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彷如凝滯了,無數目光匯聚到了徐長青身上,卻是沒人敢說話,只敢遠遠的看着。
昨天虎爺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京城,縱然許多核心的東西被隱藏了,老百姓們也都是以訛傳訛,可在場衆人,又豈能不知道其中核心?
而就算不知道事情核心的,眼前這種狀態,誰又敢來捋徐長青的虎鬚?
虎爺血淋淋的前車之鑑,可就在擺在眼前呢。
“長青,你這,你這是做什麼?太子爺還在呢……”
吳三桂也有點懵了,搞不清徐長青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趕忙過來低低勸道。
畢竟,徐長青是他邀請過來,這事情一旦處理不好,他肯定也要背鍋。
徐長青笑了笑,卻並沒怎麼給吳三桂留面子:“二哥,怎麼,這位置我徐長青不能坐麼?!”
“這……”
吳三桂陡然無言。
到此時,他早已經非常瞭解徐長青,在絕大多數時候,徐長青都是個非常容易相處,而且極好相處的人,但是,當徐長青較真的時候,那也絕對也是最恐怖的事情!
縱然吳三桂身份非凡,知道徐長青不可能當衆的跟他撕破臉,但此時,他剛纔的話其實已經有點直白了,可徐長青根本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這也讓吳三桂明白,他這妹夫,有點較真了!
放在尋常,吳三桂絕對會表達下他的不滿的,但此時,徐長青這玩味的平靜,卻是讓吳三桂不寒而慄!
真要跟他徐長青玩命,便是他吳三桂心裡也沒底啊……
片刻,吳三桂只能退後一步,對周奎使了個眼色。
周奎也有些僵硬了。
以往,在這京師城裡,只有他周國爺猖狂,誰都要讓他三分,可此時,居然碰到了個比他更狂的,關鍵是,他一時還真壓不住徐長青……
徐長青卻絲毫不給周奎留面子,慢斯條理的道:“國爺,怎麼,我徐長青不能坐在這裡?”
“額……”
周奎一時真有吐血的衝動,他腦門子是讓驢踢了還是怎麼的,怎麼就邀請這個魔王來晚宴了呢,忙求救般看向了朱慈烺。
朱慈烺也沒想到,他還在這裡,徐長青竟然如此鋒芒畢露……
尤其是徐長青的這種鋒芒,太強大了,便是他,一時也有些不敢直面徐長青。
徐長青只一人坐在那裡,全場五六十號人,卻無一人敢直面徐長青的威勢。
片刻,忙笑道:“外公,忠義伯當然,當然有資格坐在這裡,您,您換個地方坐吧……”
聽到朱慈烺的話,廳內不由一陣騷動,一個個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居然連太子爺也……
好在周奎也不是傻子,這時也已經緩過來些,忙陪笑道:“忠義伯,您,您當然有資格坐在這裡,這裡本來就是爲您準備的嘛。來來,諸位貴賓,今天,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我周某人先敬大家一杯。”
周奎開始緩和場面,衆人這才稍稍放鬆,忙開始推杯換盞。
很快,演出也正式開啓。
首先出場的是個鵝蛋臉的白衣美女,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儀態極爲婀娜,尤其是一手琵琶,簡直有點出神入化。
她一邊談一邊唱,輕易便是將晚宴拉開了帷幕。
可惜,她唱的是吳儂軟語,雖是好聽,徐長青一時卻沒怎麼聽明白。
而且,徐長青注意到,她的眉眼間,有一種無法化開的仇怨,明顯心事重重。
“長青,這位大家,便是卞玉京卞大家,與你府裡的那位顧大家齊名。”吳三桂此時已經坐在了徐長青下首,低聲爲徐長青解釋。
“卞玉京?”
徐長青下示意眯起了眼睛。
吳三桂笑道:“我也是今天中午才見到她,周奎這廝藏的夠深的,你殺殺他的銳氣也不錯。怎麼樣,這位卞大家如何?”
徐長青當然明白吳三桂的意思,這是要揭過剛纔的事了,這也早在徐長青預料之中。
像是吳三桂這種人,除非是涉及到了他的切身利益,直接危及到了他的安全,否則,他絕不會輕易撕破臉。
更不要提,他們吳家與徐長青之間,短時間內,根本斬不斷化不開,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連吳三桂都是如此,就不要說其他人了。
這也是徐長青今晚刻意這麼跋扈的原因之一。
“不錯,可以收房。”
徐長青笑了笑,直接作出點評。
“呵呵。行,我跟老周知會一聲。”
吳三桂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徐長青已經看上了卞玉京,誰要是再敢出來不知死活,那就不是讓徐長青不痛快的事了,是站在整個遼地軍事集團,整個九邊軍事集團的對立面!
說完,吳三桂對身邊一個小廝耳語幾句,小廝很快就悄悄跑到了周奎身邊,低低又對周奎耳語幾句。
周奎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姓徐的,好大的口氣啊,一言不合就要收房,殊不知,他爲了收攏這幫美女來京城,到底付出了多少。
可徐長青已經發了話,他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麼,就算痛也只能割愛了。
“好!”
“好手段!不愧是卞大家!”
這時,卞玉京一曲終了,徐長青當即拍手叫好,旁若無人!
“哈哈,卞大家厲害啊,咱們忠義伯爺可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來人,給卞大家一千兩的茶水費!”
王樸瞬時便反應過來,當即也是大笑着拍手,完全已經把卞玉京當成了是徐長青的女人。
“哈哈,卞大家牛啊!不過,我可不能跟定北伯爺相比,來人,給卞大家五百兩茶水費。”
王廷臣隨後跟上。
“卞大家真是才高八斗,小弟佩服啊。來人,給卞大家一千兩茶水費。”
這邊,徐勝元的腦子也不慢,緊接着跟上。
“呵呵,卞大家不愧是卞大家啊,來人,給卞大家一千兩茶水費!”
吳三桂也笑着跟上來。
眨眼,唐通、馬科麾下的劉副將等人,紛紛‘隨份子’,徐長青一分錢還沒出,卞玉京已經獲得了上萬兩的茶水費。
這也是今晚的規矩,就跟後世酒吧的玫瑰花有點類似,誰得到的茶水費越多,誰的收益便最大。
周奎,田弘遇,包括朱慈烺衆人,此時都有些懵了。
早就知道徐長青狠,但從未親眼見到過,一時也沒有準確的概念,直到這時,他們這才明白,徐長青爲什麼會狠!
他一發話,沒人不給他面子!
但臺上,卞玉京誘人的紅脣卻不由緊緊抿起來,眼神愈發憂鬱。
她剛纔便是注意到徐長青了,也沒辦法不注意到徐長青,徐長青這個位置,太過扎眼了。
可她對徐長青的第一印象卻並不是太好。
太跋扈了!
雖是出身風塵,可卞玉京自幼受到的教育水準極高,深喑中庸之道,縱然徐長青此時如日中天,可照這麼個作法,肯定是不能長久的。
而且,她心裡早就有人了,那位吳公子,雖說一直沒給她正面的答覆,她心中卻早已許願,此次來京,只賣藝,絕不賣身。
“怎麼?”
“卞大家不高興,不願給我徐長青,不願給我徐長青的弟兄們面子?”
這時,徐長青站起身來,端着酒杯,有些肆無忌憚的來到了卞玉京身前。
場內稍稍放鬆的氣氛,陡然間便又緊繃了起來!
誰也沒想到,已經盡在掌控了,徐長青居然又如此突兀的發難,還是對卞玉京這個弱女子。
這顯然不符合正常的泡妞流程,反而有點惡霸行徑了。
“忠,忠義伯,您,您說笑了,奴婢怎敢?能讓忠義伯爺您欣賞,是,是奴婢的福分……”
想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卻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卞玉京所有的堅持,在她真正面對徐長青的那一刻,直接便是土崩瓦解……
那一瞬,她就像是被丟到了一座永遠也不可能逾越的高山面前,如果說錯半個字,瞬間就會小命不保。
“呵呵。”
徐長青笑了笑,“卞大家,我敬你一杯!”
說着,徐長青直接喝掉了杯中酒。
身邊趕忙有侍女給卞玉京拿來一杯酒,卞玉京忙也喝掉了杯中酒。
徐長青笑了笑,不再看卞玉京,慢斯條理的又回到了座位上,閉目養神起來。
當卞玉京小心走下舞臺,忽然發現,她的後心都是被冷汗溼透了。
“哇,賽姐,是忠義伯徐長青看上你了嗎?恭喜恭喜啊,賽姐要進豪門了啊。”
“賽姐,恭喜啊。”
“恭喜恭喜……”
回到一牆之隔的後臺,卞玉京剛想喘口氣,一羣鶯鶯燕燕的姐妹便是圍上來,一個個止不住的羨慕嫉妒。
她們一直在偷看正廳內的情況,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她們自然明白,這將是一個真正改變她們命運的場合。
“不是,這個……”
卞玉京一時卻有些啞口無言,想說些什麼,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能感受到徐長青眼神中的那種攻擊性,只是,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其他什麼,她感覺……徐長青的眼睛裡,對她似乎並沒有太多情.欲,反而是有些心疼一般,似乎早就認識她……
卞玉京還在懵逼,正廳內的演繹又繼續開始了。
第二個節目是舞蹈,十幾個舞姬翩翩起舞,都是妙齡美女,但領唱的卻是個差不多得四十出頭的半老徐娘。
不過這老孃們氣場氣質都很不錯,唱的曲子也很溫婉,隱隱跟蔡琴的氣質有幾分相似,但要漂亮的多。
徐長青也來了些興致,這女人,有點不簡單呢。
旁邊,吳三桂低聲笑道:“這位是徐佛徐大家,早年我與她有些交情,不過,她已經盤依佛門多時,這次過來應該是來幫忙的。”
徐長青自是聽過徐佛的名頭,後世,大名鼎鼎的柳如是,就是她一手帶出來。
可惜,此時柳佳人已經入了那位‘怕水涼’的東林魁首房中。
果然,徐佛唱了沒片刻,吳三桂便是豪賞一千兩茶水費,算是給他的老相好捧場。
徐長青也立馬給了一千兩,衆人拾柴火焰高,面子這個東西,自始至終都是相互的。
王樸等人也是迅速跟上。
不過,就不是一千兩的額度了,而是一百兩,二百兩,意思一下便可。
畢竟,很多東西用數字其實就可以精確衡量。
今晚完全就是個銷金窟,要是什麼人都跟,金山銀山也遭不住。
“謝謝,謝謝諸位爺。不過,妾身可不敢搶姑娘們的風頭,諸位爺,今晚一定要玩的盡興啊……”
徐佛唱完,忙連連道謝,雖一把年紀了,可風情遠勝這些小姑娘,也讓許多人眼睛裡直放光。
兩人寒暄一會兒,徐勝元忽然神神秘秘的道:“小爺爺,您,您知不知道,今晚,最漂亮、最受歡迎的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