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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栅栏山脉呈新月形展开,往西北方拱起,月牙指向东
方和南方。山脉延伸的最南头,也就是月牙下端处,坐落
着古尔格城。在月牙对面末端则是尼本奈城,它与古尔格
之间夹着广袤的翠绿峡谷。从索拉克所站之处的山脉顶峰
附近,可以看到位于下方的城市。远方的古尔格城几不可
见,藏匿在峡谷远端稀薄的晨雾中。 
这两个城市位于阿塔斯一小片仍绿的区域。此地受到
大部分靠近尼本奈的山涧流水和地下涌泉的滋润。索拉克
在山里扎营的时候研究了下《浪人笔记》中的叙述,古尔
格算不上一个城市,只不过是个背靠栅栏山脉森林的大型
猎户聚集地。 
古尔格的统治者也叫奥巴,是巫后拉拉莉普,在她的
人民口中,其名意为“森林女神”。她喜欢绝对的臣服,
就好像把她奉为神祗。奥巴所住之处可能是全阿塔斯最特
殊的宫殿了,建于一颗远古而巨大的阿佳珐利树上。她圣
堂武士的棚屋建于这棵树低层的树干上。 
浪人记述道:这座宫殿很小,但壮丽简洁而又美丽非
凡,反应出古尔格居民与森林树木紧密相连。尽管奥巴是
个亵渎者,但却是阿塔斯所有统治者里最接近德鲁伊生命
之道的。然而,这只是她追求亵渎者能力的变种方式而已。 
女王把这棵巨型阿佳珐利树作为家,大部分古尔格的
居民住在树周围的小茅草棚屋里。他们简单的住所被防御
“墙”所保护着,那实际上是巨大的荆棘树篱,种得如此
密集,不斩断枝条的话,连半身人都挤不过去。古尔格大
 

部分人民都是未开化的聚居农民,在山里森林中狩猎,把
他们的猎物供奉给奥巴,她再通过圣堂武士将食物分发给
朴实的人民。 
比起直接面对民众,商业行会的商人更愿意和圣堂武
士打交道,理由如下:特林的父亲是女王的一名圣堂武士,
跟安科家族联手组成强势的同盟。他也把儿子按照传统武
术家、古尔格的赏金猎人、凶悍的战士、用毒标擦伤一点
就能杀人的致命射手等方式抚养长大。索拉克想:难怪特
林对人的性命毫无怜悯和尊重。 
另一面的尼本奈则是较为常规的城市,至少能看到有
木头和石头建造的房子。然而尼本奈的建筑风格却根本不
常规。索拉克被浪人描述中遍布尼本奈建筑上的石雕深深
吸引住了。这个城市的人民都是工匠石匠,他们常用复杂
的花纹和图案装饰房子,这种技术理应引以为傲。一些上
面雕刻着房子的主人或者主人的祖先,有些是宗教舞蹈,
还有些是精雕细琢出的猛兽或怪物的浮雕,就好像还要安
抚这些动物和它们贪婪的胃口一般。 
尼本奈的人民比古尔格的经济体制多样化得多,他们
依靠于和商业家族交易物品。除了城市石匠所制的小雕像、
伟人塑像、半身雕像和建筑装潢之外——因为那些需求量
很大——这个城市还有农业体系,主要集中在由贵族控制
的泉水浇灌的稻田上。更有甚者,众所周知尼本奈的武器
生产,那是由一种特殊的高密度阿佳珐利木制成,坚硬耐
用如同青铜。 
阿佳珐利树生长缓慢且耐干旱,但当灌溉良好或者种
到有更多水源支持的山里时,它们会长得又粗又快。阿佳
 

珐利木制成的战棍能够打爆任何类型的盔甲,阿佳珐利长
矛和搏击杖结实得难以置信,哪怕它们纤细修长。它们能
够抵抗黑曜石剑,甚至极为罕见的铁制武器也只能在上面
造成些微裂口,阿佳珐利木依然不会破碎。 
因此这种木头很难加工,把它制作成武器需要精湛的
技术。一整队的森林居民要花上好几天,对根系锹铲斧凿
以及控制之下的焚烧,才能放倒一棵树。制作阿佳珐利木
的武器需要特殊工具和锻造台,小心地控制回火。一张阿
佳珐利木弓并不仅仅是难以制出,而且需要弓手有足够的
力气,才能够挽箭射穿五十码远的盔甲。尼本奈的技工以
他们的阿佳珐利武器而声名远播,产品在商会中的叫价也
是很高。问题的关键在于古尔格和尼本奈之间的竞争。 
尼本奈的武器制造商从新月森林里砍伐阿佳珐利树,
古尔格的猎户却赖此为生。阿佳珐利森林庇护下的猎物供
给着古尔格城,在阿佳珐利树丛广袤的树荫下长着克拉灌、
辣椒灌及其它植物,它们不仅给古尔格市民提供食物,而
且支撑着香料药草的贸易。在无人可数得清的岁月里,两
个城市之间进行着微妙的竞争,已逐渐升级为可见自然资
源的战争。 
“为什么尼本奈人砍倒阿佳珐利树以后不再种些新
苗?”索拉克问霍丽娜。 
“种了,”公主答道,“但他们是围着城市建的,那
里可以很容易用泉水灌溉。他们不愿意在新月森林里砍树
的地方重新栽,因为灌溉那里的树木不现实,而且需要更
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不停地把木头从山麓斜坡上带下来。况
且直接管理此事的圣堂武士认为持续性地剥夺古尔格的资
 

源会削弱这座城市,令其更易被袭击,要完全靠尼本奈支
撑,除非他们降服。” 
“与此同时,新月森林也毁了,”蕾娜说,“连同一
起的还有依赖于森林的动植物生态循环。” 
“不错。”霍丽娜点点头。“小时候,我从没想到这
些东西,我甚至根本不理解,直到我开始偷偷学习守护者
的著作并联络蒙面同盟。尼本奈人未能懂得这样残忍地开
发不仅仅会伤害到古尔格人,也会伤害到他们自己。而圣
堂武士就算知道,似乎也并不在乎。我所希望的事就是某
天改变这一切。” 
“那意味着对抗你自己的亲生父亲,”蕾娜说。 
“我已经那么做了,”霍丽娜说。“从发了守护者誓
言那刻起,我就永远背弃了他。” 
“并惹恼了他,”索拉克说。 
“但愿他知道吧,”霍丽娜说。“尼本奈越来越不关
心家庭事务,连王国都不管。你知道我甚至从没见过他吗?” 

“从没见过?”蕾娜惊讶道。“你亲生父亲啊?” 
“一次都没,”霍丽娜说。“就算年幼时他曾注视过
我或者抱过我,那也记不得了。他的手下也从没见过他。
在我一生中,他一直隐居在宫殿中心地区,那里只有高阶
圣堂武士曾经踏足。我住了那么久,也只有他少数几个妻
子见过他。” 
“他有多少妻子?”蕾娜问。 
 

“所有的圣堂武士要么是他妻子,”霍丽娜说。“要
么就是他女儿。尼本奈的圣堂武士全是女的,高阶圣堂武
士是最老的妻子们。成为高阶圣堂武士被认为是莫大的荣
誉。一个人必须先为宗教阶层服务至少二十五年,然后其
她高阶圣堂武士按功绩选她进政府基层。空缺只建立在死
亡之上,据说所发誓言极为狠毒。有一些圣堂武士就死在
所发的誓言上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从没见过父亲吗?”索拉克说。 
霍丽娜摇了摇头。“我经常打听,但问过几次,别人
告诉我不适合探究这种事。” 
“你从没见过他的原因跟他手下没见过的原因是一样
的,”索拉克说,“因为影王不再是人了。现在要避免有
人看到他。” 
“什么意思?”霍丽娜问。 
“他踏上了魔龙变之途,”索拉克说。 
“我父亲?”霍丽娜说。 
“所有剩下的巫王都开始进入某个魔龙变阶段了,” 
索拉克说。“每个巫王都害怕其他巫王先完成变形,所以
他们全力以赴地进行漫长而艰辛的复杂法术。” 
“我一直都不知道,”霍丽娜一脸震惊。“蒙面同盟
的朋友也没告诉过我。” 
“他们可能考虑到你的感受了,”蕾娜说。 
 

“我的亲生父亲,”霍丽娜的声音空洞无神。“认识
到作为一个亵渎者的含义,这已经够糟糕了,但一想到他
正在变成一个最为污秽邪恶的生物,这个东西出现在这个
破败的世界上……”她摇了摇头。“在这种糟糕的家庭出
生,真让我恶心。” 
“现在也许你能明白为什么圣者费尽心机隐藏自己的
所在,”蕾娜说。“只有一个生物能够阻止龙,就是超凡
者。剩下的每个巫王全力以赴地搜索圣者的隐藏之地,因
为他代表着对他们力量的最大威胁。” 
“他们若是成功消灭了他,”索拉克说,“那就没人
挡得住他们了。他们会完成变形,然后一只只转化。” 
“然后他们会自相残杀,”霍丽娜说。 
“也许吧,”索拉克说。
“但很可能有一只赢到最后。
反正那时候阿塔斯将会被肆虐成一块儿荒芜死气的大石
头。” 
“必须阻止他们,”霍丽娜说。 
“只有圣者有机会做到,”蕾娜说,“或者在魔龙完
成变形之前也能设法杀之。” 
“我会竭尽所能地去做,”霍丽娜说。 
“你很快就有机会的,”索拉克俯视着尼本奈。 

* * * 
 他们从主门进城,两根巨大的石柱分列两侧,柱子上

深深雕刻着巨蛇和火蜥蜴的混合图案。两个貌似无聊的半
 

巨人守卫从他们身边经过却没有任何询问和搜查。一股持
续不断的人流进进出出,在尼本奈这个阿塔斯最大的城市
里,每个人都全副武装。一两把长剑匕首露出来是无人关
注的。要是知道这三个外表落魄的朝圣者带着三把金属剑,
那些守卫倒可能会感兴趣,但今天很热,他们懒得细查每
个过门的行人了。在城墙里的捣乱分子会比他们所料想的
更快被找到。圣堂武士不会容忍有人违反城市律法,组成
城门卫兵的半巨人通常比罪犯的装备充足得多。 
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路前往城市中心市场,在
那里卖掉了壳甲虫。霍丽娜会留在尼本奈,索拉克和蕾娜
不知道他们会呆多久。等到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会买壳甲
虫或者大篷车的票,甚至像之前那样步行走也行,免得喂
养壳甲虫耗光了他们有限的资源。在监护人灵能的协助下,
索拉克的交易得心应手,壳甲虫以不错的价格成交,这笔
收入的首次使用就是酒馆中的一顿美餐。 
霍丽娜没有引来任何好奇的注视。因为她大部分时光
都在宫廷院内度过,没有尼本奈市民认得出她,就算遇到
同盟人,他们也绝对认不出来。她现在看起来已不像公主
了。 
穿着从佣兵身上剥下的过大袍子,再加上一路风尘仆
仆,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沙漠牧民,而不是尼本奈的皇室后
裔。她杂乱无章的金色长发稀稀拉拉地垂下来,脸上脏兮
兮的,双手污秽生茧,长指甲也削短了,身形在这趟旅途
中消瘦了许多。她现在看起来孱弱纤细,脸上有种之前没
有的东西——老练的神情。 
 

他们所遇到的好奇目光不是由于她的出现,而是因为
索拉克和蕾娜。跟大多数武利炽不同,蕾娜的头发是银白
色而非红色,虽然她不像武利炽贯有的那般四肢细长,但
比普通女人来说可高得多了。她的体重和肤色,加上消瘦
的肌肉,勾画出了一副坚毅的身形。 
索拉克外貌更是不同寻常。尼本奈的人民以前从未见
过半精灵人。一眼看上去,索拉克貌似人类,但还是有点
不同。擦肩而过的路人大都会迷惑不解地回视他。他们更
注意的大概是他微风轻拂长发下的尖耳朵,或是关注容貌
中那精灵般不常见的棱角分明,或是半身人鬃毛一般的浓
密光亮头发。他们也会注意到他很高大,不太像人类那种
身材。但即使是最迟钝的人,如果他们扫视他的脸孔,就
不会不注意到他的眼睛,深陷的眼窝里目光坦率敏锐,令
大多数人不敢逼视。 
他们所处的饭馆在中心市集区附近,是在室外的,上
方盖着一顶布蓬,因此在黄昏将近时,他们可以观察川流
不息的街道,商贩们也开始打烊收摊。市集区渐渐地空旷
下来,影子也拖长了,人们要么回家,要么去酒馆或者别
的娱乐场所。吵杂的客人很快就填满了这间酒馆,他们渴
望来洗掉市集的尘土和喉咙里白日的灼热。 
“回家的感觉如何呢?”蕾娜问。 
“很怪异,”霍丽娜推开餐盘环顾四周。“离开的时
候我从没想过还能再看到这座城市。如今,在经过荒地和
山林的旅行后,在同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人很怪异。感
觉……烦闷。” 
 

蕾娜笑了。“我知道你什么感觉,”她说。“沙漠有
一份孤寂和魅力,沁人心神。就好像是从城市、村镇……
甚至是武利炽修道院的束缚中释放出来一般。而当你再次
置身于人群之中,就会感到闭塞和拥挤。” 
“是的,”霍丽娜说,“就是这种感觉。” 
“人们并不一定要住在城市里,”蕾娜说。“城市是
人造的,首先是出于幸存者联合起来的需要,然后是诸如
逃难、交易和做工之类的设施,在人口变得越来越稠密时,
可用空间也逐渐受限,空间缺失的代价是灵魂的失落。人
们越来越少外出。他们在过度拥挤中,被快节奏所吸引。
人人都总是匆匆碌碌,人人都总是在重复别人的路。人们
越来越焦虑不安,不再有相互信任,更倾向于强烈地对抗。
城市是不健康的东西。它们不让人自由呼吸。” 
“当我是个孩子时,梦想着进城,因为那就像一场冒
险。现在,我想象不出为什么有人想过这种生活,就像洞
穴里的沙蚁一样。也许那就是为什么亵渎者要住在城里吧。
他们忘记了自己亵渎的是什么。他们不会爱一个几乎看不
到的世界。” 
“这毕竟还是我的家,”霍丽娜说。“我生于斯长于
斯,别人受苦的同时,我却过着特权生活,我必须为此赎
罪。城市也许永远不会改变,蕾娜,除非某个人努力去改
变它们。” 
“城市难道会成为更好的东西?”蕾娜问。 
“也许不会,”公主回答,“但能更加美好。这努力
肯定是值得的。” 
 

蕾娜叹了口气。“但愿会好吧。” 
“天黑了,”索拉克说。“夜晚是联络同盟的最好时
机。我要知道你安全地在他们队伍里,才会放心些。” 
“你就这么急着甩掉我吗?”霍丽娜问。 
“不是,”索拉克说。“只是急着完成我们来这里的
任务。我甚至还不知道这任务是什么。” 
“你认为同盟会知道?” 
“如果同盟长老联络过圣者,那他知道怎么指引我们,” 
索拉克说。 
“如果他没联络过呢?” 
“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拉克说。“法术卷轴
吩咐我们前来尼本奈。嗯,我们终于到了。我们完成了我
们这部分。现在该是圣者做他那部分的时候了。” 
“啊,我应该带你去见同盟,”霍丽娜理理头发站了
起来。“你带我回家了,我感激不尽。我作为一个被娇惯
的公主而离开,以一名学有小成的女人而返回。借此,我
很感激,还有……” 
她从索拉克看到蕾娜。“我不知道凯萨尔怎么做的,
但他在我们之间建立了链接,我会永远心怀感激。蕾娜,
我害怕你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因为我没什么重要的给你。
但你所给予我的……”她摇了摇头,说不出话了。“我只
能说,谢谢你,而且远远不止于此。” 
 

“没事,”蕾娜笑道。“不要这么自我贬低。我从你
那里得来的价值可不小呢。我比以前知道了更多的贵族生
活和思想,我也知道了当一个人发现了以前未注意到的人
生目标,那意味着什么。我生来就有目标,但你要追寻自
我,并勇敢地实践信念,哪怕不惜牺牲一切。那可需要不
小的勇气。” 
“嗯……”霍丽娜显然感动了。“这话出自一位武利
炽修女,这的确是极高的赞扬。” 
“一位武利炽,对,我生来就是,”蕾娜说。“但修
女呢?这个头衔我已经不能再真正拥有了。我违背了誓言。” 

“我知道,”霍丽娜说。
“我也知道那源自你的悲伤。
但我会对你重述你自己的话。你要追寻自我,并勇敢地实
践信念,哪怕不惜牺牲一切,那可需要不小的勇气。” 
“如果你俩相互吹捧完了,也许我们能开始在这城里
找点乐子,”索拉克突然说道,虽然是他的声音,但语气
完全改变了,他整个姿势忽然间经历了不可思议地转变。
他一手挎臀站着,头向一侧稍偏,脸上一副急不可耐地神
情。 
“姬薇瑞,”蕾娜说。 
霍丽娜只是瞪着他,被这骤然的改变震惊了。她跟蕾
娜的交流让她知道并理解姬薇瑞,但真正看到她出现还是
大吃一惊。 
“这不是时候,姬薇瑞,”蕾娜说。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厌烦了,”她转了转眼睛,恼
怒地摆了摆头。“自从离开提尔以后我就没出来过。旅途
中没什么有趣的,但现在我们终于抵达城市了,我理应有
点时间。” 
“我们来这儿不是享乐的,姬薇瑞,”蕾娜说。“我
们必须把霍丽娜安全送回蒙面同盟,然后找到我们必须在
这里做的事情。” 
“怎么?我没反对你啊,”姬薇瑞说。“但为啥我们
就不能在途中享受一些乐子呢?” 
“我们是亵渎者城市中的守护者,姬薇瑞,”蕾娜耐
心地说,只是她的怒火已经开始显露出来了。“而且我们
带回了流放的公主。我们在这儿是冒着风险的。” 
“很好,”姬薇瑞说。“那正好为迄今为止枯燥乏味
的旅途中中增添一点料儿。” 
“监护人……”蕾娜说。 
“别!”姬薇瑞气得跺脚。几个人转过来盯着这奇怪
的举动。“我好几周都没出来了!我不要再下去!” 
“姬薇瑞,”监护人说道,只不过霍丽娜和蕾娜听不
到,“你再捣乱,我们可不答应。” 
“我答应配合;我不答应一直呆在下面。我有权像你
们一样出来!” 
“姬薇瑞,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讨论了。我们晚会儿
再说。” 
 

“不!不公平!我还没玩到呢!” 
“姬薇瑞……” 
“不要啊!” 
霍丽娜看得入迷了,她面前是场自说自答的对话。在
反抗监护人的意志时,索拉克的——或者说姬薇瑞——表
情扭曲了。 
“不……不……不!” 
酒馆里的客人现在都看过来了。索拉克的身体在颤抖,
他的头随着嘴巴抽动而乱晃,双手握拳连续敲打自己大腿。
然后他的身体略微下垂,放松了,过了片刻,他伸直身子,
又成了索拉克。酒馆的客人窃窃私语起来。 
“我们最好赶紧离开,”索拉克赶紧带路出了酒馆。 
他们走上街道,人们一直在后面盯着看。夜晚降临了,
当索拉克冲出酒馆时,两个女人加紧跟上大步流星的他。
他站在一段距离外的墙角,疲惫地靠着房子。 
“索拉克……”蕾娜一脸焦虑。“你还好吗?” 
他只是点点头。“不要紧,”他说。 
“那不是你的错,”蕾娜说。霍丽娜站在她旁边看着
他,紧咬着下唇。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索拉克使劲做个深呼吸。“她没有坚持过那么久。监
护人以前控制她从来没有费过劲。她似乎变得更强大了。” 
“不会有事吧?”霍丽娜问。 
 

索拉克摇了摇头。
“姬薇瑞是我们的一部分,”他说。
“当我是个孩子时,在武利炽修道院大主教的帮助下,能
够与部落的个体之间达成协议,为了大家而彼此合作。监
护人一直是我们之中最贤明的一位,她设法维持着部落的
平衡。像这种情况已经很久很久没发生过了。” 
“你压制不住吗?”蕾娜忧虑地问。 
“我想可以,”索拉克回答。“我只是累了。这趟旅
程既漫长又辛苦,我的疲劳给了姬薇瑞可趁之机。从现在
起我会更加警觉。”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好
了。公主,”他说。“带路吧。” 
霍丽娜领着他们穿过尼本奈漆黑曲折的街道,从市场
区直接前往城市中心。当他们靠近环绕着内城的宫殿时,
这些房屋变得越来越宏伟。他们现在经过的每一栋房子都
有巨大的石柱门庭,上面雕刻着错综复杂的花纹。这会儿
仆人们将火把置于外堡,以便照亮街道。这里街上几乎没
人,他们加速冲到对面以躲避别人。 
“我们肯定被发现了,”蕾娜注意到一些人匆忙逃开。 
“这部分城区的人害怕看到陌生人,”霍丽娜解释道。
“有钱人住在宫殿附近,有权势的贵族才把资产放到城墙
外。有时候,亡命徒来这里试图入室抢劫或者伏击过路的
市民。我们肯定被半巨人守卫盯上了。他们自然会盘问我
们的。” 
“真要是问了呢?”蕾娜问。 
 

“要我说他们最好别问,”霍丽娜回答。“来,快点。
这边。” 
他们穿过这条街,没入一条小巷,快速在巷子与巷子
之间、环绕的房墙之间急行,不久就到了一片宽敞的宫殿
之中。这座宫殿自周围建筑中拔地而起,巨型的大厦上满
是紊乱的雕石,从中心部分伸出了一个巨大的头。索拉克
和蕾娜停下来,惊讶地注视着。宫殿的侧翼看起来像肩膀,
中央上部貌似一根脖子。燃烧着火焰的深陷眼睛俯视着这
座城市。巨大的眉毛皱着,伸出的下巴傲然挺立。脑袋被
凸显出来,巨脸的表情兼具冷漠与凶恶。 
“天啊,那是什么?”蕾娜低声问。 
“我父亲,”霍丽娜说。 
“那就是影王?”索拉克说。 
霍丽娜点点头。“城里最好的石匠们花了数十年,把
他的容貌刻在了这巨大的泥石块上。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
说,这工作耗尽了他们一生。他们每日劳作,从早到晚,
到夜里被另一批石匠替换,后者再继续在火把光下工作。
据说他们之中很多都死于这次任务。有些从脚手架上倒下,
有些则是油尽灯枯而断气。当这些石匠在外面工作时,另
一组工匠在里面,用大理石、石膏、朱砂、黑曜石和宝石
铸造内部厅堂。当他们完工之日,也全都被处死了。” 
“为什么?”蕾娜说。 
 

“以便没人能说得出我父亲密室的布置,”霍丽娜说。
“工程完成时,尼本奈就进去了,从那天以后没人再见过
他。” 
“一个人都没有?”索拉克说。 
“只有照顾他的高阶圣堂武士,”霍丽娜指着那张脸
的上部。“每天晚上直到黎明,眼里的灯就在燃烧,就好
像尼本奈在注视着冠以他名字的这座城市一般。有人说他
能看到所有的犯罪,并派遣圣堂武士和半巨人去执行他的
法律。” 
“你这辈子就在他的目光下生活?”蕾娜说。 
霍丽娜笑了。“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把这张
脸当成父亲。我常常站在它下面的宫殿院子里,呼喊着它。
但是从来没得到任何回应。来吧,我们必须继续走。巡逻
快来了。” 
他们迅速朝城市另一头前进,经过了环绕的宫殿,朝
霍丽娜所说的精灵区而去。 
“尼本奈的精灵人口很多?”索拉克惊讶地问。 
“大部分是半精灵,”霍丽娜说,“但在他们之中有
一些放弃了游牧部落生活的纯种精灵。近来据说越来越多
的精灵向城市迁徙。戈壁荒原的生活太辛苦了,城市南边
的大象牙平原跟荒地一样贫瘠。” 
“这一片大部分精灵过去常常住在新月森林和栅栏山
脉的上游——我们这儿管那叫尼本奈山。然而,他们大量
被古尔格的守林人和猎人驱赶。当守林人砍倒阿佳珐利树,
 

猎人清光剩下的小猎物时,山里的精灵们所剩无几了。少
数部落依然住在那里,但他们大都成了强盗,成员也在逐
年缩减。没人知道这片区域住着多少精灵,但他们的人口
一年比一年多。” 
“他们在城里干什么?”索拉克问。 
“做他们能做的工作,”霍丽娜回答。“大部分工作
是人类不去干的。尽管被捉住的处罚很严厉,但还是有去
偷盗的。大多数精灵女性去卖身。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的
生活不像样,但城外的生活更差劲。” 
“他们曾经是自豪的民族,”索拉克说,“现在却堕
落如此。” 
这部分城区街道更加昏暗。荒废的房子外面零星燃着
几根火把。这些带有浮雕的残缺建筑老旧得没必要维修。
其它一些房屋跟提尔平民区的危房差不了多少。这里的街
道上人更多。就像在提尔,当权者在城里最贫穷的地段是
不设巡逻的。他们才不在乎这里人出什么事。 
他们靠近一家大门两侧各有两根火把的酒馆,几个精
灵妓女懒洋洋得靠在房子墙壁上,招手呼唤索拉克,摆出
各种挑逗的姿势。有些干脆就明码标价出来了。索拉克和
蕾娜惊愕于年幼的她们还只不过是些孩子,贫困、偏执和
厄运令她们下贱。没人尊重她们,所以她们也不尊重任何
人。 
“这边,”霍丽娜说。“在这儿。” 
 

他们走进酒馆。褪色的外墙上标记着酒馆名为“精灵
刃”。索拉克想起他的精灵刃,确保它正好好地被斗篷遮
盖着。 
酒馆里面简直是一个巨洞般的大厅,有着石制的拱门
和老化的木制地板。大家环坐在长桌旁的木凳上。大多数
客人在喝酒,有一些客人在赌骰子。一面墙前有个小型的
高起平台,一个瞎子精灵乐手在弹奏着一把精灵竖琴,另
外两个以长笛和桶鼓伴奏。一只翼龙幼崽正缩在笼子里啃
客人扔来的食物渣。赤脚的女服务生托着盘子在桌子间走
动,周期性地返回吧台重新灌满陶水罐,取来新注的酒瓶
和陶杯。 
大多数客人是半精灵和精灵,但他们也看到了人类面
孔。这里没有矮人,因为精灵和矮人相互不喜,也没有半
身人。半身人很野蛮,他们不喜欢在城里——索拉克想起
来对精灵也曾经有过这种说法。他们进来时,一些眼睛随
之盯过来,但大部分都没人直视他们。在这种地方,当头
迎上目光很容易被当作是挑衅。霍丽娜瞥了眼后面的吧台,
招手让他俩随她穿过房间,直朝目标大步而去。 
当他们经过那些桌子时,一条长凳突然摔倒在索拉克
面前。所坐者跳了起来,撞到他身上。“你这泡狗屎!我
要切断你的喉咙!” 
坐在对面的精灵咆哮着跃起,直冲向这张桌子。俩人
撞向索拉克,而他正在试图摆脱靠着自己的那个精灵。他
们翻倒在地板上,彼此相互叫骂。 
 

突然间,索拉克感觉到娴熟的手指攀上了自己钱包,
意识到了这场闹剧的本质。当其余人把这两个精灵推来拥
去时,索拉克站稳了脚。 
“好了,你们两个,出去!”魁梧的人类酒馆老板吼
道,他手中拿着一根大阿佳珐利棍子,从吧台后面绕过来。
“出去解决!” 
“稍等一下,”索拉克说话时,两个精灵转身要走。 
“你还想干什么?”酒馆老板质问,依然紧握着手中
的棍子。 
索拉克指着其中一个精灵。“他拿了我的东西。” 
“什么?”酒馆老板问。 
“我的钱包,”索拉克说。 
“他撒谎!”精灵反驳道。“我从来没摸过他恶心的
钱包——如果他进到这儿时身上有的话!” 
“你们的争斗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偷窃而已,”索拉
克说。 
“你最好小心你的指控,朋友,”这个精灵威胁道,
片刻前似乎恨不得杀了他的另一个精灵同伴现在站在他身
后。“这个钱包是我的,”精灵拿出自己的钱包抖了抖。
里面咣当着一些陶币。
“我的朋友能证明,捉贼要捉赃啊。
看,上面缝着我的名字!” 
“我不是指那个钱包,”索拉克说。“我是指暗藏在
你斗篷口袋里的那个。” 
 

“你疯了。” 
“是吗?”索拉克说。“那你猜这是什么?” 
他的钱包从这个扒手斗篷的隐藏口袋里飘了出来,在
这个盗贼脸前盘旋。这个精灵呆呆地瞪了片刻,然后怒吼
起来,他把钱包拍到一旁,抽出了自己的剑。当他冲过来
挥剑大力下劈时,索拉克迅捷地拔高锥出鞘,与此同时挡
住了这次攻击。精灵的黑曜石剑碎成了数千块儿碎片。 
索拉克用弯刀一般的高锥剑尖指着目瞪口呆的盗贼的
喉咙。“我的钱包,”他说。盗贼惊慌地回顾身后以寻求
支持,只看到蕾娜站在他同伙旁用匕首指着他的喉咙。整
个酒馆全然寂静下来。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他们,极轻微的
窃窃私语在房间里弥漫。这个盗贼惊惶失措地目光返回到
抵着他喉咙的利刃上,然后他就好像头一次真正看到剑一
样。他认出了那独特的形状,以精灵钢所铸,剑刃上铭刻
着精灵古文。他的眼睛睁得非常大,气喘吁吁地抬头看着
索拉克,就像见鬼了一样。 
“高锥!”他低声说。他跪来下来垂着头。“原谅我
吧!我不知道。” 
酒馆里炸开了一阵兴奋地咕哝声。 
“起来,”索拉克说。 
这个盗贼立刻听从了。 
“还我的钱包。” 
 

“马上还,”他受惊般说。他从地上捡起来,放到索
拉克手里。“我只是一个胆小懦弱微不足道的贼,大人。
随您处罚吧,我卑微地祈求您的原谅。” 
“安静,”索拉克说。“你说得太多了。” 
“是,大人,我说得太多。原谅我吧。” 
“从我眼前消失,”索拉克说。 
“谢谢,大人,谢谢,”精灵深鞠一躬,退了出去。
他的同伴也是深深鞠躬,惶恐地望着索拉克和蕾娜。他们
一离开,其余人众都溜到了门口。 
“毒蛇之牙啊!”酒馆老板说道。
“这都是怎么回事?
你是贵族?” 
“不是,”索拉克说。“他肯定把我跟别人弄混了。” 
“你不是贵族,却带着一把价值不菲的罕见精制剑。
你有精灵的外貌,却不是精灵。你还有半身人的眼睛和头
发。你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霍丽娜走向酒馆老板。 
“你又是谁?”酒馆老板说。 
霍丽娜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耳语道:“看仔细,伽拉
温。你不认识我了吗?” 
酒馆老板皱起了眉头,瞪了她一会儿,然后他睁大了
眼睛,下巴掉了。“毒蛇之牙啊!”他轻声说。“我们以
为你死了!” 
 

“我们过会儿再讨论,”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回
来。这两位是我朋友,我以性命担保他们。” 
“有你说句话就够了,”伽拉温说。“来,这边,到
后室。” 
他带领他们绕过吧台,穿过一道幕帘拱门。“看着这
地方,”他对经过时对其中一个助手说。 
这里看起来只不过是间有着小桌子、椅子和提灯的石
室。墙边列着木架,上面放着零星的酒杯、水罐、盘子、
瓶子和其它日用品。伽拉温走近一个架子,伸手进去搬动
了一个机关。然后他把整个架子从墙上推开,露出一条漆
黑的通道。 
“这边,”他从桌上挑起一盏提灯,示意他们进去。
他把提灯递给霍丽娜,在他们进入后,从后面关上了密门。 
“这通往哪里?”蕾娜问公主。 
“你会看到的,”霍丽娜一边回答,一边往下走,这
条石梯通往街道下方的隧道。他们在隧道里穿行了一会儿,
突然意识到周围是更宽敞的空间。隧道墙壁截止了,他们
处于一个开阔地带,但还是在地下。 
“这是什么地方?”蕾娜透过提灯的火光,看不太清
楚。 
“遗迹,”索拉克说,黑暗中的视力让他比她看得更
远。“地底遗迹。我们正站在某个庭院里。” 
“尼本奈是在这座遗迹上建造的另一个城市,”霍丽
娜说,“这里要追溯至几千年前了。圣堂武士和我父亲都
 

不知道它,但是在城里很多地方能够找到这座远古城市的
入口。‘精灵刃’是其中一个。伽拉温是蒙面同盟的秘密
盟友。” 
“现在到这里干什么?”蕾娜问。 
作为回答,二十余支火把突然在他们周围燃起,照亮
了一大圈环绕的戴兜帽穿斗篷的身影。 
“欢迎回家,霍丽娜,”其中一人说。“我们一直在
盼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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