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只想有個家

同樣的是昏迷,意識沉睡不醒,方菲卻與殷蔚天的情況不一樣。她感覺自己正在沉入一個無底的黑洞,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點點聲音,空氣稀薄,漫無邊際的恐懼感浸透到她每個細胞,她就這麼一直下墜,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確切地說她就這麼任由自己跌墜……

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方菲再次有了這樣痛到極致的感觸。從她還俗下山開始一直到現在,她所經歷的一切,足以將她曾經的信念顛覆,摧毀!

她曾認爲父母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方博親生的,這還不打緊,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的母親和方博竟然將這件事隱瞞,如果不是她發現了,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當她從幾乎崩潰的理智中清醒,接受這個事實,獨自咀嚼那份悲痛的時候,一張老舊的照片又將她打入了地獄!

方菲怎麼都忘不了,殷蔚天親口承認他在十一年前曾在那裡見過她母親,這件事,他居然也可以在她面前隻字不提,如果不是她先追問,他是不是也打算隱瞞一輩子?

或許人生就是如此,真真假假,亦幻亦真,每個人都要習慣在真與假之間穿梭,遊離,有時候,你已經分不清楚什麼纔是真的,到最後,即使是真的,你也不敢去相信。

方菲之所以還不醒,是她的潛意識裡,殷蔚天再無生還的希望,就算他和母親的死有關,就算他真的是兇手,她唯一想的就是一起毀滅吧,她已經無力承受一些殘酷的事實,她的忍耐力達到了極限!

她不願意醒來,因爲醒來就必須要面對血淋淋的事實,她選擇了逃避……

病房裡飄散着淡淡的花香,那是蘇裴買來的紫羅蘭,他每次都會帶着花來,他覺得病房裡太素淨,沒有生機,他討厭死氣沉沉,會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

牀上的小女人臉色蒼白如紙,呼吸若有若無,長長的睫毛薄如蟬翼,微微向上翹起,那一雙水汪汪的象是會說話的眸子此刻卻緊閉着。她好象是熟睡了,柔弱得讓人心生疼惜,忍不住想要去呵護。

牀邊的男人靠在椅子上,半天沒動靜了,神情專注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苦澀。斜飛入鬢的眉毛略顯細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微顯飽滿的嘴脣,粉粉的,像花瓣的顏色,烏黑亮澤的頭髮與他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將他如妖孽般精緻的面容襯托得越發魅惑無邊。

他很美,無論是正面還是側臉,都是令人驚歎的完美,他一動不動,癡癡地凝視着方菲,仔細聆聽着殷蔚天的錄音……真的難以想象他認識的殷蔚天竟然會那麼深刻地去愛一個人。

最近的風言風語,蘇裴也知道一些,雖然網上的帖子是刪除了,但是雁過留痕,總會有人談起殷蔚天的身世,加上藍黛總裁易主,這就說明事情的可信度。

這幾天唐子言向蘇裴透露了殷蔚天的身世,蘇裴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隱約有個念頭……殷蔚天遇害,可能就是與他的身世有關,但這只是猜測,沒有得到一點證據的支撐。

錄音筆裡飄出殷蔚天的聲音,聽內容,估計是他在知道自己身世那天錄下的……時來子方。

“我不是殷家的孩子,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嗎?我反反覆覆問自己,爲什麼會希望自己是殷家的孩子呢?爲什麼可以那樣乾脆地卸下總裁之位,那個位置是無數人仰望的存在,我竟然連一點留戀都沒有,我是真的這麼灑脫還是我預感自己無力迴天,屈服於殷傑一夥人?我離開了藍黛,離開了殷家,我還是我嗎?”殷蔚天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顯然是內心矛盾到了極點,無比困擾,糾結萬分。

蘇裴不禁被他的淒涼所感染,鼻子有點酸……試想那些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會做何感想?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你沒有走到那步境地,永遠都只會是一個清醒的旁觀者,你無法去體會當事人的痛苦。任何感情到了極致,就會失去理智。12482988Qnow。

殷蔚天錄音筆裡的內容轉到了他在“妙清觀”那幾天……

“我的困惑,在這幾天清淨的日子裡得到了釋懷。原來我之所以能勇敢地卸下總裁之位,是因爲,坐在那個位置上,我感覺不到自己有絲絲人味兒,我活得不象自己,我甚至忘記了曾經的自己對生活充滿了熱情和嚮往,從當上總裁的第一天起,我就揹負着家族和公司的壓力,我如履薄冰,我小心翼翼,我想要做到最好,我知道自己不能失敗,我每天都很忙碌,只顧往前走,忘記了欣賞沿路的風景,品位生活的滋味,現在終於閒下來卸掉肩膀上的擔子,我才發現原來世界不是灰色的,一個人的生活不該只有工作,從前的我,總是爲別人而活着,現在,我想爲自己活。”

蘇裴聽到殷蔚天這麼說,心裡象打翻了五味雜瓶,原來殷蔚天內心的壓力這麼大,他一直活在壓抑中,原來他也會害怕自己做不好某件事,原來他某些地方也和平常人一樣,原來他承受了那麼多的東西,別看他表面瀟灑,他是揹着多沉重的殼在前行!

這樣一個隱忍,沉穩,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人,從來沒有誰真正明白過他的苦,而他所要求的東西,實在太簡單,幾乎不能算是要求,聽得蘇裴差點落下淚來。

“我要的真的不多,無非是想要一個安心守在我身邊的女人,她可以不漂亮,可以沒有錢,有些小缺點也沒關係,只要我回到家的時候,有她親手做的飯菜,晚上睡覺的時候能抱着她,早上起牀的時候睜開眼就能看見她……我想要一個簡單快樂的小家,但這個家裡必須有我的妻子方菲,否則,就不能稱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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