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形势不利，情况很糟糕。格温、维克和他的朋友来到伊拉克什，原本是为伊兰蒂亚寻求盟友，找到拯救卡亚拉的方法，并请求临时借用伊拉克什的王子。始料未及的是伊拉克什被攻占，空气之灵拒绝为拯救维克的母亲提供帮助，谢里夫的父亲也快要死了。这座城市的子民要不是被解除了武装，要不就是被监禁了。学徒五人本该赶回伊兰蒂亚，现在却被困在了空中之城。
自从苏丹宣布投降，他身上的所有能量似乎都耗尽了。他摇摇晃晃地倒在宝座前的精致台阶上。镶着宝石的长笛从他的腰带上掉落在地板上，咔嗒作响。苏丹戴着头巾的头倒在花纹瓷砖上时，格温倒抽了一口气。谢里夫跪在父亲身边，拿起长笛，塞回苏丹的腰带里。几个学徒都想跑上前去帮忙，但被艾格洛尔人拦住了。莱珊德拉想办法摆脱了看住她的守卫，她弯腰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小瓶，打开塞子，滴了几滴绿色能量液到苏丹嘴里。苏丹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似乎更顺畅了，但并没有醒来。
维齐尔贾比尔设法摆脱了让他沉默的禁制。「毒药太强了。」他悲伤地说，「苏丹需要躺在床上，不能睡在地上。」
拉顿国王向他的两名侍卫示意，后者粗鲁地抓着苏丹的手脚，抬起国王，跟着贾比尔走出了房间。谢里夫仍然低头跪在地上。「我的父亲，伟大而睿智的伊拉克什的统治者，现在却被囚禁在自己的宫殿里。」
尽管王子不愿意，莱珊德拉还是让他喝了一些恢复体能的能量液。
「还能更糟么?」维克喃喃自语，「一个垂死的统治者，一个被敌人入侵的城市，缔结的盟友竟然是叛徒?还有什么套路没出现么?」
就在这时，艾格洛尔人挥动羽翼，发出了类似鼓掌的声音。他们提高音量发出叫声，抬眼注视着穿过城市向他们飞来的影子。飞毯?格温猜测着。另一种类型的艾格洛尔人或是有着史前外貌的有翅膀的生物?但实际上情况更糟糕。
在她身边，维克低声说：「我非常想知道。」
事实上，那是一只特罗达克斯正飞向宫殿——这是格温见过的最大的一只——他展开的双翅似乎能盖住整个天空，其背上坐着一个她非常熟悉的男人。微风拨开他长长的黑色直发，露出一张年轻的英俊脸庞，但同时不知为何，这张脸又给人异样的感觉，即使是在这个距离上看来也是如此。格温认出来了那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阿兹里克。
这位古老的黑暗圣者驾驭着特罗达克斯落在了宫殿外露台的栏杆上。落定后，特罗达克斯低下头，直到碰到瓷砖地板，阿兹里克姿态优雅地走了下来，站在这群被俘的学徒面前。紧张、恐惧和愤怒，多种情绪混杂，格温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谢里夫挣扎着站起来，提亚雷特摆出谨慎的防御姿态。
阿兹里克用他那异色双瞳扫视四周：「啊哈，都到齐了，我明白了。嗯，差不离。告诉我，苏丹在哪里?」
「在他自己的卧室里，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气了。」拉顿说，「撑不了多久了。」
闻言，阿兹里克脸上露出喜色：「完美。」格温只想尽可能地远离这个恶魔，但她和维克不敢示弱。当初他们被梅隆人俘虏，差点儿被阿兹里克控制。她和她的堂弟必须摆明立场，绝不会为黑暗圣者打开水晶门。
黑暗圣者双手交迭，露出食指，得意地笑了：「攻下了这座城市，逮住了人质，还有预言之子作为额外之喜。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但这并不是运气，不是吗?是她告诉我事情会如此发展的。」
格温清了清嗓子：「她是谁?」
阿兹里克笑了笑，彷佛这是一个绝妙的问题：「还需要问么，当然是你们欢乐六人组的最后一个成员。哦，我不是提到了吗?她跟我一起来的。」他从挂在腰带上的一个挎包中取出一个玻璃瓶，瓶子底座呈现宽阔的球状，颈部细长，顶部有一个塞子。琥珀色和紫色交织的玻璃瓶身上蚀刻着复杂的图纹，似乎里面有东西在散发微弱的光芒。「你的小精灵，帮了大忙。」
「那不可能。」维克头一个说。
「皮里!」谢里夫震惊地叫了出来。
「把我们的朋友放了。」提亚雷特语气不善。
「皮里绝不可能帮你的。」莱珊德拉说。
「也有可能。」谢里夫脸带惧色地说，「一旦他把她囚禁起来，她就别无选择了。」
格温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为什么?」
「因为阿兹里克把皮里抓起来关在瓶子里了。」维克说。
阿兹里克对维克点点头，表示欣赏。「你们的小朋友，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现在都得听命于我。」随后他摆出失望的神色。「可惜，她还没有成长到完整形态，还不能施展空气之灵的全部力量。所以还没办法实现我的愿望。她现在可以发光，或是漂浮在空气和水中，这样的能力对我来说没有价值。但她很容易被捕捉，非常虚弱和无助。我能控制她告诉我真相。我问的问题，她都必须诚实回答。当然，回答问题会消耗她大量的精力，」他一边说，一边摇晃微微发亮的瓶子，「就像实现愿望会耗尽成年空气之灵的生命力一样。但到目前为止，皮里可是非常有用的。我问她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攻下这颗天空中的宝石伊拉克什。她就告诉我这样一个完美的进攻时机——并且告诉我如果以苏丹儿子的性命相要挟，苏丹就会投降。」谢里夫闻言不禁脸部抽搐。
「可悲的是，我早在几千年前就知道，即使是空气之灵也无法打开水晶门。」阿兹里克发出无声的叹息，「能想象我有多失望么。尽管如此，看着一个精灵费尽心力地尝试还是很有趣的。打开水晶门是我对它提出的唯一要求，空气之灵试了又试，直到耗尽了它的全部生命力，灰飞烟灭，消失于无形。」他对这群学徒咧嘴一笑，就好像刚刚讲了一个吸引人的笑话。不理会他们愤怒的目光，阿兹里克继续轻松地说：「不管怎样，对我而言，占领伊拉克什，摧毁伊兰蒂亚，只是我向终极目标进发的第一步。」
「然后释放你的不死军队?」格温厉声问道。
「征服所有已知的世界?」维克补充道。
阿兹里克双手合十。「那是自然。为了让这些成为现实，如同预言中提及的那样，我需要一个能解除封印的人。所以想象一下，知道你们就在伊拉克什，我那时有多高兴。我问皮里如何才能找到你们，可怜的小东西告诉我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就像盘子里的烤鸭一样，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旦我处理好了伊兰蒂亚，我们三个人自然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解除水晶门的封印，到时候没有任何圣者能来干涉我们。你俩可以为我们省去一些麻烦。维克，格温，现在你们必须同意协助我。」他扬起眉毛，「别想着抵抗，没有希望的。」
「前路总有希望。」维克说。
阿兹里克暂时把这个话题放在一边。「现在我的胜利就在眼前——在巴拉克国王和他的梅隆人的帮助下，加上我的飞行盟友——我开始考虑怎么找回我的军队了。」他随意地耸了耸肩，「哪位将军最强，哪支军队先放，怎么联系，诸如此类的事情。你们知道，就这些日常的考虑。」阿兹里克给了他们一个淡淡的微笑。
「所以我问皮里有没有办法让我远程看看我的军队。当然，我知道他们还活着，但我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过他们了。」他双掌轻轻摩挲。「你猜她跟我说了什么?」他那双怪异又令人不快的眼睛紧盯着格温的眼睛，「我们亲爱的格温竟然拥有一种我从没想过的技能。尽管期待的过程也很享受，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再等了。格温，我会告诉你一个我想看到的世界的名字，你就展示给我看。让我们从盖若开始，好吗?」
格温脸色发白，用力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显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地方。」随意地挥了挥手，明亮而平坦的画面就凭空出现在她和黑暗圣者之间，格温的话语戛然而止。画面边缘雾蒙蒙的，模糊没有聚焦，但画面的中心非常清晰。在无声的画面中，成千上万的装甲士兵聚集在一个巨大城堡的庭院中。长长的桌子上摆着盛宴，堆满了烤肉、水果和黑面包。许多战士端着酒杯，喝着啤酒或者葡萄酒。
画面中有一名男子身着重型盔甲，披着血红色斗篷。他头上的战盔好似一顶皇冠。他站在盛宴中心的木台上。「太好了——那是奥希尔布拉克。」阿兹里克说。
格温发现自己被无声画面中的奇妙景象迷住了。奥希尔布拉克高高举起双手。军队似乎在疯狂地欢呼。奥希尔布拉克将一只手臂扫向一侧，他的几个手下将一名挣扎的士兵抬上了木台。这个人没有穿盔甲。在这位将军的命令下，男人站起身来，温顺地站在他身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点儿让格温的心停止跳动。
原本畏缩的男人形象迅速变化，头发越来越黑，皮肤越来越白，胡须似乎融入了他的脸庞，他的衣服变成了丝绸长袍。不一会儿，一个完美的阿兹里克复制品出现了，凝视着人群。这位黑暗圣者对眼前的一切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显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
庭院里的士兵见此情形，似乎兴奋得发疯了，跳着欢呼，在头顶挥舞刀剑长矛。格温为如此迅速而彻底地完成了阿兹里克的指示而感到尴尬，她环顾了周围的朋友们。谢里夫心烦意乱。维克看起来更多的是感兴趣而不是担心。提亚雷特看起来疑虑重重，而莱珊德拉则显得非常不安。格温本人对这种情况并不十分兴奋。
画面里，热情的士兵向阿兹里克的复制品投掷花环。显然，这个伪装者也陷入了当场的激情之中，抓住了花环并将它们挂在了脖子上。见此，人群更加狂热。假阿兹里克一个助跑，从舞台上跳进了人群中。士兵们接住了他，把他扛在肩上，抬着他穿过庭院，在人群里游走。这些不死士兵举起酒杯，像是在向他敬酒，随后都一饮而尽。真正的阿兹里克对这一奇观似乎既高兴又生气。
艾格洛尔国王在黑暗圣者耳边低语。
「够了，」阿兹里克对格温说，「现在，我更想看看其他世界。虽然看到有人伪装成我让人烦躁，但很明显我的军队依然以我为尊。我还有很多世界要征服，没时间再浪费在看这样的狂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