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在等待8
放映室里,卡丽莎抢过尼基手里的香烟,最后吸了一口没有过滤嘴的烟头,然后扔在地上并用脚跟蹍灭。她搂住尼基的肩膀,说:“很难受?”
“更难受的也熬过来了。”
“看完电影就会好一点。”
“是啊,但永远还有明天。现在我知道我老爸宿醉的时候为什么一点就炸了。小莎,你怎么样?”
“还行。”她确实还行。只是左眼有点抽痛。过了今晚就会好,但明天又会到来,到时候就不是有点痛了,明天会是剧痛。相比之下,尼基老爸(还有她的父母,他们有时候也会喝醉)的宿醉就像个玩笑;那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敲打,就好像有个坏脾气的地精被困在她的脑袋里,为了出去,它正用铁锤砸她的脑壳。即便如此,她知道,那还不是最严重的时候。尼基的头疼更加厉害,艾莉丝的情况比尼基还糟糕,疼痛消退所需的时间正在变得越来越长。
乔治的运气比较好。他的心动能力很强大,目前他还几乎感觉不到头疼。他说他的太阳穴和后脑勺有点酸胀,但迟早会变成剧烈的疼痛。总是如此,至少在彻底结束前,情况不会改变。然后呢?A病区,蜂群,嗡嗡声,后半区的后半区。目前卡丽莎对那儿还没有任何想法,想到自己作为一个人被抹杀,她就感到惊恐,但这是会改变的。艾莉丝已经改变了,绝大多数时候她就像《行尸走肉》里的一具僵尸。海伦·西姆斯差不多表达清楚了卡丽莎对A病区的看法,她说无论什么都比斯塔西光和永不停止的剧烈头痛强。
乔治凑过来,隔着尼基盯着卡丽莎,她明亮的眼神证明她还没有受到头痛的折磨。“他逃出去了,”他悄声说,“集中精神想这个。坚持住。”
“我们会的,”卡丽莎说,“尼基,对吧?”
“我们会努力的,”尼基说着挤出微笑,“不过,像卢克·埃利斯这样玩HORSE那么差劲的人会带着救兵从天而降,这个想法似乎有点不切实际。”
“他玩HORSE确实很差劲,但下象棋就不一样了。”乔治说,“对他有点信心。”
一名红衣护工出现在放映室敞开的门口。前半区的护工会戴姓名牌,但后半区的不会戴。后半区没有固定的护工,也没有技术员,只有两名医生和偶尔出现的亨德里克斯医生:赫克尔、杰克尔和驴金刚——恶魔三人组。“放风时间结束了,不吃饭的话,就回房间去。”
换作以前的尼基,他也许会叫这个肌肉过于发达的粗人去吃屎。但如今的尼基只是默默起身,他踉跄一步,抓住椅背稳住身体。见到他这个样子,卡丽莎的心都碎了。尼基被折磨到这个地步,从某些方面来说——不,从许多方面来说,这比杀了他还可怕。
“来吧,”她说,“咱们一起回去。乔治,对吧?”
“唉,”乔治说,“我本来还想看一场《泽西男孩》的,但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走吧。”
看看我们,三个完蛋的火枪手,卡丽莎心想。
来到走廊里,嗡嗡声变得更强烈了。对,她知道卢克逃出去了,埃弗里告诉她了,这是个好消息。趾高气扬的浑球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卢克逃走了,这就更好了。然而,剧烈的头疼使得希望变得不那么令人期待。就算头疼一时间消退下去,你也知道它会卷土重来,这就是它特有的地狱印记。来自A病区的嗡嗡声又使得希望变得似乎毫无意义,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孤独和走投无路的感觉。
但我必须坚持住,尽可能长时间地坚持住,她心想。无论他们如何用该死的光点和电影折磨我们,我都必须坚持住,我必须保持清醒。
他们在护工的监视下沿着走廊缓慢前行,不是儿童的那种缓慢,更像是残疾人,或者老人,在条件恶劣的救济院消耗最后几个星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