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
長長的冰柱懸掛在屋檐下,將近一米。
咔嚓——
一聲脆響,被一雙粗糙,黝黑而又佈滿凍瘡的手掰斷。
“嘶!真冷,給你,我不拿了。”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一邊說道,一邊把冰柱遞給他旁邊的少年。
另外一個年紀比他大些許的少年,拿出一個末世前常見的塑料瓶,對着那個虎頭虎腦的少年說道:“我還以爲你不怕冷呢,喏,放裡面。”
那個虎頭少年連忙把手中冰柱掰斷,再掰斷,掰成七八段短短的冰柱,塞入這個塑料瓶中。
這個塑料瓶,是末世前的那種大的塑料瓶,容量4升,一般家裡會配備一個家用自動飲水器試使用。
一米長的冰棍,被掰成數塊放入其中。
虎頭少年把手塞入懷中取暖,然後另外一隻手把大門打開,跑了進去。
年紀大一些的少年,看了看被內牆包圍的院子,有數十個隆起來的雪丘,眼中露出一絲哀傷。
他父親的屍體,也在那裡。
自從上一次,喪屍踩着鐵通爬進來後,猝不及防,導致七八人被喪屍咬死。
最後還是他們的領導者東風冒着危險把東牆那邊爬進來的喪屍解決,並且把那個吹到東牆腳下的鐵桶移開,才避免了更大的傷亡。
可,他父親也死在了那一次事件中。
看着那一片雪丘,他抱着手中的塑料瓶,走進了房屋內。
再推開一道門,他踮起腳尖,生怕會踩到別人,緩緩走到了距離火堆不遠的一處位置。他坐了下來,此時塑料瓶中的鐵柱,融化了幾滴水下來。
這個房間雖然比較封閉,但也有幾處通風口。
而這幾處通風口,也會逸散房間中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熱量。
可這是一定要打開的,不然他們這些人會因爲氧氣不夠,活生生悶死在這個房間中。
房間中燒着兩個火堆,加上人比較多,整體比外面溫暖許多,但也只是有兩三度。
“鐵頭哥,我好渴,我想喝水。”提前進來的那個虎頭少年的坑位就在他旁邊,對着他說道。
他看了一眼虎頭虎腦的少年,又看了看火堆旁邊擺滿了一圈的鐵盆、搪瓷瓶等器皿,開口說道:“等一下,稍微融化了才能喝,不然你要是吃冰柱容易拉肚子感冒。”
虎頭少年與自己一樣,都在上一次的事件中,唯一的親人喪身在屍口中。
兩人相依爲命。
“哦。”虎頭少年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眼睛直直地看向他手中的塑料瓶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人起身去把放在火堆旁邊的鐵罐拿走,留下了個空缺。
鐵頭連忙把塑料瓶中的冰柱一股腦地倒入一個鋼製臉盆中,然後匆匆地把那個鋼盆放在了那個空缺的位置。
“十分鐘。”他對着虎頭少年說道,這是他根據以往的經驗推斷出來的時間。
虎頭少年撓了撓頭,然後扒拉了一下衣服,躺在了被褥上,呆呆地看着那堆火。
房間內,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呼嚕聲,還有人低聲聊天的聲音。
人多了,各種味道都有,但沒有人會想從這裡出去,外面那麼冷的氣溫,房間內雖然擁擠了一些,味道大了一些,但起碼不會被凍死啊!
十分鐘後,鐵頭用手包着一塊布,把鋼盆搬了過來。
積雪已經全都融化了,鋼盆中的水,冒着白色的熱氣。
把你的杯子拿出來,鐵頭對一骨碌坐起來的虎頭少年說道。
虎頭少年連忙從行囊中拿出來一個缺了一個口的鐵質杯子。
把已經燒熱的水倒入他的鐵杯子中,虎頭少年擡起杯子就開始喝。
鋼盆不是直接放在火上烤,而是放在火堆旁邊,所以這水並不燙,微微有些溫熱。
虎頭少年一口氣把這杯子中的溫水一口氣喝完,熱流直達肚子,渾身都溫暖起來。
“再給我倒一杯。”虎頭少年舔了舔嘴角,對鐵頭說道。
鐵頭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別喝太多,不然你出去尿尿又被凍住。”
話雖然這麼說,但還是給虎頭少年倒了一杯。
他看着有些破裂的天花板,上面又掉下了一塊牆皮,端起剛剛燒熱的水,喝了一口。
溫暖是奢侈的,這些溫水也顯得那麼奢侈,剛剛喝下去的溫水,彷彿在滋潤他那千瘡百孔的心田。
在末世的荒涼景象中,城市與山林被冰封,六十度的低溫籠罩着整個世界。無辜的雪花在風中翻飛,掩蓋了曾經繁忙的街道和建築。
城市的街道上瀰漫着死寂,空蕩的大街上只有幾輛廢棄的汽車和破敗的建築物。淒涼的景象中,喪屍們緩慢地徘徊着,嗜血的目光中失去了人性的痕跡。
倖存者們在這一片荒蕪中艱難求生,一些人躲藏在廢棄的建築物中,尋找一絲溫暖和安全。
整個山林被冰雪所覆蓋,樹木彷彿被定格在冰冷的時光中。枯枝和殘敗的樹幹在寒風中發出淒涼的聲音,彷彿在述說着死亡的故事。
時間如流水,緩緩流淌,悄然無聲。
一晃眼,時間來到12月2日。
暴雪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個月。
整個世界都異常安靜,大地只有一種顏色。
極致而又純粹,城市道路上的汽車被積雪掩埋,很多低矮的樹木草叢,直接被積雪覆蓋了。
溫度保持在零下六七十度,外面除了一些喪屍,看不到任何生物。
很多的地方,都被積雪掩埋,隨着下雪的時間越來越久,積雪慢慢變硬,剛下的雪是一種不是堆積起來比較密實的晶體,所以會有蓬鬆感。而後因爲一小部分重力壓力,一大部分雪吸熱融化,本身變成一部分水昇華,另一部分溫度下降變冰,隨即就會慢慢變硬。
核心原因就是因爲重力的原因,讓積雪變得越來越硬。
下了這麼久的雪,積雪已經有了三米多厚,城市中的有些房子,二樓變一樓。
這一天,雪停了。
風,也變得小了許多。
並且,風因爲沒有了雪花的加持,威力也變得極小。
下雪後,空氣並沒有變得溼潤,反而更加乾燥。
大樟樹基地。
外城中許多人拿着鏟子在剷雪。
大雪下了許久,積雪的厚度越來越高。
原本溫室大棚頂上的雪就會滑落在旁邊地上,加上大雪壓積,積雪慢慢包圍着溫室大棚周圍。
很快就在溫室大棚四周就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雪堆,一開始李宇他們還覺得,這樣也可以提升大棚兩側的保溫性,而到了後面,雪下的久了,慢慢積雪的高度,就要達到了溫室大棚的高度了。
安雅看到這個情況,很快就找到李宇,棚頂上的積雪已經無法滑到兩邊,那後面雪花只能夠堆積在大棚頂部。
時間久了,積雪重量大了,很有可能會直接把大棚頂壓塌了。
李宇思慮了一番,於是讓外城中 1號的編外人員,加上 2號的合作人員,讓他們每天派人清理外城溫室大棚兩邊的積雪,並且把人行的通道鏟清。
讓他們做這些事情,這些人沒有怨言,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從他們從溫室大棚走出來的那一刻,感受到極度冰冷的那個瞬間,他們就知道,世界在這樣的一個溫度之下,能夠待在溫室大棚中,是一種多麼慶幸的事情。
離開了這裡,他們很大可能會被活生生凍死。
雪停了。
基地中的人紛紛跑出室內,看着這銀裝素裹的世界,歡呼雀躍。
末世前,下雪對於南方人而言是一件很美麗的事。
但在末世後,動不動沒日沒夜江雪一個多月,就像是在漫長的黑夜中一樣讓人感到難受。
“雪停了!雪終於停了!”朱曉把手中的鐵鍬,直直地插在積雪中,張開雙手,歡呼道。
左茹雪也把緊緊包着口鼻的圍巾,解開,冷空氣吹得她的雙頰有些通紅,有些粗糙的毛孔。
突然,有一個人揉了一個雪球,朝着最近的那個人投擲過去。
打雪仗!
停雪了,就像是按下了一個暫停鍵。
也像是按動了一個啓動鍵,讓衆人低沉的心變得雀躍起來。
圍牆上的李浩然和李鐵,看着圍牆下的人奔跑在積雪中,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笑容。
可是。
還沒得讓他們高興多久,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
“喪屍,圍牆外的喪屍變多了!”正看着圍牆外的尚雪兒,驚恐地說道。
李鐵立刻轉身,看向圍牆外。
只見,從被積雪裝飾的山林後,一大羣喪屍,正踩着硬邦邦的積雪行走過來!
暴雪雖然沒有凍死這些喪屍,但對連續不斷的積雪,也妨礙了它們行動。
而在暴雪之後,遠近的喪屍,慢慢往人類聚集多的地方走來。
太陽很柔軟,照在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李鐵連忙按響了對講機警報鈴,按動了這個按鈕之後,會讓基地中所有攜帶對講機的人,收到報警提醒。
李鐵看着圍牆下的那些人,連忙對身邊的李浩然說道:“你去讓他們別鬧了,趕緊進入溫室大棚。尚雪兒,你在這裡等二叔大哥他們,我爬上瞭望塔,看遠一點。”
說完,他想起了值班室中的無人機。
於是停下腳步,直接往值班室中走去。
李浩然拿着槍,立刻下去讓賀超他們通知下大家。
嗡嗡嗡——
無人機從圍牆上飛了起來,飛的越來越高。
可是,看着無人機那邊傳來的畫面,讓李鐵的心情越來越不好。
目前的喪屍不多,但是能夠看到從國道上,山林中,源源不斷的喪屍正在往他們這個地方涌過來。
目標很明確,這些喪屍就是往大樟樹基地來的。
而且,飛得越高,他看的越遠,能夠從國道很遠的地方看到有喪屍正在往這裡走過來。
原本在下雪的時候,雖然也有一些喪屍回過來,但是或許是因爲風雪的影響,過來的喪屍並不是特別多。
可此時,這些周圍所有的喪屍,徑直地往大樟樹基地趕來。
“怎麼回事?”李宇步履匆匆,立刻跑到圍牆上,對尚雪兒說道。
“我也不到啥情況,停雪不到十分鐘,圍牆外的喪屍就越來越多了,李鐵正在操控無人機飛到天上看情況。”尚雪兒緊張地說道。
李宇看着牆外越來越多的喪屍,臉上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沉穩有力地說道:“別慌,讓老呂二叔他們過來。”
“好。”尚雪兒感受到李宇語氣中強大的自信之後,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安定了下來。
匆匆地跑向基地,可沒有跑幾步,迎面就遇到了李鋼,二叔,老呂等人。
看着急匆匆迎面跑來的尚雪兒,二叔問道:“警報,怎麼回事?”
尚雪兒看到他們都在,臉色一喜,說道:“圍牆外來了許多喪屍,就突然一下子出現了。李總正在那邊呢,他讓我過來叫你們。”
二叔微微點頭,臉上也沒有太多驚慌,大樟樹基地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喪屍潮了,還不都是一次次克服下來了。
和身邊的衆人繼續往圍牆上走去。
值班室中的李鐵,突然看到一個奇怪的東西,於是把視野放大,慢慢拉進之後,才發現那是一頭喪屍豬。
嘶——
喪屍虎他們之前見到過,但這是第一次看到過喪屍豬。
踏踏踏——
值班室門被李宇推開,李鐵擡頭看到李宇,立刻激動地說道:“大哥,發現一個新東西,你看這玩意是不是豬?”
李宇三步作兩步,快步走了過去。
看着李鐵手中的屏幕,眼球微微一縮,白色的皮膚,消瘦的肚子,四肢,還有兩根比普通豬要長三倍的獠牙。
“是豬!”李宇一眼看出被喪屍病毒感染的喪屍豬。
李鐵眼中閃過一絲猜測,有些驚懼地對李宇說道:“大哥,這些喪屍病毒,會不會感染其他的動物啊?這樣的話,那,那,那.”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道畫面,天空中到處飛着喪屍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俯衝下來。
李宇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鎮定地說道:“不用擔心,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門口傳來腳步聲。
李宇回過頭看過去,是二叔他們到了。
李鐵拿着無人機操控的設備,一起跟着走出了值班室。
圍牆上,二叔看着圍牆下的喪屍。
雪停後,隨着喪屍的行動,喪屍身上的雪也掉落下來,它們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服,在一片白色的雪地上,看的很清楚。
也有一些衣服完全破碎的喪屍,渾身白色,在雪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仔細看過去,根本看不出來。
圍牆下的喪屍越來越多,圍牆上的人,也越來越多。
只不過喪屍不怕冷,人,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