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瞥了一眼又和貝琳德爾小姐說起話的貴族小姐:
“小心她做什麼?我甚至都不認識她。”
“她在本地的風評可不怎麼好。”
貝恩哈特先生小聲的說道:
“我不是那種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人,但她的私生活真的很混亂。”
“請放心,雖然我但我不是那種花花公子。”
夏德保證道,沒想到貝恩哈特先生搖了下頭:
“我不是讓你關心你自己,是讓你關心貝琳德爾伯爵.那位安格瑞·萊斯小姐喜歡姑娘。”
夏德恍然大悟,吸血種子爵挑了下眉毛:
“貴族們有些特殊癖好並不少見,她如果只喜歡一位誰也不會多說什麼。但她可不是專情的人,萊斯伯爵可是爲此傷了不少腦筋。”
“我會小心的,不過你的親戚們可真是.船長好賭、裘德夫人嗜吃、錢德勒男爵貪婪、萊斯小姐深陷情慾.能不能提前提醒我一下,摩森侯爵有什麼缺點?”
貝恩哈特先生仔細想了想:
“那位侯爵倒是一個相對正常的人,不喜歡玩牌,家庭和睦也沒有養情人的傳聞。不熱衷於奢侈品,也沒有裘德夫人那樣的嗜好。”
“不過呢?”
夏德說道,貝恩哈特先生輕輕搖了搖頭:
“是的,不過這位侯爵很喜歡打獵。”
“這聽上去很正常。”
“打獵很正常,但傳聞他喜歡用最殘忍的手段殺死獵物們,他家裡掛着的那些標本、頭顱,都是他自己製作的。
相對而言這並不算什麼,只是聽說,是的,聽說,我畢竟不是月灣人,聽說任何與侯爵一起打獵並見過他處理獵物的人,都再也不敢和他一起去狩獵了。”
“侯爵嗜殺。”
夏德於是得到了結論,貝恩哈特先生並沒有反對他的觀點。
一直等到八點半,摩森侯爵才終於出現在了宴會廳。
不過以貝恩哈特先生的身份很難主動與他搭上話,於是夏德先介紹了貝琳德爾小姐認識貝恩哈特先生,隨後等到摩森侯爵主動來找女伯爵的時候,貝恩哈特先生才順理成章的與摩森侯爵握了一下手,並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也不是他。”
站在窗邊,驚疑不定的阿爾芒·貝恩哈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的顫抖,這是他內心驚慌的表現:
“怎麼可能?本地所有血統較高的同族我都查驗了一遍,只剩下這五個人最有嫌疑。怎麼可能都沒有嫌疑?”
“要麼是本地還有你不瞭解的同族,要麼是你的探測方法不可信。”
夏德和他一起看着窗外莊園的夜景,最近幾天月灣市沒有再下雨下雪,相應夜晚氣溫也正常了不少,此時有不少人在莊園的庭院裡散步:
“至於到底如何.試試別的方法,請等我一下,我幾分鐘後回來。”
說着便走向了走廊,並很快以“表弟”的身份重新回到了宴會廳中。在貴婦人們曖昧的笑容中,他單獨叫走了貝琳德爾小姐,十分鐘後又換回了宴會上的陌生人裝扮,重新找到了貝恩哈特先生。
兩人依然站在窗前看着莊園庭院的夜景:
“五個人中,有一個人身上有極強的反占卜手段。雖然你探測血液來源的方式不是占卜,但既然反占卜手段都有,反血脈追溯的手段應該也有不是嗎?”
夏德問道,貝恩哈特先生沒問夏德是怎麼得到結論的,而是贊同的點點頭:
“那麼是誰?魯道夫船長還是錢德勒男爵?”
夏德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你還真是敏銳。不是魯道夫船長,他是真的怕捲入麻煩事。是錢德勒男爵,幫我占卜的占卜家說,他身上那套反占卜的儀式,絕對不是爲了隱藏自己偷稅漏稅的秘密而設置的。
另外,你不必現在就急着去找他,我從莊園的女僕那裡聽說,二十分鐘前他就已經從莊園離開了。”
“我們驚擾到了他?”
“不,我們成功被他迷惑了,他現在應該很得意。 離開是因爲私事,他的工廠着火了,來報信的人說,和【永恆之光】有關,大概是被組織起來的工人們終於忍受不了了。我想這應該不是他爲了脫身自己搞出的事情,看西南方,你的黑暗視覺應該不比我差,看到火光了嗎?”
貝恩哈特先生眯着眼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手中酒杯裡的紅酒喝乾:
“原來是他啊。明天我帶人去找他,不,不用你來幫忙。算上托勒密,本地想要找到這個壞了規矩的傢伙的同族並不少,而且現在我有教團的手令,人手絕對不缺。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當然,你需要的那些情報,一定會幫你弄到。”
熱鬧的宴會本來應該是很吸引人的地方,但貝恩哈特先生在喝過那杯紅酒後便行色匆匆的離開。夏德認爲他今晚大概是不用睡了,想要聯絡月灣各處的吸血種並準備一場有可能與【龍饗教團】的戰鬥,絕對不是輕鬆的事情。
當然,雖然貝恩哈特先生不打算讓他參與,但夏德依然想要去湊湊熱鬧。既然是明早的襲擊,大概率會發生在錢德勒男爵的莊園或者工廠附近。
夏德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提前趕過去還是沒問題的。
貝恩哈特先生的離開,也就意味着夏德在這場宴會上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個。他送別了貝恩哈特先生以後,又換回了“表弟”的裝扮然後重新找到了貝琳德爾小姐。
穿行於那些穿着禮服長裙的女士們以及西裝筆挺的紳士們之間,夏德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如今全市範圍內對“龍與災難”的恐懼和不安。鋼琴舒緩的曲子一直在整個宴會廳中迴盪,想來即使月灣真的毀於災難,這裡的人們也是第一批逃出去的。
此時女伯爵正和瑪格麗特一起,在宴會大廳的休息區落座交談,周圍慣例圍着貴婦人們和少數的貴族少女。
這樣的歡迎宴會並不算正式的政治宴會,因此瑪格麗特纔會坐下來,否則她一般要保持笑容和站姿幾個小時來應對那些無聊的談話。
當然,蕾茜雅就很少有這樣的煩惱,畢竟她的兄弟姐妹實在是太多了。
“你這趟盥洗室去的可真是久呢。”
夏德在自己的女伴身邊坐下來的時候,她用扇子遮住嘴笑着說道。周圍已經成婚的女人們都笑了起來,夏德便解釋道:
“剛纔遇到了朋友多說了幾句話,女士們,在說什麼呢?介意我加入嗎?”
她們當然不是在談今夏的穿衣風格,能夠有資格在這場宴會上坐在瑪格麗特身邊的,大都是類似貝琳德爾小姐這樣參與政治或者至少代表了某些人物的女士。
剛纔瑪格麗特正在聽霍桑伯爵的長女講起月灣大橋目前的施工進度,如果一切順利,這座橋應該能夠在今冬之前完工,到時候還要邀請王室成員參加竣工典禮。
夏德坐下來以後其實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他也只是在那裡端着酒杯,用餘光去瞧着宴會廳中的人們。
而在九點鐘的舞會開始前,終於有一位莊園女僕拿着信走向了夏德:
“先生,有位黑色頭髮的小姐,讓我把信給你。”
白色的信封上沒有任何文字,只是在應該存在蠟封的位置印着一枚紅色的脣印。打開以後,信紙上也只有一行字:
【我在花園裡等你。】
夏德一下屏住了呼吸,隨後微微向着側面傾斜身體,將信紙上的內容展示給了貝琳德爾小姐。後者嗔怪的拍了一下他:
“你如果想去,我還能攔得住你嗎?男人就知道鬼混,拒絕那姑娘的時候,別把話說得太傷人。”
於是在女士們的又一次笑聲中,夏德拿着那封信告辭離開。
穿過流連於宴會的人羣,從大門走出後沿着被煤氣燈照亮的碎石子步道繞到莊園後方。小心翼翼的沒有去打擾在花叢中幽會的男男女女,同時也避開了顯然在秘密交談的男人們。
最終,在瑪格麗特莊園後花園的那尊天使造型的噴泉雕像前,夏德放慢了腳步,見到了揹着手,背對着他的那位黑髮姑娘。
她並沒有像是今天參加宴會的大多數女士一樣將頭髮紮成複雜的樣式,而僅僅只是用髮帶束起來。身上那件相對來說並不華麗的藍白色長裙,在夏季花叢的掩映中倒是顯得相得益彰,而擡頭望着月亮的姿勢,又莫名讓夏德感覺到了些許的傷感。
他逐漸的停下了腳步,他也知道她感受到了他的到來。夏德就這樣看着伊萊瑟小姐的背影,她也放任他的眼神停在自己的身後。
月光從霧氣和雲層上方,向那黑色頭髮的姑娘灑下了些許的輝光。夏德有時會去想,克洛伊、費蓮安娜小姐、薇爾莉特小姐她們在第五紀元看到的月亮,與自己在第六紀元看到的月亮是否相同。
這個問題過去只有格蕾斯與海倫可以解答,而如今,卻又多了一個能夠解開夏德疑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