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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那个审计员焦急地看了看勒让小姐。“黑先生。”勒让小姐说。

  “我认为我们都是黑先生。”另一个男性外形的审计员说。

  “不,你是翠先生。”

  “不管怎样,我们更喜欢当黑先生。我们更高级,而黑色是很强有力的色调。我们不想当翠先生。”

  “我觉得你们名字的含义并不重要,”勒让小姐又朝着杰瑞米笑了笑,“他们是我的会计人员。”她读过的一些书曾提到这个借口可以敷衍各种怪异行为。

  “伊戈,你看,”杰瑞米说,“他们只是普通会计而已。”

  伊戈苦笑了一下。他开始回想自己的行李放在哪里了,要知道会计比律师还糟糕。

  “灰色可以接受。”翠先生说。

  “无论如何,你是翠先生,我们是黑先生。这是身份问题。”

  “既然如此,”白小姐说道,“白色比黑色更高级才对。黑色只是缺失了颜色的状态。”

  “这个观点很不错,”黑先生说,“那么从现在起我们是白先生,你是朱小姐。”

  “你此前坚称你们是黑先生。”

  “新信息显示地位发生了变化。但并不是说此前所说的地位就不正确。”

  开始了,勒让小姐心想。这是那种你的眼睛看不到的黑暗之处发生的事情。宇宙分成两半,你住在眼睛后面的那一半宇宙里。一旦你有了身体,你就有了“我”。

  我见过星系消亡,我见过原子跳舞。但是在我拥有眼睛后面那片黑暗之前,我都不曾从原子的舞蹈中领悟到死亡。我们错了。当你把水倒进水壶里的时候,水就成了壶的形状,而且不再是原先的水了。一个小时之前,他们想都没想过要有名字,结果现在居然在为了名字争吵……

  而且他们听不到我在想什么!

  她想要更多时间。十几亿年形成的习惯不会轻易向一口面包投降,她知道人类这种疯狂的生命形式不应该存在。是的,不该,肯定不该,当然不该。

  但是她想要更多时间。

  她想研究人类。没错,研究。

  应该有……报告。对,报告。完整的报告。很长很长,很完整的报告。

  谨慎,对了,就是要谨慎。审计员特别喜欢这个词。就是专指把什么东西推迟到明天,明天的明天,直到什么时候呢,举例来说吧,直到明年。

  必须要说此时勒让小姐有些魂不守舍,当然她其实并没有一个魂。另外六个审计员……过一段时间他们也会有同样的思路。不过现在还没过完那段时间。要是她能说服他们吃东西,那就能……对了,那就能让他们多些感性。但这周围似乎没有食物。

  她看到工作台上有个很大的锤子。

  “进度如何了,杰瑞米先生?”她走到大钟旁边问道。伊戈动作很快,他站在玻璃柱子旁边护着钟。

  杰瑞米也赶紧走上前:“我们仔细校准了整个系统——”

  “又仔细校遵了。”伊戈低声说。

  “是啊,又仔细校准了——”

  “校遵好几次了。”伊戈补充道。

  “现在我们就只等着合适的天气了。”

  “我还以为你储存了闪电。”

  那位小姐指着工作室墙边一个咝咝作响冒着泡泡的绿色玻璃圆筒。就在工作台旁边,对,锤子就放在那里。没有人可以看穿她的思想!这就是力量!

  “维持机械运转的少量闪电很容易就能保存起来,但是想要启动大钟就需要很多闪电,伊戈说有‘一跳’那么多。”杰瑞米解释道。

  伊戈捡起两个跟他脑袋一样大的弹簧线夹。

  “对,”他说,“但是在这里很少有那么强的雷暴。我一直说该在尤伯瓦尔德造这个钟。”

  “这次延迟的本质原因是什么?”——疑似白先生的审计员问道。

  “我们需要雷暴,这样才能得到闪电。”杰瑞米说。勒让小姐渐渐后退靠近工作台。

  “嗯?安排一个吧。”白先生说。

  “要是在尤伯瓦尔德,当然就——”

  “就是气压和电位的问题而已,”白先生说,“你不能制造一个出来吗?”

  伊戈既难以置信又满怀敬意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从尤伯瓦尔德来的吧?”伊戈说。随后他吸了口气拍拍自己的头。“哈,我感觉到了!”他说,“天哪!你怎么做到的!气压像个锭子一样突然下降!”

  火星在他黑色的指甲盖上闪耀。伊戈笑起来。

  “我仄就去把避雷锃架起来。”伊戈说着赶紧去拿墙边的滑车。

  勒让小姐转身看着其他人。这一次她倒是希望别人能听到她的想法,毕竟她还不知道那些表意精准的脏话。

  “这不合规矩。”她气得直抽气。

  “只能这样了,”白先生说,“要不是你这么……松懈,事情早就完成了!”

  “我要求进行进一步研究!”

  “没必要!”

  “有什么问题吗?”杰瑞米问道。平时谈论和钟表无关的话题时,他不是这样的语气。

  “这个钟现在还不能启动!”勒让小姐依然盯着其他几个审计员。

  “但是你让我……我们一直……全都准备好了!”

  “可能……还有问题!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测试一星期!”

  但是她知道不会有问题。杰瑞米造这个钟非常熟练,仿佛早就练过十几次了似的。勒让小姐只能把事情推迟到这种程度了,毕竟伊戈还紧盯着她呢。

  白先生问杰瑞米:“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类?”

  钟表匠后退几步回答:“杰瑞米。我……我不明白,白……呃,白先生。钟是用来计时的。钟不危险。钟怎么可能有问题?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钟!”

  “那就启动!”

  “但是小姐说——”

  外头传来大力敲门的声音。

  杰瑞米说:“伊戈?”

  伊戈在门厅答道:“森么斯,先森?”

  白先生看着勒让小姐:“这个仆人是怎么下来的?”

  “这个,是他们的技巧。”杰瑞米回答。

  “我、我确定只是——”

  “四霍普金斯博丝,先森,”伊戈说着从客厅进来,“我跟他嗦你很忙,但四——”

  ——但是霍普金斯博士虽然看起来脾气好得如同牛奶,却也是在行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秘书。对于这么一个能主持钟表匠会议的人来说,从伊戈胳膊底下钻过来完全不是难事,要知道每一个钟表匠都有着和全人类截然不同的计时方式。

  “我正好要来这边办事。”他愉快地笑着说道,“所以就顺便去拜访了一下药剂师,拿了一点——哦,你有客人啊?”

  伊戈露出苦笑,有些规则必须时刻不忘。

  他说:“我去给各位泡嚓吧,先森们?”此时所有审计员都看着博士。

  “茶是什么?”白先生问道。

  “是一种协议!”勒让小姐厉声说。

  白先生犹豫了,协议很重要。

  “呃,呃,呃,是的,”杰瑞米说,“请上茶吧,伊戈。”

  “我的天哪,你完成了这个钟!”霍普金斯博士很显然没发现室内空气凝重得可以托起铁块了,“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啊!”

  博士从审计员面前从容地走过,去看那玻璃钟的表盘。审计员们面面相觑。

  “干得好,杰瑞米!”他说着摘下眼镜十分热忱地擦拭镜片,“这美丽的蓝光是什么?”

  “这是,这是水晶环,”杰瑞米回答,“它、它——”

  “它可以传导闪电,”勒让小姐说,“然后在宇宙中打个洞。”

  “真的吗?”霍普金斯博士说着又把眼镜戴回去,“真是个浑然天成的好主意!洞里会有布谷鸟跳出来吗?”

  嘀嗒

  高空中,人所能听见的最坏的词当数“哎呀”,它表达了令人五脏纠结的恐怖,同时也没有浪费一丝丝呼吸。

  当卢泽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洛布桑不需要任何解释。他早就看着那些云了。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黑。

  “扫帚杆摸起来有些刺痛!”卢泽喊道。

  “因为正有一场暴风雨朝我们冲过来!”洛布桑尖叫着回答。

  “几分钟前还是晴空万里!”

  离安卡-摩波已经挺近了。洛布桑已经能看到一些高层建筑了,还能看到那条河从平原上蜿蜒流过。暴风雨正直奔安卡-摩波而去。

  “我得趁现在让扫帚降落!”卢泽说,“抓稳了……”

  扫帚一路直降,最终落到了一块卷心菜地上空几尺高的地方。那些农作物在洛布桑脚下几寸远处呈现出一片模糊的翠绿色。

  洛布桑又听见了一个词,它不是那种在半空中听起来就特别糟糕的词,但是被掌舵的说出来也绝不是什么好话。

  “呃……”

  “你知道怎么让扫帚停下吗?”洛布桑喊道。

  “说不准,”卢泽喊回去,“抓紧。我试一下……”

  扫帚的方向不变,头部抬升。扫帚尾巴扫过卷心菜。

  它飞了好长一段路才减速,最终带着浓浓的卷心菜味停在田垄另一头。

  “你可以把时间切分到多细?”清洁工从烂菜叶里爬出来。

  “大概挺细的——”洛布桑说。

  “那就赶快!”

  卢泽消失在一片蓝色中朝着城市的方向跑去。洛布桑跟在他身后约一百码的地方,但清洁工把时间切分得越来越细,他的身影也越发模糊。洛布桑拼尽全身力气咬牙跟上。

  打架的时候这老头肯定是个骗子,但是这时候他可是动真格了。周围的世界从蓝色变成靛青色最后变成黑色,是一种超乎寻常的黑,如同日蚀的影子。

  洛布桑知道,这是很深很深的时间,人不能在里头待太久。就算你能忍受这种极寒,你身上的很多零件也不适应这种环境,而且要是过于深入,又快速返回的话……

  他没见过那种状况,学徒当然不可能见到那种情况,不过上课的时候他们见过好些图片。如果一个人血液中的时间流动比骨头中的时间流动快的话,他的生活会无比痛苦,而且短暂。

  他追着卢泽跑进昏暗的紫色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没法……跟上……”

  “你可以,”卢泽回答,“你速度很快,对不对?”

  “我没、没受过……这种训练!”

  城市越来越近了。

  “任何人都没受过这种训练!”卢泽吼道,“你只管去做,然后就会发现自己还挺擅长的!”

  洛布桑问:“要是我发现自己不擅长会怎样?”不过这时候感觉轻松一些了。他不再觉得自己的皮肤想要挣脱出去了。

  “死人什么都不会发现的。”卢泽回答。他转身看着自己的学徒,在阴影中他的坏笑看起来就是一条曲线加上黄牙:“掌握诀窍了吗?”

  “我……好像可以了……”

  “好!热身结束……”

  洛布桑恐怖地看到,清洁工消失在黑暗深处。

  他打起精神继续前进——但其实根本不剩几丝精神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快散架了,同时又要拼命挽留住肝脏,不让它独自离去。

  洛布桑总算到达了跟卢泽一致的时间尺度,清洁工的身影清晰起来。

  “还好吗,孩子?再加把劲!”

  “我不行了!”

  “你绝对可以!”

  洛布桑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一头摔倒——周围的光忽然变成了平和的淡蓝色,卢泽正慢慢地走在城门口那些一动不动的马车和人群之间。

  “看,完全没问题,”卢泽说,“只要保持就好,一切都平静稳定。”

  这感觉就像走钢丝,只要不去想就还好。

  “但是所有的书里都说,你会进入蓝色,然后是紫色,然后是黑色,最终会撞墙。”洛布桑说。

  “哦,书嘛,”卢泽只说了这么一句,仿佛语气就已经说明一切,“这叫齐默尔曼谷。你知道有这个区域的存在就会觉得安心不少。住持说这跟……跟那个什么呢……哦,跟边界条件有关。就像……像潮水上的泡沫一样。孩子,我们现在就在边缘处!”

  “但我可以轻松呼吸!”

  “对。本来是不可以的。继续走,不然你就会耗尽身边的正常空气。齐默尔曼这老家伙不错吧?他是最厉害的一个。他猜想在距离‘墙’更近的地方应该还有一个低谷。”

  “他找到了吗?”

  “没有。”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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