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计划
我很惊讶。
“完全保密?对外星人吗?那我们不应该在外面相见，不该在这里谈话。我应该去你们的城堡，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英嘉讥讽地看了我一眼，说：
“今天你们那儿有个参战的小男孩，个头虽小，但打得很好……”
“他叫马廖克。我和他住同一个房间。”
英嘉哆嗦了一下，说：
“你走的时候他睡着了吗?”
“是的……”
“你确定?”
“当然确定!”她的不安传染了我。
“狄姆卡，你自己想想吧!他为什么能参加战斗?他才几岁?”
“不到十一岁……”我嘟嘟囔囔地说，“可他已经在岛上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学会了用剑……”
“这和用剑有什么关系!他十岁半，戴上帽子也才一米高，胳膊和腿细得像火柴棍!可利剑刺在他身上，就像刺在铁管上。马廖克甚至和劳利交过手，连劳利都无法打掉他手中的剑!可劳利已经十五岁了，还在古巴练过举重。他能双手把我和其他三个女孩一起举起来!劳利曾说过，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可第二天，他就在战斗中被杀了。”
“是谁杀的他?”
“就是那个……挥着两把剑的孩子。”
“帖木儿吗?”
“是的，皮肤黝黑，笑眯眯的……怎么会这样呢?劳利再次与马廖克交手时，马廖克突然摔倒了。劳利本想趁机突袭，却犹豫了。之后你们的人就将他团团围住。他们显然都喜欢这个马廖克。结果就……”
马廖克用了下三烂的手段?我以前一直都想不通这件事。但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英嘉，你们那儿有这种人吗?”
“没有。不过有个叫庚卡的已经在岛上十年了。”
“我们那儿的克里斯和帖木儿在岛上七年了……”
“问题就在这儿，很奇怪。要知道这里的每一天都很难熬。”
我闭上眼睛，内心一片空虚，就像身处太空。如果让我遇到外星人，我不会用剑，我会直接把它扔下桥。
“英嘉，你经常在桥上值守吗?”
“你是指巡逻吗?不，很少。我们城堡的男孩子偶尔会请我或者洛尔卡来，在现场给他们加油打气。”
我感觉被什么东西刺痛了。我和英嘉很要好，吵完架就和好，再有问题就继续争论，但从来都不是敌人。可在这该死的岛上，我们被一个比断开的桥更残忍的边界分割开了。去她的岛上，我只能做个奴隶，一个永远不能返回地球的囚犯。同样，对英嘉来说，三十六号岛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家。我们甚至不能邀请对方去各自的岛。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英嘉将继续在二十四号岛“巡逻”，继续给那些与我和我的朋友们交战的男孩做饭。
“你们的人今天下午怎么溜得那么快?”我嘲笑地问道，“他们留下你掩护他们撤退?”
“我自己要留下来跟你说话的。”
外星人之眼在天上嘲弄地看着我们，乌云时而遮蔽天空，星星似乎在诡诈地闪烁着。聊吧，小孩子们，尽情地聊吧……
“英嘉，你是怎么到岛上的?”
“和其他人一样。”
她显然不想回忆这事儿，但我没有放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是在公园门口被算计……”
“我是在公园里面被算计的，当时我和莱娜在散步。”
莱娜是英嘉的狗，很大，很漂亮，一只毫无攻击性的苏格兰牧羊犬。
“那你们一起来这里啦?”
“没有……公园里的一个白痴走过来，说：‘可以给狗拍个照吗?’我同意了。他走来走去，接着牵过我的狗，不让它乱动……”
我注意到英嘉的嘴唇在颤抖。我完全明白过来，这残忍的绑架、这所有的套路都是设计好的。
“接着是一片漆黑，我一头跌进了水里。”
“水里?”
“是啊，我们那儿专门挖了一个水池，这样就不会有人摔坏了。洛尔卡向我跑过来……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我从水里站起来，还以为是在做梦。”
“英嘉，我们得明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说得飞快。她的声音已经变了。小人书里，男主人公总是安慰哭泣的女孩，但我实在没把握能想起此刻该说什么。
“我们……”
“我们需要更好地了解这些岛。它们已经存在多少年了?哪些岛上住着哪些人?除了剑和弓弩，还有其他武器吗?大家是否尝试过达成一致联合起来?如果尝试了，结果怎么样?还有，最好能画出一张地图。”
“好的。”
“有没有无人居住的岛?外星人长什么样?谁看见过它们?这里是否有鸟类?如果有，它们来自哪里?指南针是否有效?最好还是我亲自检查一下。岛上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比如，我们有一个男孩带了随身听。”
“我们也有一台录音机，但电池没电了……狄马，绳子为什么绷得这么紧?”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穿过桥洞的绳子，发现它不只绷得紧，绽开的尼龙细线也翘了起来，在风中发出吱吱的响声，就像即将崩断的琴弦。
“英嘉，我们太大意了。”我飞速地说着，扯着已经拉紧成一团的绳结，“这桥还在分开，绳子越拉越紧了。得把绳子松开。”
绳结纹丝不动。抻长的尼龙绳各处都绷得一样紧，没法用手解开。我抓住绳结，使出浑身力气，用上指甲，但毫无效果。
“我爬回去。”
手中的绳子像钢索一样硬。
“狄姆卡，不要!”
英嘉想阻止我，但为时已晚。我迅速顺着晃来晃去的尼龙绳爬行起来。绳子不怎么结实，支撑不了最后几分钟。
“笨蛋!你这不是勇敢，是愚蠢!”英嘉在我后面大喊。而这时我已经站在了对面的桥上。
“没事的，尼龙是不会那么容易绷断的。”我高兴地说，“难道我要等到早上?没准绳子根本就不会断……”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绳子断了。系在我这侧栏杆上的一小段破绳子像胶皮带一样抽打在我手上。我叫出了声。
“疼吗?”英嘉吓了一跳，急忙问。
“不疼。”我在空中挥舞着手，忍着痛说，“不太疼。”
“可惜了。”
“别生气……后天晚上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好吗?”
英嘉蹲下来，开始解她那一边的绳子，轻声说：
“你自己带绳子来。”
“好的!”
“你白天去其他桥上值守吧。万一我又在这里守桥……”
“没问题。”
英嘉转向我，本来打算说点什么，却改变了主意。她做了个鬼脸，拿起灯笼和剩余的绳子，向她的城堡走去。
我耸耸肩。她在生什么气?毕竟是她自己说的，我们必须冒这个险。
我回来时，马廖克似乎还没醒。我一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深沉的梦乡。没过多久，我感到有人在摇我的肩膀。
“狄姆卡!起床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寒冷的夜已经过去了。我在睡梦中把被子甩到了地上。马廖克坐在我的床边。
“我们去吃早餐吧……”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马廖克。他赤脚跑过来，在地板上留下模糊的脚印。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洗脸时肥皂水进眼睛里了。今天给我们送来的是腐蚀性肥皂。”
“那不能这样把书送过来吗?或者送点普通的衣服?”
“不能。”
“真遗憾。”我完全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走吧。”
早餐很普通。这里就像一个军事体育训练营地，只不过把枪换成了木剑，大理石墙壁的王座大厅替代了漏水的帆布帐篷。可没有哪个训练营地会提供黑鱼子酱作早餐。女孩们把鱼子酱摆得郑重其事。桌子中间放了一个巨大的水晶高脚盆，鱼子酱像一座小山似的堆在里面。
“大家看，这次送来了什么?”
每个人都兴奋起来。帖木儿喃喃道：“有一个月没吃到鱼子酱了，这些外星人真的很抠门……”我舀了一勺，转念一想，这个星球上的外星人——其实是我们。谢尔让阴阳怪气，问丰满的金发姑娘列拉为什么如此兴奋，好像这鱼子酱是她自己产的卵。列拉很生气，克里斯走过去轻拍谢尔让的后脑勺，他便立刻向列尔卡道歉。谢尔让不是一个坏家伙，但他的嘴比脑袋跑得快一点，且不知疲倦。对他而言，唯一的权威是克里斯。
那天早上，按军队里的说法，我第一次参加“派班”——就是分配今天的岗位，谁应该保护哪座桥。克里斯立刻表示，科斯佳得留在城堡帮助女孩子，因为她们今天要做大扫除。科斯佳是个瘦小的男孩，他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反对。谢尔让、马廖克、雅努什和克里斯本人决定去南桥。显然，克里斯担心会再次遭到袭击，所以把最好的战士分到了自己的队伍。最好的……我不由得看了看马廖克。
英嘉是对的。即便马廖克从摇篮时就学习剑术，也不可能应付得了快成年的男孩。
我同大个子伊戈尔、第四个伊戈尔和罗姆卡去东桥。托利克、音乐疯子伊戈尔、伊利亚、帖木儿在西桥上值守。
克里斯从我们身旁走过，检查我们的剑。我拿到的剑长度适中，剑身宽直。球形剑格可以包裹住整只手。帖木儿说，对于初学者来讲，这是最合适的武器。可爱的木制玩具会成为战斗中货真价实的武器，我还是很难想象。
“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了。”克里斯看了看太阳，“呵，已经升起这么高了。走吧，桥该合上了。”
“我们走吧。”谢尔让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明的讽刺，“马廖克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克里斯的脸轻微抽搐了一下。
“真是太不认真了。”
马廖克跑了过来。
“我刚刚去喝水了。”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克里斯点点头。
“我们走吧。不过……帖木儿，你和狄马换一下位置。我不应该把他安排在东桥，那里比西桥更危险，而他打仗还很差。”
帖木儿没有反对。我也无所谓。最要紧的是不去南桥，因为英嘉可能在那里。毕竟，她岛上的人不太绅士。在我们岛上，尽管女孩子也会用剑，但她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参加战斗。早餐前，我亲眼看到帖木儿与丽塔练习用剑，他们手中的剑仍然是木制的，也就是说，那只是练习而已，没那么认真……
克里斯有些踟蹰，不知所措。他拍了一下马廖克的肩膀——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