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冬
萝伦给梅西吃了一颗佐沛眠,然后送她回房睡觉。亚丽丝在房间陪她,在黑暗中不知不觉睡去,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梅西在哭。
「影片已经消失了。」亚丽丝告诉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不相信,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消失。」
「如果会疯传,应该早就发生了。」
「说不定他想利用影片威胁我,逼我再去那里……做一些恶心的事。」
「影片消失了。」亚丽丝说。她无法得知麦克的仪式是否有效。满杯仪式是为了凝聚人气而不是减弱人气,但她只能怀抱希望。
「为什么他会找上我?」梅西一次又一次问,寻找逻辑,寻找模式,让她能够归咎于是她说错话、做错事。「他想要哪个女生都没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他不想要那些喜欢他的女生。因为他厌倦了欲望,沉迷于让他人耻辱的快感。亚丽丝不知道布雷克那样的男生心里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应该很幸福才对,他明明什么都不缺,却还是想要掠夺。
天黑了,她下床穿上运动衫和牛仔裤。
「去吃晚餐吧。」她求梅西,并蹲在床边打开台灯。梅西哭得脸都肿了,她的头发披在枕头上,有如一道黑色斜线。她的头发像亚丽丝一样,发量很多、发色很深,怎么弄也不会鬈。
「我没胃口。」
「梅西,妳总得吃点东西。」
梅西把脸埋在枕头里。「吃不下。」
「梅西。」亚丽丝摇摇她的肩膀。「梅西,妳不能因为这件事休学。」
「我没有说要休学。」
「妳不用说,我知道妳在想。」
「妳不懂。」
「我懂。」亚丽丝说。「我在加州发生过类似的事。在我还小的时候。」
「后来大家有没有忘记?」
「没有,很惨。我任由那件事毁了我的人生。」
「现在妳感觉很不错呀。」
「其实没有。不过有妳和萝伦在,我觉得好多了,所以谁都休想抢走。」
梅西抹抹鼻子。「所以重点是妳?」
亚丽丝微笑。「没错。」
「如果有人说闲话──」
「就算只是有人看妳的眼神不对劲,我就会用叉子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梅西穿上牛仔裤,为了遮掩吻痕而选了高领毛衣,这身打扮如此保守,几乎不像她了。她去洗把脸,搽点遮瑕膏掩饰黑眼圈。她的脸色依然惨白,眼睛很红,但是在纽哈芬深冬的周六夜晚,所有人都一副鬼样子。
亚丽丝与萝伦像左右护法一样将她夹在中间,各自勾着她的一只手臂走进餐厅。餐厅里总是很吵,四处响起餐具碰撞的声音,交谈声此起彼落,但她们进去时,交谈声没有停止。或许,只是或许,麦克与手稿会成功了。
她们端着托盘找位子坐下,梅西垂头丧气拨弄炸鳕鱼,亚丽丝满怀罪恶感地吃起第二个干酪汉堡,这时人群中发出笑声。亚丽丝很熟悉这种笑声──轻蔑,太高亢,偶尔会因为遮嘴装害羞而中断。萝伦整个人一动也不动,梅西缩进毛衣领口,全身颤抖,亚丽丝绷紧神经等待。
「我们走吧。」萝伦说。
但就在这时候,伊凡・威立在她身边坐下。「噢,老天。我快不行了。」
「没关系。」萝伦对梅西说,然后愤慨低语。「你想怎样?」
「我知道布雷克超恶,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恶到这种程度。」
萝伦的手机震动,亚丽丝的也跟着震动。但没有人看梅西,大家只是各自在座位上尖叫、作呕,眼睛紧盯手机屏幕。
「快看吧。」梅西说,双手摀着脸。「看完跟我说。」
萝伦做个深呼吸,拿起她的手机。她蹙眉。
「超恶。」她惊呼。
「对吧?」伊凡说。
屏幕上的人是布雷克・齐利,他弯腰站在肮脏的马桶前。亚丽丝感觉内心的毒蛇拉长身体,温暖、满足,彷佛找到最适合晒太阳的岩石,肚子暖烘烘。
「真的?」布雷克说着笑了起来,那种狂野高亢的笑声,和他那晚说好茂密的黑森林时一模一样。
「好啦、好啦。」他在影片里接着说。「妳超疯狂!」但看不见对方是谁。
「不会吧?」萝伦说。
「噢,我的天。」梅西说。
「对吧?」伊凡重复。
在他们眼前,布雷克・齐利把手伸进堵塞的马桶,捞起一捧粪便,大咬一口。
他咀嚼之后吞咽,依然笑个不停,然后布雷克望着拍摄的人,露出慵懒的招牌笑容,雪白牙齿染成棕色,嘴唇上也还有屎块。
亚丽丝的手机再次震动。是阿沃罗沃。
妳他妈的有什么毛病?
亚丽丝的回答很简单:XOXOXO(抱抱亲亲)。
妳没有权利做这种事。亏我这么信任妳。
只要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麦克不会去找桑铎告状。他必须说出他自己的会员泄漏了梅瑞提魔药的秘密,而且他本人还给了亚丽丝星光粉。亚丽丝用布雷克自己的手机将影片传给通讯簿中的所有人,奥美加兄弟会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亚丽丝。」萝伦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们四周,整间餐厅里的人都在和朋友热烈交谈,有人干呕着推开餐盘,有人一直在问到底怎么回事。伊凡已经移动到下一桌了。萝伦与梅西呆望着亚丽丝,一言不发,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上。
「妳怎么办到的?」
「办到什么?」
「妳说过会解决。」梅西说,她敲敲手机。「结果?」
「就这样。」亚丽丝说。
她们这桌沉默了许久。
然后梅西的手朝她伸过去。「妳应该听人家说过,为了惩罚坏人而去做坏事,坏事也不会变成好事吧?」
「嗯。」
梅西把亚丽丝的盘子拉过去,拿起她没吃完的干酪汉堡咬了一大口。「全是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