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琳和埃弗里9
体温计之辱持续了很久。结束之后,齐克测了卢克的血压,给他的手指戴上了血氧仪,量了他的身高和体重,查看了他的喉咙和鼻腔。齐克哼着歌记录结果。格拉迪丝回到房间里,满脸假笑,端着雏菊花纹的马克杯啜饮咖啡。
“该打针了,卢克小子,”齐克说,“你不会给我找麻烦吧?”
卢克摇摇头。此刻他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擦掉屁股上的凡士林。他没有什么好屈辱的,但他还是觉得受到了屈辱和贬损。
齐克给他打了针。这次没有灼热感,只是稍微有点疼,但很快就过去了。
齐克看着手表,不出声地读着秒数。卢克也在算时间,只是没有动嘴唇。他数到三十,齐克放下胳膊问他:“觉得恶心吗?”
卢克摇摇头。
“嘴里有金属的味道吗?”
卢克嘴里只有橙汁留下的酸味。“没有。”
“好,很好。现在看着墙,见到光点了吗?也可能是一个个比较大的圆圈?”
卢克摇摇头。
“你说的是实话,对吧,孩子?”
“实话。没有光点,也没有圆圈。”
齐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钟(卢克想问“你有没有在我眼睛里看见光点”,但忍住了),然后直起腰,做了个双手掸灰尘的动作,然后转向格拉迪丝。“可以了,送他回去吧。埃文斯医生下午要弄他的眼睛。”他指了指投影设备,“下午四点。”
卢克想问“弄眼睛”是什么意思,但他其实并不在乎。他很饿,无论他们怎么折腾他,这一点似乎都不会改变(至少目前是如此),但除了食物,他更想清洁身体。他觉得自己——只有英国佬的说法才能准确地形容这种感觉——被玷污了。
“看,不算太糟糕,对吧?”格拉迪丝在回去的电梯上问他,“别总是大惊小怪的。”卢克想问假如是她的屁眼,她还会不会觉得那是大惊小怪。尼基也许会这么说,但他不是尼基。
她对他露出假笑,卢克觉得这个笑容越来越恐怖了。“你开始学会乖乖的了,非常好。给你一枚代币。嗯,两枚吧。我今天比较大方。”
他接过代币。
后来,他垂头丧气地站在淋浴龙头下,水顺着头发往下流,他又哭了一会儿。他和海伦至少有一点相同:他希望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他的灵魂,只要他醒来能看见阳光像第二层被子一样落在床上,闻到煎培根的香味从楼下飘进房间。眼泪终于流干了,他在哀伤和失落之外,感觉到了某种东西的存在——某种更坚硬的东西,是某种基石。以前他对它一无所知,现在知道它的存在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做梦,而是现实,他不再仅仅满足于逃跑。那个坚硬的东西想更进一步,它想曝光这群折磨儿童的绑架犯,从西格斯比夫人,到一脸塑料笑容的格拉迪丝和拿着黏糊糊肛门温度计的齐克。它要让研究所塌下来砸在他们头上,就像参孙推倒大衮神殿,活埋非利士人一样。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心怀怨恨,但无能为力的十二岁儿童的幻想,但他仍然想这么做,只要还存在一丝可能性,他就要实现这个愿望。
就像他父亲喜欢说的:有目标终归是好事,目标能帮你熬过艰难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