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暮還是愛看書的。
她認字比較早,已經會自己閱讀了。
一樓旁邊用書壘起來的一個書窩,倒是像是她找到的一個新的玩具屋,裡面收集的書都很雜,也都是多數女孩子喜歡的色彩。
唯一安靜的時候,就是認真看彩圖書籍的時候。
季雲望着端坐在那,難得文靜的小丫頭,腦海裡也不由浮現出了讀小學時期的畫面。
上小學那會,第一眼看到秋暮,好像她就是像現在這樣,拿着一本不知名的書,在窗邊安安靜靜、認認真真的看着,那個時候就給季雲留下了一個很深刻的印象。
女花匠南夢淺也重新收拾好了自己。
去掉了麻花辮,洗掉了臉頰上的土,簡單的描了幾下妝,果然如小秋暮說的那樣,這位姐姐長得相當好看!
明明剛纔還是辛勤落魄的小花匠,這會秒變官宦人家的大小姐!
看來確實是女人的直覺更厲害,男人從來就只會關注表象與皮囊!
“這麼大的屋子,裡面要收拾,花園要收拾,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季雲對南夢淺說道。
“之前有園林物業會幫忙打理的,但爲了節約開支,只好自己動手了。”南夢淺說道。
“節約開支?你這房子不像是要節約開支的人買得起的,而且剛纔聽一個小訪客團的領隊介紹,這是你私人的。”季雲有些意外道。
“我原本住在古坊,雨難之後,古坊多數有歷史價值的建築都被評定爲不適合居住,需要嵐城有關部門保護起來……協商之下,他們收回了我買下的那棟古居,然後將這棟屋子賠償給我。”南夢淺也是耐心的解釋道。
“哦,哦,古坊的房子確實有年頭,現在嵐城注重這些名勝古蹟。”季雲點了點頭道。
“嗯,那邊的歷史價值更高,這邊是居住與商用價值更高,都算不錯的屋子。”南夢淺說道。
“可我聽說,您是嵐城最有名的心理師,您收入也不低的,該請點人。”季雲說道。
“電視劇都是騙人的,心理師多數窮困潦倒,這棟房子是很好,可維護成本也很高,我有點養不起了。”南夢淺也是很坦誠的說道。
“我好像也學過一陣子心理學,我那些同學們畢業多數都是做自媒體,拍拍短視頻,做做網絡抨擊人,確實真正從事心理治療師的很少很少,但你還是活成了電視劇裡的那種心理學大佬的感覺。”季雲評價道。
“我一般面向校園,很少針對社會人羣,您是夏院長介紹來的,所以我更傾向於以朋友身份和你交流……你助理打來的款,我退回去了。”南夢淺說道。
“夏阿姨引薦的嗎?伱們認識?”季雲問道。
“嗯,一次研討會上結識的。”南夢淺點了點頭。
“哦,哦,你能和她一起開會,那你也是很了不起的研學者。”季雲說道。
“我聽說過你的故事。”南夢淺說道。
她在開放式的廚房處,正在煮着一壺茶,隨着水的沸騰,茶香也化爲了暖和的蒸汽繚繞在了這間可以打羽毛球的屋子裡。
“離婚的故事嗎?”季雲問道。
“是你與四象山大壩的故事,你的頭部受過創傷,醫學上覺得你已經痊癒了。”南夢淺說道。
“呵呵,我的前妻們也都是這樣認爲,直到我突然惡疾發作,間歇性將她們遺忘,她們沒法和我這個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最後也只好選擇先離婚……但我感覺,她們興許在保護我,免得我犯重婚罪被抓起來。”季雲自嘲了起來。
“你的助理整理了一份很長很長的資料發給了我……但我只看了大概,還是希望像這樣慢慢的去了解,畢竟她們的視角,有先入爲主的成分。”南夢淺說道。
“那你的初步診斷是什麼?其實我覺得我還好,也沒有遺忘誰,我只是遺忘了部分記憶,並不是說將一個人徹底忘記了。”季雲笑着解釋道。
“除了有點自來熟,和尋常人也沒多大區別。”南夢淺說道。
“哈哈,可能南老師有一種比較熟悉的感覺吧,我也不是對誰都自來熟。”季雲說道。
“可我們這是初次見面,不是嗎?”
“是啊,初次見面。”季雲點了點頭,心裡涌起一陣奇怪的感覺,但也沒太在意,只是接着道,“話說,你真的不收費嗎,如果要耽誤你很長時間,我會過意不去的。”
“你精通園藝嗎,剛纔我見你很熟練的樣子。”南夢淺說道。
“應該是精通的。”季雲說道。
“那就當是朋友,幫我收拾收拾花園可以嗎,畢竟我也不喜歡像醫生問診那樣坐在桌子後面拿着一個病歷本對你進行各種問診,多呼吸新鮮空氣,做一點簡單而有意義的事情,也對你身心會有改善的,你覺得這樣可以嗎?”南夢淺說道。
“可以啊,我也不喜歡傻坐着,你的花園足夠大,等全部收拾好,估計我連小時候的陰影面積也被陽光曬出答案了。”季雲點了點頭。
不收錢!
做點小活!
在半山別墅,季雲也多數是自己動手的,這種陶冶情操、田園養花的事情,根本就不耗神,但做的過程中就會很有成就感,類似於釣魚……
何況,做這下小活陶冶情操的時候,還有美女旁邊談天說地,確實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那今天就簡單閒聊一下你的狀況……”南夢淺說道。
“好的。”
“是你的前妻……前妻們給你造成了比較大的精神壓力嗎?”南夢淺自己都覺得荒唐。
一個看上去年齡並不算大的男子,居然已經湊齊了三本離婚證。
不是說,婚姻是墳墓嗎?
他這是睡墓園裡踏實點嗎?
“也沒有,她們都視我爲家人,對我很好,確實是因爲我這個遺忘症,傷了她們心,畢竟誰又能夠忍受自己丈夫變成一個陌生人……”季雲苦笑着解釋道。
“你現在呢,都記得嗎?”南夢淺詢問道。
“每個人都記得,就是不記得具體過程了,以前,我仔細去想,比如說調動另一個記憶存儲盤,那我就會慢慢想起來過程,現在我怎麼調動其他記憶存儲盤,發現空空如也……”季雲說道。
“記憶存儲盤?你這個形容挺有意思的。”南夢淺說道。
“我覺得不是徹底消失,它們要麼加密了,要麼隱藏起來了。”季雲說道。
“大腦確實會在特殊的情況下遮蔽部分記憶,我們可以將這個特殊原因找出來,”南夢淺說道。
“我也這樣想……話說,南老師,我們以前有見過嗎?”季雲突然詢問道。
“沒有吧,怎麼了?”南夢淺疑惑的說道。
“哦,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唉……就是感覺我們不僅見過,還曾經是很熟悉的人。可我仔細想了想,像您這樣特別的佳人,別說是熟悉了,若是見過一次,應該不會輕易遺忘,所以事實是,我心裡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季雲也是坦言道。
“突然理解,你爲何有多位前妻了,我當是你的恭維……”南夢淺只是禮節的淺笑,神情中透出了一絲防禦的態度。
“抱歉,我唐突了,那個,謝謝你煮的茶……有茉莉花添香,我也很喜歡。”季雲也急忙用其他話題給掩蓋過去。
南夢淺將煮好的茶放下,目光卻突然注視着季雲。
這個眼神,讓季雲感覺到疑惑,自己說得有什麼問題嗎?
“你看茶杯。”南夢淺用手指了指竹子做的茶具。
季雲低頭看去,卻發現煮出來的茶裡卻根本沒有飄着白色的茉莉花。
可是,季雲清楚的記得剛纔南夢淺煮茶的時候放茉莉花了。
明明是煮好了之後,再輕輕放上幾片提香?
“我……我眼花了?”季雲看着茶杯裡熱騰騰的茶,有些驚訝道。
“我平常煮茶確實會放,但最近忙着自己收拾院子,沒有照料好那些茉莉,所以今天沒了這道小工序……你如何知道我的習慣?”南夢淺問道。
“可能我在其他煮茶師那裡看到過類似的工序,下意識的覺得你這裡也有。”季雲也很尷尬,不知道如何做解釋。
南夢淺想了想,覺得季雲的這個解釋勉強說得過去。
對方如果來這裡目的不純,那她需要解除剛纔和對方說好的治療小協議了。
畢竟南夢淺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那些藉着心理問詢,其實是別有想法的花花公子。
這種人,無論他僞裝得有多好,第一天就可以識別出來。
事實上她除了前往高校,針對學生們的心理健康會進行疏導之外,也很少這樣一對一進行治療。
但今天這位,畢竟是夏文瓊的引薦。
“你也學過心理學?”南夢淺問道。
“大學學過。”季雲點了點頭。
“那你的熟悉感有可能是來自於我們是同僚,本能的觀察環境,留心和自己說話的人的微表情,注重說話的語氣和語調……”南夢淺解釋道。
“有可能,總不能是我還處在犯病期,明明認識你,卻壓根記不得吧,哈哈。”季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