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街深處，一家不起眼、客人卻是不少的小店小雅間裡，紅紅的炭火正將幾串肥美的羊肉和大蝦烤的正好。
柳如是卻委委屈屈的小獸般不斷對徐長青解釋：“王微給了我一隻鐲子，想讓我幫她搭上你的線。不過我感覺這應該只是開始，以後，隨着消息傳開來，到海城這邊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
只是徐長青依然面無表情，只冷冷的看着她。
柳如是說着說着不由又尷尬起來。
本來徐長青答應跟她一起過來，她還有些自得，認爲徐長青已經落入到了她的轂中，可真正跟徐長青說起話來，她這才明白，徐長青這廝，比她想象中還要難纏的多的多！
“你，你這樣看着我幹嘛？我，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呀……”
柳如是真的快要崩潰了，她真不知道，徐長青的心到底是怎麼做的，明明對家人那麼溫柔，對她這邊，卻是猶如死敵……
這時，有親兵卻是敲響了門，低低對徐長青耳邊耳語幾句。
徐長青擺了擺手，親兵迅速離去，但徐長青嘴角邊卻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咯噔！”
柳如是心中忽然猛的一下，她這時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極有可能是兩個女保鏢的事情暴露了……
“你，你別這樣嚇唬人好不好？我今天就是有點悶，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喝悶酒，正好看到了你，所以，所以就跟過去看看嘛，就正好碰到了王微……”
柳如是有點不敢看徐長青了，卻是大致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
徐長青這時忽然笑出聲來：“你想跟蹤我，還找這麼光明正大的理由？真以爲我徐長青是軟柿子，讓你隨便捏嘛？！”
說着後面，徐長青的氣勢陡然爆發出來，幾乎瞬時就要把柳如是撕裂。
柳如是一時魂兒都要被嚇飛了，眼淚止不住翻涌出來，卻也毛了，帶着哭腔怒斥道：“對，我就是要跟蹤你，發現你的醜事！你有種你就殺了我啊！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得罪了，你從一開始就給我臉色看！徐長青，人人都說你是個英雄，挽大廈之傾塌，可在我看來，你就是個卑鄙小人，就會欺負女人！嗚嗚嗚……你除了會欺負我，你還有什麼本事啊……”
說着，柳如是哭的更傷心，仿似要把這幾天受到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
徐長青頓時一陣無言。
忽然意識到，此時的柳如是，不過只是個嬌嬌女，才只二十出頭多一點，遠沒有經過殘酷的打磨，加之又一直受到追捧，能成熟纔有鬼了。
不過不知道是五行相剋還是怎麼的，徐長青雖說對她已經有點心軟，可一看到她這模樣就沒有好氣，怒斥道：“你鬼叫個什麼？老子哪有時間在這陪你扯淡？再哭，老子現在就走了，咱們永世不再見！”
“你……”
柳如是簡直像是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徐長青，“徐長青，你，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對女人有點禮貌？你，你要現在敢走了，我就告訴眉姐，不，還要告訴幼薇姐和三妹她們，你欺負我！”
說着，她也發了狠，直接扯開了她的半邊衣襟，露出了雪白的香肩。
此時雖還不到盛夏，但天氣已經有點小熱了，柳如是此時穿的並不多，這一下，抹胸都露了出來。
熊熊火光映襯下，那些雪白端的有些刺目。
徐長青也沒想到柳如是會來這一出，這他孃的簡直就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裡——不是也是了……
關鍵柳如是名聲在外，一旦這種事情傳出去……
縱然徐長青不怕這種事，可必定會給那些才子們留下把柄。
說不定，幾天後諷刺他徐長青的各種詩詞就能冒出來。
但徐長青肯定不可能被柳如是的小手段給嚇到，不屑的啐了一口，又喝了口酒輕蔑道：“老子他麼眼瞎了去找你？你瞧瞧你，跟一根豆芽菜有什麼區別？就這麼大？掐頭不夠一碟子，讓老子看老子都覺得礙眼！趕緊把衣服穿起來，別丟人現眼了！”
“徐！長！青！”
“哇，我跟你拼了！！！”
如果說徐長青說別的，柳如是沒準還能保持清醒，可此時，她本就已經快到邊緣，徐長青又這般刺激她，她再也承受不住了，一下子跳起來，直接朝着徐長青撲過來。
因爲烤爐的關係，兩人是坐在一邊的，柳如是的突然爆發，徐長青一時沒有防備，被她撲了個正着。
但徐長青也火了，誰想到這女人，居然跟個瘋婆娘一樣，懟着她的挺翹的嬌.臀上便是狠狠一巴掌，一邊啐道：“你他麼瘋了？”
“哇——”
柳如是本就委屈，誰想到徐長青還敢打她？完全不顧了，狠狠的懟着徐長青的肩頭便咬過去。
眨眼，兩人有來有回，直接把這狹小的小雅間當做了戰場。
然而不多時，兩人忽然又同時停下來，以一個極爲詭異的姿勢呆立當場……
半晌，柳如是忽然輕輕道：“你，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徐長青陡然回神，忙是放開她，用力喝了口酒：“你他麼是屬狗的嗎？”
柳如是不由又來了氣，“不是你欺負我，我才懶得咬你！徐長青，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但徐長青此時已經清醒了不少，也懶得再理她，真要這麼搞，今晚肯定要出事……
不耐煩的道：“你多大的人了，別這麼幼稚行嗎？有事說事。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耗着。”
柳如是也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俏臉不由一片紅暈，也不再糾纏這，卻沒好氣的啐道：“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得罪你了，你憑什麼不給我好臉色？我什麼時候不是有事說事了？”
“……”
徐長青不由無言，看向柳如是的眼睛。
柳如是也瞪大了眼睛，毫不畏懼的看向徐長青。
半晌，徐長青搖頭失笑：“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想做的這些事情，是要靠天賦的，你沒這個天賦，還來瞎摻和什麼？你知不知道，照你這麼搞，不僅你要完蛋，很多人都會跟着你完蛋！你想帶着他們一起去死嗎？”
“你……”
柳如是還想反駁，卻隱隱也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甚至，徐長青沒有說出來的一些東西，她也開始捕捉到。
錢謙益之所以讓她來海城跑關係，自己卻是不來，在很大程度上，便已經是‘包藏禍心’了啊！
而若不是徐長青把這事情點醒她，恐怕，還不知道多久她自己才能反應過來……
“我，我真的有那麼差嗎……”
柳如是忽然笑起來，不過笑的同時，眼淚卻止不住涌出來。
她拼盡全力做的一件事，想去證明自己，卻是忽然明白過來，這件事，從開始就是個錯誤，而且是個笑話……
看着柳如是哀憐的模樣，徐長青不由也深深嘆息一聲：“倒也沒有那麼差。只是你沒受過委屈罷了。你首先要明白一件事，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凡事，多思考，多覆盤，多看看比你更聰明的人，他們是怎麼處理一些事情的。別傻乎乎跟個鐵憨憨一樣，被人當槍使，還覺得自己很牛匹。”
其實到此時徐長青也有些摸到了南方那幫人的思路。
軍事上的失敗，已經讓他們開始轉換策略，不再走正面，而是開始走‘迂迴’路線。
不得不說，這是個很精明也很歹毒的轉變。
英雄難過美人關。
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傑，並沒有戰死在恐怖的沙場上，而是一步步被糖衣炮彈、溫香軟玉蠶食，最終，只能淪爲時代浪潮的骸骨。
所以，一開始徐長青便不想跟柳如是有什麼太深的糾葛，沒想到，到頭來居然變成了這個模樣……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這時，柳如是的美眸卻是猛的亮了，整個人的頹廢之色也一下子消減了不少，直勾勾的盯着徐長青。
她忽然發現，徐長青這廝，看着粗俗，可他的內心，浩瀚若海洋，着實透徹。
“這，這是你新作的詞嗎？”
“……”
徐長青無言。
這他麼還真是個文青嬌嬌女啊。
不過到此時徐長青反倒有些喜歡柳如是的性子了，她雖然想成爲交際花，也一直在努力，但她骨子裡還是太單純了，並不適合走這條路。
本質上，她只是虛榮心比一般人更強。
後世，柳如是爲何那麼大的名頭，粉絲無數？還是她這種脾氣下帶出來的氣節。
但要真論起來，很多東西着實太過深奧，而且晦澀。
柳如是條件的確不錯，但真放到人傑地靈的江南，那偌大的圈子裡，她們真的就是最漂亮、最優秀的嗎？
未必！
只不過是因爲她們運氣好，恰逢其會，又有諸多才子喜歡做舔狗，捧臭腳，於是便人擡人越擡越高。
後世，米國人曾去阿三哥那邊拍過一個關於雛.妓的紀錄片。
米國人的操作當然強大，這個阿三的小女孩一炮而紅。
但是她這小身板顯然太小了，很多東西根本就遭不住，紅了之後，無數上等人、公子哥開始找她，光顧她，看着是光鮮了，其實誰又真正把她當回事？而且每個人無不是包藏禍心。
最終，幾年後，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想把她往正路上引，畢竟她還年輕，還有可塑性。
但她自己卻拒絕了，她不想再過以前那種卑賤而又平凡的日子……
柳如是她們此時比阿三哥那邊肯定是要稍強一點，但真論起來，也強不到哪裡去。
古往今來，就算是最有名的花魁，誰，誰又成爲了哪個才俊的正妻了？
不好意思。
一個都沒有！
“算是吧，隨性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