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青親自站場,晚宴進行的極爲順利,一直延伸到快子時才結束,大家卻都還有些意猶未盡。
沒辦法。
徐長青給他們畫的這張餅着實太大了!
而且是有理有據,進退維谷。
不管你是黑的白的,不管你是開賭坊的、開窯子的,還是販私奴的,只要你遵守大明的律法,模範軍就會保證你的權益。
這幫人就算用屁股想,也能明白,其中到底是存着多少利潤。
而且他們都是人精,更明白一個最核心的東西!
——事情是徐長青挑起來,只要他們及早去給徐長青捧這個場,提前上車,徐長青必定會‘罩’着他們!
這一來,利潤都不重要了。
還有什麼,是比抱上徐長青的大粗腿更好的生意?
……
一衆豪紳巨賈們久久不願散去,還處在一個躁動的興奮中,徐長青這邊則已經愜意的與清麗少女渠若水喝起了清茶。
相比於之前初見時的靈動,渠若水這時就矜持多了,一副柔柔弱弱的大家小姐模樣。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跟徐長青說,也想和徐長青聊天,比如《夜雨寄北》,比如徐長青的《人生若只如初見》。
可惜,爺爺之前找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話,讓的她就像是被束縛住了手腳,一時根本就掙脫不開。
而徐長青這邊剛喝了口茶,想跟她聊聊天,外面,便是傳來了親兵通秉,駱養性等人求見。
“侯爺……”
渠若水不由更爲緊張,想要退下,卻又捨不得,無比糾結的尬在當場。
“呵,別慌。”
徐長青親暱的颳了刮她小巧的鼻尖,“到我旁邊來。但是,今晚聽到的話可不能說出去。”
“這……”
渠若水大眼睛登時一亮,俏臉卻是止不住紅了。
然而她本來還想再矜持一下,卻不防,徐長青已經攬住了她的纖腰……
“屬下等,見過侯爺……”
不多時,駱養性,范文程,寧完我,範永鬥等人都被親兵引領過來,跪地行禮。
“呵呵,大家都辛苦了,不必多禮。”
徐長青擺手示意衆人起身。
衆人見徐長青心情似乎不錯,都是放鬆了些,小心起身來,可當他們看到,渠若水此時居然也在,又登時止不住的緊繃起來。
渠若水年紀雖小,卻究竟是渠家人,怎能參與到這等私密談話中?
可這種東西,他們又怎敢跟徐長青明說?只能是小心翼翼的通過各種小動作,提示徐長青。
徐長青卻恍如看不到,淡然的笑道:“我已經決定將若水收房,大家不用緊張。直接說事情便是。”
“這……”
衆人都是無言。
但徐長青已經發了話,還能怎麼辦呢?硬着頭皮硬上唄。
扛槍的活,不出意外又落到了寧完我身上。
寧完我卻也不是被逼的,很大程度上更是出於他自己的選擇,他已經下決心當徐長青身邊的‘諫臣’!
理了理思緒,忙恭敬道:“侯爺,學生幾人前面與羅大人、範掌櫃都商議過,大家都非常理解您開拓南洋的決心。可,這事情,這事情是不是,太過激進了啊。大家都非常認同您的現在便着手準備,拉大需求的方案。可此時畢竟天下未靖,還有諸多亂流。若是……萬一哪個環節出現意外,這等‘寅吃卯糧’,恐怕會出事情啊……”
饒是寧完我的說辭已經極爲謹慎,但駱養性幾人的心神卻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
說白了,若是但凡能有什麼其他選擇,誰願意做這個‘諫臣’?
沒事總給老大找彆扭,這不是老壽星上吊——自己嫌自己小命兒太長嗎?
但此時,他們卻也都避無可避。
因爲他們已經上了徐長青的大船,又豈能希望徐長青這艘大船沉掉?
而寧完我剛纔雖然沒說另一個更爲嚴峻的核心點,但其中或多或少都是表露出來一些。
這些‘京幫’,根本就不乾淨!
徐長青若是對他們這麼優待,這讓江南幫、湖廣幫,包括鄭家那邊又怎麼看?
這不是平生矛盾嗎?
而且這還是在天下大勢剛剛有了一撇,那一捺還沒有真正落地的時候……
渠若水雖是年幼,但畢竟家庭氛圍擺在這裡,她自幼便受到了一些生意方面的教導,這也是她以後嫁人的本錢。
畢竟,商人之女更善持家。
誰曾想,第一次真正與徐長青接觸,便是聽到了如此勁爆的東西……
渠若水在今天之前從未想到過,簡直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過,如此直接關於天下局勢的大勢,竟然在她的面前被提及……
更甚者,身邊這個男人,恍如能一言而決……
“呵呵。”
徐長青掃視衆人半晌,這纔是淡淡的一笑:“寧大人,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我自也知道其中風險。但是,時間不等人那!這件事,不得不去做,也必須要去做!你們可知,我神州,今年新糧行情如何?”
“這個……”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有些懵逼。
以往,農事是所有國家大事中的頭等大事,直接關乎國本,但今年,還沒開年就戰火連天,一直持續到此時……
他們連大清國的一些行情都搞不明白,更別說大明的控制區了。
徐長青給他們一些反應時間,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根據我現在得到的消息,原清軍控制區,糧食減產五成、乃至六成,已經是板上釘釘!我大明今年也不樂觀,可能只有八成甚至七成。可,天下之大,這麼多百姓,沒有糧食吃,難道讓他們賣兒賣女,活活餓死?
縱然我徐長青要因此承擔一些風險,可那又有何妨?
縱然刀劍加頸,斧鉞加身,身死兵敗,只要這天下百姓能活下去,那我徐長青便是無怨無悔!”
“……”
駱養性幾人都是一陣沉默。
徐長青說出的這個數字,他們其實已經有所預料,而且,根據他們的經驗,現實可能會比這更爲殘酷……
他們這時終於明白,爲何,徐長青會花費這麼大的力氣,簡直是不遺餘力的去推行此事了。
“撲通,撲通!”
片刻,場內衆人紛紛跪倒在地上,拼命對徐長青磕頭:“侯爺胸懷天下萬民,這是天下蒼生之幸啊……”
渠若水這是也回過神來,看向徐長青的目光裡全都是小星星。
她以前雖是聽到過徐長青的大名無數次,也想象過,徐長青到底是個什麼人。
卻哪能像是此時這般,徐長青就恍如天神下凡,以一人之力,直接扛起了整個天下,救萬民與水火!
哪怕是冒着天大的風險,也要去南洋換糧食來,讓老百姓能吃飽飯……
“侯爺,學生慚愧啊……比侯爺之高瞻遠矚,學生真的是酒囊飯袋啊……”
寧完我已經痛哭流涕,拼命磕頭。
雖說表演的成分更多,但他內心深處,也不得不佩服徐長青的強大與果敢!
這纔是雄主啊。
駱養性、范文程、範永鬥幾人也都是五味雜陳。
徐長青這種人,簡直就是神仙都壓不住……
……
送走了打滿雞血的駱養性幾人,徐長青也不由長舒了一口氣,有些疲憊的捏着印堂。
開拓南洋之事,雖說換糧食是個比較核心的因素,但對徐長青而言,這其實只是輔助。
更爲核心的原因是,徐長青要用這種方式,站在正義的制高點上,而且,將天下的大頭們都拉上他的戰車!
說白了。
這天下,並不是老百姓的天下,而只能是士紳豪強的天下,起碼目前這個階段是這模樣。
因爲老百姓除了賤命一條,別的啥都沒有。
但這些豪紳巨賈,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糧有糧,他們把控着巨大的渠道與空間。
只要徐長青卡住他們,別說李自成、張獻忠之流了,就算是大明朝廷、包括蒙古人那邊,都得拉稀。
但這種東西,顯然不能說出來,放到檯面上……
至於這些豪紳巨賈收攏起諸多貨源,會不會沒法出手這個核心問題,徐長青並不擔心。
因爲徐長青早在很久之前就得到了確切的情報,阿三哥們那邊,去年、前年的情況都很不錯。
說來也是真的可恨!
小冰河時期的整個東亞區域,簡直就是地獄,可,一山之隔的南亞區域,特別是恆和流域,卻他孃的富得流油,幾乎年年都是大豐收。
退一萬步說,即便今年恆和流域撲街,徐長青也絲毫不虛。
因爲阿三哥有着不若的積累,特別是他們那邊的構架,比之大明更爲可怕。
阿三哥的老百姓是沒有權利的。
在這個時代,他們本身可能連權利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說吳三輔他們已經是在南洋鋪墊了一部分渠道,還有鄭家的關係在,已經能消耗掉一部分貨源,從南洋換回一部分糧食。
單單是徐長青只要稍稍透露給那些阿三哥的土王們一些消息,給他們一些甜頭,他們絕能哭着喊着上搶過來。
須知,此時日不落還沒有真正崛起,阿三哥也沒有被西方所征服,但是地理位置、宗教、等級等各方面原因縱匯,他們的一些土王已經是相當仰慕西方人的文化。
如果給他們能做‘二道販子’的機會,既能賺大明的錢,又能賺西方白毛的錢,哪個土王能抵擋這種誘惑?
特別是大明僅需要換糧食。
此時的糧食對他們而言,不說是垃圾也差不多了。
至於普通阿三哥們的死活?
這關他們鳥事?
是白人女奴改善血統不香,還是各種奢侈品,包括火器不好用?
又關他徐長青鳥事?
對徐長青而言,阿三哥不過只是此時的一個墊腳石而已,只要渡過今年這個難關,明年,他們還想要這種好事?
呵呵。
等下輩子吧!
“侯爺,您,您是不是有些累了,我,我幫您揉揉肩膀吧……”
正思慮間,耳邊忽然傳來好聽的聲音。
徐長青這纔回過神來,發現,渠若水正一直看着自己,小臉上滿是羞澀紅雲,但美眸中卻又說不出的崇拜與敬佩。
可當徐長青的目光也看過來,她忙是羞澀的垂下了頭。
徐長青心中忽的一動:“丫頭,你,在家裡是不是不太自由,也不是太開心?”
“噯……”
渠若水忙擡起頭看向徐長青,轉而又羞澀的垂下了頭:“侯爺,您,您怎麼知道……”
徐長青嘿嘿一笑:“丫頭,別叫我侯爺,叫我徐哥哥就行,我可不想被你叫老了。”
“徐哥哥……”
渠若水忙羞澀的喊了一聲。
“嘿嘿,這就對了嘛。”
徐長青笑着抓住了渠若水的盈盈一握的玉手,忽然低聲道:“若水,老是這麼憋着,也太悶了,不若,今晚咱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