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北境聯邦

北方。

一渡鎮。

北境聯邦。

一條河流從巍峨的圍牆中穿過,這條河叫做拒馬河。

南邊圍牆下,最外層有一個約莫六七米高的鐵柵欄,每一根柵欄都有洗臉盆那麼粗,柵欄與柵欄之間的縫隙也有二十釐米大小。

距離這個鐵柵欄一米外,又有一層更加緊密的柵欄,大約有大腿那麼大小,只是縫隙變得更小,只有不到十釐米。

再兩米後,又有一層只有杯口大小的柵欄,縫隙更是隻有五釐米寬度。

三層柵欄,越靠近外面,縫隙越大,口徑也越大。

在這柵欄之上則是高大的圍牆。

柵欄插入到水下,在上方圍牆的重力之下,柵欄異常穩固。

而在圍牆的北部,則採用了同樣的辦法。

圍牆猶如長城把兩座山連在一起,兩座山中央的拒馬河從中流過。

暴雨傾盆。

拒馬河的水位漲起,洶涌地從山脈中流向平原。

在這一段圍牆內的拒馬河中,最寬的地方有二十米,最狹窄的地段寬度也有六米。

岸邊,有一個穿着雨衣的少年拿着一張網,在岸邊不斷撒網。

只是暴雨太大,河流湍急,他連續拋下數次都沒有捕到魚。

骨瘦如柴的他有些泄氣,凝了凝神,再次把手中的網拋了下去。

等過了兩分鐘,他用力地往上一拉。

刺啦——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勾到了什麼鋒利的石頭,導致他這一拉把漁網撕開了一個口子。

“不好。”少年表情微變,不顧湍急的河流,涉水下去把網拉起來。

他從岸邊走下去,湍急的河流把他衝的東搖西晃。

眼中流露出驚恐,想要退後回到岸邊,可是這張網是他好不容易纔搞來的,要是就這麼丟在這了,他損失就大了。

“必須把網弄上來!”少年眼神露出一絲堅決,看向洶涌的河流再無一絲畏懼。

往更深的水中走去。

等到水位沒過了他的胸膛,水流巨大的衝擊力把他往下游衝去。

“摸到了!”少年臉色一喜,把被河底石頭勾住的漁網撈了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

嘩啦啦——

洶涌的河流把他給撞倒,他再也控制不住身體,歪歪扭扭地跌落到了水中。

咕嚕嚕。

跌入水中的他被猛灌了幾口水。

他伸手想要往岸邊走去,但是此時暴雨把他的視線模糊,加上他此時還在水中,雖然距離岸邊只有不到兩米,但是此時卻成了最遠的距離。

“救,救命。”他被河流衝到了更深的地方,深達到三米的河水直接把他淹沒。

他不會游泳。

咕嚕嚕。

他拼命踮起腳,想要往上浮出水面,但是河流太急,再加上水位太深,他只能在水流中起起伏伏。

水流湍急,十幾秒鐘之後。

砰!

他被撞到了最裡面那層的鐵欄杆,發出一聲悶響。

被撞的七葷八素的他,一隻手緊握着手中的漁網,另外一隻手抱住欄杆,慢慢浮出水面。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即便在喘氣中,有些水滴順着他的嘴巴進入他的肚子也毫不在乎。

頭暈目眩,剛剛被撞的那一下太疼了。

休息了幾秒鐘,他漂浮在水面,然後抓着鐵欄杆一點點地往岸邊走去。

突然。

遠處有一道探照燈打過來,他連忙把腦袋縮在了水中,在水中憋氣憋了二十幾秒之後,看到那盞燈離開了他這個位置,他才冒出頭來。

“幸好,幸好沒有被發現。”

隨後他慢慢抓着欄杆走到了岸邊。

撿回一條命。

幸虧他選擇的位置距離欄杆夠近,有欄杆在那邊擋着,不然他就被淹死了。

這也是爲何他不會游泳,還敢下河的原因。

渾身早已溼透,其實他不下河他也早就溼透了,畢竟下了這麼大的暴雨。

少年額頭紅腫,看樣子應該是剛剛和鐵欄杆撞成的。

揉了揉腦袋,有些心灰意冷地去把漁網拿起來。

今天又沒有收穫。

嗯?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被撕裂的口子中竟然有一條巴掌大的魚。

這條魚被卡在了撕開的口子裡,然後又被網纏繞。

“我去!”少年神情激動,趕緊蹲了下來,一點一點把網理順,然後將這條魚捧起。

在末世中,大家吃都吃不飽,何況是肉類。

魚這種東西,少年已經三年沒有吃過了。

仔細檢查了一下漁網,有一大一小兩個口子,大的口子有十幾釐米長,小的口子有三四釐米大小。

“回去再補補吧,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去換。”

少年將網整理了一下,把網背在了肩膀上,然後從地上拔起一根狗尾巴草將魚嘴巴穿了個洞,拎着這條魚往內牆那邊跑去。

這個巨大的基地,內外有兩堵牆,外牆將內牆包圍,形成了一個“回”字構造。

少年跑到內牆外面的一棟建築。

建築只有三層樓,只是看起來頗爲氣派。

少年抱着這條魚用肩膀推開了門。

吱呀——

門被推開,坐在邊上的一個肌肉壯漢瞟了他一眼,沒有管他,自顧自的在喝酒。

裡面的環境與外面的狂風暴雨完全不一樣。

這是一個小酒吧,裡面只有寥寥的幾種酒水,而且看樣子這些酒都是用工業酒精勾兌而成的。

但即便如此,依舊價格昂貴。

雖然難喝,但能買醉。

這個小酒吧中,只有兩盞闇弱的燈光,四五張桌子。

門邊坐着一個肌肉壯漢,另外一張桌子上趴着一個男人看樣子應該是喝大了。

吧檯有一個帶着眼鏡的乾瘦老頭,看到推開門進來的少年之後,又低下了頭。

“雕爺,我用魚換糧食。”少年走了過去,把那條魚放在了桌面上。

乾瘦老頭放下了手中擦拭的酒杯,拇指和食指捏起了這條魚嘴的草,把魚提起掂量了一番。

一直在暴雨中走,魚倒也不缺水,現在還活着,活蹦亂跳。

笑着說道:“不錯,這條還行,內城那邊的人應該喜歡吃這玩意。”

然後問道:“可以給你半斤小米。”

少年抿了抿嘴說道:“可是這一條比上次給你的更大,怎麼還是半斤小米,都是發臭的陳年小米,上次給我的都變質了。”

乾瘦老頭把魚放下,瞥了少年一眼問道:“那你要不要?”

少年有些生氣,但是他現在除了這裡根本找不到其他地方換食物,於是咬了咬說道:“要!”

乾瘦老頭面無表情,把這條魚嘴巴上的草繩拉下來,再把這條魚丟到了一個水桶中。

魚兒跌入水桶中,歡快地遊了起來。

乾瘦老頭拿着一個漏斗,裝了半升陳年小米,走到了櫃檯。

少年趕緊解開拉鍊,從懷裡面掏出一個黑色塑料袋,黑色塑料袋裡面抱着一個皺巴巴的麻布袋。

在他拉下拉鍊的時候,他那乾巴巴的肋骨顯露出來,看起來非常瘦弱。

老頭把小米倒入麻布袋中,少年掂量了一番,有些懷疑地看着乾瘦老頭。

但是他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

把裝着半斤小米的麻布袋捲了卷,然後再用那個黑色的塑料袋包住放入了懷中。

打開了門,正要跑出去。突然,那個乾瘦老頭對着少年說道:

“小心點,不要被發現了,要是被稽查隊抓到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少年停頓腳步,看了一眼乾瘦老頭,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等到少年離開,雕爺想了想,對着門口喝着酒的那個壯漢說道:“蠻熊,待會把這條魚和我珍藏的那瓶紅酒給二公子送去。”

蠻熊放下了手中的酒,開口道:“雕爺,每次一有好東西就往他那邊送,他也沒有給咱們啥好處啊,憑什麼啊!”

乾瘦老頭眼睛一瞪,罵道:

“你是不是蠢?你以爲誰都能夠在內牆大門邊搞這樣一個小酒館?出來混,任何時候都是要靠背景的,你要是後頭沒有人,早晚被人幹掉。趕緊去,別廢話,和你說了也是白說。”

蠻熊嘟囔了兩句,但沒有再頂嘴。

他很看不慣那個二少爺,不就是靠着家裡嘛.

少年臉色振奮,抱着懷裡的拿袋小米,肩膀上揹着漁網,冒着暴雨,朝着一片內外牆中間的貧民區跑去。

在這個北境聯邦中,內牆中生活着的都是一些有權有勢的人,而外牆中生活的則是一些貧民。

貧民數量衆多,搭建的窩棚密密麻麻,錯落在外牆與內牆之中。

少年懷中抱着半斤小米,心中暗道:待會要是讓姐看到,估計能開心死。

就像是末世前一個讀二年級的小孩,突然考試考了一百分,興致沖沖地跑回家讓爸媽看自己的成績;又或是發了一筆財,買了一輛車然後送給妻子。

這種驕傲感和期待感,讓少年嘴角泛起了笑容。

他們所居住的窩棚在外圍,所以很快就到了。

可是在暴雨中,他發現自己和姐姐居住的窩棚中有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正繫着褲腰帶,上半身的衣服也只是穿了一半。

看到這一幕。

轟!

少年腦袋就像是要炸了一般。

目眥欲裂。

“草泥馬,趙二狗,讓你他媽的別來了,你還來,我你今天弄不死你我!”

少年衝了過去。

那個叫做趙二狗的男人,猛地聽到了少年的咒罵,眼睛躲閃了一下,忙不迭地想要跑路,但是腰帶沒有繫上,跑了兩步被褲腿絆了一跤。

少年衝了過去,把原本視爲珍貴的漁網罩在了趙二狗的頭上。

拳頭如風,瘋狂地朝着趙二狗錘過去。

“讓你別來了,你非要來,狗日的趙二狗,幹你!還來,還來!”

少年一邊瘋狂地用拳頭捶打趙二狗,一邊罵道。

趙二狗被漁網矇住了身體,只能夠縮着身體避免被打到要害。

“我又不是沒給東西,他媽的!”趙二狗被打的有些憋屈。

自己好好地過來爽一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又不是沒有給錢,完事後還要被揍一把。

他孃的,以後再也不來這家玩了。

“小遠,讓他走吧。”

窩棚門口,一個同樣瘦弱,臉色慘白,樣貌姣好,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女孩喊道。

“姐!”少年看着三米外,窩棚中走出來的姐姐喊道。

看着姐姐的眼神,滿是心痛。

就在此刻,躺在地上的趙二狗抓住機會翻身,把漁網一掀,朝着遠處跑去。

小遠看着拋開的趙二狗,氣急敗壞地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朝着那個趙二狗丟去。

沒丟準。

“外面雨大,趕緊進來吧。”少女聲音中透露着疲憊,臉上還有一些潮紅。

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心知肚明,眼睛有些複雜地看着姐姐。

緊緊握住拳頭,哪怕指甲插入了皮膚也渾然不覺。

默默地把地上的漁網撿起來,跟着姐姐走進了窩棚。

窩棚只有七八平米,上面用防水布隔着。

中間用石頭墊高,放了一張木牀,上面鋪着兩張被子。

另外一邊,則有一個用石頭疊起來的竈臺,竈臺旁邊放了一個黑不溜秋的鐵盆。

鐵盆的蓋子上,灑了一小把小米。

那是趙二狗付給姐的錢。

“小遠,待會你去生火,把那小米給煮了,咱們可以吃一頓了。”女孩開口道,看着弟弟的眼神中有着愧疚,心疼還有自責。

小遠默不作聲,聽到姐姐的話之後,眼眶通紅。

緩緩把懷中的塑料袋取下來,然後再把麻布袋拿出來。

裡面赫然裝着半斤小米。

語氣有些哽咽,卻帶着某種難言的堅決:

“姐,以後不要.”少年停頓了一下。

他不是難以啓齒,而是怕擔心自己這樣說會讓姐姐心裡難受。

姐這樣做,他的心情很複雜,他知道姐姐是爲了自己,可是自己不想讓姐姐這麼做。

可他媽的這狗日的末世,真是要把人活生生逼死啊!

爲了一口吃的,怎麼就這麼艱難呢!

“姐,你以後不要做這個事了,我有辦法可以用到糧食。”

“你的病,需要修養,等這次天災過去,我就去加入探險隊,到時候完成任務回來,就能夠給你買藥了。”

少女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消瘦的肩膀,凌亂的頭髮,瘦的有些脫相的臉頰,還有倔強的眼神。

連忙說道:“不要去,我不准你去,探險隊的死傷率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你要是去了回不來怎麼辦?”

“我是你姐姐,聽我的。”

少年默不作聲,咬了咬牙,把鐵盆拿起來,開口道:

“我去裝水煮粥。”

背對着姐姐的臉上,確是滿臉堅決。

他要去,他一定要去!

他再也受不了看到那樣的場景。

有些東西,別人唾手可得,甚至丟到都不心疼。

而他卻要拼盡全力,甚至是生命才能夠獲得。

人與人之間,爲何如此不同。

內牆中。

燈光明亮,一棟歐式建築二樓。

一個穿着虎皮大衣的男人,邁着六親不人的步伐走進來。

“二少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就餐。”一個管家的模樣的男人說道,同時把二少爺手中的外套接了過來。

那個被叫做二少爺的男人點了點頭,走到餐桌面前,看道桌面上的一條魚、三道肉菜,還有兩道素菜,更有一瓶紅酒。

挑了挑眉毛,問道:“這魚是我大哥那邊拿來的?”

“是外牆那邊的小雕,孝敬您的,還有那瓶紅酒,也是他送的。”

二少爺挑了挑眉頭,笑了笑說道:“算他懂事。”

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巴中,皺了皺眉頭,吐了出來。

“蒸魚豉油放多了”

旁邊的管家趕緊給他倒了杯紅酒給他漱漱口。

二少爺沉吟了幾秒,開口道:“上次我讓你辦的那個事,辦的如何了?”

管家眼睛一轉,開口道:“南方來的那十幾個人,我已經把他們從尹錫那邊搶過來了,從他們口中套出話來,說南方有一個叫做大樟樹基地的地方,聽說不錯。”

“哦?大樟樹基地?這名字有點土啊。”二少爺又夾了一塊肉,咀嚼了幾秒後說道。

管家表情抽了抽,心中暗道:您的關注點,可真不一樣.

“聽他們說,他們也是從那邊逃跑的,那邊有點兇殘。”

“呵!有多兇殘?”

“我不管這些,反正,等這一次天災過去,就成立一支探險隊過去搞清楚這個大樟樹基地,這一次,我一定要比大哥做的更好!”

管家看了看二少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只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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