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這是魏徵第二次遭到長孫衝搶白,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個小輩,當着這麼多人面前頂撞自己,魏徵不禁怒從心頭起,呵斥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長孫衝凌然不懼,道:“魏公,晚輩沒有任何不尊敬的意思,但恩師教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長孫衝不止是匹夫,還身兼內務府皇產局處長之責,於公於私,都有說話的份!”
魏徵再次被噎,氣得說不出話來。長孫無忌聽到魏徵數落自己的兒子,心裡也是非常不舒服,此時也站出來道:“陛下,犬子雖無狀,卻也是遵師命,履行職責,臣竊以爲魏公所言不妥。”
王境澤瞅瞅眼前的狀況,站了出來,道:“臣以爲魏公所言甚是!反而國舅所言失當,長孫衝是國舅之子,出言袒護,有失公允!”
又有人站出來:“臣以爲……”
“都閉嘴!”
李世民打斷了所有人的“以爲”,站起來指着百官,道:“你們一個個,這以爲,那以爲,都有什麼用?一個個都只顧着自己的私利,根本不想國家,不想朕,不想想現在朝廷有多難!只會嘴皮上的功夫,實事一點也不做!你們就不能學一學李牧?看看他是怎麼做的!”
王境澤適時捧哏道:“陛下此言何意?李牧除了囂張跋扈,炫耀錢財之外,他做了什麼實事了!”
“呵!”李世民冷笑一聲,道:“旁的不說,諸位若不是眼瞎,退朝之後去東城看看,偌大一個工廠,全部都是李牧墊錢建設。將近二十萬貫的投入,未來將會用於生產大唐軍隊所需的兵器甲冑,這種事情怎麼不見你們誰站出來去做啊!”
“李牧來到長安將近一年,修建工廠,修葺長安城巷道等等,已經爲朕墊了超過五十萬貫以上!朕要是多幾個這樣的臣子,還需要改制麼?你們一個個賺得盆板鉢滿,卻連一點賦稅都要推搪,朕欲改制,你們拿前朝給朕舉例,朕真是不知爾等是何居心!從今天開始,誰在說拖後腿的話,就給朕滾回家去反省,想明白自己的屁股坐在誰的板凳上,想明白自己是爲了什麼做官再回來,想不明白,就上個摺子告老,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這樣的話已經很重了,而且意有所指,按常理來說,首當其中的魏徵若是要面子,此刻就應該提出告老,但魏徵沒有,他知道現在門閥的勢力已經非常微弱了,若他再退了,朝中將一個能挺得住的人都沒有了。王珪雖然算個人物,但他性格偏軟,遇到硬茬就完蛋,王境澤雖是一箇中堅力量,但他根基薄弱,遇到大事的時候,沒有他說話的機會。
魏徵抿了抿嘴,道:“陛下既然如此決斷,臣也無話可說,但臣想知道所謂新政的具體細節,是否可行,還需討論。”
李世民看向長孫衝,長孫衝道:“皇產局已準備好具體方案,請陛下御覽。”
說着從袖子裡拿出準備好的奏摺,便要呈給李世民,李世民擺了下手,道:“朕不必看,你直接當着百官的面講,不妥之處,集思廣益。”
“這……”長孫衝猶豫了一下,應了下來。
他把奏摺打開,道:“新政第一條,四海之內莫非王土,天下所有土地,皆歸朝廷所有,皆歸大唐皇帝陛下所有,大唐皇帝陛下擁有最終處置權。”
這是李牧說過,羣臣無人有異議。
“新政第二條:廢除均田制。改爲承包制。土地分爲三類,其一,口糧田,無分男女,出生即授田,人均十畝,死後還田,無需繳稅,不可買賣。其二,租田。人均最高四十畝,收取所獲一成爲租,朝廷定價收購兩成所獲爲‘公糧’,剩餘可隨意支配。租田可轉租,需到官府備案,轉租後,原租戶不再享有租田優惠。其三,承包田。口糧田,租田之外可爲承包田,需覈定資格。要求一,承包之田只能用於耕種,不可做他用。要求二,承包之田有最低產量,達不到產量者,罰稅。連續三年達不到產量者,撤銷承包資格。要求三,承包田與賦稅田不同,除收取所獲成爲稅賦,朝廷定價收購二成爲‘公糧’外,需多繳納一成稅賦,多收一成公糧。”
這一段的信息量就比較大了,長孫衝話音剛落,魏徵便提出了質疑:“原來的均田制乃是人均二十畝永業田,口分田八十畝,新政縮減了一半,這是對百姓好麼?”
長孫衝顯然已經想到了可能出現的質疑,所以絲毫不見慌亂,從容答道:“從前的均田制,乃是在男丁二十歲後,官府才予以授田,之前二十年無着落。並且女子不受田,這樣弊端很多,比如若一家沒有生出男丁,就意味着這家人沒有田地,若是戶主死亡,剩下一個孤寡的老婦人和幾個女兒,這幾個人都面臨着無地的窘境。甚至,很多百姓生出女兒來,因爲不能分到田地,還要養活她們,而把這些女兒掐死。孤陰不長,孤陽不生,久而久之,男多而女少,如何繁衍後代?”
“而恩師之新政,則極大改善了此類問題。如今經歷了隋末大亂,連年的征戰,再遇兩河水患,民間人口達至低點。若想休養生息,沒有人口一切都是空談。那麼,如何才能刺激人口增長呢?恩師給出瞭解決辦法,凡人丁,無論男女,出生即授田,也就是說,只要多生出一個孩子,就有一份田地。雖只有十畝,但也足夠口糧,不要忘了,這十畝田是不要任何賦稅的。孩子在幼小的時候,是吃不了那麼多糧食的,多出來的糧食,則可補貼成年人,富裕家庭。而在孩子長大之後,男丁租田,女子嫁人,也不用擔心不夠吃穿。”長孫衝說着,忍不住讚歎:“如此善政,也唯有我的恩師才能想出來了!”
魏徵又問:“那公糧是怎麼回事?所謂一成稅賦,又如何裁定?所種作物不同,又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