然,这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本能地反对丈夫对森林的那种热情。在独自等待丈夫安全归来的日子里,她的内心充满了焦虑,热切希望丈夫能够平平安安存活下来。

  作为福音派牧师的女儿,比特西夫人是一个有着自我牺牲精神的女人,在大多数事情上会与丈夫同甘共苦,甚至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只是在树这件事情上,她无法苟同,有一种受挫的感觉。

  就拿给他们草坪上的雪松绘画来说,比特西清楚,夫人反对的不是定价,而是交易过程中不愉快的方式违背了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维系的东西,但却是根深蒂固的。

  桑德森是画家,凭借自身的奇才挣得一份糊口的钱,但那只是杯水车薪。毕竟,在意自家奇花异木并想要为之留下倩影的人家太少;而且,他出于高兴而作的画(或“研究”),他也不愿意示人,只是用来自娱自乐。即使有人想买,他也不愿意卖。因为不想听到那些不理解他作品的人胡言乱语,甚至他的作品只有三两知己才能看到。他并不在意别人嘲笑他的技艺,当然,他承认那样的声音有些刺耳,但他无法忍受甚或恼怒的是别人对树的品性评头论足。他讨厌蔑视树木的人,就好像侮辱自己无法回应的密友一样,他会起而应战。

  “真的不简单,”一个自以为懂行的女人说道,“你让那棵松柏看起来那么独特,事实上,现实中所有松柏都是一样的吧。”

  虽然这些接近事实的话有奉承之意,但桑德森听了却勃然大怒,就好像她在自己的眼前轻慢了朋友一样。突然,他走到她面前,把那幅画挂到了墙上。

  “简直太怪了!”他不客气地说道,模仿她那怪里怪气的腔调,“太太,现实中,所有男人都差不多,你大概是在想象你丈夫的个性吧!”

  事实上,她丈夫与普通人的唯一区别就是有钱,这也是她嫁给他的真正原因。于是,桑德森与那家的关系当场就完蛋了,可能存在的“订单”自然也就没有了。也许,他有点儿太过敏感。不过,想要了解他的内心,需要从他画的树开始。可以说他非常热爱树木,并从中汲取了绝妙的灵感。一个人的灵感可以来自音乐、宗教或者女人,是绝对容不得任何人批评的。

  “亲爱的,也许,我还是认为有点儿奢侈,”比特西女士意思是说雪松画的价格,“我们也急需要一台割草机啊。不过,那让你高兴——”

  “索菲娅,这让我想起了有一天,”老绅士先是得意地看着她,然后一脸慈祥地盯着那幅画说道,“现在,好多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这让我想起了另外一棵树——春天里,在肯特州的草坪上,鸟儿在紫丁香花丛里欢唱,有人穿着平纹细布上衣在某棵雪松下耐心等待——我知道,不是画中的这棵,不过——”

  “我没有在等待,”她生气地说道,“我在为教室里的炉火寻找杉球果——”

  “亲爱的,杉球果可不是长在雪松上的。那个时候,六月份的教室也不会生炉火。”

  “总之,不是同一棵雪松。”

  “正是因为这样,我喜欢上了所有的雪松。”他回答道,“它提醒我你还是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她走到他的身边,一起眺望窗外,看到他们这座汉普郡小屋的草坪上,孤零零地站一个衣衫褴褛的黎巴嫩人。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爱幻想,”她温柔地说道,“我根本不是在懊恼花钱购买雪松画——真的。如果画中的树还是原来那棵的话,会显得更加真实,不是吗?”

  “那棵雪松很久以前就被风吹倒了。我去年还到过那里,连树的影子都没有了。”他轻轻地说道。这时,索菲娅松开比特西的肩膀,走到墙边去掸雪松图画框上的灰尘,这幅画中的雪松就是桑德森按他们家草坪上的那棵雪松画的。她用自己的小手绢小心地拂去了镜框四周的尘土,还踮起脚尖拭擦镜框顶部。

  “我喜欢这幅画的地方还在于,”索菲娅离开房间后,他还在自言自语,“桑德森把这棵树画活了。不用说,所有的树都有自己的特性。这棵雪松让我第一次明白:当我靠近观察树时,树是知道我在它们身边的。我觉得正是我爱它们,我才感到爱充满了生活的每个角落。”在昏暗的暮色中,他盯着略显憔悴的黎巴嫩人看了一会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是的,桑德森看明白了,”他喃喃道,“那是一个严肃的梦,在森林的边缘,隐藏着一个未知的生命,牧师说过,它与肯特郡的其他树有所不同。事实上,我对其一无所知。我喜欢那棵雪松,也很尊重它。虽然还是那么友好——总的来说,相当友好。他在画中充分体现了友谊,他看出来了。我要想进一步了解他,”他接着又说,“我想问他是如何知道这座小屋旁的雪松与森林中的那棵雪松之间的关系的——是怎么把我们的感情注入进去的——他起了一个中介的作用。以前我从没有注意过,现在,我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那棵雪松站在那里像极了守卫的哨兵。”

  突然,他转过身,向窗外望去,远处的森林形成了黑压压一片包围圈,正慢慢围向他们的草坪边缘。整洁的花园和鲜艳的花朵似乎与这一切并不相称——有些小的有色昆虫喜欢寄居在熟睡的巨兽身上——还有些颜色鲜艳的飞虫在河边肆无忌惮地跳跃着,甚至一点点小的波浪都可以将其淹没。那片森林到现在已有几千年了,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只沉睡的巨兽。他们的小屋和花园离它们活动的地点不远。一阵大风掀起了它们黑色和紫色暗淡的面纱。他喜欢森林的这种感觉;他一直都爱着这片森林。

  “奇怪,”他想道,“实在太怪了,那些树竟然带给我一种模糊的感觉,但这感觉却如此真实!我记得在印度曾经有过这种特别的感觉,在加拿大森林也曾有过,但我从未在英国的森林里产生这种感觉。桑德森是我唯一知道也有这种感觉的人。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有过此种感觉。”他再次转向自己喜爱的那幅画,一阵不同寻常的活力传遍他的全身。“天哪!我不知道,”他心想,“一棵树,呃,就是正常意义的树是否真有生命,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位作家告诉我树曾经是可以走动的,具有动物的某些机能,可是因为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站着进食、睡眠、做梦等等,于是就失去了走动的能力。”

  比特西一阵胡思乱想,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点了一根雪茄,坐在了靠窗边的扶手椅上,任由思绪飞舞。窗外的乌鸦在草坪边的灌木丛中哇哇地叫着,鼻中飘来一股泥土、树木、花朵、刚割下的青草混合的芳香以及遥远的森林深处传来的荒野味道。夏风轻轻拂动树叶,然而,新的大森林依旧不肯褪去那黑色和紫色阴影的神秘面纱。

  但是,比特西先生对那片原始森林了如指掌。他知道那里紫色的蜂巢上缀满了黄色的金雀花,还有甜甜的杜松和桃金娘。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水塘对天相望。老鹰在空中不停地盘旋,田凫忧愁地扑棱着翅膀,烦躁不安地哀鸣,显得四周更加寂静。他知道那些孤独矮小的松树,成簇地拥在一起,精力充沛地为每一股迷失的风和旅行者吟诵。这些旅行者,像吉普赛人那样搭起了灌木丛一样的帐篷。他知道,毛发蓬乱的矮种马正和人马怪一样的小马驹待在一起。春天里,叽叽喳喳的蓝鸟和白色的布谷鸟叫个不休。孤寂的沼泽地里水流汩汩。冬青树灌木奇特又神秘,散发出黑幽幽的美,苍白的落叶闪耀着黄色的光。

  那里,所有的树木安居乐业,不会被无故损毁,不用担心刀砍斧凿,破坏它们宁静祥和的生活,也不用担心因人类的毁灭性破坏而过早夭折。它们自身就是这里的主人,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尽情地舒伸身躯,抚慰自己。也没有树大招风的危险,可以无拘无束地向着太阳和星星的方向生长。

  但是,一旦枝繁叶茂的森林被打开一个缺口,这些树就不再拥有那片宁静。它们有可能会被用来建造房屋,知道自己正处于危险当中。道路两旁不再宁静,而是纷纷扰扰,人类残酷地发起进攻。它们加入文明的进程,受到呵护,但最终目的是致它们于死地。甚至是在村庄,古老威严的栗子树也作出一副安全的样子,银桦树在微风中不安地摇动树叶,发出警告的讯息。灰尘飞扬,阻塞了树叶的呼吸。车水马龙的尖叫嘶鸣淹没了它们自己安静生活的哼吟。它们祈祷渴望搬到更远宁静的森林,却苦于无法走动。而且,它们知道,威严幽深的森林,对它们也只有轻视和同情。它们就是人造花园之类的东西,只能作为绿叶,成为红花的陪衬……

  “我想进一步了解那位画家,”这是他的思绪终于回到现实后产生的想法,“不知道索菲娅是否介意他来我们这儿待段时间?”他提高了嗓音,掸去了斑点背心上的灰尘,然后放在一边。他身材纤瘦,跑动灵活。在昏暗的灯光下,如果没有花白胡须,没人会看出他已过了不惑之年。“无论如何,我得跟她提一提。”他边上楼去穿衣服,边做出了决定。他相信桑德森对树的解释会大体上和自己常常感知的一致,因为一个可以以那样的方式描画出雪松灵魂的人一定对树的世界非常了解。

  “怎么会介意呢?”她越过桌上的面包黄油布丁,支持说,“除非你觉得没有人陪伴他会感到无聊。”

  “亲爱的,他会在森林里画一整天。如果能行,我再听听他的意见。”

  “大卫,你能行的。”她回答道,这对无嗣的老夫妇一直谨守古训,相敬如宾。但是,比特西的话让她有些不太高兴,并且感到不安。她没有注意到他志得意满的回答——“亲爱的,除了你和咱们的银行账户。”他对树的情感一直是他们争执的焦点,当然,都只是些温和的争执,但这也让她感到害怕,这是真的。她了解世间事物的手册——《圣经》并没有告诉她怎么处理这类事情。她的丈夫虽然对她很迁就,但却从未改变她内心那种本能的恐惧。他安慰妻子,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改变她。她喜欢树林,或许只是因为那地方可以避暑或者烧烤,但是她无法做到像丈夫一样真正爱上它们。

  晚饭之后,他在开着的窗户边放上台灯,朗诵晚间送来的《泰晤士报》上他认为妻子有可能感兴趣的小文章,他们一直坚持这个习惯,除了周日,天天如此。在星期天,为了让妻子高兴,他会读丁尼生或法勒的著作。如果两人心情好,会一直读到睡去。他朗诵的时候,妻子边织毛衣,边轻声问些问题,夸他的声音是“最动听的朗诵声”。偶尔他们会有些小的讨论,比特西总是让着妻子,说:“好了,索菲娅,我还从来没有从那个角度考虑问题,不过,既然你提到了,我得说我要考虑考虑……”

  大卫·比特西很聪明。婚后有段时间,他独自一人在印度的森林里与树相伴了数月,妻子在家中等他。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他妻子无法理解的奇怪感情。有一两次,他曾试图让妻子与他一起分享这种感情,但他最终放弃了,只好在她面前暂时隐藏起来,只是偶尔提提。因为她知道他的那种感情一直存在,如果保持沉默反而会增加她的痛苦。所以,时不时地,他们讨论时,他故意虚晃一枪,让她指出他哪里错了,从而有种把控时局的感觉。其实妥协之中仍然存在着争执。他耐心倾听着她的批评、暗示和警告。他知道,自己是不会改变的,只是为了让她高兴而已。他的想法一旦形成,就会根深蒂固,不可改变。但是为了安宁,做出一些妥协是必要的,他找到了妥协的地方。

  在他眼中这是她的一个不足,这种宗教狂热离不开她的成长环境,倒也没有多大的害处。有时候,她心里也有过强烈的动摇。她一意坚持只是她的父亲告诉她要这样,并不是她自己悟出来的。和许多女人一样,她从未有过自己的思想,仅仅把自己学到的东西鹦鹉学舌地说出来而已。老大卫·比特西洞察人情世故,深知强颜欢笑的痛苦,因此,不得不对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关上心灵的窗户。他把妻子的那些《圣经》用语仅仅看作小小的瑕疵,无妨她善良美好的情操,这就像一些动物在进化过程中,犄角和其他一些无用的东西并没有都遗弃,而是发展出了它们自己的功用。

  “亲爱的,怎么了?你吓我一跳!”她突然问道,猛地坐直身子,帽子差点儿滑到了耳边,因为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报纸后面比特西的惊叫声。他把报纸放低点儿,眼睛从金色镜框上方望着她。

  “听听,快听听,”他用急切的声音说道,“亲爱的索菲娅,这是弗朗西斯·达尔文 26 在英国皇家学会的演讲,你知道他是伟大的达尔文之子,现任皇家学会主席。请仔细听,这非常重要。”

  “我听着呢,大卫。”她讶异地抬起头,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很快扫了一眼身后。房间似乎突然有了一些变化,她一下子从之前的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丈夫急促的声音和行为告诉她有新情况,她本能地警觉起来:“亲爱的,读来听听。”他深呼吸了一口,眼睛再次越过镜框上方确定妻子的确在关注自己。显而易见,他读到了真正有趣的东西,不过,他妻子常常发现那些所谓的演讲对自己来说并不是太好理解。

  他用深沉和浑厚的语调大声朗诵道:

  “‘想要知道植物是否有意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连续论认为所有有生命的事物都有灵性,如果我们接受这个观点——’”

  “如果——”她打断了大卫的话,因为她感觉到了危险。

  但是他没有理睬,就像惯常那样忽略微不足道的东西。

  “‘如果我们接受这个观点,’”他继续读道,“‘那我们得相信,植物也有类似于人类的意识,只是这种意识比较微弱而已。’”

  他放下报纸,眼睛直直地盯着妻子,他们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他特别强调了话中的斜体部分。

  妻子没有立即作答或者评论,只是默默地相互看着。他等待妻子消化那些话的意思,然后继续朗诵余下的部分。看着丈夫兴奋的目光,她再次本能地环顾四周,似乎觉得有人偷偷溜进了房间。

  “我们得相信,植物也有类似于人类的意识,只是这种意识比较微弱而已。”

  “如果——”她心不在焉地答道。在丈夫问询的目光下,她感觉得说点什么,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意识。”他应道,接着又严肃地补充道,“亲爱的,这是二十世纪科学家的声明。”

  她向前坐直身子,丝绸的荷叶边裙子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比报纸的还要响。轻轻吸了吸鼻子,双脚并拢,手放在膝盖上。

  “大卫,”她平静地说,“我觉得科学家的脑子进水了。我从没在《圣经》里读到过这一类的东西。”

  “索菲娅,我也没有读到过。”他耐心地回答道。过了一会儿,他补一句,更多的是自说自话:“现在我想起来了,好像桑德森曾经给我说过类似的话。”

  “桑德森是一个聪明有头脑的人,比较可靠。”她快速迎合道,“如果是他说的。”

  她还以为丈夫指的是自己有关《圣经》的言辞,而不是对于科学家的那个论断。比特西假装糊涂,也就没有纠正她的误会。

  “你瞧,亲爱的,植物和树不一样,”她充分利用自己在家里的优势,“我是说,不完全一样。”

  “我同意,”大卫静静地说,“但它们都属于植物王国。”

  她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呸!植物王国,算吗?”她摇了摇自己年迈的脑袋,语带鄙视。要是植物王国听到了她说的这番话,会感到非常遗憾,毕竟地球的三分之一都为盘根错节的根茎、婀娜多姿的枝叶以及数以万计遮风挡雨的树冠所覆盖。她的这番话似乎让植物王国的存在都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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