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十一區,寧靜無比,望助和蔡顧令默然,不知道怎麼去勸解典獄長,也爲那種沉寂無言所攝,不敢言語。
陳生躺在了窗臺下的那張太師椅上,柔和的天光揮灑在身上,將眉眼的戚然,突顯得很明顯。
腳邊,白野草、生陽草、蒼木草長得青蔥,讓他的心上,稍稍多了一抹燦爛。
“近期身體怎麼樣?”
陳生翻出了陳字牌,此世能讓他牽掛之人,陳蓮絕對算上一個,又因凡人之身羸弱,更是心憂,不時發字詢問情況。
不見回覆,他便等着,盯着陳字牌怔怔無言,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終是有了動靜。
“陳叔,我很好,一切都好。”
陳蓮處理完手頭上的事物,見得陳字牌發光,趕忙回覆,又怕陳生多心,強調道:“是真的好。”
上一次,陳生來時,震懾長樂國周遭諸國,友留有秘法寶器,讓得她看見前路,鎮壓八方,現在正一步步的推進着心中的藍圖。
“什麼時候回仙宗?”
陳生看了一眼黑淵大獄,楊華越等人,心存敬畏,沒有之前的氛圍,老典獄長故去,沒有一個平淡對話的人,望助和蔡顧令是小輩,有心交談,但見識淺薄,終究差了一點意思。
常思慮磨礪甚多,養成格局,但領鐵刑司長之職,繁忙殺敵,許久才見一面。
大位之上,就是如此,總給人一種會當凌絕頂的寂寥之感。
“暫時不回去,我也想陳叔呢,但這邊一走,定然是前功盡棄了。”
陳蓮如實說話,她在長樂國,才能鎮壓各方,一旦離去,潛藏之人定然要瘋狂出手,力圖撼動書院根基,奪回權柄。
“好吧。”
陳生淡淡道。
“陳叔,你心情不好嗎?”
隔着文字,陳蓮都能感受得到,這位護佑她的長輩,心情不佳。
“情緒有點低落吧。”
陳生如實道。
“那我回去。”
那邊,陳蓮隔了兩息後,似在糾結,然後下了決定,一下變得很堅定。
“不用了,我沒多大事。”
陳生心頭一暖,知曉陳蓮做出決定後的代價,雖說不至於毀了幾十年的成果,但絕對會倒退數十年的發展。
他拒了,世事就是如此,許多親近的人,總會因爲某些事情,無法碰面。
經此一遭後,陳生心情稍稍好上些許,在太師椅上躺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身影挺拔,揮灑天光,顯得極爲的高大。
“你們兩人,在黑淵大獄中,不是無根浮萍的,有事可往最深處尋我。”
他雙眸望去,幽深中泛着一絲的溫和,對於蔡榮和望閒的兩位族人,很是照顧。
“前輩……”
有此一句,兩人足以在黑淵大獄中橫着走了。
望助躬身一禮,極爲感激和崇敬,一個偏遠地區來的凡俗少年,能被如此看重和對待,絕對是幸運的。
“甲十一區有我倆,前輩想來就來,這裡的一切都不變。”
蔡顧令同樣激動,知曉陳生出自甲十一區,極是念舊,那些老獄卒雖是故去了,但一應物設還在,往後會好生維繫,不會讓其損毀的。
將來,陳生再來,看到的,會是熟悉的場景。
“會過來的。”
陳生留下一句,一步步走入黑暗的最深處,在那處幽深的居所中,端坐在大位之上,俯瞰着黑淵大獄。
在某個瞬間,他心內恢復了寧靜,思索起了後續之路,將蘇霖和凌簡召來。
“見過典獄長!”
蘇霖兩人,這些年因爲雁樓之故,着實意氣風發,滿臉紅光,走起路來,獵獵生風。
不過,在典獄長這邊,收斂許多,沒將對待其餘暗刃隊長的嘚瑟勁兒擺出。
“你倆富態了一些,少些風霜血雨的氣息了。”
陳生看了一眼蘇霖和凌簡,黑袍上的身軀,微微鼓起,身上氣機,沒有之前的凌厲了,像是被金錢洗去了銳氣。
“屬下依舊能殺敵,不曾懈怠了。”
瞬間,蘇霖額頭的冷汗就下來了,雖然是事實,但不敢應下,趕忙表達能戰之心。
“我也是。”
凌簡微微低着頭,恭敬異常,若是因此被戮奪了暗刃隊長的職責,那麼前途喪盡,將會變得很危險。
“不用緊張,說來咱們還是同一個陣營的呢,都是雁樓的東家。”
陳生走下大位來,語態溫和,沒有怪責敲打之意,爲了緩和氣氛,還拉出了一段緣法來。
那年,老典獄長還在,他受到遣派,調和兩隊因石嶺秘境生出的矛盾,最終卻是弄出了雁樓,有了交情。
“雁樓能成,都依賴典獄長的藥膳配方。”
提起往昔,蘇霖安心不少,但還是沒有從容之感,只將成功歸咎於陳生身上。
“這些年,讓我們沾光不少。”
凌簡話語很真誠,菌神宴是陳生弄出的,雁樓能崛起依賴於此。
“該變了。”
陳生點了點頭,神色幽幽,收斂了一分溫和,道:“往後不止一家雁樓了,我要統一管控。”
那時,他就有了籌劃,在各地開設雁樓,組織黑淵大獄的情報網,收斂財物,壯大暗刃。
而這個權柄,定然不能旁落,他爲典獄長,自是當仁不讓。
“我倆絕無意見。”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
蘇霖和凌簡有些失落,又有些釋然,低頭拱手,沒有反抗的情緒。
這些年,他倆執掌雁樓,得了不少的好處,也是知足了。
“第一座雁樓的商股不變,算是我們之間的隱秘,此事就不要外傳了。”
陳生話音一轉,剝奪蘇霖兩人的雁樓權柄,但星遊仙坊雁樓的獲利,卻是沒拿,維持着原先的規矩。
“屬下必定爲典獄長肝腦塗地。”
驚喜來得如此的突然,讓蘇霖動容,心頭少了一樁心事,還沒有折損什麼。
他對着陳生,躬身一禮,是真的決定將命給對方了。
“絕無二心。”
如此體恤下屬的上司,求之不得,凌簡同樣決心效命,爲典獄長,爲黑淵大獄盡職盡忠。
“此事,由你倆牽頭,好生做事。”
陳生吩咐下去,將手一揮,兩人歡快的離去,操持起雁樓分樓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