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是地下世界来的可怕泄漏物吗?”庞德说。
“我不这么想。闻起来像是咖啡。”瑞克雷先生说。
“咖啡?”
“无论如何,是咖啡味儿的泡沫。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这里头什么地方有巫师呢?”
一个身影突然蹒跚着从泡沫里走了出来,身上褐色的泡泡还在不断往下淌。
“是谁?”瑞克雷先生问。
“啊,是啊!谁有那辆牛车的号码吗?好心人,再来一个甜甜圈吧!”那个身影愉悦地说,然后又一下子跌进了那堆泡沫里了。
“听起来像是庶务长的声音,”瑞克雷先生说,“出来,伙计。那就是些泡泡。”说着,他大步走进了泡沫里。在片刻的犹疑之后,庞德意识到青年巫师界的面子正岌岌可危,这股力量推动着他也一头扑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他撞到了泡沫堆里的一个人。
“呃,你好?”
“谁在那儿?”
“是我,斯蒂本。我来救你了。”
“太好了,要怎么出去?”
“呃——”
突然,从这朵咖啡云里传来了一些“砰砰”的爆炸声。庞德眨了眨眼。泡泡的水平面在降低。
各式各样的尖头帽露了出来,就像不断干涸的湖面上露出已经溺水而亡的原木一般。
瑞克雷先生蹚着水走了过去,咖啡泡沫顺着他的帽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发生了什么愚蠢的事情,”他说,“我会耐心等着院长自己来坦白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觉得是我干的。”一根咖啡颜色的大柱子嘟嘟囔囔地说。
“哦,那么,是谁?”
“院长说咖啡应该是由沫沫构成的,”一堆泡沫里传来了资深数学家的说教声,“他施展了一点儿简单的魔法,我宁可觉得我们是走神了。”
“哈,果然是你,院长。”
“是的,没错,可这只是个巧合罢了。”院长暴躁地说。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瑞克雷先生说,“马上滚回学校去。”
“我是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觉得是我的错只是因为那恰好就是我……”
泡沫又消下去一些,露出了一个矮人头盔和下面的一双眼睛。
“打扰了,”一个声音从泡泡下面传来,“但是哪一位来买单呢?一共四块,谢谢。”
“庶务长有钱。”瑞克雷先生迅速回答。
“现在没了,”资深数学家说,“他买了十七个甜甜圈。”
“糖?”瑞克雷先生说,“你们让他吃糖?你们知道他一吃糖就……变得有点儿可笑。维特矮夫人说过如果我们再让他接近糖的话,她就不干了。”他把这群湿漉漉的巫师都赶到了门边,“没关系的,好兄弟,你可以信任我们的,我们是巫师,明天早上就叫人把钱给你送过去。”
“哈哈,你指望我会相信你的话,是吗?”矮人说。
这是个十分漫长的夜晚。瑞克雷先生转过身,往墙上挥了挥手。一种偏黄绿色的紫色火焰[49]“噼啪”作响之后,石头上焚烧显现出了“我欠你四块钱”几个大字。
“这就行了,没问题了。”小矮人说着,又一头扎进了泡沫堆里。
“我认为维特矮夫人不会担心,”他们吧唧吧唧地穿过夜色时,如尼文讲师说道,“我在音乐会上看到她和那几个女佣了。你知道的,厨房里的那几个女孩儿。茉莉啊,波莉啊,呃,多莉啊。她们都在,呃,尖叫。”
“我没想到那音乐竟然那么糟糕。”瑞克雷先生说。
“不,呃,不是痛苦地尖叫,呃,我不是说这个,”如尼文讲师说着,脸上泛起了红晕,“而是,呃,当那个年轻人像那样扭着屁股的时候——”
“在我看来,他的确精灵气十足。”瑞克雷先生说。
“——呃,我想,她往台上扔了她的内……那个。”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鸦雀无声了,就算是瑞克雷先生,也愣了好一会儿。每位巫师都突然间开始忙着浮想联翩。
“什么,维特矮夫人?”不确定性研究主席说道。
“是的。”
“什么,她的……”
“我,呃,想是的。”
瑞克雷先生曾经见过一次维特矮夫人的晾衣绳。他印象深刻。他以前都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粉红色的松紧带。
“什么,真是她吗?”院长问,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我,呃,很肯定。”
“听起来很危险,”瑞克雷先生刻薄地说,“会给别人造成严重伤害的。现在,你们这些人,马上都给我回学校去冲个冷水澡。”
“真的是她的……”不确定性研究主席说道。不知为什么,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忍住不去想这件事。
“有点儿出息吧,去找找庶务长,”瑞克雷先生厉声说,“要不是因为你们就是学校的领导层,我明天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拎到学校的领导层面前。”
脏鬼老罗是个专业的狂躁症患者,也是安卡-摩波最勤劳的乞丐之一。他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维第纳利大人有着绝佳的夜间视力,但是糟糕的是,他的嗅觉也很发达。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他一边说,一边把脸别开,不冲着乞丐。因为虽然脏鬼老罗穿着一件硕大无比的脏大衣,实际上他是个身材矮小的驼背,而虽然他的实际身材并不高大,但他的味道可以充盈整个世界。
事实上,脏鬼老罗在肉体上是个肉体分裂症患者。可以分成脏鬼老罗本人,和脏鬼老罗的味道。这种味道显然是在经年日久之后,已经发展到了进化出自己个性的阶段了。有些人是在离开一处之后,会留下味道久散不去,而脏鬼老罗的味道则是先发制人,人还没到,味道却已经在那儿飘了几分钟了,要赶在他本人到达之前,先伸展伸展,弄得舒舒服服的。这味道已经进化成了一种异常犀利的东西,它不是靠鼻子闻出来的,因为一碰到这种气味,鼻子会立即关闭,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所以,当人们的耳屎开始融化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判定脏鬼老罗来了。
“啧啧,啧啧,穿反了,我告诉他们,喳喳……”
王公大人在耐心等待着。跟脏鬼老罗打交道,你得给他点儿时间梳理一下,让他混乱的思维和他的舌头能回到同一区域。
“……用魔法暗中监视我,我告诉过他们,绿豆汤,看看这儿……那时大家都在跳舞,你看,之后,有两个巫师走在街上,其中一个一直在说把音乐关在盒子里的事儿,迪布勒先生很感兴趣,然后,咖啡屋就爆炸了,他们都回到幽冥大学去了……啧啧,啧啧,喳喳,看我能不能。”
“咖啡屋爆炸了,真的吗?”
“泡沫状的咖啡洒得到处都是,大人……啧……”
“好了,好了,就这些了,”王公大人一边说,一边挥着瘦干干的手,“你能告诉我的就这些了?”
“好吧……啧——”
脏鬼老罗与王公大人的目光交会了一下,很快克制住了自己。虽然他神志清醒的标准跟别人截然不同,脏兮兮的他还是知道什么时候不要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他的味道在房间里徘徊,翻读着文献,细细品味着那些图片。
“他们说,”他说,“他使所有的女人……疯狂。”他俯下身去。王公大人随即向后一仰。“他们说,当他像那样扭动屁股之后……维特矮夫人把她的……那个什么……扔到台上去了。”
王公大人挑起了一边眉毛。
“什么那个什么?”
“您懂的。”脏鬼老罗的双手开始在半空中比画起来。
“一对枕套?两袋面粉?一条宽宽大大的裤——哦,我懂了。哎呀,有人员伤亡吗?”
“我也不知道,大人。但是有件事我真知道。”
“什么事?”
“呃……加布林·迈克尔说过线人的情报要给钱的……?”
“是的,我知道。我无法想象这种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王公大人站起身来,打开了一扇窗户,“我得采取点儿措施了。”
又一次,脏鬼老罗在心中提醒自己,虽然他精神不健全,但也还没疯得那么厉害。
“我只拿到这个,大人,”他说着,从他空洞洞的大衣深处抽出了什么东西,“它上面都写着呢,大人。”
这是一张海报,用亮闪闪的三原色印制的。它原本不是特别旧,但在脏鬼老罗身上揣了一两个小时之后,它迅速老化了。王公大人拿着一把镊子展开了它。
“这是那些乐手的图片,”脏鬼老罗热心地说,“这儿还写着字。那儿也有字,看。迪布勒先生说这是巨怪白垩刚印出来的,是我插队威胁他们,要是不给我一张,我就对着他们哈气,他们才给我的。”
“这招肯定闻名遐迩。”王公大人说。
他点亮了一根蜡烛,细细看起了那张海报。在脏鬼老罗在场的时候,所有的蜡烛的火焰边缘都会带上一抹蓝。
“摇滚乐队的免费音乐盛宴。”他说道。
“就是不用花钱就能进去,”老脏鬼奥勒·罗恩又热心地说,“喳喳,啧啧。”
维第纳利大人继续往下读。
“在兽皮公园。下周三。很好,很好,是个公共开放地,当然,我想知道会不会有很多人去?”
“很多很多,大人。当时有好几百人进不了‘大洞穴’呢。”
“那个乐队看起来就那样吗?”维第纳利大人说,“都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大汗淋漓,我看见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流汗。”脏鬼老罗说。
“不见……就不走?”王公大人说,“这是什么神秘代码吗,你觉得呢?”
“不好说,大人,”脏鬼老罗说,“我渴的时候脑筋就转不动了。”
“是说,完全就不可能去看他们啊,路太远了!”维第纳利大人郑重地说。他抬起了头。“哦,真对不起,”他说,“我可以找个人给你送点清凉儿又醒神的东西喝……”
脏鬼老罗咳嗽了一声。这话听起来像是非常真诚的提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一点儿也不渴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非常感谢。”维第纳利大人说。
“呃……”
“还有什么事?”
“呃……没有了……”
“非常好。”
当老脏鬼满口啧啧、啧啧、喳喳地走下楼梯的时候,王公大人一边若有所思地用笔点着纸,一边望着墙出神。
笔尖一直在“免费”这个词上跳跃着。
最后,他拉响了一个小铃铛。一个年轻的职员把头凑到了门口。
“啊,壮纳啊,”维第纳利大人说,“去告诉音乐家行会的会长,叫他来跟我谈一谈,好吗?”
“呃……克雷特先生在等候室了,大人。”那职员说。
“他碰巧身上带着海报吗?”
“是的,大人。”
“那他很生气吗?”
“您说得太对了,大人。是关于什么音乐会的事儿。他坚持要求停办。”
“我的天哪。”
“而且他要求马上见您。”
“哈。那让他等二十分钟吧,然后再带他过来。”
“好的,大人。他一直在说,想知道那事儿您是怎么处理的。”
“好的,到时我也要问他这个问题。”
王公大人又坐着往后一仰。“非破而勿修之。”这是维第纳利家族的格言。如果你袖手旁观的话,一切都将顺顺利利的。
他拿起了一沓活页乐谱,开始听起了萨拉米的《巴布拉主题夜曲前奏曲》。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
“你可以退下了。”他厉声喝道。老脏鬼的味道悄悄溜走了。
吱吱!
“别傻了!我不过就是把他们吓跑了。我又没伤害他们。如果都不能用这些法力的话,它们又有什么用呢?”
鼠之死神用他的爪子捂住了鼻子。有了老鼠们[50],事情就简单多了。
自割喉咙迪布勒经常不睡觉。他晚上通常要去见巨怪白垩。白垩是个块头很大的巨怪,但是在光线下,身体会干涸,碎片剥落。
其他的巨怪都看不起他,因为他出身沉积岩家族,在巨怪中等级很低。但他不在意。他是个非常和蔼亲切的人。
他做着一些奇怪的工作,为了那些急需一些非凡之物,但又不想纠缠不清的人,和那些口袋里有着丁零当啷钱的人服务。而这次的工作真的很奇怪。
“就是盒子吗?”他说。
“有盖子的,”迪布勒说,“就像是我做好的这个一样。里面放一截绷得紧紧的线。”
有些人可能会问“为什么呀”或是“这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白垩不是那样赚钱的。他拿起了盒子,在手上反反复复地转来转去。
“做多少个?”他说。
“先做十个,”迪布勒说,“但是我想以后会需要更多。要多得多。”
“十个是几个?”巨怪问。
迪布勒举起了双手,伸出了十根手指。
“每个两块。”白垩说。
“你是想让我割自己的喉咙吗?”
“两块。”
“这一批每个一块,下一批每个一块五。”
“两块。”
“好吧,好吧,每个两块。一整批十块,行吧?”
“行。”
“那简直是割我自己的喉咙。”
白垩把盒子扔到了一边。它弹到了地上,盖子掉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灰褐色的小杂种狗悄声而来,寻找着食物。它一瘸一拐地走进作坊里来,坐在地上,眯眼往盒子里看了好一阵子。
然后,它觉得自己有点儿傻,就漫步走开了。
当城里的钟敲响两点的时候,瑞克雷先生咚咚地敲响了高能量魔法大楼的门。他还扶持着庞德·斯蒂本,他正趴在里德先生脚上睡觉。
瑞克雷先生不是个思维敏捷的人,但是什么事情他最后都想得通。
门开了,露出了斯卡姆的头发。
“你是面朝着我的吗?”瑞克雷先生问道。
“是的,校长。”
“那,我们进去吧,露水已经浸透了我的靴子。”
瑞克雷先生扶着庞德进去时,四下张望着。
“真希望我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你们这些小伙子没日没夜地工作,”他说,“当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我从没觉得魔法有那么有趣。去给斯蒂本先生取些咖啡来吧,好吗?然后把你的朋友们都叫过来。”
斯卡姆匆匆忙忙地去了,只剩下瑞克雷先生一个人了,除了那个还在酣睡的庞德。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他说道,但他其实从未真正试图去找到答案。
斯卡姆之前一直在一面墙边的一张长凳上工作。
至少他认出了那个小小的木碟。上面有很多小块的椭圆形石头排列成的几圈同心圆,一根可以旋转的把手上还装了一个蜡烛灯,这样就可以把灯移动到圆周的任意一处。
这是德鲁伊的旅行电脑,一种便携式的巨石阵,他们管这个叫“手提石阵”。曾经有人给庶务长寄了一个,盒子上还写着“给那位匆匆忙忙的牧师”。他从来都没有正确使用过这个东西,现在就当个门挡来用。瑞克雷先生看不出来这些跟魔法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不过就是个日历,而你花八分就能买一个相当好的日历了。
更令人费解的是它后面放的那一大列的玻璃试管。那就是斯卡姆一直工作的地方。那学生坐的地方上还有一个用弯曲的玻璃器皿、各种广口瓶和小块的硬纸板构成的奇怪物品。
那玻璃导管看起来好像是有生命的。
瑞克雷先生俯过身去。
上面爬满了蚂蚁。
数以千计的蚂蚁沿着导管疾速爬行,穿过一个个复杂的螺旋弯道。在房间里一片寂静映衬下,它们不断爬行的身躯发出轻微而持续的“沙沙”声。
在与校长目光齐平之处有一个狭小的孔洞。玻璃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入”。
板凳上放着一张椭圆形的卡片,形状大小看起来正合适放到那个小孔洞里去。卡片上还打了一些圆圆的洞。
先是两个洞,然后是一整排洞,接着又是两个洞。上面还有人用铅笔潦草地写着“2+2”。
瑞克雷先生是那种什么样的控制杠都会去推一推,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结果的人。
他把卡片放到了那个一目了然的孔洞里去了……
“沙沙”声立刻起了变化。蚂蚁们匆匆忙忙地列队通过了导管,其中一些看起来还背着种子……
然后是一小声闷响,玻璃迷宫的另一端掉出了一张卡片。
卡片上有四个洞。
瑞克雷先生还在盯着卡片看时,庞德出现在他的身后,揉着惺忪的睡眼。
“这是我们的蚂蚁计算器。”他说。
“二加二等于四,”瑞克雷先生说,“嗯,嗯,真是没想到啊。”
“它也能做其他数字的加法。”
“你是告诉我蚂蚁会算数吗?”
“哦,不。不是个别的蚂蚁……这有点儿难解释清楚……卡片上面那些洞,你看,堵住一些管口,让它们从其他口通过……”庞德叹了一口气,“我们觉得这个还能用来做点儿别的事情。”
“比如呢?”瑞克雷先生追问道。
“呃,我们也在尝试……”
“你们在尝试?这东西是谁做的?”
“斯卡姆。”
“现在你们还在尝试看它能做什么?”
“嗯,我们想它大概能解一些很复杂的数学题,如果里面放的虫子够多的话。”
蚂蚁们还在这座巨大的透明建筑里忙碌着。
“在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会弄个老鼠、沙鼠什么的,”瑞克雷先生在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物面前选择了放弃,“让它们整天在踏车上面跑。一圈又一圈,没日没夜。这不是跟这个有点儿像?”
“从最宽泛的意义上来说,是吧。”庞德小心翼翼地说。
“以前我还有个老鼠农场,”瑞克雷先生回忆起了时隔遥远的想法,“那些小畜生根本就不会笔直地犁地,”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算了,马上把你们的那些朋友都叫过来吧。”
“为什么呢?”
“给你们开个小灶。”瑞克雷先生说。
“我们不是要好好研究一下那个音乐吗?”
“那个慢慢来不用急,”瑞克雷先生说,“但是首先,我们得跟某个人谈一谈。”
“我不确定,”瑞克雷先生说,“他出现的时候我们会知道的,或者说是‘她’。”
戈罗德看着他们的套房。店主们在说一番“这个志窗户,志真的可以开的哦。这个志水泵,拉这儿的把手就可以出水。这个志我,等着你们给一些小费”之类的话后,刚刚终于离开了。
“嗯,就是那么做,把铁头盔放在上面,就是那样,”他说,“我们整晚演奏了摇滚乐,就得到这样的一个房间?
“很温馨啊,”悬崖说,“看,巨怪不喜欢生活中出现什么褶边装饰——”
戈罗德低头往脚边看去。
“都在地上,很是柔软呢,”他说,“我真蠢,还以为是地毯呢。谁给我拿个扫把。哦,不,谁给我递个铲子。然后再给我拿个扫把。”
“不用麻烦了。”巴迪说。
他放下吉他,平躺在一块木板上,很显然,那就是其中的一张床。
“悬崖,”戈罗德说,“能跟你谈一谈吗?”
他粗短的大拇指往门边一跷。
他们最后决定站到楼梯平台上。
“情况越来越糟了。”戈罗德说。
“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