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青一愣,看向清麗少女。
清麗少女有些羞澀,卻是鼓起勇氣看向徐長青,大眼睛極爲靈動。
“呵呵。”
徐長青不由笑了:“爲什麼說我喜歡這首詩,而不是這幅字?”
清麗少女見徐長青態度柔和,也舒緩了些,雪白的貝齒輕咬了紅脣,道:“不知道,感覺吧。奴婢感覺,侯爺看這幅字的時候,似乎有所觸動。所有才斗膽有此問……”
“哦?”
徐長青笑的更爲柔和,“你,也喜歡這首詩嗎?”
“嗯。”
清麗少女恍如找到了知音,眼睛裡都在放着光:“侯爺,不知道爲什麼,我從識字起,就非常喜歡這首詩。這幅字也是我家很早就收藏的,後來央求了很久,爺爺才送給我。本來今天拿出來展出我不同意,爺爺卻不允許,我只能自己也過來盯着了……”
徐長青本以爲這清麗少女是個心機婊,但看到此時她這模樣,心裡一時竟也沒有了多少底。
金大在《倚天》中借用殷素素之口,說出了一句至理名言:“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這清麗少女也就十四五歲,徐長青一時都無法判斷她的段位。
身後,一衆人等見徐長青居然跟一個小女娃聊起來,不由都是有些暗暗吃驚的停住了腳步,然後便紛紛打探着這小女娃的身份。
很快,衆人的目光便是匯聚到了一個身材消瘦的白鬚老者身上,正是山西渠家的三老爺,渠庸。
渠庸也有些懵了,整個人都有些激動的不知所以。
他本來捏着鼻子答應他這寶貝孫女過來,還擔心會出事,卻哪曾想,這剛一開始,他這寶貝孫女兒,居然與徐長青看對了眼……
這種場合,其實是不宜在這種小節上浪費時間的,但這清麗少女儼然是真的吸引住了徐長青,徐長青一時竟有些不捨得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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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關鍵的,大勢已經被徐長青完全掌控,徐長青已經有足夠的資本,耍一耍排場。
再者,這似乎也是流露‘瑕疵’的好機會。
片刻,徐長青笑道:“不知姑娘你,對這首詩是怎麼理解的呢?”
清麗少女此時也被徐長青的沉穩老辣所吸引,她平日裡顯然找不到徐長青這麼會說話,又懂得傾聽,把握住她節奏的人。
忙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呢。小時候,以爲這是一首情詩,是李商隱對妻子的思念。但後來長大些發現,這首詩的時間有些對不上。爲此,我查了好多資料,卻怎麼弄也弄不明白。後來又去問人,可反而越來越糊塗。但我總感覺,這首詩,好像是在說時間……”
或許是怕徐長青‘跑了’,清麗少女小嘴連珠炮般對徐長青解釋,都是忘記了敬語。
徐長青不由哈哈大笑:“你把這首詩理解爲時間,某種程度上,這是對的。姑娘,可惜在下暫時有事務在身,不知,等會兒忙完了,能否與姑娘一起喝一杯清茶,以茶代酒詳談?”
“啊……”
清麗少女這纔回神來,俏臉登時一片羞紅,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了。
徐長青這時直接抓住了她的小手,體會了下那如軟玉般的意料中完美觸感,又輕輕捏了下,這纔是笑着離去。
等徐長青一走,周圍頓時有些止不住的騷動。
一衆女人們看向清麗少女的目光,幾乎要迸發出火焰來。
這個毛都沒長齊的臭丫頭,運氣也太好了吧?
而一衆男人們也都是若有所思。
很快,當他們路過清麗少女的時候,都是紛紛矜持的點頭示意。
這讓清麗少女也有些懵了,這,這到底是怎麼了?直到爺爺過來,低低對她耳語幾句,她這纔是反應過來,俏臉幾乎要紅透了。
她,她竟然被那個傳說中的男人看中了?
……
這個小插曲兒過後,氣氛不經意的便輕鬆了不少。
來到主宴會廳,徐長青並未託大,而是率先主動對衆人敬酒:“呵呵,諸位,你們可都是長青久仰已久的大人物啊。長青很早之前,便一直想與諸位好好聊聊,沒想到,直到此時,纔是有這等機會。來,這杯酒,長青先乾爲敬,敬大家!”
看着徐長青瀟灑的主動喝掉了第一杯酒,場內的氣氛不由更加活絡。
他們雖是對徐長青的聲名早有耳聞,乃至耳朵都快被磨出繭子來,知道徐長青是個守規矩、更重規矩的人。
但畢竟沒有與徐長青當面交流過,各人心裡免不了便會心生忐忑。
此時,徐長青這般柔和,擺明了是讓給衆人機會,這又讓衆人如何不興奮,不激動?
很快,衆人便開始推杯換盞,場內的氣氛越發活絡,徐長青也逐漸將話題引到南洋與海貿的事情上,更是驚起千層浪。
須知。
海貿這買賣,大家都知道油水大,但在大明,這卻始終是個禁忌。
哪怕是三寶太監七下西洋,在民間的流傳中,解釋也是諱莫如深的,更別提後續了。
久而久之,海貿便變成了一個禁忌,大家只能偷偷摸摸的看着,偶爾運氣好,做個小供貨商,哪怕賺了銀子卻也要提心吊膽。
誰曾想,此時徐長青居然主動把這禁忌拿出來說事。
而隨着徐長青對這事情的解釋,尤其是聽到,此時,模範軍已經在馬尼拉、雅加達附近,都有了固定的據點,並且,買下了數十個核心島嶼,人手早已經上萬,直接便是引爆了場內。
在場這幫人,說白了,都他麼的不是什麼好鳥,身上都帶着原罪,沒幾個乾淨的。
因爲乾淨就活不下來。
他們都或多或少,早在清軍崛起之前的時候,便是與大清國有着不乾不淨的牽扯。
而徐長青此時居然主動站出來爲他們背書,讓他們參與到南洋的海貿中,這是要讓利於民啊。
這邊,徐長青說完了大勢,卻並沒有雲裡霧裡的藏着掖着,而是直截了當的挑明道:
“我知道,口說無憑,現在我徐長青這麼說,大家即便現在信了,心裡肯定也是不踏實的。呵呵,大家不要緊張,這也是人之常情嘛。倘若我徐長青換在大家此時的位置上,也會是一個模樣。
但對此事,我徐長青可以在這裡給大家保證!
只要大家合理繳納稅費,不賣國,不資敵,不做對不起我大明,對不起我漢人的事情,我徐長青,我模範軍,將永爲大家之盾,爲大家提供一切保護!”
“這……”
徐長青此言一出,場內是真的要炸了。
便是駱養性、范文程、寧完我、範永鬥等人,都是沒想到,徐長青居然會下定這麼大的決心,直接站出來強勢背書。
“侯爺,敢問,敢問這,這海貿的商稅是多少?”
不多時,山西王家的一位老者沉不住氣了,鼓起勇氣來問。
徐長青一笑:“王老爺子問的好!我大明向來是輕商稅。一直以來,都是三十稅一,甚至更低。但事實已經證明,這個方式,是不可取的。
我一直以來,都在與諸多同僚商議、討論此事。
稅輕,看似利商,實則並非。
大家商稅輕了,看着是賺了錢,可朝廷收不上稅,就要從最窮苦的普通老百姓身上找回來。
可老百姓若是沒錢,敢問大家,大家真的能賺到大銀子嗎?”
不待衆人迴應,徐長青繼續道:“但若稅重,入不敷出,大家做生意都賺不到銀子,又豈能再去賣力做?
這同樣不利!
所以,思前想後,商討多次,我與我幕府政事署的同僚們達成一致,暫且將商稅的稅率定在十稅一。
而若是一些危險的、利潤更大的特殊生意,稅率則定在十稅三。不知大家以爲如何?“
場內一片躁動的譁然。
徐長青這稅率看着是不高,但卻絕不輕,正如他自己所言,這肯定是精確計算過的。
不過,徐長青這話極爲直白,讓衆人隱隱的便有些踏實。
因爲,這是談事情應有的態度。
一衆噪雜之後,渠三爺渠庸被大家推出來當代表,恭敬向徐長青詢問:“侯爺,那,那不知,什麼樣的生意是正常十稅一的稅率,什麼樣的又是特殊生意呢?”
“呵呵。渠老這個問題問的好啊。”
徐長青泰然一笑,愜意的點了一根雪茄,長長吐出一口濃霧後道:“所謂正常生意,自是大家擡眼便能見到的生意。比如,衣食住行。比如,我大明的傳統生意,茶葉,絲綢,瓷器。這所有的生意,都是正常生意,只需十稅一便可。至於特殊生意——”
徐長青頓了頓,略有玩味的掃視衆人:“那自是鐵器、火器,包括人口買賣,皮肉買賣,還有一些大家心知肚明,但從不放在臺面上說的生意!”
“火,火器?”
“這,這,這火器,難道火器也能拿出去賣嗎?”
徐長青話音剛落,場內已經要爆炸了,渠庸下意識便是出聲驚呼。
徐長青哈哈大笑:“渠老,您也不必驚慌。並非只有普通火器,像是什麼我模範軍的制式裝備,只要大家覺得有利可圖,我模範軍又有利潤可以賺,都可以放在臺面上來談嘛。”
“這,這……”
場內衆人直接懵圈,恍如被五雷轟頂,六神無主。
怎敢想,怎敢想啊!
徐長青竟然,爲他們拋出來這等恐怖的大炸彈……
駱養性、范文程、寧完我、包括範永鬥在內,也全都是傻眼了。
他們其實已經知道一些,徐長青對開拓南洋的決心很大,卻是沒想到,徐長青的決心竟然大到了這個程度……
駱養性止不住失聲道:“侯爺,若,若是如此,恐,不利於我大明安穩,容易平添禍端乃至戰事啊……”
徐長青卻淡然擺手:“既然我徐長青打算開放這個口子,那就不怕這些禍端,不怕所謂戰事!大家儘可放心,我模範軍已經準備擴軍二十萬,盡選天下精英!若各位有什麼有才幹的子侄,儘可送到我模範軍來!
未來,我模範軍將會進一步擴充,我的初步估算,至少,精銳戰兵,要達到一百五十萬人!
屆時,普天之下,只要是我大明的合法商人,都將得到我模範軍的保護!各位若還有什麼不放心,我徐長青在此保證,可以在未來一年、乃至半年之內,將這所有條款,皆寫入《大明律》!”
“這……”
衆人直接凌亂。
徐長青這,簡直就讓人根本無法形容啊。
說他窮兵黷武,倒也不算錯,可,他這窮兵黷武的用途,卻又讓在場每個人都無法拒絕……
誰能放棄如此誘惑啊。
徐長青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是老油條,用屁股想也能明白啊。
大明本就是天朝上國。
若是按徐長青這個思路開展下去,那,恐怕是大明最窮苦的苦哈哈,到了南洋,到了那異國,那也得是老爺般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