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维多利亚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好运,竟在前门边的马上找到绳子和抓钩。格里高里看到她后嘶叫着跺着马蹄。她停了一会儿,认出是他之后火气消退了。但她不能逗留。太阳要升起了,她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护身符。夜晚寒意逼人,满天繁星和半轮明月照耀着逐渐明亮的夜空。太阳升起的光芒她是无法忍受的。她拍了拍格里高里的鼻子告诉他她会很快回来的。
她出门,走到桥边,俯瞰黑暗的深渊。她来回踱步,寻找下去的最佳方式。下去比较容易,但是她担心自己没有力气爬上来。她走下桥,来到环城峡谷的边缘。峡谷并不陡峭,而是稍微倾斜,岩石嶙峋。她走到旁边的树,缠上绳索并用抓钩勾住。她走回峡谷,感觉有人在看她。她聚精会神,睁大眼睛却什么也没看见。她瞄了一眼城堡的墙,只看到一端关闭的门。伊森刚才一定在看她,但她感觉到的不是他。但是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黎明前找回项链。
确定挂钩牢靠后,她走到峡谷边,把绳子扔了下去。她抓住绳子爬下峡谷。她检查下肩带,深吸一口气,开始缓慢下爬。
她每下一步都要试探多次以确保岩石足够坚固。终于,她下到峡谷的底部。她双手颤颤巍巍。她困难地呼吸着洞穴般潮湿的空气。她环视四周,看到她在蓝色月光下呼出的气息。她的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后,就开始在峡谷底搜寻护身符。她走向伊森丢护身符对应的地方,小心地走在湿滑的冰雪地面,脚步声在空谷静静地回响。
她眼角瞥见一道红光。她走近,闪烁更加强烈,如同一团火苗。又走近一点,护身符变得愈加清晰。她弯下腰,看着美丽的宝石。黑暗的地表,闪亮的护身符显得格外明显,她几乎认为它属于那里。她弯下腰,轻轻抚摸,在冰冷的洞穴里感受它传来的温热,宝石的热量传遍她全身。
岩石坠落的声音让她抬起头。她走回绳子那,握着护身符的双手依然颤颤巍巍,这时忽然看见吊桥处有个东西。她抬头,看到一道微光一闪而过。她越走近越感到不安,可还是忍不住往前走去。终于,她又看到那束光,她快速走近,这次不会错过了。她走近发现那光源被包裹住。她走得更近,眼睛也适应了黑暗,看到一副森然白骨。
当她意识到躺在峡谷地面的是什么东西,她倒吸一口气。骷髅平躺在地,手里握着闪亮的物体。她顺着手望向它的手臂,上面还有未腐烂的蓝色衣料。她弯腰仔细看头骨,头骨后盖已摔得粉碎,最有可能是跌落下摔碎的。她抬头看着吊桥,心想从这么高摔下来太可怕了。一个人孤独的死去多么凄凉。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必要为这个被遗忘的灵魂哀悼,又意识到快要日出必须赶快离开,否则也是死尸一具。
她重新注意到骷髅手中的发光物。她想轻轻地扳开骷髅的手,但它没有松手。她稍微用力,便听到伴随着恶臭的骨头碎裂声。她从松开的手心中取出一个剑形的黄金别针。她看着它,心情沉重。望着熟悉的披风别针她感到不适。她又看着骷髅,热泪盈眶。
“你隐瞒了什么秘密?”她低声问。她没有期待一个答案,只想发泄内心的恐惧,但她听到了回答。
“这取决于你想要什么,我的公主。”一个低沉地声音回答。
她抬起头,桥下的阴影中一个东西走向她。她的眼睛和野兽的一双黄眼睛对视着。她很快认出那是一头狼。等她站直,发现面前的不是狼,而是一个人。
“泽维尔?”等他站在月光下时她终于记起他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他笑着说。
“很难忘记想要吃我的人。”她不知道哪来的胆量这么强硬地说,但她感觉愤怒替代了恐惧。她对父亲很愤怒,可是他现在不在。泽维尔为什么现在出现?他知道一些事情,她想知道真相。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粗暴,”他回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问道。
“我还想问你在这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不会发现这个。”他指着骷髅说。
“这是谁?”她问道。
泽维尔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她。“我不能告诉你,”他说,“除非你保证。”
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难以置信。“你敢跟我提条件?”她问道,“你伤害不了我。即使你可以,我父亲也会把你大卸八块。我值得你这么做吗?你真想把我当中最后一餐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泽维尔笑着说:“哦,亲爱的,相信我,如果我能伤害到文森特,让他几百年的谋划毁于一旦,而这只需拧断你的脖子,我死也值了。”他又哈哈大笑。
有一刻,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害怕。她没有办法逃脱。她握紧拳头,想起捏着的别针。父亲现在没空来救她。但如果泽维尔想要她死,他早就做了。他愿意做交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狼。”她咆哮道。
泽维尔不再微笑。他意识到吓不倒她。“很好,”他说,“但我来这不只是为了回答你地问题。我想谈笔交易。”
她清了清喉咙,放平呼吸。“我能帮你什么?”她问道。
“猎人过来杀你的父亲,”他说,“他还猎捕狼人。我需要你给我带个口信。告诉他,如果他不追杀我们,我们也不骚扰村子。”
“我要怎么做到?”她问道,“他也是来杀我的。”
泽维尔想了一会儿。“我很抱歉,”他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选择。”
听到这话她感到很安心。他是第一个懂她的人,这条路不是她选的,而是强加给她的。“谢谢你。”她低声说。
“我想我们都是命中注定的,”他叹道,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他在对谁说,“答应我,如果有机会,跟他捎个信好吗?”
“我会的。”她承诺。
“很好,”他终于说,“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你知道躺在你前面的是谁吗?”她回头看着枯骨。
“是我母亲吗?”她问道。
“是的,”泽维尔说,“我不知道全部,但我和族人密切关注着你的城堡。当你小的时候,我们听说你生病了,我隔着树林观察好几天,希望收集一些信息。我正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你的母亲从大门跑出来,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你。
“你父亲从墙上跳下来,落在她面前阻止她逃跑。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害怕。你父亲要求她交出你。她说她不会让你变得跟你父亲一样。你父亲问她是否要杀了你。她说她去找神父詹姆斯帮你洗礼。”
泽维尔停顿了一下。“好像那样有用似的。你母亲真愚蠢。”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然后你父亲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她试图挣脱,真可笑,我想是恐惧给了她力量吧。要不是抱着你,她还有机会跑到树林里,我就可以帮助她。
“你父亲终于抓住你并用力把她推开。我想他不知道他们离桥有多近或者他用了多大的力。她抓起他的斗篷,但为时已晚。等你父亲冲到桥边,她已经掉下去了。”
“他站在那里很久。似乎忘记你还在他怀里,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想如果不是太阳要出来,他会在那站到永远。太阳慢慢上升,我和他都不得不离开,那时天空飘起小雪。好几个月他每晚都回到桥边,望着峡谷。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不再来看她。”
“骗子!”她喊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我恨你的父亲,”他抓住她的手臂,望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他不会告诉你真相的。”
“如果你这么恨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问道。
“你不能,”他说,放开她,“但如果你问他,我相信他不会否认。”
“你为什么恨他?”她问道。
“他不愿意把你给我,”他说,“你还是女孩时,他就开始为你寻找伴侣。我提出一个疯狂的建议,让我整个族群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求当你长大时牵你的手。他没有尊重我的建议,还说不会让他的血统混杂有杂种的血统。即便这么说,如果不是为了混血,他也不会生你。“
“你带出地问题比你回答的还要多。”她说。
“我的祖母是人类,”他解释道,“数百年前,我的族群蒙受恩典能够在月圆之时幻化为狼。许多年过去,我们的数量越来越少,而且面临人类和你们的威胁。我们需要更频繁的变身能力。
“我祖父的努力方式比较激进:他找到村里的长者,允诺说如果他们把村里最美丽的女孩嫁给他,他和其他狼人就不再骚扰村子。当然。他没有把他和文森特的交易告诉他们,为了维护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的和平,他把村子的掌控权完全交给了文森特。
“人类起初不同意,但我的祖父是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人。终于,一天晚上,人类把女孩绑在城郊的木柱上。我的祖父娶她为妻。不幸的是,人类的血液似乎削弱了我们的能力。我母亲很难变身。她出生后,我的祖父母再没有其他孩子,实验似乎失败了。
“后来,她嫁给我们一个同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出生了,我的能力超出任何人的想象。太阳下山后每个晚上我都可以变形,不管月亮的盈缺。即使在白天,我也比其他任何人类和狼人更强,更快,更能感知周围的环境。这对下一代意味着什么,我们只能猜想。我现在有很多兄弟姐妹,都比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更强大。
“文森特听说我们的成功后,他娶了你的母亲。两个吸血鬼不能繁殖。我想他们以前从未尝试与人类结合,直到我们狼人尝试并成功了。”
“那么,我只是我父亲的伟大实验吗?”她问道,“我是一个柔弱的杂种吸血鬼,但我和塞巴斯蒂安的孩子会变成……怎样?可以走在太阳下的吸血鬼……”她从口袋里取出念珠,“可以握着十字架或不被圣水烧伤吗?”
她感到头晕。如果这都是真的,那她的一生都是一个谎言。她所相信的一切都是错的。她为实现父亲的意愿而采取的每一个行动都会导致人类的毁灭。神父詹姆斯是对的。她的父亲是魔鬼。那她是什么?他的棋子吗?
泽维尔点点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相信的。我相信利用强大的小吸血鬼颠覆这个世界是他的梦想,也是塞巴斯蒂安的梦想。”
“那天我应该被太阳烧死。”她哀叹着离开他。
“你真这样想吗?”他问,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她,“你妈妈为你放弃了她人性的一部分,甚至是她的生命。她白白死去了吗?”
“太浪费了。”她说,看着她母亲短暂的一生留下的遗骸。
“我很抱歉,”泽维尔转身离开她说,“我已经告诉你我所知道的,让你心神不宁我也很沮丧。太阳很快就会出来了。我们该赶紧回去。”
“等等,”她说,“你说你们族群不再攻击村庄,但是你又攻击了几次——这就是为什么那天晚上我被绑在木桩上。你为什么打破你祖父的诺言?”
“这个,”他慢慢地说,“我答应替别人保密。”
她嘲笑着交叉双臂。“要这样吗?”她问,“为了报复我父亲侮辱你,你告诉了我这么多,这个你要瞒着我?”
“好吧,”他傻笑着说,“杰森答给了我一个难忘的春宵,她让我保密……”想到杰森答光滑的秀色可餐的胴体,他的声音一下变小了。“但她没告诉我柱子上的那个女孩是你。要是我把你吃了,文森特会轻而易举地屠尽我的族人。”
“杰森答希望我死。”维多利亚恍然大悟。
“是的,”泽维尔承认,“开始我没有认出你。我被误导了。但我一看出你,甚至在我看到护身符之前,我就感到不对劲。”
“你不值得信任,”维多利亚对他说,“你今晚告诉我一些糟糕的事。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背叛了杰森答,背叛了我的父亲,违背了你祖辈的遗训。你不忠于任何人。我怎么能相信你?”
“我忠于我的族人,”泽维尔反驳道,“我不惜一切地保护他们。”
“你浪费了我的时间,”她说,“我的家人可能死了,而我一直在这和你聊天。”
“你爱信不信,”泽维尔说,“只有地上的尸体知道真相。你可以忘记我告诉你的一切。如果你父亲真的打败了猎手,我希望你享受你和塞巴斯蒂安的生活。你肯定会给他生出强大的子孙。可以在白天漫步肯定是吸血鬼的福音。至于人类,至少他们还有来生的希望,不像我们被诅咒的灵魂。”
“我们被诅咒?”她问,“我们做了什么?这不是我们的错。”
“或许不是你的错。或许也不是我的错,”他说,“你我天生如此。但是至于你父亲,这样的生活是他的选择。你可能不信,但你要知道:你的父亲不是受害者,是他的野心使然。他选择了长期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因为代价只是下地狱。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个杀手,现在杀死的是别人的灵魂。”
“我该怎么做?”她问,“我的人生就是一个谎言,死亡也不能解脱。我该怎么做?我不能再逗留!我必须回去。我该怎么办?”她开始慌乱。
“听我说,”他抓住她的手臂稳住她,“无论你是否信我,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现在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回到你父亲身边,问他真相。我不在乎他是否知道是我告诉你的。替我给卡尔梅特捎个信。也许,只是也许,我们能多活一天。抓住我。”
她把护身符和剑形别针放进口袋,抱住他的脖子。他强壮迅猛。一瞬间他就爬上绳子。下一刻,她就站在坚实的地面,她想跑,她不知道是跑向真相还是更多的谎言。她没有和泽维尔告别。她跑进大门并立刻关上。她经过马时没有停下。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城堡入口,门没锁。她跑进去后关上身后的门,门外月亮西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