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李世民剛剛消失於視野,許繼就像是沒了骨頭似的,便要癱在地上。他又不是長孫衝這等出身貴胄的人,從小就見過李世民不知多少次了。頭一次與只在傳說中的人在兩儀殿相見,光是站在這兒,就讓他的壓力很大了。更不要說還目睹了長孫衝與魏徵脣槍舌劍一個來時辰,對他的小心臟來說,着實是非一般的重負。
長孫衝搶先一步把他扶助,許繼看了看長孫衝,笑着道了謝,可這‘謝’字還沒說完,就見長孫無忌來到了跟前,許繼忙鬆開長孫衝,拘謹得不知如何自處了。
長孫衝見到長孫無忌,也有些緊張,剛剛他侃侃而談時,也故意不去看長孫無忌那邊,就是怕自己說了什麼,惹到長孫無忌不悅,父親和恩師有矛盾時,他不知該如何自處。
但出乎意料的,長孫無忌這回卻很和善,他拍了拍長孫衝的肩膀,道:“做得不錯,爲父與有榮焉。”
“父親……”
長孫無忌笑了笑。與長孫衝擦身而過,那邊高公公在示意他過去,旁人無不豔羨,看來國舅的聖眷還是穩固啊,這不,又被陛下召去商議了。
長孫沖和許繼從兩儀殿出來,許繼纔敢大口喘氣,道:“長孫衝,你真厲害,敢跟魏公相爭,還不落下風!”
長孫衝笑了笑,道:“這有什麼好炫耀的,恩師在此,魏徵連話都回不上——不說了,我要工匠坊,你也一道回去麼?”
“不了,我要帶人去鴻臚寺見阿史那思摩將軍,與他詳解通商章程。”
“那便告辭。”長孫衝乾脆利落地說道,轉身便走了。許繼看着他,眼中滿是羨慕的神采,雖然他在畢業生中公推第一,但他是佔了與同學們待在一起時間長的便宜,長孫衝經常替李牧辦事,偶爾會缺席,在不少同學的眼中,就沒有許繼那麼接地氣了。
但是論能力來說,就連許繼也是佩服長孫衝的,畢竟他是李牧的大弟子,在衆人眼中,李牧肯定私下裡教他不少。誰又能知道,李牧這個不靠譜的傢伙,幾乎什麼也沒教過長孫衝,全都是靠‘言傳身教’,長孫衝也就是抗禍害,否則都夠嗆能活到現在。旁的不說,一個二百來斤的胖子,半年不到像是脫水了似的瘦到一百三十斤,其中的苦,沒親身嘗試的,如何能夠得知?
許繼感慨了一番,忽然看向了東南的方向,天上人間在那邊,算算時候,這會兒伯父應該已經到了,不知他能否順利與侯爺相見,又不知二人能否聊得投機……
……
鳳求凰。
“娘子,我去一趟天上人間,午飯就不會來吃了,下午過來接你們啊。”
李牧喊了聲,白巧巧應了聲,李牧便對獨孤九招了下手,兄弟二人一人騎了一匹馬,趕往天上人間。
清早一家子就進城了,今天正好也是鳳求凰盤賬的日子,白巧巧也一定要跟來。李牧最近算是發現了,白巧巧嘴上說不在乎生意,但是鳳求凰她到底還是在乎的,非常關注賺了賠了,而且自己還偷偷的學四則運算,李知恩算過的賬冊,她也會再看一遍,偷着練習。
李牧也沒說破,白巧巧能有這份上進心,他覺得並不是壞事。
倒是獨孤九,自刺客的事情發生,李牧對他吼了幾聲之後,這小子就跟自閉了一樣,一句話也沒有了。
李牧偷摸地瞧了他一眼,他分明已經對上了眼神,但卻故意裝成沒察覺一樣,目視前方,絲毫不動。
李牧用手裡的馬鞭捅了捅他的腰眼,獨孤九扭過頭看向他,露出詢問的神色。
“喂,就算賭氣也差不多了吧,這都多少天了?非得我跟你道個歉不行啊?得,我錯了,不該跟你喊,行了吧?”
“是我錯了。”
“我錯,不怪你,誰能想到真有刺客呢?”
“我錯。”
李牧豎起眉頭,道:“我是大哥,我說是我錯就是我錯,你跟我犟什麼啊你!”
“就是我錯!”獨孤九低頭道:“我應該保護好你的,不應該發生那樣的事情。”
“……”
李牧嘆了口氣,道:“行,你錯了,我原諒你了,行了嗎?”
“嗯。”
“這就對了嘛!”李牧拍了下獨孤九的肩膀,道:“你跟我是兄弟啊,什麼事過不去呢?這事兒你有錯,我也有錯,你畢竟不能無時無刻地跟着我——我想好了,等有空的時候,我搞一點暗器防身。”
“暗器?”獨孤九皺眉道:“若是當天那種情形,暗器恐怕不頂用。”
“呵、”李牧輕笑一聲,道:“尋常的暗器,自然是不頂用,但你大哥我,是尋常之人麼?”李牧忽然壓低了嗓子,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一種失傳多年的暗器,叫做‘暴雨梨花針’?”
獨孤九搖了搖頭,道:“沒有聽過。”
“孤陋寡聞。”李牧比劃了一下,道:“此物啊,扁平如匣,長七寸,厚三寸。有小篆刻字,曰: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內含機括,有纖細如發的銀針二十七枚,每一枚銀針上面,都塗了劇毒,發射之時,共二十七枚銀針瞬間爆發,任憑輕功再高,也是無濟於事!”
獨孤九想了想,道:“不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李牧惱羞成怒,差點脫口而出,老子的系統裡頭,【工程學】分支【機關術】有這張圖紙,要不是限定高級以上才能學,我早就做出來了,怎麼就不可能了?
“銀針塗毒會發黑。”
“呃……”李牧瞬間尷尬了,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有說它不是黑的麼?”
“很奇怪啊你,我有說它是什麼顏色嗎?”
李牧把搭着獨孤九肩頭的手縮回來,馬鞭打了下馬屁股,把獨孤九甩在了身後頭。獨孤九抿嘴笑了笑,好在有面具遮擋,否則這絕代的面容,不知又要讓多少少年爲之傾倒。
與此同時,天上人間門口,一個約四十上下的中年文士,正在左右踟躕。此人正是許敬宗,他比許繼料想來得還要早,天上人間剛開門,他就來了,且已經訂好了一個包間,只能李牧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