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莱珊德拉的水下之旅漫长而危险。白昼的帷幕落下,随即是黑沉沉的夜,深渊中只有微光闪烁。她数着过了四天,他们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藏身处转移到另一个——高大的珊瑚树,浓密而阴暗的杜里亚丛林,疙疙瘩瘩的巨石。
这种情景让她想起了逃离黑暗圣者的战斗圣者塞莉娅。和塞莉娅一样,莱珊德拉和她的伙伴也得到了帮助。磷虾、螃蟹和其他对葵母和克雷加海马友好的生物,都在警惕徘徊的鲨鱼和海蛇。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好几个有梅隆烙印的生物,但每次莱珊德拉和她的朋友们都设法藏了起来。虽然莱珊德拉深感得赶回伊兰蒂亚去警告所有人,但明白一旦再次被抓,只会便宜了梅隆人,所以她还是很谨慎。
她希望其他四人顺利完成了他们的计划,在金色海象号的残骸上相遇,然后离开她继续前进。但莱珊德拉知道,她可能是唯一一个从梅隆人手中逃出来的人。必须有人回到圣者那里,特别是葵母,他们可以帮助保护岛屿。
在一段彷佛没有尽头的旅程之后,在不愿抛弃葵母伙伴的克雷加海马群的带领下,她终于看到了矗立在前方的陆地。海底有陡峭的岩石斜坡向上延伸,就像一座从深海中耸立起来的山。
伊兰蒂亚!
她是土生土长的岛民,自从他们逃走以来,伊兰蒂亚就像磁铁吸铁屑一样牢牢地吸引着她。即使了解海洋和世界地理的葵母并没有和她一道,莱珊德拉仍有可能找到回家的路。
宽慰、内疚和焦虑交织在她的脑海里,从头盘旋到肚子,然后又转回来;她终于可以看到面前坚实的伊兰蒂亚,触手可及,她如释重负;而她可能是唯一一个从阿兹里克和奥菲恩及被蛊惑的梅隆人那里逃脱的,她不禁对此感到内疚;可她急需通传消息。等她回到大圣者卢比卡斯和五行会身边,要是她的朋友没有回来,她可以参与救援他们。她和葵母可以提供关于梅隆城市和他们的水下项目的重要信息。
不过,危险才刚刚开始。那些黑暗的预言梦的模糊记忆在她脑海中回荡,在一个可能的未来那,她的朋友们经历坎坷。有没有可能梅隆人已经抓回并杀死了他们,作为对他们试图逃跑的惩罚?不,她不能让自己这么想。她得假设他们都还活着,需要她的帮助。她只能希望他们也逃走了。
她现在明白了一些她早前噩梦般的幻象——地震,维克和格温戴的金属徽章沉入海底,神出鬼没的鲨鱼和寒气逼人的三叉戟,溺水的感觉。其他的梦,向她显示了抗击海底军队的壮烈战斗,伊兰蒂亚岌岌可危的命运,可怜的皮里在一个巨大的旋风中心熊熊燃烧,巨大的海浪冲入岛屿,留下带着血液的海洋泡沫,维克和格温面色煞白,像死人似的一动不动,阿兹里克浮现在希塔德尔学院上空,有五十个人迭在一起那么高……
忧虑促使她加快了速度。
当岛屿陡然矗立在她面前时,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登山者,从一个岩架移到另一个岩架,把自己向上推,必要时还得游泳,尽可能地在倾斜的海床上也用脚攀爬。一簇簇深绿色的海草从裂缝中露出来,当她经过时,葵母向她挥动它们五颜六色的触须。
葵母和他们的克雷加海马也跟着她一起移动,分散开来,警惕着任何梅隆人追赶的迹象。最后莱珊德拉解下了沉重的贝壳腰带,这样她就有了更大的浮力,攀爬起来又快又轻松。她不知道他们正在接近岛的哪一部分,不知道他们是要到达港口还是靠在悬崖上。她必须找到一个地方,让她和获救的葵母可以得到帮助的地方。
最后,她和葵母科学家们到达了水面下的最后一块暗礁,阳光直射此处,光线透过起伏的波浪,进入水下。莱珊德拉惊讶地发现,她的路被一堵平整的石墙挡住了。这堵墙沿着水面弯曲,就像城堡的城垛一样,莱珊德拉突然明白了这是哪里:这是庇护着平静海湾的防波堤,他们五个在命运的一天被抓时,曾在海湾里游泳。
她向前游去,发现了一条由梅隆魔法打造的、整洁的圆形隧道,梅隆人和奥菲恩就是穿过这条隧道突破了墙壁。现在,这条通道为莱珊德拉和水母科学家们前往海湾提供了方便。以及安全!
一进入防波堤,莱珊德拉就使出浑身力气向上奔游。她的头猛地冲破平静海湾的水面。
维克和格温曾警告过她,呼吸会很艰难,但她知道自己能够再次呼吸到空气。当她踩水前进时,有一股水流从后面推她,让她的鼻子和嘴巴排水,水从她的鳃缝里溢了出来。尽管这感觉很奇怪,但她还是收缩了胸部,迫使海水从肺里排出。她呕吐起来,水从她的喉咙里汩汩涌出,从她的嘴里倾泻而下。她那半空的肺尖叫着要找介质来填满。
她向偏僻的海岸游去,游到水深齐腰的地方停下了。她站了起来,试着深吸一口气。她的鳃在努力吸水,可却是白费力气。恐慌几乎压倒了她。呼吸不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无法从肺部的水里吸取更多的氧气,她的身体排斥周围没有重量的空气,认为空气无法呼吸。
在她身后,葵母和它们的克雷加海马冲出了水面,在海湾里慢悠悠地划水。
莱珊德拉摇摇晃晃地朝海滩走去,激起哗哗啦啦的水声。黑暗和光明的闪光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逼迫自己前进,现在水只没到她的踝处了。她不停咳嗽,迫使肺部涌出更多的水。她试着呼吸,把水压回喉咙里,这让她又咳嗽起来。她眼前忽明忽暗的光斑变得更明显了。
当她四肢着地撑在沙滩上,明亮的光斑完全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她向前倒在沙滩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