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千山連忙大喝一聲,緊緊拽住了繮繩,但馬車還沒有停下,那些爆竹卻已經“噼裡啪啦”地爆炸開來,緊跟着馬兒受驚,懼然長嘶,帶着馬車猛地向前衝去!
來不及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馬車已經在街上橫衝直撞起來,車裡的謝玲瓏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勉強穩住身形,連忙看向蕭今來,誰知平常淡定如水的美人王爺這會兒也同樣紋絲不動,只快速抓住了她的手,安慰道:
“放心,千山沒問題。”
謝玲瓏就算不相信任何人,但卻是完全相信自家美人王爺的,他既然說了千山沒問題那肯定就是沒問題,於是她便安下了心,緊緊拉着美人王爺的手,等着馬車停穩。
馬車外,只聽得千山一面大喊“讓開”,一面竭力想勒住馬兒,但那平日乖順的馬兒卻異常驚懼,他似乎使勁了全身力氣,可馬車就是不肯停下。
危急之中,千山還不忘大喊了一句:“公子坐穩!”
謝玲瓏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停跳了,馬車顛簸的厲害,她和蕭今來也隨着車廂搖晃左搖右擺,她身上沒有功夫,只能緊緊抓住蕭今來的手,這樣纔不至於讓自己磕在車廂壁上。
時間又過去幾秒,卻好似過了幾個時辰那般漫長,馬車搖晃中,蕭今來瞥見謝玲瓏嚇得慘白的臉色,他忽然捏了捏她放在自己手心的柔夷,說了句“別怕”,然後便忽然擡起右手,翻手作掌,向馬車車底拍了下去。
謝玲瓏瞪大眼睛瞧着,只覺得美人王爺似乎根本沒有用什麼力,他的手掌也根本沒有接觸到馬車車底,但整個車廂卻好像陡然被什麼重物拖住了一樣,霎時間就慢了下來。
“籲——”
車外的千山再次扯動繮繩,馬兒終於不再橫衝直撞,恢復了正常的速度。
可是,就在馬上要停下的時候,路的前面忽然又出現了一輛馬車,千山急忙扯住繮繩,讓馬車轉彎,但還是沒控制住,“砰”的一聲,頓時跟那輛車擦碰上了。
這一擦碰,馬車也就徹底停了下來,千山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得那輛已經走過去的馬車也停住了,隨後身後一個尖利的女聲便叫嚷了起來:“誰啊?這麼大膽子,我們家的馬車也敢撞,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千山立刻回過頭,向車內的蕭今來請示了一下,然後自己下車去處理麻煩。車廂裡,謝玲瓏驚魂初定,纔回過神來,慢慢抽出了被美人王爺握着的手,紅着臉,掀開車簾去看車外面的情形。
說話間,從前面車的車廂裡蹦出一個少女來,杏眼尖腮,塗脂抹粉,衣着不俗。那少女下了車,看見千山故意打扮樸素的衣着,還有他們並不華麗的馬車,立時便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鼻孔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你們是哪家的下人,沒長眼啊!怎麼走路的?不會走路就滾一邊去!”
謝玲瓏立時怒了,還沒說什麼,千山立刻往她這邊湊了湊,低聲道:“姑娘不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老奴來解
決。”
因他此刻扮得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車伕,因此說話做事也十分相像,不知道的外人一眼看來,便會以爲千山就是一個真正的老僕,低眉順眼,彎腰駝背的那種。
謝玲瓏自然知道千山的本事很大,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便點了點頭,讓他自行處理。
千山說罷,慢悠悠走上前去,向那少女打了個躬:“剛纔馬車受驚,不小心衝撞了姑娘,還請姑娘原諒。若是撞壞了,我們照價賠償就是。”
少女翻着白眼,連看都不看他:“賠?呸,窮酸包子!我們的馬車這麼貴,把你們賣了都賠不起!嚇着了我們家小姐,是賠點錢就能算的嗎?你們得跪下道歉!”
原來打扮的這樣好,卻只是個丫鬟,謝玲瓏不由低頭看看自己,跟這丫鬟一比,她這一身打扮倒真夠窮酸的。
看完了自己,她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美人王爺,嗯,也不富裕,估計被那丫鬟看到,也會被罵窮酸吧,不過外面是千山涵養好,要是這丫頭敢當着她的面罵美人王爺窮酸,她一定立時一個巴掌糊上去,讓她回爐重造重新做人。
聽了這樣難聽的罵,千山並不動聲色,那丫鬟見他不說話,還以爲是怕了,立刻衝上前來,忽然擡手,一把掀翻了千山戴在頭上的帽子,千山的臉頓時露了出來。
進城之前,千山曾經問過美人王爺,要他扮成什麼樣子,謝玲瓏還在一旁笑着打趣說他長的不算難看,得扮得醜些纔好。於是千山就聽了她的話,把自己扮得十分醜,然後又戴了一頂帽子遮住。
這會兒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忽然用爪子掀翻了千山的帽子,別說謝玲瓏生氣了,就連千山自己就有點不悅了。誰知那丫鬟還要作死,看到千山帽子下的容貌,她竟後退一步,做出一副十分噁心吃驚的樣子,陰陽怪氣叫道:
“啊——鬼呀!”
一邊說,一邊假作被嚇得連退幾步,一直退到了她家的馬車旁邊。
這一聲叫喊,立時招來了周圍的百姓來圍觀,兩輛馬車頓時被百姓們圍了一個水泄不通,這下子兩邊的人乾脆不解決完紛爭是絕對走不了了。
謝玲瓏見狀,立時起身要下車,蕭今來微微皺眉:“你去做什麼?”
“撐場子啊,我可不能看她們這麼欺負千山!”說罷氣呼呼地就跳下了車。
千山一見謝玲瓏下來了,頓時有些爲難,謝玲瓏一擺手,低聲道:“沒事,一會兒要是得動手,我替你上!”
雖然謝玲瓏是個弱女子,但她好歹也是警察學校培訓過,學過擒拿之類的防身術的,她自問打不過那些武林高手,但對付這些丫鬟小姐什麼的,她一個手能捏倆。
那丫鬟見到謝玲瓏下來,立時又嫌棄似的往後一撤:“噫,又下來一個窮酸狗啊!怎麼着,你們可是要以多欺少?哼,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們家小姐是誰!”
她的話音落下,那馬車裡的小姐忽然開了口:“雪柳,幹什麼大呼小叫的,連個窮酸狗都打發不了麼?”
這小姐的聲音倒是聲如黃鶯,可語氣裡面滿滿的尖酸刻薄卻比那丫鬟有過之而無不及。話音未落,那馬車的車門忽然打開了,一隻白生生的手伸了出來。
“扶我下去。”
丫鬟雪柳聽了,立時上前一步,把這位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給扶下了車。謝玲瓏冷眼瞧着,只覺得這大小姐的人剛一下車,就險些晃花了她的眼。
這位大小姐,果然是很有錢——雲鬢之上也不知戴了多少金銀珠寶,陽光之下身上光芒璀璨,衣襬上的花紋也全都是金銀線織成,每走一步都晃得人眼暈。
謝玲瓏朝她臉上微一打量,心道果然是一副驕縱刻薄的樣子,這樣跋扈,不知到底有什麼背景?但看這主僕一樣的德行,想必不是什麼好人家。
正當她猜測的時候,旁邊圍觀的百姓們很快給了她答案。
“喲,這不是知府大人的千金麼!”
“怪不得這麼厲害,原來是……”
“噓,小點聲,小心被聽去了,回頭報復你,這位大小姐可不是什麼善茬……”
謝玲瓏聽在耳裡,記在心上,原來眼前這位目中無人的大小姐,就是她剛剛纔交過手的羅城知府姚廉的女兒?怪不得呢,有姚廉那種爹,能養出這種女兒,實在不足爲奇。
看這大小姐年紀輕輕的,也就和謝玲瓏差不多大年紀,想必還是太小,心嫩了些,倘若再大一些,依仗着自己老爹的權勢,可就不只是飛揚跋扈這麼簡單了,那恐怕再遇到這樣的事,她恨不得能立時抓了謝玲瓏等人到衙門去打四十大板才過癮。
要說方纔謝玲瓏只是覺得這個大小姐討厭,此刻卻已忍不住生出了要教訓教訓這位大小姐的心思了,她眼睛一眯,立時計上心來——既然如此囂張,我就讓你出出血。
“沒用的東西,打人都不會打麼?!”話音未落,那姚小姐走上前來,忽然猛一揚手,竹枝似的手掌帶着一陣勁風直向謝玲瓏撲來——
十多年法醫生涯練就的本能,讓謝玲瓏險些出手迎上去,別的不說,雖然力道不會特別大,但她好歹熟知人體結構,而且兼會擒拿術,她若是一動,這位姚小姐的胳膊八成立刻就會廢了。
謝玲瓏雖然嫉惡如仇,但好歹有分寸,這姚小姐雖然惡毒,卻也沒有到要被掰折胳膊的程度,因此她本能地剋制住了自己,猛然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讓她沒料到的是,身旁的千山卻忽然上前,堪堪替她擋住這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千山臉上,打的特別響,打得身懷武功的千山身子竟然不由自主晃了一晃,險些跌倒。謝玲瓏一陣驚愕,還沒來得及去拉他,卻見那馬車後頭忽然又衝出兩個彪形大漢來,一左一右站在了那姚小姐的身側。
謝玲瓏心裡的火登時就冒了出來,好啊,這是什麼千金小姐,出門還帶着打手來的?還沒說話就出手打人,簡直下賤至極!好端端的竟叫千山替他捱了一巴掌,這她怎麼能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