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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歌将让我自由

狮子们离开之后,卡斯伯特和阿斯特丽德在壕沟的边缘躺了一会儿。绿色的弗洛特成瘾者、壕沟里的烂泥以及血亲关系交织进梦想、痛苦与需要之中。他们就是一个完美的公共景观,而自动新闻媒体会把这些内容吃得一干二净。
由自动新闻“搜集者”、动物园员工和警察组成的人群咆哮着把狮子围场包围了起来。
当阿斯特丽德开始坐起身时,那个名叫杰瑞的不知疲倦的高个子记者和他魁梧的动态照片摄影师用十分挖苦的语气鼓励他们别动。
“不,你们很完美!”杰瑞喊道,“你们最好保持不动,好吗?在医护人员赶到之前。说不定有什么地方……呃,折了呢?”
“折了的地方可多着呢。”卡斯伯特用沙哑的嗓音答道。
 
天开始亮了起来。来自外太空的中性人在阿斯特丽德和卡斯伯特的脑海中飞快地消失了。一片泛着金光的绿云在伦敦上空舒展开来。阿斯特丽德吻了吻外祖父湿冷的额头,尽自己所能地将他拉近身边。她说道:“你永远都不许再离开我。永远,卡迪,永远。”而对卡斯伯特来说,她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出自德莱斯坦之口。八十多年了,自从他可怜的哥哥溺死在道尔斯小溪以来,他终于找到了他感觉自己需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阿特维尔和奥莫托索再一次出现在了围场的边缘,低头望着阿斯特丽德和卡斯伯特。
“白痴。”阿特维尔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督察。”
“我同意。”奥莫托索附和道。
很快,阿斯特丽德能够再次看到胖得有些离谱的巴杰瓦医生了。他摇着头,但脸上也挂着得意的笑容。
“看起来你已经解脱了。”巴杰瓦医生叫喊着,“我告诉过你了。我告诉过你了,不是吗?这不是一清二楚嘛。”
梅森用手肘推开人群,颇有权威地挥手示意旁观者站到一旁,嘴里重复着同样一句话:“抱歉,安保人员,抱歉。”
紧接着,苏莱曼也悄悄溜了进来。出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这个桑给巴尔岛的男人脚上穿了一双加速鳍状鞋,是你通常会在贫民区周围看到的那些玩硬式足球的孩子才会穿的。如今,美国签证已经被嵌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他的手杖上会突然出现一只银色的全息老鹰,在通往任何地方的旅途中扇动着翅膀。
梅森和苏莱曼趴在围场边缘,将身子往里探了探。梅森低下头,朝阿斯特丽德眨了眨眼睛:“救援就快到了。你们俩都坚持一下。”
终于,阿斯特丽德也发现了汤姆,那位匿名戒断协会的朋友。
看到他,她感觉很不好意思。
“我没有喝酒。”她边说边垂下了目光。
汤姆似乎并不苦恼。“你当然没有。不过这是一个奇迹。我开始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战胜死神的人。现在不是了。”
阿斯特丽德牵起卡斯伯特的一只手,吻了吻。
没过多久,国王的一支伦敦塔近卫军分遣队赶来了,在附近的“战斗”地点占据了阵地——企鹅池、美国大使馆——耀武扬威地站着岗。这都是老九哈利计划的一部分,他计划将今晚“做成”温莎王室力量的一大典范。一个近卫军走到狮子围场的边缘,把他的神经波长矛砰的一声插在了地上。忠心耿耿的臣民中很少有人在看到如此传统的王室场景时能像圣卡迪一样高兴——显然这是为了他。
维基精神网络上的视频原材料、自动新闻的广播节目和大版面文章——背后经过了亨利国王的理事会之手——已经被制作成了粗略叙述卡斯伯特和阿斯特丽德抵御恐怖分子和组织成员的内容。卡斯伯特释放动物园珍贵动物的行为则被表述为某种权宜的“战略”。只要组织成员一命呜呼,其老巢关闭,老九哈利便喜不自胜。
“小特丽德。”在两个人躺在壕沟边时,卡斯伯特问道,“这是你的名字吗?可我总是能在你身上看到德莱斯坦的影子,你明白吗?我已经彻底完蛋了。我的身体无药可救,已经不中用了。可你找到了我。你还记得我。这就是我所想要的一切。永远也不要忘了,好吗?”
突然间,一大群白色的鸟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上,歇斯底里地唱起歌来。海鸥!这些鸟儿就像是中性人改头换面的有益版本,他们还长出了翅膀。它们不是来胡作非为的,而是来鼓舞人心的。它们俯冲下来,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卡斯伯特晚上丢进狮子围场里的爆米花和薯片,开心地尖叫着。
“浑蛋。”圣卡斯伯特说,“这就是伊玛戈之鸥。它们来了。”终于,圣卡斯伯特用沙哑的嗓音唱出了企鹅的歌,用的是《一百年前》的曲调:
伊玛戈的海鸥,你们的歌会给我们自由,
从康沃尔到奥克尼,我们以讽刺为食,
连同爱尔兰海的美味腌鱼。
 
连同爱尔兰海的美味腌鱼,
我们将吞下愤怒的诗歌做成的每日饲料,
直到世界从动物的角度变得附庸风雅。
 
伊玛戈的海鸥,你们的歌会给我们自由,
伊玛戈的海鸥,你们的歌会给我们自由,
推陈出新!事物而非思想!模棱两可!
爱尔兰海无穷无尽的美味腌鱼。
“这是什么意思?”阿斯特丽德问道。
“我完全不懂。”卡斯伯特答道,“也许我们需要先吃腌鱼。这就是我需要的——还有全套的英式早餐[66]。还有食欲。我需要其中一个。”
“是啊。”阿斯特丽德说,“鸡蛋和烤面包片,还有一个西红柿。煎的。就在今天。”
“没错。”卡斯伯特说,“那我们就醒来吧。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告诉你呢,阿斯特丽德。好多好多。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海鸥们俯冲下来,在他们的脑袋边扇动着翅膀,急匆匆地叼走爆米花的碎渣。附近,复原后的鲁贝金企鹅池中察觉不到一丝曾遭到攻击的痕迹。企鹅们迈上旋转的坡道,准备好了要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它们听到了海鸥的叫声,准备跟随它们回到南非之端好望角的家乡。
整座城市里,每个人都注意到天空中出现了上百幅新的云朵涂鸦。伦敦的孩子们也听说了这一晚的事情,而他们的回应就是绘制象形图。有犀牛和长着棍子腿的斑马。有脖子和足球场一样长的长颈鹿。汉普斯特德一个名叫露西的五岁女孩还画了一只满身斑点的美洲虎。刚一画好,它身上的斑点就被风吹散了。
 
那其他动物怎么样了?
可以预见到的是,夜之首领消失了。它会藏匿在树林里,需要藏多久就藏多久,几天或是几十年,准备将异教徒带向真正的信仰。最终,它会加入英国隐生动物学[67]的传奇之列,一只大型黑色猫科动物,在夜晚的西边荒野中,偶尔会被某个容易激动的退休校长认出来。
尽管动物园管理员们百般尝试,却怎么也找不到蒙蒂的小小仰慕者米埃扎。也许,它之后都和伦敦北部的流浪猫一起快乐地追捕挪威老鼠。其他几只沙猫最终被围捕了起来。
和自己种族里的大多数动物一样,水獭去往了不同的方向。一只游向了泰晤士河口。它会朝着北海的林迪斯法恩游去,因为圣卡斯伯特的灵魂正在那里等待着所有的朝圣者。另一只水獭一路向西,去往更安静的萨摩塞尔角落。也许有一天,它甚至还会到伍斯特郡的塞文河流域和怀尔森林去。水獭幼崽们正处在痛苦之中——它们被迫抛弃了刚刚生产完的母亲,这便是鼬科动物世界里的强迫分离。在这样的世界里,你要不停地游泳。圣卡斯伯特的灵魂会保护它们,直到有一天,它们重新在英国的河流和小溪中再次安家。与此同时,它们的视频画面将会面向全世界播放,多亏了姜黄头发的记者杰瑞。连续好几天,动物园风波中最受欢迎的都是六只新生的水獭躺在光滑胎膜中,被尽职尽责的母亲舔舐干净的画面。这其中还会穿插几个戴维·比彻姆令人讨厌的画面。终于小有名气的他会解释,伦敦动物园已经计划进行一个千载难逢的展览,名字叫作“六位一体,六只水獭”。“其实,这是我起的名字。”他会这样说。
 
正如路西法人发起进攻时那般神秘而诡异,它结束得也异常迅猛,当然,这是依据客观现实以及人们自己对那晚发生了什么所抱有的看法。从格罗夫纳升起、降落在动物园企鹅池中的白色魔力拱桥闪烁着熄灭了。而“库伦-兰泊思”彗星也消失在了东半球。恐慌刚刚过去,某些人就声称它们从未存在过。老九哈利的“埃塞尔斯坦之福”大炮对时间线的大肆破坏进一步混淆了公众的思维。
但有些事情是不容置疑的。
英国上下,尤其是伦敦的美国大使馆附近,数百名“中性人”自杀的尸体在五一劳动节当天和之后的几天内陆续被人找到。他们全都穿着白色的连身衣裤,留着短发,穿着白色的耐克训练鞋。不过,他们并不像阿斯特丽德想象中的那样——全都是马歇尔·艾普怀特三世的克隆人,而是普通的市民,来自美国、北欧、日本和新加坡等各个地方。他们全都献身于狂热组织,决定在英格兰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摆脱自己的外壳”、在艾普怀特的彗星星际飞船中与他见面。这将成为自杀式狂热组织势力在地球上发展的最高峰。所有自杀者都用弗洛特服食了致命剂量的镇静剂,并且杀害了至少一只可怜的动物——通常是偷来的家养宠物。这些人的口袋里也都装着为自己来世准备的五美元钞票。显而易见,他们认为这是一次物美价廉的交易。按照计划,一大批中性人激进分子在伦敦市中心设法谋杀了数十名其他的非组织成员。有些受害者被强迫服食了镇静剂和弗洛特,而某些被释放出来的动物也的确袭击了他们。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几个月内,随着自动新闻报道的传播,有关那一晚发生了什么的不羁谣言开始在维基精神网络中蠢蠢欲动——涉及大规模谋杀和豹子袭击人类的报道、针对“埃塞尔斯坦之福”造成巨大灾难的消息,以及随后美英两国针对恐怖主义展开外交纠纷的传闻——官僚作风开始发作,起初十分缓慢,后来越发激进,压制住了真相。老九哈利甚至担心自己对“埃塞尔斯坦之福”未能严加管束的行为会危及自己的皇位。暂时,他成了一个谦逊的国王——但不完全是这样。
老九哈利仍在操纵大规模的虚假情报行动。很快,有关动物之夜的事实就变得和塞文河的水獭一样令人难以捉摸。时间线似乎遭到了人为篡改。动物安全卫队中,充满雄心壮志的戴维·比彻姆带领动物园官员努力贬低和低估证据,在某些方面还对证据进行了抹除。伦敦警察厅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力,自动媒体的调查精神已经降到历史最低,遭到威胁后,它们便立刻有所行动,报道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精神处于历史衰退期水平的情况下,报道很快便开始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如此,皇室还是指挥平等镇定机构委员会的心理治疗师避开了阿斯特丽德和卡斯伯特。私下里,当局将阿斯特丽德视为某种无私的小英雄,而卡斯伯特则被视为一个精神错乱的先驱。他们的案子被标记为特例,一个与弗洛特相关的失常行为,而那一夜则正式被标注为某种地下分水岭,将狂热组织与恐怖分子中可以被忍耐的那些与危及英国核心的那些区分开来。
和卡斯伯特想要的不同,一切并非只与动物有关。
据说,逍遥法外的动物其实并不多。除了几个愚笨的组织成员之外,没有人送命。苏格兰冷溪军团实际上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只有几个满腹狐疑的人在美国大使馆附近看到了一个“绿色的生物”。除了少数几只动物受伤或暂时出逃之外,几乎所有的动物都已被抓获送回围场,恢复了被囚禁的幸福生活。
 
在第二年的春天到来之前,二零五三年,没有彗星的幸福的一年,动物之夜已经被大部分人遗忘。当然了,所有人角膜上的大新闻都成了“二零五三年将是亨利国王登基二十五周年的纪念”。在那一年的王室官方画像中,阿尔福尔出现在了背景中,俯卧在一张紫色天鹅绒织锦和貂皮制成的长椅上,把松饼一样的爪子搭在身前,脸上露着难以置信的满足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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