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還有條線索。”蕭今來放下手裡的卷宗,靠在椅背上,緩緩道,“冉海的這個順天府尹,是花錢買來的,其中操作的人,除了吏部尚書金楷,還有一個人,就是杭爲正。”
謝玲瓏聽得瞠目:“好啊,竟然還牽連着金楷,我看這回他說什麼也跑不了了!”
“另外,在杭爲正屍體上插着的那把匕首,是別人送給他的。”
“誰送的?”
“朝中一個官員。”
那把匕首謝玲瓏已經檢驗過了,看上起好似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實則不然,那匕首的材質十分特殊,以至於匕首看上去雖平平無奇卻鋒利無比,吹毛即斷。這種匕首,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夠用得起的,當然也價格不菲,只是不知道杭爲正從何處得來,收藏至今甚至拿來殺人。
謝玲瓏忍不住追問:“哪個官員?”
蕭今來卻一瞟她:“這就不能說了,說出來,傳到朝堂裡,又是一場亂子。”
“不論如何,這匕首也是杭爲正受賄的一項證據了。”
老實講,政治的事謝玲瓏不懂,也根本不想摻和,她只想安安靜靜地破個案,然後看看美人王爺的顏色,就足夠了。聽蕭今來這麼說,她便如此應了一聲,不再多問下去。
“你且知道這把匕首是屬於杭爲正的就足夠了,至於來歷,我會呈給皇上的。”
“而且這把匕首,也是殺害崔大和冉海的兇器,傷口我都比對過了。”
這把刀,殺了三個人,崔大冉海,和杭爲正自己,謝玲瓏點頭道,“待會兒我就去驗證驗證,馬文平是不是也死在這把刀下。”
※※※
杭爲正家裡挖出了屍體和金子的事驚動了朝廷,魏王和大理寺的人都來等謝玲瓏的驗屍結果,但他們自詡身高位重,卻不肯親自觀看驗屍過程,更何況馬文平早已變作一對爛肉和白骨,十分可怖,這些高官們來了之後都只是等在府衙內而已。
謝玲瓏在驗屍房裡呆了半個時辰,拿出了驗屍單。蕭今來取來看了,再交給魏王他們。
魏王仔細看過,一捋鬍子,沉聲道:“憑死者馬文平身上的傷痕可以斷定,殺害馬文平的兇器,和殺害崔大冉海的兇器是同一把?”
謝玲瓏躬身道:“也正是杭爲正自殺的那一把,這把刀本就屬於杭爲正。而爲何說杭爲正是自殺,我在杭爲正的驗屍單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
魏王微微點頭,蕭今來便緩聲將如何得知那把刀屬於杭爲正的事說了,但是那位官員的名字卻也沒有明說。
魏王臉色一沉:“是誰?!”
蕭今來道:“此刻不宜明說,明日侄兒會寫一道奏摺呈上。”
魏王是攝政王,奏摺他也是會看的,於是便沒有說什麼,把這件事暫時擱置了下來。
“崔大,冉海,馬文平三人,都是杭爲正所殺?”
謝玲瓏又回答道:“正是,從傷口的力度和方向可以推斷,因爲杭爲正的身高,比其他三人都高出許多。”
“那麼此案,如今可以定案了麼?”
蕭今來應道:“與案件有關的人均已死亡,但案情亦基本明朗了。”
接着他便把之前與謝玲瓏一起總結的案情慢慢說了。
據已有證據推測,杭爲正就是殺死三人的兇手,這一點已經可以確定了,而杭爲正是自殺的,或許是因爲殺了人,或許是覺得自己貪污受賄的事終究會敗露,他選擇了自盡,並嫁禍於謝玲瓏。
至於馬文平三人的銀兩,必定如馬文平所說,是來自於杭爲正,杭爲正必定有所把柄掌握在三人手裡,因此不得不以錢財來賄賂三人。但馬文平並不因此滿足,還登堂入室,非禮了杭爲正唯一的女兒杭娟,這可能是壓垮杭爲正的最後一根稻草,最後,他選擇了殺掉馬文平一了百了,而之後,他又一不做二不休,連崔大和冉海一起殺了。
至於在冉海和他自殺的現場留下“女醫殺我”的血字,本是爲了嫁禍謝玲瓏,冉海案中的血字,是因爲冉海本來就與謝玲瓏有仇,因此杭爲正在自殺的時候,也想到了利用這一點轉移視線,但他沒有料到的是,杭娟的夢遊出賣了他。
聽完案情,魏王向謝玲瓏點頭:“不錯,這個案子辦的很漂亮,沒想到你只用了四天就破了案子,今來手下的人,果然不錯。”
謝玲瓏連忙謙讓:“王爺過獎了,小的只是驗屍在行,破案的事,還是唐王殿下出力最多。”
“待本王回稟了皇上,都要嘉獎。”魏王拍拍卷宗,又收斂了神情,長嘆一聲,“至於這杭爲正背後的人,還得好好查查啊!”
自從知道了杭爲正的家裡挖出了金子,魏王的眉心就一直緊皺着,看來清官的破滅給他的震驚也是很大的,沒再多說什麼,魏王便帶着手下匆匆離開了。很快,大理寺的人也都走了,蕭今來留下捕快們收拾,自己也帶着謝玲瓏離開了府衙。
“去慶祝一下?”馬車裡,蕭今來忽然道。
謝玲瓏一愣:“啊?”
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案子破了,應該出去輕鬆一下。雖然兩人除了重霄樓,看起來也沒別處可去,但是陪美人王爺出去,謝玲瓏還是十分願意的。
“好啊!”
蕭今來一笑,便朝車廂上輕輕敲了敲,馬車外的千山得令,一抖繮繩,快速向前跑了起來。
見謝玲瓏仍舊微微皺着眉頭,蕭今來不由伸手朝她眉心一撫:“怎麼了,案子破了不高興麼?”
謝玲瓏搖頭道:“不是,只是這個案子其實還有幾個疑點沒弄清楚。”
“嗯?”蕭今來輕輕哼聲,靠在椅子上,斜眼看她。
他這個姿態實在是撩人,但謝玲瓏卻沒有心思欣賞,她的心還在案子上。想了想,她輕輕用手指敲打着馬車車廂,一面沉吟道:
“崔大和馬文平,從杭爲正那裡得到錢財之後,都去了更好的賭坊揮霍,但冉海怎麼沒再繼續賭?”
蕭今來冷笑一聲:“那是因爲,他把錢財都用在了疏通官途之上,做了高官,自然會有更多的錢。”
“王爺已有證據了?”
“那是自然。”蕭今來浮起一絲冷笑。
看來他對冉海下的功夫十分大,而冉海案的背後,無疑牽連了更多的人,這件事足以撼動朝堂,不知道美人王爺把這些證據捏在手裡,是有什麼大事要做。
謝玲瓏想了一下,想不明白,只好繼續分析案情:
“兩個案子的血字若真都是杭爲正寫的,那麼他是如何知道我和冉海有仇的?單單公堂上的那點事,也不足以我對冉海動殺心吧?”
蕭今來沉吟道:“這倒是個問題。”
“我曾專門看過卷宗,兩個現場的血字字跡十分相似,必定是出自一個人之手,王爺可曾派人專門查驗這血字?”
蕭今來點點頭:“有,但這血字的筆跡,既不是冉海的,也不是杭爲正的。”
謝玲瓏心底一沉,這案子,果然與她所想一樣,背後還有更復雜的一面。
“兩個案發現場,還曾有第三個人出現過,是這個人留下了血字……”謝玲瓏微微眯起眼睛,“這個人,纔是與我有仇的人。”
這人能夠窺知她不爲人知的秘密,還能在兇案現場自由來去不留痕跡,絕不是個簡單的人。謝玲瓏一念至此,只覺脊背生涼。
“你可是怕了?”蕭今來微微帶笑。
謝玲瓏一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他卻忽然來拍了她的腦袋一下:“有本王在,不需害怕。”
謝玲瓏害羞地躲了開去:“我,我自然是不怕的。”
“那就笑笑,不要想了。”
謝玲瓏猶豫了一下,又道:“那案子,就這麼了結了?”
“不然呢,你能抓得住那個人?”蕭今來挑挑眉。
謝玲瓏頓時泄氣:“抓不住……”
“放心,本王會替你抓住的。”他說着,又忽然伸過手來,拍了她腦袋一下。
謝玲瓏頓時一個機靈:“王爺你知道是誰?!”
蕭今來神秘一笑:“或許知道。”
“那,那還不快告訴我?”
蕭今來卻好整以暇地擺擺手:“你脾氣太爆,知道了反而不好,這件事,就這樣先放下吧。”
見他執意如此,謝玲瓏也不便再說,長嘆了口氣,只等到了地方,下車去吃飯。誰知道,到了地方下了車才發現,這次來的卻不是重霄樓。
謝玲瓏下了馬車,只覺涼風簌簌,擡眼一看,只見眼前一池碧水波光粼粼,正前方,一艘點綴着璀璨宮燈的小船靜靜停泊在岸邊。
“王爺這是……”
“不認得了?這不就是你落水的樂安池?”蕭今來一笑,“今兒個咱們在船上吃。”
千山把蕭今來推進船去,謝玲瓏跟着進去,坐了下來,然後千山就退出去準備東西了,謝玲瓏不由琢磨,這四下裡連個人都沒有,千山不知道要從哪裡去弄吃的東西來。
船艙裡,謝玲瓏與蕭今來相對而坐,謝玲瓏瞟着對面坐在輪椅上的人,目光無論如何也無法從他的雙腿上移開——誰能想到,早已傳遍京城的唐王殿下的殘疾,其實都是假的?自家王爺是腿根本就是好的,一點毛病也沒用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