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感慨,“有道是钱多扎人眼,有钱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周毕放下茶盅,“说的也是,这有钱也要有命享,何秀才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么一想,又觉得李妍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
有些事犯不到她自己的头上,还是思虑的不够周全。
王富贵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穷。
王富贵倒是宁愿每晚都睡在银票上,就算被银子砸死,也死得甘心。
哪像他,为了那两私房钱整天藏东藏西的,都寻不到一个好处所,焦虑的他头发都快掉光了。
可有的人来钱这么容易,你说气不气人。
周毕喝了几口茶,在靠椅上眯起了眼睛。
王富贵一轻一重地捏着。
不说,王富贵这手势还不错。
王富贵松了手,想起来个事,趁着周毕没睡着,得提醒提醒他,“姐夫,你说那个浮云道长空有虚名无人知晓,可为何你还要应承贵客为他表功?这万一出了事,不是给自己招祸吗?”
周毕迷迷糊糊地回道,“能出什么事,有刘知府的手令,有书信,兴宁县那个老人精都上了折子,咱们不过是听上头指令办事。真真假假的,随他们折腾去吧。有罪也是这些人先顶上。”
周毕说的兴宁县的老人精说的是兴宁县的吕知县。
那位老大人在官场上向来谨小慎微,嘴巴极紧。
平常官场交际就一个木头桩子,他都上了折子,出不了事。
“就算真出了事也是吕知县先杠事,他先递的折子,浮云道长人也在兴宁县,大人我最多也是个从犯。”
眼下周毕只盼着李妍收了银子,能安安分分的待在药香堂,别再给他惹事生非,他就阿弥陀佛了。
至于其它的,还轮不到他操心。
迷迷糊糊中,周毕的眼皮子直跳。
他打个盹的功夫,都梦见李妍又出去给他惹事了。
可别说周县令这梦的直觉还挺准的。
出了衙门李衙又带着金桔去了三平巷,周府就在三平巷口。
门房遥遥见了她,两眼发光,撒腿跑过来,“李小姐,您来了,快屋里请。”
态度既恭谨又热切,比之前李妍初次登门时,态度好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主仆两个相视一笑。
人都是趋利的,别说小小的一个门房了。
前有老夫人看重,后有祈雨大功,周府上上下下自然将小姑娘当香馍馍了。
老夫人住在后院福禄堂里,门房将人带到垂花门,便回去当值了。
李妍祈雨大功告功,老夫人提着的心落下,便在房中小憩了会。
这才刚醒,一听小丫鬟说李妍来了,忙下了榻,又张罗屋里的丫鬟赶紧上了茶水糕点。
梨花木的桌上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吃的,全是李妍喜欢的。
李妍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坐下,看着这些吃食,半是嗔怪道,“老夫人,妍儿又不是外人,不用如此客套。”
“倒是妍儿来的不巧,扰了老夫人清静。”
老夫人看着小姑娘笑成朵菊花,“你这小嘴吧吧的,说的尽是些糊话,老婆子巴不得你日日过来扰我清静。”
老夫人说完握着她的手,打量了一会,心疼道,“这几日难为你了,为了和郡县上下里里外外的奔波,瞧瞧这小脸儿瘦的,可苦了咱妍丫头了。”
“还好,也不是太辛苦。”
李妍眨眼笑,“要说辛苦妍儿哪里比得过县令大人,衙门内外前前后后全靠大人一个人张罗。您怕是没听外头的百姓对县令大人交口称赞,都说和郡县有县令大人在,是百姓的福气。等下大人若回来,您可得好好夸夸他。”
老夫人听了高兴,嗔了她一句,“就你懂事,老婆子都懂。这次若不是有你在,我儿可没那么好过。你还尽把功劳往他身上推。”
李妍安安静静地听着老夫人说话。
小姑娘不骄不躁、落落大方的样子看在老夫人眼里更是欢喜。
吞了块糕点垫肚子,李妍直接道明了来意,“老夫人,妍儿此次过来,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老夫人哦了一声,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而是盯着少女娇嫩的小脸问她,“你说来听听,看老婆子能不能帮到你。”
“妍儿是为了向老夫人借辆马车。”
少女抿唇道,“老夫人为了妍儿,耽搁了去大悲寺敬香。妍儿心中过意不去,总不能为了我,让老夫人在菩萨面前失了信。到时就是菩萨不怪罪于我,怕是那老秃驴也要责罪于我。”
李妍口中的老秃驴,乃是大悲寺的主持方丈悬空大师,此人佛法无边、道行深远、深受时人推崇。
说来老夫人也是通过小姑娘才与悬空大师结缘的。
“原来妍丫头是担心那老秃驴。”老夫人笑道,“他要敢责怪于你,看老身不剥了他那身秃皮。”
李妍双手合十,一脸正色道,“我佛慈悲,虽不会为此等小事责怪众生,但妍儿心中难安,怕影响老夫人的福报。”
时人信奉鬼神之说,老夫人开了口说要去大悲寺上香,如若不去,总归不好。
难得这丫头处处为她着想,老夫人看着少女的目光一深,叹了口气,“罢了,老身与你再走一趟,秋月,你将箱笼再整理整理。”
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老夫人自然不放心,此时,也只能她一个老太婆与她同去了。
李妍忙将人拦下,“秋月姐姐万万不可,老夫人年岁大了,可经不起这般来回的折腾。”
秋月与李妍想法一致,老夫人必竟上了岁数,两个时辰前这才打道回府,如今若再出门,周车劳顿,身体肯定吃不消。
“老夫人,您就听李小姐的吧。“
秋月在一旁帮着李妍相劝,”大人若是知晓您这会还要去大悲寺,又要大发脾气。”
“恩恩。”李妍点头如倒蒜。
此事她完全瞒着周毕在这游说,要是被周毕知晓她又哄着老夫人出门,这次非得把她拨皮抽血不可。
老夫人叹了口气,拿这孩子没辙,只能应了她。
老夫人将府里最好的马车和车夫给了她,又安排了两个家丁护送。
小姑娘走后,老夫人对在一旁伺候的秋月道,“看看,小小年纪办事就这么妥贴,难得的是,她还有这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