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餘清佑離開家去書院的時候,難掩黯然不捨的看着笑顏如花的兩個妹妹,‘我喜歡你’這幾個字,溢滿心間,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姜澄爍也依依不捨的看着曉玉,暗下決心,等到自己下次書院休息的日子,就和娘提提自己和曉玉的親事,要是能早點定下來,自己也好安心。
八月是豐收的季節,圓圓姐妹送走了哥哥他們,就歡快的忙碌了起來。
繼續指點着大家釀葡萄酒,每日要開封,把浮上來的葡萄壓下去,整個院子裡都是濃郁的酒味。
於成昭過來聞到香味,鬆了口氣,笑着去查看。
他知道先前每個罈子都放了一半捏碎的葡萄,現在經過發酵,汁水都漫了上來,他拿着乾淨的竹節勺了一點嚐嚐,才問:“圓圓,這還要多久?每罈子能有多少酒?”
圓圓沉吟一下才開口:“每罈子大概是六十斤葡萄,還有十多斤白糖,到時仔細的過濾後,估摸着每壇能有三十斤左右的葡萄酒。”
他很滿意的點頭:“那也不少了,你們這邊要用什麼儘管開口。”
“還要再買一批大肚罈子,”圓圓看着房間裡堆得密密麻麻的罈子,皺眉:“這邊的十幾個房間都已經放滿了,葡萄再運來的話,只能在院子裡搭一下草亭子。”
“那我馬上讓人來搭,估摸着還要運來幾千斤葡萄……”
圓圓心裡琢磨着,葡萄酒最後一步用到的雞蛋清,還是自己留一手,從家裡拿來比較好,順便可以把蛋黃放到肉糉裡。
她看着於成昭機靈的道:“於叔,我這葡萄酒裡還要用最後一樣東西,你先給我支一百兩銀子。”
倒不是她貪心,而是銀子太少的話,從自己買的東西里,他們就能揣測出來;而且這剩下的,就全是自己的私房了。
於成昭看着小姑娘機靈的小模樣,忍不住笑:“好,我就擔心圓圓心眼太多,到時候長不高。”
圓圓天真一笑:“可是我已經不矮了啊,我知道於叔好奇,可是我就不告訴你。”
於成昭搖頭哈哈大笑:“你啊,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他笑得真好看,可是自己真的只能看看,哎……
於成昭也知道,這要加的東西,可能就是葡萄酒能夠清澈下來最要緊的地方;支給她銀子後,忍不住讓人留意了一下,可是得到的消息,卻是她往雜貨鋪裡買了些亂七八糟的調料,還有很多雞蛋,他也猜不到其中什麼用到葡萄酒裡。
只知道餘成剛拉着兩桶東西過來,和圓圓姐妹一起忙活了半天。
又打聽到餘家面鋪出了蛋黃肉糉,味道還很不錯……
酒坊那邊圓圓姐妹每天要去,家裡這邊也開始忙碌的醃菜。
餘成剛坐鎮店鋪,女兒在的時候就出去採買。
吳叔他們三個幫工繼續忙着做面,滷牛肉和豬腳,包糉子,煮茶葉蛋,還有三色芋圓和翡翠餃。
高媽媽她們在後院剁辣椒,那刺鼻的辣椒味道,還有此起彼伏的噴嚏聲,讓阮紅豆不敢出門。
生薑大蒜和辣椒全都剁碎,加入鹽攪拌,隨後放入罈子裡壓實,上面蓋上糉葉,再壓上石頭,這樣的辣椒醬可以放很久,而且又保留了辣椒,大蒜,生薑的香味,是麪條裡不可多得的佐料。
另外高媽媽的醃菜手藝很不錯,醃長豆角,醃黃瓜,大白菜葉子什麼的,瓶瓶罐把雜房裡塞得滿滿當當。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轉眼就到了九月初二這天,是餘家小寶寶的滿月酒。
餘家不是本地人,阮紅豆生了兒子後,邊上幾家鋪子的掌櫃都拎着雞蛋布料什麼的來走動過,滿月也就在院子裡準備了六桌。
餘成剛是覺的不能委屈了媳婦兒子,雞鴨魚肉齊全,連野鹿肉也咬牙買了十來斤。
好在他準備的足,不說於成昭帶着自家太太過來,就連京城的姜三爺和葛敏浩,還有溫子謙也都提早一天趕來。
餘清佑也特意從書院請假回家,抱着和自己相差十五年的弟弟,餘清暉。
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大家閒話一二,就開始吃午飯,八個涼菜,十二個熱菜,還有新出爐的葡萄酒,讓大家紛紛誇讚不已。
特別是這葡萄酒坊還沒開,今兒嚐到的掌櫃們都已經忍不住要買:“這酒味道真好,我親家喜歡喝酒,等下可要給我通融十斤,我就當成生日禮送他。”
“餘掌櫃,我也要十斤,送去給我姐姐嚐嚐。”柳掌櫃說完又喝了兩口,一臉享受:“我自己就今兒藉着你家暉哥兒的好日子多喝點就好了。”
“就是,喝到肚子裡就是我們自己的,”林掌櫃的太太看着色澤紅潤的葡萄酒,也忍不住喝了一口,笑着問:“就是不知道這葡萄酒是什麼價,再者咱們街坊是不是便宜點?”
餘成剛方正的臉上笑意不斷,拱手道:“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這葡萄酒是葛夫人的產業,我們佔了一點份子;葛夫人說了,每年都給我一千斤,算九錢一斤,到時候大家要找我就是,我按這原價給大夥。”
這法子是葛敏浩的主意,餘家也好藉此做人情。
錢掌櫃今兒也帶着夫人和自家三兒子過來喝酒,他嘗過別的地方的葡萄酒,這味道起碼一兩多銀子一斤,聽到這,覺得自己可以買點送人:“這可太好了,餘兄弟記着我也要二十斤。”
有位太太開口:“我也要十斤,不過到時候酒鋪開業,會不會有優惠?”
葛敏浩看了眼另外一桌的管家一眼,忠叔就起身笑着道:“各位爺,各位太太,到時候酒鋪開業,全都一兩一斤,這酒肯定比別的地方便宜,不相信大家可以打聽一二。”
要是價格太便宜,反而引人注目,到時候讓京城的幾家不滿,對葛家反而有害無益。
再者,餘三小姐保證過,這酒可以存放十來年,而且存放的時間越久越香醇,也能賣的更貴。
“這倒是,不比那飯館酒樓裡的差!”柳太太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餘掌櫃,明兒我們再來找你。”
“好,”餘成剛笑着應下,起身舉杯:“多謝大家照應,粗茶淡飯,請大家不要嫌棄,今兒多喝點,多吃點!”
高媽媽和丫丫拎着酒壺,不停的給大家添酒。
酒坊雖然沒開,這知名度卻已經打出去了。
等到散席的時候,可以說是每個人都喝的差不多了,曉玉乾脆去街上一吆喝,各家鋪子裡的幫工或者小二就來接人了。
姜三爺他們坐了坐,就告辭隨葛敏浩他們一起過起瞧瞧酒坊。
圓圓見狀,乾脆讓自家爹和哥哥也一起去,別的不說,多聽聽他們說話,也會有所幫助,再說,這也算是混個臉熟。
自己和曉玉帶着婆子收拾院子和廚房,等到忙完已經是下午了,那邊餘成剛又送信過來,晚上再準備一桌,等下姜三爺他們還要過來吃晚飯。
姜維樂這次來,是因爲前兩天兒子回家的時候,說起了曉玉的事情,可是木氏心裡並不願意,讓他藉着滿月的時候,來敲打餘家一番。
他想到先前餘家父子去過葛家,就讓人去問一聲,順路就一起來了,因此也知道了溫子謙對圓圓有意的事情,後來又知道餘家還在葛家的葡萄酒生意裡入了股。
他仔細的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件事還是再看看好,要是溫子謙和圓圓真的成了,葛翰林的人脈可不少啊……
九月初三的早上,阮紅豆起身給兒子把尿,餵奶後,這才把兒子放在牀上,自己換了一身粉藍色緞對襟羅裳,秋香色的長裙,這一個月她吃好,睡好,休息好,顯得肌膚白裡透紅,就是整個人胖了很多,卻愈發顯得白皙嫵媚。
“媳婦,你真好看!”餘成剛端着溫水進來,看見嫵媚動人的媳婦,想到昨兒晚上的纏綿,心裡一熱,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纔好。
阮紅豆嗔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來擰乾的帕子擦了臉,又皺着眉頭嘆息:“暉哥兒我已經餵飽了,你先抱着他,我去找圓圓說說話。”
想到昨兒晚上他說溫子謙對圓圓有意,就等月底或者下個月他舅母來相看,覺得自己再也不能把圓圓的身世拖下去了,今兒就和她說清楚纔好。
“那好,我抱着兒子去前面,順便讓圓圓過來。”餘成剛小心的抱起襁褓裡的兒子,看着她柔聲道:“你別擔心,只管實話告訴圓圓,她是個有主意的,我們聽她的意思就好。”
阮紅豆心裡惦記着這件事太久了,現在終於決定說出來,難免心亂,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我知道的。”
這個時候,面鋪里正是忙的時候,幾乎是座無虛席。
丫丫機靈的請進來的三個客人坐下,重複了一遍他們點的東西,拿着一錢銀子交給圓圓,伶俐的道:“客人點了兩碗大排拉麪,三個肉糉,二十個翡翠餃。”
圓圓收了錢,又把找回的銅板讓她送去,就見餘成剛抱着弟弟出來了。
“弟弟醒來了!”圓圓接過白胖可愛的孩子,看着他大眼睛四處轉,稀罕的碰了碰他的小嫩臉,這才笑:“弟弟真是一天一個樣,越發好看了。”
餘成剛覺得女兒說的都是實話,看着她笑了笑:“你娘喊你有事,這邊讓曉玉看着就好。”
曉玉也坐在櫃檯邊吃大排面,聽到這趕緊點頭:“好,你去娘那。”
圓圓來到爹孃的房間,看到阮紅豆心神不定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笑着喊:“娘,你找我有什麼事?”
“沒事,”阮紅豆拉着她來到榻上坐下,見她鳳眼清澈的看着自己,又咬了咬脣,低低的道:“圓圓,我有事想跟你說。”
圓圓見她爲難的樣子,心裡一咯噔,不過這件事還是早點說清楚好,自己倒是不在意,可是她比自己還糾結,抿脣一笑:“娘說就是。”
“圓圓,你也聽到曲大夫和那兩個穩婆的話了,對吧?”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眶就紅了,艱難的開口:“你其實不是我的女兒,你的爹孃另有其人。”
圓圓心裡腹議:我早在一年前就懷疑你不是我親孃了。
可是看着她擔憂的眼神,伸手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看着她泛紅的眼睛,認真的道:“娘,我永遠記得你小心翼翼的照顧生病的我,艱難的把我養大,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你永遠都是我娘。”
阮紅豆聽了這話,又哭又笑的抱住她:“好孩子,有你這句話足夠了,你聽我說,你原本就喊阮恬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