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奴僕衆多,但姚廉夫婦可不是什麼善茬,府裡的下人們一個個都過得戰戰兢兢的,但好在月錢給高,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然而沒過多久,兄妹倆的母親還是病重去世了,李小玉傷心之餘,本以爲能安安穩穩熬到出府,誰料後來竟會出了事。
說到這裡,李小成忽然停了口,謝玲瓏不由追問:”出了什麼事?“
李小成咬了咬牙:“我說這些話,只怕污了公子的耳朵……”
“但說無妨。”
李小成便狠狠一咬牙,說起將那姚家的齷齪事一一道來。
原來姚廉不僅貪贓枉法,連欺男霸女,在羅城府也是出了名的。他對待下人待如豬狗,好在給的銀錢多,這些年也相安無事,但這一點在李小玉身上被打破了,這幾年李小玉漸漸長成,出落得越發水靈動人,沒想到卻讓姚廉勾起了的淫心,一心想把李小玉弄到手。
據說姚廉足足有十二房小妾,他建這麼大宅院,也是爲了安放那些“三宮六院”的,但誰知十二個小妾他卻還是不滿足,偏偏專愛作弄府裡的丫鬟,身邊那些貼身的丫鬟,幾乎沒有不被他沾染的,他甚至連自己閨女姚蘭兒房裡的丫頭都不放過,真真是噁心的無以復加。
“姑娘不知道,那姚家一家都不是好東西,喪盡天良!姚廉和他的大兒子專愛作踐同一個人,姚廉糟蹋完了,再給他大兒子繼續作弄……而他家二兒子還男女通吃,每天晚上屋子裡都要留一男一女……”
話沒說完,謝玲瓏登時蹦了起來:“好了,別說了!”
想起姚廉摳門又兇惡的樣子,又聽了這些話,謝玲瓏不由打心底一陣噁心,恨不得立時吐出來纔好。
片刻之後她才發覺自己反應太大了,於是連忙坐了下來,嘆了一聲:“唉,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繼續說你的事吧,你妹妹……”
李小成狠狠咬着牙,神情悲憤至極:“我妹妹,我妹妹她也被姚廉看上了,青天白日的,就想在花園裡強要了她……她不從,一頭撞到了石頭上,血流了一地,誰知那姚廉竟然叫人把我妹妹擡出來,趁天黑,扔在了荒地裡!”
“若不是有個相熟的人來報信,我妹妹的一條命早就沒了……可是她撞破了腦袋,如今已經在牀上躺了七天了,還是昏迷不醒,我也沒錢請大夫了,這樣下去,這樣下去……”
說着又痛哭起來。
謝玲瓏只覺得整個讓你都要氣炸了。
好死不死的,姚廉這個殺千刀的,正撞上了她的禁忌,恃強凌弱,謝玲瓏最看不起這種人,這回不好好整治他們一番,就不是她謝玲瓏的風格!
“別哭了,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謝玲瓏皺緊眉頭,從身上摸
出一錠銀子,塞給李小成,“帶幾個人去把你妹妹擡來,請個大夫趕緊治。”
李小成一愣,看着眼前這明晃晃的銀子,灰敗的一張臉立刻有了光彩,一抹眼淚,忽然翻身下跪,不住地向謝玲瓏磕起了頭: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我們兄妹一輩子也報不完,小的願意一輩子給公子做牛做馬……”
謝玲瓏連忙拉他起來:“我也是給人做牛做馬的,你要謝,就謝我們家公子吧。好了,快別說了,給你妹妹治病最要緊!”
李小成這才千恩萬謝地去了,不多時便把李小玉接了過來,開了一間房,踏踏實實住下,又請了大夫過來,好好診治一番,總算是把李小玉的命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然後等美人王爺午睡醒了,謝玲瓏才把這件先斬後奏的事說了出來,因爲同是對付姚廉的,蕭今來並沒有說什麼。
當夜謝玲瓏去姚府的時候,就跟姚廉提起了這件事,姚廉那老狐狸裝的倒挺像,死活不承認他府上曾經有李小玉這麼個人了。
“不瞞知府大人說,這姑娘是我一個故人之女,我此番來羅城府就是要尋他家,誰料父母都不在了,而女兒據說就賣身在你府裡——不過一個丫頭而已,難道姚知府是不肯給我這個面子了?”
謝玲瓏說着,往牀上一瞟,姚蘭兒還半死不活地躺在那裡,這一下便提醒了姚廉夫妻,姚廉還沒說什麼,姚夫人率先就承認了,連忙招了管家進來。
管家裝模作樣翻檢了一下記錄,才驚訝道:“不就是半個月前私逃的那個丫頭嗎,早已不知去向了啊!”
姚廉滿意地一笑,做出十分抱歉的樣子:“謝公子,你看這個,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真是幫不上你了。”
謝玲瓏在心裡冷哼一聲,面上不動聲色,只順勢點點頭:“哦,原來是逃走了……”
“對對,逃走了,逃走了!因爲我府上也不缺這一個丫頭,就沒去找,要不,我派人幫謝公子找找?”姚廉連忙順着說下去。
謝玲瓏冷笑一聲:“這倒不用了,既然走了,就讓我親自去尋吧,不過,姚知府要是有心,可否把她的賣身契給我?”
要說起來,像姚廉這種地位的人,肯定不會在乎一個丫頭,但換上姚廉這麼摳門的主兒就不一定了,他是那種一粒米掉地上都能撿起來吃的人。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着不爲人知的秘密,而他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位謝公子,到底是知道些什麼,前來探口風的,還是單純來找人的。
“這個……”姚廉猶豫了,不僅僅是心疼賣身契,恐怕還有點心虛。
謝玲瓏目光一冷,看得他身上涼颼颼的,姚廉咳了一聲,忙道:“那有什麼不行,快,快去找出這賣身契來,送給謝公子!”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謝玲瓏終於拿到了那李小玉的賣身契,連帶今日的診金,和蕭今來一道,悠哉悠哉地離開了姚府。
因爲怕被姚廉認出來他們就是當日衝撞姚蘭兒的人,謝玲瓏和蕭今來不僅改頭換面,連回客棧的
路線也是七拐八拐,專走小路。但誰知今日這條路上,他們卻被人給截住了。
謝玲瓏和蕭今來拿了賣身契離開姚府,走了沒多遠,便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回頭一瞧,卻是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謝公子!謝公子慢走——”
小姑娘趕上前來,喘了口氣,看看兩邊,這才壓低聲音道:“謝公子,你,你是不是要找李小玉?”
謝玲瓏不知這丫鬟意欲何爲,沒有回答,反而問她是誰。
“我沒進府前,跟他們兄妹倆是鄰居……謝公子,姚知府是騙你的,李小玉根本不是逃走了,而是被……”小丫鬟咬着嘴脣,似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想了想,終於又道,“她其實是撞破了頭,被老爺給扔出去了!她還有一個哥哥,名叫李小成,就在不遠的一個客棧裡做事,謝公子,求求你,求求你去看看他們,小玉傷成那樣,恐怕是活不了了,小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說着,沒忍住,“嚶嚶”哭了起來。
謝玲瓏聽了這話,反而大致明白了,這個丫鬟想必就是李小成口中所說的那個熟人,李小玉受傷的事也幸虧有她通風報信。
“我知道了。”謝玲瓏看看她,遞過去一方帕子。
小姑娘連忙抹了抹眼淚:“我替他倆謝謝謝公子!”
說着就要跪倒在地,謝玲瓏連忙攔下。
“我得回去了,要被他們發現,非打死我不可!”小丫鬟又匆匆說了一句,轉身就往回走,藉着月光,謝玲瓏發覺她走路的姿勢有些異樣,像是身上有傷似的。
這個丫頭,在程府裡恐怕也受了不少罪,謝玲瓏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她卻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蕭今來看她的眼神裡,卻是一片溫柔。
等兩個人回到客棧,外面已經是三更天了,李小成還守着妹妹沒有睡着,謝玲瓏走進去,把那張賣身契交給了他。
李小成一見之下,立刻又哭出聲來,正要說感謝的話,謝玲瓏卻擺擺手,示意他早點休息,別吵着李小玉。李小成只好緊緊捂着嘴巴,眼含熱淚,連連點頭。走出門的時候,謝玲瓏輕輕呼了一口氣,沒有人知道,作爲整日面對屍體,冷情冷意的法醫,她最看不得的,卻是這些受了苦難的人的眼淚。
然而,也正是爲了這些發自內心的淚水,她不管多苦多累,也都也得很值得了。
就這樣,李小玉在客棧裡慢慢地養傷,一天比一天好,謝玲瓏給姚蘭兒的診治也接近了尾聲,第七天的時候,姚蘭兒醒了過來,得治自己是被一個高人救活的,便說要起來見見這位高人,但謝玲瓏卻懶得見她,拿了自己應得的金子就離開了。
那些從姚府拿來的金子,謝玲瓏都好好的存在一隻匣子裡,只等着將來對簿公堂,作爲拉姚廉下馬的證據。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謝玲瓏和蕭今來商議,是時候亮出身份和姚廉正面相對時,姚廉的府裡卻又出了一件事。
那天從姚府裡追出來的和謝玲瓏見面的那個小丫鬟,失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