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玄幻故事集> 七

  亨里厄特没有明确表明心意,他发现自己良苦用心的暗示被斯坦森女士和万斯忽略了。虽然他们没有刻意躲避亨里厄特,但却留他独自一人。他现在几乎碰不到他们俩,只是在夜晚,或者在诡异的黄昏时刻能瞥见他们匆匆离开旅馆奔向沙漠。他们的计划很精明,不理睬亨里厄特,更激起了他的欲望,他差点自己提出与他们一起行动的建议。亨里厄特的思绪就像感光片受到了刺激一样,变得什么都能接受。突然安静下来,随后一个念想一闪而过——这些奇怪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们在等待某个日子,大概就是曼斯菲尔德提到的“力量之夜”,那是古埃及日历的时间,人们相信超感觉世界以及它所有的威力与人类的思绪活动背道而驰。这个念头曾停留在他脑海中的一个角落,如今它变得越来越强烈,亨里厄特很看重这念头。十天过去了,月满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以现在的心态,他可以笑对任何事,因此,他能够坦然接受这种指示性的奇怪暗示,这本身就是一种探险。虽然他劝说自己这只是场游戏,但即将来临的庄严事实令人惊奇,这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阴影。

  他尽情享受这样的日子——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感觉。在耀眼的阳光下,他想到了探险,笑了起来,但是在晚上,他总是夜不能寐,想些如何逃脱的法子。然而,他却从未逃掉。沙漠睁着它的大眼,警惕地监视着赫勒万小镇和亨里厄特的所有动静。如同绿洲一样,亨里厄特在亘古不变的阳光下沐浴,在被人遗忘的月光下做梦。沙子最终悄悄地潜入了他的内心深处,并从他的身边轻轻飞过。

  亨里厄特从日常琐事中寻找反应,制定旅行线路。然而,他一直关注着宏伟的沙漠,这让他意识到他观察日常琐事的态度有点可笑。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影响着亨里厄特的一举一动。亨里厄特穿过位于贝德拉申 50 区域的尼罗河,他继续往前,一直走到位于萨卡拉 51 的墓地;那群游客戴着面纱和帽盔,他们的谈话中充满了神秘且不可捉摸的敬畏感,他们就是“猕猴” 52 ——他们是现代社会中信口雌黄的家伙,他们不停地胡言乱语。一个世界下隐藏着另一个世界,但是这个现代世界仅仅是一层肤浅的外壳,这就像“沙漠反应”一样——仅仅是一束光照射下来就会立即改变色彩。在沙漠下面很深的地方,有一个墓地通道,亨里厄特沿着墓地通道走,就像他以前曾从这里走过一样,只是对历史怀有好奇和钦佩,对此刻的感受却不可名状。在阴暗的房间里,亨里厄特看见大理石石棺,在那些房间里曾经躺着神圣的公牛,这些牛曾像人类神明一样摆放在那里,包裹严实,并加了防腐剂。在闪烁的烛光中,亨里厄特仿佛看见了古老的仪式,听见了奚落他的疑问声和笑声。在地下,第一次有人发现这些四千年前的咒语时,几乎很少有人低语,这些咒语能使那邪恶的力量复活,这力量令人望而生畏并有着先见之兆,而这些就潜伏在亨里厄特的身边。他望着四十年前马里埃特 53 发掘的地方,那六十五吨的厚板上的指印和赤裸的脚印直至昨天还清晰可见。亨里厄特从沙漠地下的墓地街道出来,当他再一次看见阳光时,他想到一些关于金字塔的永恒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他脑中一直比其他的事情更重要。沙子堵住了抒发年轻情感的渠道,留给亨里厄特的是古老而开放清晰的通道。

  在回家的路上,亨里厄特感到不舒服,但是他很高兴能与一群人同行——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害怕自己就要独自一人面对一切,这他想都不敢想。亨里厄特一直领先于同伴,他穿过沙漠的边缘。这里棕榈树丛沙沙作响,树下满是孟菲斯古城的残垣断壁,蔓延一英里长的壮观人群把棕榈树下的石头全部覆盖了,亨里厄特只能凭想象来观景了,他因为自己的脚踩的是踏实的土地而感到欣慰。拉美西斯二世 54 的巨型雕像的影子投射在亨里厄特身后那片棕榈树下,它的眼睛直盯着天空,好像要帮亨里厄特把那些摇摆不定的思绪稳定下来。其实,空想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因此,在白天,亨里厄特就看着这个繁忙的世界不断地反反复复于给小费和讨价还价等琐事中,而且亨里厄特很高兴能融入到现实中,他尝试着开怀大笑,并仔细研究指南书,甚至去倾听那些不合理的辩解。但是,他总能觉得自己无力的尝试有一点可笑。那些小驴子驮着形状滑稽的担子慢慢走着,铃铛叮叮咚咚地响着,珠子闪闪发光,这一切活动都伴着呼喊声和皮鞭声。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把斯坦森女士在他潜意识里激发的那股热潮全部遏制住,相反,它却更加深刻了。亨里厄特所到之处,都能看见神秘的骆驼没精打采地穿过沙漠,它们的脖颈枯瘦如柴,喝水时脖颈被撑大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间在骆驼交错的步履间流失。每到傍晚,那或深红或金黄的落日余晖,还有那奇异的绿色光束都使令人敬畏和严肃的气氛重现,突然间,暮色使亨里厄特穿越回过去。月色下,斯坦森女士和万斯走上台阶,他们哼唱着古老的单旋律圣歌咒语,就像千年以前的牧师一样,在沙漠上实施邪恶的召唤仪式,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深深地埋葬在萨卡拉之下。

  一天早晨,亨里厄特醒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问题,好像在睡梦中有人问了他这个问题,但是还没得到答案他就醒了。“我为什么要花时间去旅游,而不像以前一样独自深入沙漠呢?是什么让我改变了?”

  在解释自己最近的心态时,答案自动出来了,这让他很是震惊。答案很清晰明确,它一直藏在幕后,概括成一个词就是:万斯。

  万斯不怀好意,但这感觉让其他更强烈的情绪给遮掩了,此刻万斯的意图再次显露无遗。这很容易理解,人类的恐惧往往被那些奇怪的事情遮掩了。但是,恐惧感一直都在,现在恐惧感占了上风。万斯打算运用召唤仪式把“权力”唤醒的邪恶企图在亨里厄特的脑中挥之不去,他感到害怕,不敢一个人在沙漠中行走。对自私鬼的憎恶感使得亨里厄特的恐惧感再度袭来。亨里厄特十分清醒一个人在沙漠意味着要独自面对那些想象的画面,奇怪的是,画面中的景象都如万斯所希望的那样。

  当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个重大嫌疑。万斯思想不正,性格凶暴,将沙子与这样的人的意图联系起来,看起来确实有一点牵强附会。但是,亨里厄特却看得很透彻。本能使得亨里厄特在几分钟内就能把这件事轻而易举地辩解过去,然而直觉抑制了这种冲动。这个想法一直影响着亨里厄特,他的脑中满是各种可能发生的恐怖事件。亨里厄特如同害怕某些残暴的犯罪情景一样害怕沙漠。此次,来自“超自然”的诱惑却没能抵过对人类的恐惧。

  恐惧感一直在心中,而亨里厄特想要加入斯坦森女士行动中的欲望也在不断地增长。很明显,他们避免与亨里厄特见面。他们本想让亨里厄特也加入的,但是好像这个想法也被取消了。亨里厄特变得不安起来,他不能静下心来做任何事,而且,他曾不经意间问斯坦森女士和万斯是否已经离开了旅馆。亨里厄特几天来都没有见过斯坦森女士,也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万斯。当亨里厄特得知斯坦森女士和万斯还没走时,他舒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他也很害怕。强烈的兴奋感在悄悄地影响着亨里厄特,导致他睡眠很差。亨里厄特像学生等待重要考试指令一样,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祥之事。他的内心纠结不已,心潮起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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