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伊兰蒂亚战船，由海拉莎和布拉德西诺伊斯上将率领，在光明战士号上，滑出港口，像利剑一样划破大海。东方地平在线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它们的船头，熠熠生辉。在它们弯曲的船身两侧，涂上了闪闪发光的阿迦水晶颜料。
伴随着战鼓那如战斗前的心跳一般的节奏，肌肉发达的士兵奋力划桨，而圣者们则站在甲板上，通过念诵咒语卷轴来增加水流和风的推动，提高航行的速度。
圣者皮尔斯驾驶着地球产的闪光快艇，在全新的魔法马达的助推下，从战舰旁呼啸而过。莱珊德拉和维克的父亲坐在光滑的紫色小船上，望着对面的战船，对它们接下来的行动感到焦虑。前一天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稳，又做了一些神秘而又不安的梦。莱珊德拉抚摸着脖子底部几乎看不见的伤口，那是奥菲恩的咒语给她造成的。
快艇的甲板上放满了圣者皮尔斯的营救装备。卢比卡斯实验塔楼的工作团队复制了原来为圣者波勒普设计的容器，又增加了三个泡泡装置。每一个都是由银色金属制成的，上面有一个透明的气泡水箱，葵母志愿者们在里面等待，准备发射。
中午时分，在伊兰蒂亚咒语的帮助下，他们到达了那座海底大都市附近，这是莱珊德拉和葵母描述的准确位置。快艇在该地区进行侦察，而战舰则做好准备。由于水面下搁浅着许多战舰的船壳，梅隆人不会注意到这只小艇。至少他们希望如此。
他们周围的海面像玻璃一样平滑，像一面镜子反射着蓝色的天空。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微风吹皱大海。战舰一艘接一艘地停了下来，士兵们把桨从水中收回，锁在合适的位置上，船就这样停了下来。最后的鼓声渐渐消失。
梅隆人们肯定听到了震动，也看到了帆船划破水面的黑影。到了这个地步，巴拉克王肯定在召集他的将军们，召集他的海洋战士。也许阿兹里克也会加入战斗。莱珊德拉确信，这样他们就有机会找到维克、格温、提亚雷特和谢里夫。
圣者皮尔斯站在铜色头发的女孩旁边，手搭凉棚，眺望蓝色的地平线。也许他还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认为维克、格温和他们的朋友最终逃了出来，甚至现在还在向他们游来，这样整个行动就没有必要了。
在主甲板的船头，海拉莎举起双手，向所有舰上的将军喊道：「准备面对我们的敌人!卢比卡斯、海军上将、圣者格罗克萨斯、波勒普和皮尔斯——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们在不同的地点都表示准备就绪。战士们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拿起武器。莱珊德拉留着胡子的父亲指挥强壮的工人们将装满他特制的海中烟火的小桶放置好。
圣者皮尔斯碰了碰她的胳膊。「准备好吧，莱珊德拉。我们永远不知道梅隆人什么时候会出现。」
他发动新引擎，悄悄地驾驶快艇离开了战舰的主编队。莱珊德拉检查了四艘小型泡泡子弹船，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发射它们。葵母满意地漂浮在气泡中，测试着控制装置，熟悉简单武器的释放机制。莱珊德拉抚摸着脖子上的鳃，希望自己还记得如何在水下呼吸。
快艇离开伊兰蒂亚人的船只后，圣者皮尔斯有条不紊地，穿上橡胶潜水衣、手套、袜子、游泳脚蹼、面罩和气瓶。尽管他显然倍感紧张，但莱珊德拉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匆忙行事。在深海中，任何错误对没有鳃的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维克的父亲拒绝做任何妨碍他救出俘虏的事。当他装备完毕，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奇怪的海洋生物。
莱珊德拉抬头望向光明战士号的甲板，看着父亲将装满特殊火药的防水桶滚到甲板边缘。桶被咒语密封，一旦到达合适的深度就会释放海中烟火。格罗克萨斯朝她挥了挥手，她也强装大胆自信地挥了挥手。
「这里太安静了。」莱珊德拉不安地说，「梅隆国王讨厌地表居民。他不会忽视这支舰队。我也不相信阿兹里克。」
「那么，他们一定在准备什么东西。」维克的父亲一边说，一边检查了自己的潜水衣，又穿上了负重带，「但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打算。我们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等——」
光滑如镜的海面像一面破碎的镜子般被打破了。起初，五个长满鳞片的梅隆人露出水面。紧接着二十个。然后是一百个。海蛇也劈开水面，展示出它们的烙印、抛光的金属尖刺、盔甲和挽具。
巴拉克王坐在一辆由两条大海蛇拉着的珍珠母战车中出现，阿兹里克站在他旁边。两个人看起来都很自信，好像他们已经把伊兰蒂亚的战船诱入了陷阱。
海拉莎在光明战士号上发号施令，战鼓再次响起。桨入水中，战舰向前冲，准备战斗。格罗克萨斯准备发射他的海中烟火。布拉德西诺伊斯上将和他的水手和士兵拿着长长的鱼叉在甲板上列队。
莱珊德拉看到梅隆国王和黑暗圣者一起施放咒语，把印着符文图案的耀眼熔岩洒在水面上，她大叫道：「阿兹里克和梅隆国王正在合力施法。这比我担心的还要糟糕!」
「或者更好，」圣者皮尔斯说，「舰队到这里来转移梅隆人的注意力，方便我们潜入水下完成营救任务。」他的嘴唇微微一笑。「是的。这将完美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快艇驶离了酝酿中的战斗中心。
阿兹里克和梅隆国王完成了他们的拉瓦亚岩浆咒语，释放了奇怪的魔法。一团团的乌云玷污了头顶的天空。海风变得更猛烈，打着旋儿，把水卷起来，搅成一个漩涡。天气魔法有三个不同的焦点，用看不见的螺旋桨把海洋搅成泡沫，把漏斗拉向空中，形成三道愤怒的水柱。
海龙卷舞动着，卷起浪花，朝着伊兰蒂亚舰队逼近，彷佛它们是能把装甲战船撕成碎片的生物。面对不断逼近的水柱，海拉莎长老和船上的圣者们从飘动的卷轴中喊出反向咒语，迎击不断上升的海风。
紫色快艇开走时，莱珊德拉觉得他们让其他伊兰蒂亚人失望了。但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看着旋转的龙卷风冲向战船，她知道维克的父亲是对的——这将是一次壮观的声东击西行动。
第二十九章没有完全依靠水龙卷，梅隆人开始直接攻击集结在一起的伊兰蒂亚船只。黄金皮女将军骑着一条领头的海蛇，在咸湿的海风中高举着一把参差不齐的三叉戟。梅隆勇士击打海面，发出充满挑战意味的呜呜声，所有巨蛇都聚集在一起。黄金皮向她的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召唤。
她那伊兰蒂亚战船般的巨大黑影冲出水面，随即猛扑而下。同样受海底人奴役的巨大鲸鱼身上覆满藤壶，上面固定着尖如针芒的长钉。这些威猛逼人的生物朝着船只移动。人类士兵和水手疯狂地划船，试图把船移开，但攻击来自四面八方。
咆哮的水龙卷越来越近，喷出了水花。
周围的海洋变得波涛汹涌，战船摇摆不定。
从远处，莱珊德拉看到她魁梧的父亲从甲板上滚下第一个咒语桶。它掉进海里，迅速下沉。逼近的梅隆人看到了它，却没有注意，继续向前游去。格罗克萨斯大喝一声，又有三个咒语桶被扔进了海里。从其他战船上又有五个咒语桶掉进海里沉了下去。
「再过几秒钟，烟火秀就要上演了。」圣者皮尔斯说，「做好下船的准备。是在这里吗?」
「据我和葵母所知是这里。」
莱珊德拉把圣者波勒普的泡泡子弹船推到一边。这艘顶部有气泡的船溅起水花，头朝下沉入海里，然后又恢复了平衡。葵母启动了引擎，微型潜艇开始绕着快艇兜圈。
莱珊德拉推了第二只泡泡子弹船一把。虽然它们看起来体积很小，但金属船壳、发动机和装满水的水箱使船增加了不少重量。事实证明，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把泡泡子弹船推到水里，比她预想的要困难得多。幸运的是，快艇的甲板被一股浪打得倾斜，第二只泡泡子弹船掉进了波勒普身旁的海水中。
突然轰隆的回响声从下面的深水中传来。莱珊德拉可以看到水下爆炸导致气泡膨胀，从而产生了耀眼的闪光和灿烂的火花。
另外两团耀眼的火花打破了海底的平静，水面上的梅隆人变得慌乱起来。一些潜到水下调查，另一些则向战船发起进攻。甲板上的士兵把鱼叉掷向海蛇。一支参差不齐的长矛刺穿了一只进攻怪物的鳞甲，但是其他的兵器都被海蛇的盔甲弹开了，没有造成伤害。
莱珊德拉赶紧继续任务，希望他们能把朋友们解救出来，趁着现在梅隆人正忙得不可开交。
第一股水柱环绕着光明战士号，像一根牛鞭一样盘绕着，冲船头打过去，海拉莎长老和她最杰出的圣者们站在船头诵读咒语卷轴。旋转的水流咆哮着向前，激起阵阵水花，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像一堵风墙，使水龙卷风偏转了方向。
然而，那些被藤壶吸附的鲸鱼却没那么容易调转方向。其中一只凶猛的海兽潜入水下深处，紧接着迅猛撞向远处一艘战船的龙骨，差点把船掀翻。一排排船桨像蜈蚣的小腿一样在空中乱舞。鲸鱼再次潜入水中，用背摩擦着船底，好像要把那一簇簇的藤壶蹭掉似的。
受损的战船船身剧烈摇晃。十几名伊兰蒂亚士兵掉落水中，奋力游回船上，水手们则扔下了绳梯。但是，进击的梅隆人举起他们的扇贝刃弯刀和独角鲸尖长矛，以致命的速度向他们袭击。只有两名伊兰蒂亚士兵安全回到了甲板上。
与此同时，黄金皮带领着海蛇去攻击另外两艘伊兰蒂亚战船。弓箭手和鱼叉手齐心协力地抗击那些蜿蜒滑行的海洋生物。
女将军尖声发出命令，梅隆人就发起了进攻。其中七人从海蛇背上跳到战船的甲板上，直接与伊兰蒂亚士兵正面交战。
维克的父亲迅速帮助莱珊德拉把最后两艘泡泡子弹船推入水中。现在，四艘小型交通工具都在移动，准备潜入水中。「是时候下船了，莱珊德拉。」他拿起特制的面罩，拽了拽空气管，检查氧气罐上的呼吸调节器。
另一头黑鲸无情地游向光明战士号，准备撞沉它。莱珊德拉抬头停下手头的工作，为船上的父亲担忧。她试图大声警告，但快艇离得太远了。尽管如此，甲板上的男男女女已经看到了威胁。格罗克萨斯把一个咒语桶滚到甲板边缘，呼喊着大卢比卡斯。
当鲸鱼加快速度越游越近时，船上的士兵们硬着头皮应战。有些人投掷鱼叉，但鱼叉对巨兽而言就像小针一样，完全没有让它停下来的力量。
卢比卡斯立即修改了咒语桶边上的阿迦水晶符文，莱珊德拉的父亲把咒语桶举过头顶，砸向迎面而来的巨鲸。
就在木桶撞进水里一秒钟后，泡泡咒语就消失了，海中烟火在这个巨大的黑色生物面前炸开了。蓝色、橙色、红色和黄色的火箭、羽毛和光束向四面八方飞溅。鲸鱼直立起身躯，旋转上升，肥大的鳍浮出水面。这只生物被火光弄得睁不开眼，潜入深海。火花继续发出咝咝声。
莱珊德拉无法将目光移开，但圣者皮尔斯拽了拽她的胳膊。她被一声不祥的嚎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一根水柱朝他们冲来，掀起阵阵浪花。
「我想他们还是注意到了我们!」圣者皮尔斯启动了魔法引擎，快艇在海面上盘旋，闪避着水中的障碍。他驾船曲折航行，海上的龙卷风紧追不舍，不过梅隆人无法精准地操纵水柱。他们更担心伊兰蒂亚舰队。
泡泡子弹船已经潜入水下，圣者皮尔斯试图绕回到海里的正确位置。「是时候潜水了!」他喊道，把整个面罩拉过眼睛、鼻子和嘴巴。他俩跳进水里，离开了紫色的快艇。就在这时，水柱掠过了海面。
银白色的泡沫像漏斗一样摇晃着，莱珊德拉一头扎进海里，然后把船像玩具一样翻了个底朝天，船也旋转起来。她觉得自己被水流拖着吸回了海面。她无法呼吸。她的鳃不住地扇动，但她的肺里仍然留有空气。最后，她又咳又呛地吐出气泡，竭力重新调整自己以吸入海水。但她没有足够的力气在大漩涡中游泳。
圣者皮尔斯带着他的负重带迅速下沉。他展开手臂和带蹼的脚用力划水，不过他已经脱离了水流的控制了。然后，波勒普的泡泡子弹船出其不意地从莱珊德拉面前划过，她抓住了泪珠状底座后面的金属鳍。小船下沉时，她紧紧抓住小船，让葵母圣者把她拉出险境。最后，她通过鳃缝仓促地吸了一口气，感到能量再次涌入血液。
龙卷风呼啸而过，如水下惊雷一般轰隆作响。闪烁的彩光表明海中烟火的轰炸仍在继续。四艘葵母泡泡子弹船拖着莱珊德拉，现在还拖着维克的父亲，朝着梅隆城童话般的建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