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他想要什么?」国王说,视线从地图抬起。
「处决。」凯尔重复,仍然觉得头晕目眩。
艾斯托萨尔。霍蓝是这样说的。
「一定是他的诡计。」依丝拉说。
「我不觉得。」凯尔开口反驳,但是队长根本没听进去。
「陛下。」她说,转向麦辛,「他一定是想将欧萨隆引到身上,好藉他的力量逃跑……」
艾斯托萨尔。
禁锢。
凯尔这辈子只使用过一次这道血咒,对象是一只鸟,他在圣堂花园里抓到的一只小小的光隙鸟,牠窝在他掌心一动也不动,可是没有死,他感觉得牠毛绒绒胸膛里的小心脏疯狂跳动,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彷佛牠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提亚伦发现时,这名艾芬艾森大发雷霆。先不论他是不是用了血咒,凯尔已经违背了力量最根本的规则:他用魔法伤害了活生生的一条命,用魔法改变了牠的生命。凯尔不停道歉,立刻说了咒语想驱散他的所作所为,想治愈他刚刚造成的伤害,但是他在惊骇之中发现,他下的血令一点用也没有。他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没用。
鸟儿并没有活过来。
牠只躺在凯尔手中,跟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我不懂。」
提亚伦摇摇头,「与万事万物与生生死死有关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说,「与心智和身体有关的改变,不一定能复原如初。」他举起光隙鸟贴在胸口,扭断了牠的脖子。祭司把毫无生气的鸟儿放回凯尔手中。
「对牠来说,」提亚伦幽幽地说,「这才是善终。」
凯尔没再试过那个咒语,因为他从来没学会回复的方法。
「凯尔。」
国王的嗓音让他从记忆中猛然回神。
他吞了吞口水,「霍蓝做出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拯救他的世界。这点我相信。现在他只想结束这一切。」
「你是在要求我们信任他吗?」依丝拉质问。
「不,」凯尔说,与国王四目交接,「我是要你们信任我。」
提亚伦出现在门边。
他的手指沾满墨渍,疲倦让他的双颊看来凹陷憔悴,「麦辛,你叫我来吗?」
国王重重呼出一口气,「你的咒语还要多久才能准备好?」
艾芬艾森摇摇头,「要让全城的人陷入沉睡不是件容易的事,魔咒必须分解成七八个规模较小的咒语,散放在城里各处,才可以达成连锁反应──」
「要多久?」
提亚伦发出一个没好气的声音,「陛下,少说也得好几天。」
国王的目光回到凯尔身上,「你能了结这件事吗?」
凯尔不知道麦辛想问的是他有没有意愿,还是有没有能力可以杀了另一名安塔拉。
我要的不是善意,凯尔。事情由我开始,也必须由我完成。
「可以。」他回答。
国王点点头,一只手挥过地图,「皇宫的屏障没有延伸到阳台上对吧?」
「是的,」提亚伦说,「要让屏障围绕所有的墙面、窗户和门窗,我们已经用尽全力了。」
「很好。」国王说,指节滑到桌边,「那就用北边中庭吧。我们会架一座可以俯瞰艾尔河的高台,在天亮时举行仪式,不管欧萨隆有没有来……」他的黑眼看向凯尔,「霍蓝都会死在你手上。」
他说的话一直跟着凯尔来到走廊上。
霍蓝都会死在你手上。
他往回靠向地图室的门,疲倦感缠绕着他的四肢。
要杀死安塔拉真的很难。
砍头。
善终。
艾斯托萨尔。
他一推木板,朝着楼梯走去。
「凯尔?」
皇后站在走廊尽头,透过一扇阳台的门张望,俯瞰着她城市的阴影,他们的视线在玻璃的倒影中交会。她眼里有一股忧伤,他不由自主往她前进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他没有那样的力量。
「陛下。」他说,鞠了个躬后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