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可欣笑容璀璨,石榴紅的衣裙在陽光下輕輕飄動,美麗可愛,緩步走向馬車,聲音嬌俏:“盈雪!”
“找我有事?”沈盈雪漫不經心的詢問着,目光望向一邊,明顯沒將莊可欣放在眼裡,莊可欣一向唯蘇雨婷馬首是瞻,非常聽蘇雨婷的話,蘇雨婷曾幫過沈璃雪的忙,是她的敵人,莊可欣連帶着也被她歸到了敵人類。
“知道盈雪遇了難,我前來幫幫忙!”沈盈雪態度傲漫,莊可欣也不氣惱,微微笑着,黑色的眼瞳中閃爍幽光,沉穩的語氣透着高深莫測。
沈盈雪嗤笑一笑:“我有什麼難處自己解決不掉,非要你來幫?”莊可欣充其量也就是個尚書千金,她沈盈雪可是相府千金,身份、地位比莊可欣高貴的多,她解決不掉的事情,莊可欣更加沒有辦法。
“盈雪最近可是遇到了一個大麻煩,很難解決呢!”莊可欣來到馬車前,低頭對沈盈雪耳語幾句。
沈盈雪滿不在乎的臉色瞬間大變,利刃般的寒芒狠狠射向莊可欣,眸底閃爍着濃濃的凝重與戒備:“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莊可欣望望長長的大街,以及馬車上的丫鬟們,笑容璀璨:“盈雪,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前面的酒樓商談如何!”
沈盈雪順着莊可欣的指向望去,一家普通的酒樓映入眼簾,莊可欣得知自己大秘密,若是就這麼放她離開,她將自己秘密傳揚出去,自己可就身敗名裂了,不如隨她去酒樓,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
下了馬車,沈盈雪和莊可欣步行至如意樓,未到用膳時間,如意樓裡很是空蕩,三三兩兩的客人坐在大廳喝酒交談,見沈盈雪和莊可欣走進酒樓,微醉的眼睛都看直了:“這兩名小姐,真漂亮,尤其是那名緋衣千金,清新自然……”
“她是相府嫡出千金,沈丞相的掌上明珠,你看看就好,別多想了……”
被人稱讚美麗,沈盈雪很是得意,蓮步輕移,款款前行着,優雅大方,眼瞼微沉,下巴輕昂,既能讓人看清她的美貌,又不會讓人覺得她傲氣。
“二位小姐,地字一號在二樓,兩位隨小的來!”店小二急步上前,引領沈盈雪和莊可欣去雅間,大廳角落中用膳的某名男子,眸光微微凝了凝,快速結賬,離開了醉仙樓。
進了雅間,店小二倒上茶水,退出房間,沈盈雪未理會莊可欣,盈盈坐於桌前,端起茶杯輕抿,傲然道:“這裡沒什麼人了,有事情就直說吧!”
莊可欣望望夏柔、夏錦,欲言又止:“盈雪,事關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盈雪挑眉,淡淡吩咐道:“夏柔,夏錦,你們去門外等候!”莊可欣獨自一人,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沈盈雪不怕她。
夏柔、夏錦離開,雅間中只剩下沈盈雪,莊可欣兩人,沈盈雪放下茶杯,凝望莊可欣,目光凌厲:“你怎麼知道穆正南糾纏我?”
上午時分,她和沈盈雪對峙時送來的那封信,正是穆正南寫的,被判死刑,關在順天府大牢,他居然還能寫信威脅自己,本事着實不小。
“我有位朋友去順天府大牢看親戚,親戚的牢房正好在穆正南牢房附近,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談話。”莊可欣輕輕笑着,語氣平靜,彷彿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沈盈雪面色微變,她和穆正南的談話,可是涉及了許多秘密,想必都被人聽去了:“你想怎麼樣?”
“盈雪不要緊張,我是來幫你的,絕不會害你!”莊可欣端起茶杯,小心的爲沈盈雪倒上一杯清茶,熱氣嫋嫋中,莊可欣的目光高深莫測:
“順天府大牢雖不及刑部大牢守衛森嚴,但想從那死牢中救人出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穆正南讓你在三個月內救他出去,分明就是在爲難你……”
一番話,說到了沈盈雪心坎裡,堅強的表面瞬間崩潰,美麗的眸底蒙上盈盈淚水:“我只是相府千金,無權無勢,又手無縛雞之力,哪有本事救他出大牢,相府已經因爲他名聲盡毀,就算我去求父親,父親也不會答應的,更何況,劫牢是大罪,如果我做了,這輩子也就毀了……”
莊可欣什麼都知道了,沈盈雪也不再掩飾,將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向莊可欣傾訴。
莊可欣拍拍沈盈雪的後背,輕聲安慰:“別傷心,穆正南被關在大牢裡,三月後就會問斬,犯不着怕他!”
沈盈雪哭的更悲傷,手中絲帕被淚水浸透:“穆正南手裡有母親指使他害沈璃雪的證據,如果我們不救他出大牢,他會在死前將證據公諸於世的!”到時,她和母親臭名遠揚,哪還能在京城立足!
莊可欣眸底飛快的閃過一道光芒,瞬間又恢復正常:“穆正南謀害沈璃雪在先,誣陷安郡王妃在後,兩條罪名相加,是殺頭死罪,想讓他脫罪出大牢,幾乎不可能!”
“沈璃雪纔不是安郡王妃!”沈盈雪通紅的眸底閃過一絲狠毒,穆正南那個蠢貨,把人殺半死就走了,如果當時他再用力些,直接把沈璃雪勒死,哪還會有今日這般局面。
“盈雪,你盼了十幾年,終於快要及笄,可以嫁給安郡王了,哪曾想從鄉下跑來個野丫頭,搶了你嫡出千金的高貴身份,更搶走了你心愛的安郡王,真是可憐……”莊可欣輕嘆着,連連搖頭,眸中滿是同情。
“沈璃雪,穆正南,都是鄉下人,在青州成親生子,很是配對,我和安郡王同在京城,身份相當,結爲夫妻名正言順,可現在,兩名不知好歹的鄉下人跑來京城,所有美好的一切全被他們打破了……”沈盈雪連聲斥責沈璃雪,穆正南的不是,漂亮的眸底滿是憤怒與痛恨。
空有美貌沒有頭腦,憑你也配安郡王!莊可欣眸底閃過一絲鄙夷,瞬間又消失不見:“盈雪,你有沒有想過,讓事情迴歸原來的軌跡?”
“沈璃雪,穆正南都已經出現了,還怎麼迴歸……”話說了一半,沈盈雪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側目望向莊可欣,驚訝道:“你是說……”
“沒錯,沈璃雪和穆正南消失,你和安郡王之間就再無障礙……”莊可欣笑容燦爛,黑色的眼瞳越凝越深。
“我和母親想過許多方法趕沈璃雪,都沒成功!”嫁給安郡王,是沈盈雪一直以來的夢想,陷害沈璃雪,她做了不止一次,但也僅限於設計陷害,讓沈璃雪徹底消失,她很期待,卻不敢輕易動手。
“那是因爲你們計策不夠完美!”莊可欣目光沉穩,淳淳善誘:“穆正南犯了死罪,絕不會被放出大牢,他寫信威脅,分明就是想拉你做墊背,卑鄙無恥的小人一名,就算你拼了全力把他救出來,他也未必會真的放過你們母女……”
“這一點兒我也想到了!”沈盈雪點點頭,輕試着眼角淚水,穆正南那個賤男,當衆害自己出醜,險些毀掉名譽,自己沒狠狠踩他兩腳就不錯了,哪會再救他出來。
莊可欣望一眼茫然無措的沈盈雪,眸底閃過一絲冷笑,輕咳一聲:“我有一個絕妙的計策,既可除去穆正南,又可趁機扳倒沈璃雪!”
“真的?”沈盈雪眼睛一亮:“什麼計策?”
“你看看這裡!”莊可欣微微一笑,高深莫測,輕輕將內室打開一條細縫,沈盈雪透過縫隙向裡望去,一名年輕的黑衣男子正站在窗前望向窗外,在她這個方向,能看到男子精緻、完美的側臉,沐浴在陽光中的長長睫毛染上點點金輝,沾成一抹華貴冷然,傲氣天成。
不同於東方珩的冷漠高貴,也不同於南宮嘯的絕世妖孽,更不同於東方湛的溫潤如玉,他是稚氣中染了點點清華,可愛中帶着絲絲冰冷。
“他是誰?”沈盈雪眸間暗帶了一抹驚訝,她經常在貴族之間走動,卻從未見過這麼可愛、稚氣又高貴傲然的年輕男子,他的相貌不比東方珩差多少呢。
莊可欣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大街上,看到綠衣女子就跑上前叫沈璃雪的名字!”
沈盈雪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又是沈璃雪,這賤人就會變着方法勾引男人,更可氣的是,她勾引的還都是優秀男子:“他和沈璃雪是什麼關係?”
“不知道!”莊可欣再次搖頭:“我說要帶他找沈璃雪,他就隨我來了這裡,除了唸叨沈璃雪外,他不怎麼說話,就站在窗子前,一直向外望,看的方向是你們曾施過粥的布粥街!”
“他不會是個傻子吧!”沈盈雪皺眉,這麼完美的男子,是個傻子,真是可惜了。
莊可欣沒有說話,腦海中浮現她帶男子來到雅間,卻沒有看到沈璃雪時,男子眸底縈繞了濃烈的怒氣,冰冷的手掌緊緊掐住她纖細的脖頸,在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隔着衣領,摸摸欣長的脖頸,莊可欣沉了眼瞼,那種窒息的感覺,她現在想想都不寒而慄,擁有這般凌厲作風的男子怎麼可能會是傻子,可在平時,他就傻傻的,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
“你打算利用他來對付沈璃雪?”沈盈雪隱隱猜到了莊可欣的計策。
“沒錯!”莊可欣微微一笑,高深莫測。
“他心心念唸的都是沈璃雪,怎麼可能對她出手!”沈盈雪關上房門,走到桌邊品茶,眸中怒火翻騰,沈璃雪真是好命,隨便勾搭一個,就對她念念不忘。
“正因爲他對沈璃雪念念不忘,才更方便咱們動手!”莊可欣嘴角微揚起一抹陰冷的笑。
沈盈雪腦中靈光一閃:“你是說……”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莊可欣微笑,小傻瓜利用好了,這就是一箭三雕的好計策!
“爲什麼幫我?”沈盈雪挑眉看向莊可欣,同爲貴族千金,她們的身份卻不相同,她與莊可欣雖認識,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沒有多深的友情,莊可欣這麼幫她,讓人費解。
“我是看不慣沈璃雪!”莊可欣眉頭微皺,眸光不屑:“明明只是一名鄉下丫頭,居然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癡人說夢!”
沈盈雪微笑,看來,在這青焰京城,看不慣沈璃雪的,不止自己一人:“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既然有好計策能除掉她,自己哪能錯過。
“咱們商量個完美的計劃,等尋到合適的機會就出手,沈璃雪在相府,由你負責,這個黑衣人,我來看管,等到了時候,咱們一起出手,置他們於死地!”莊可欣嘴角上揚,笑容燦爛:沈盈雪同意自己的計策,事情成功一半了!
丞相府,丁嬤嬤做事很迅速,晌午剛過,就找來了人牙子,將四名丫鬟賣掉後,又選了十多名年輕的女孩子去竹園讓沈璃雪挑。
女孩子們着普通的布衣,乾淨,清爽,微低着頭,恭敬的站在客廳裡,丁嬤嬤老臉笑成了一朵花,仔細的解釋:“這十二名女孩子,大小姐可選四名三等丫鬟,三名二等丫鬟,兩名一等丫鬟。”
沈璃雪身穿雪青色衣裙,微微笑着,在女孩子們前面慢慢走過,長長的裙襬自地面輕輕滑過,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總共十二人,讓自己選九人,只能裁掉三人。
“秋禾升爲竹園大丫鬟,我只要再選一名大丫鬟就可以了!”沈璃雪淡淡說着,清冷的目光在女孩子們臉上掃過。
“隨大小姐喜歡!”丁嬤嬤禮貌微笑:按照慣例,無論是一等、二等、還是三等,竹園都要添九名下人。
在丁嬤嬤臉上沒看出異常,沈璃雪坐到了紅木椅上輕品茶,墨色的眼瞳掩藏在嫋嫋熱氣後,高深莫測:“三等丫鬟倒是不必過多計較,但一等,二等丫鬟必須嚴格審覈,這些女孩子都是新來的,我對她們不瞭解,不知道如何挑選,分配,不如丁嬤嬤爲我介紹介紹她們的身世來歷,以及特長,我也好參考着挑選!”
“小姐英明,是奴婢疏忽了!”丁嬤嬤歉意的福福身,指着一名皮膚黝黑的女孩子仔細介紹:“她叫小英,蘭陽人,今年十三歲,父母都是種地的,大字不識,她叫蓮兒,荊州人,十三歲,識些字……”
一盞茶的時間,丁嬤嬤將女孩子們的身份,年齡,特長全部介紹完,沈璃雪一一記下,聽介紹,這些女孩子全是外地人,離京城最近的,也有四五百里,但實情,真是如此嗎?
“秋禾,吩咐廚房,我晚上想吃桂花糕!”
秋禾抓抓頭髮,有些發矇,小姐怎麼突然想到吃桂花糕了:“小姐,做桂花糕要用桂花,相府沒有桂花,要到莊子裡去摘,恐怖晚上做不出來。”
“莊子?哪個莊子?”沈璃雪故做不知的皺起眉頭。
“就是夫人陪嫁的莊子,在五十里外的小山上!”秋禾來相府一年多,對相府的事情知道的不少,高門貴族嫁女兒,都會陪嫁農莊,商鋪,雷氏自然也有,並且,陪嫁的數量還不少。
“那梨花糕,桃花糕能不能做出來?”沈璃雪低了眼瞼,手中杯蓋輕觸着水中茶葉,明明是很普通的動作,由她做出來,透着說不出的優雅與神秘。
“這……也要到莊子上摘花……小姐明天可以吃到!”秋禾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沈璃雪的表情,大小姐一向不挑食,廚房做什麼,她就吃什麼,今天難得想吃糕點,偏偏廚房還沒有原料。
丁嬤嬤微笑的面色微微有些陰沉,她說了這麼多,只等着沈璃雪選人了,可沈璃雪居然把她晾到一邊,吩咐廚房做點心,分明是沒將自己放在眼裡,更沒將夫人放在眼中……
“那就算了,讓廚房隨便做幾樣點心送過來吧!”
沈璃雪猛然蓋上了杯蓋,清脆的聲響將丁嬤嬤從不悅中拉回,擡眸,正對上沈璃雪璀璨的笑容,墨色的眼瞳中卻透着說不出的詭異,丁嬤嬤眼皮猛然跳了跳,心中涌上一股很不祥的預感。
“你,你,你,還有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沈璃雪纖手輕指,瞬間選出了四名丫鬟。
丁嬤嬤一怔,面色十分難看,輕聲提醒道:“大小姐,您要選九名丫鬟才行,這才四名……”
“這四名丫鬟我看着順眼,暫時就選她們四個吧。”沈璃雪望丁嬤嬤一眼,淡淡說着。
“夫人特意交待奴婢,一定要爲小姐配足下人,您是嫡出千金,若是下人的份量不足,會惹人閒話,夫人也會怪罪奴婢的!”丁嬤嬤額頭隱隱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夫人持家,一向講究節儉,我少用下人,是省了相府開支,夫人理應誇你,而不是訓你,如果夫人真的訓斥你,或者有人敢說夫人不是,我去解釋,嬤嬤不必擔憂!”沈璃雪輕聲勸慰着,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嘲諷。
據丁嬤嬤的介紹,這些女孩子多是南方或最北方人,可她剛纔一步一步慢慢走過那些女孩子身邊時,聞到了她們身上散出的,淡到幾不可聞的一絲香氣,桂花香,梨花香,桃花香都有,這幾種花在南方,最北方可是沒有的,那幾名女孩子根本就是本地人。
再結合秋禾所說,莊子上有這三種花,沈璃雪猜測,她們是雷氏莊子上下人的女兒們,時常走在桂花,梨花,桃花樹下,身上染了這股不易察覺的香氣。
丁嬤嬤編造她們的出身,無非是想告訴自己,這些女孩子和她們沒有任何關係,等自己放心的將她們編入竹園後,她們會是雷氏最好的眼線!
“這,不太好吧,咱們這可是相府,庶出小姐們份例都是足的……”丁嬤嬤心急如焚,她以爲沈璃雪最多會踢走三人,沒想到她只留下了四人,和她預想的相差太大了……
“竹園不算大,又只有我一名主人,有她們幾人伺候,已經足夠了!”見丁嬤嬤還不死心,沈璃雪勾脣微笑:“如果夫人一定要給我配齊丫鬟,那就等人牙子再帶來順眼人時,我再挑選不遲!”
“大小姐……”丁嬤嬤急的不知所措,額頭的冷汗凝成了汗珠,緩緩流淌。
“我有些累了!”沈璃雪擺手打斷了丁嬤嬤的話:“嬤嬤帶這些女孩子出去吧,站了這麼久,她們肯定也累了!”想往她這裡塞奸細,做夢。
雅園,雷氏斜躺在軟塌上,雍容華貴,兩名丫鬟半跪在牀邊,小心的爲她的指甲塗抹紅色的丹蔻。
“夫人!”丁嬤嬤打開簾子走了進來,面色十分難看。
擺擺手,丫鬟們識趣的福身退下,雷氏坐直身體,冷聲道:“事情怎麼樣了?”
“回夫人,咱們安排的人,都被沈璃雪剔了出去!”丁嬤嬤低了頭,聲音細若蚊蠅,跟在雷氏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這麼慘敗。
“什麼?都剔出去了?”雷氏震驚:“竹園要招九名丫鬟,咱們送去十二名,她怎麼會都剔出去?”
“沈璃雪只選了四名丫鬟,說是爲相府節省開支!”丁嬤嬤也極是鬱悶,她費盡心思,許諾了些許好處,從莊子上找來八名下人之女,想着竹園需要九名丫鬟,送十二名給她,怎麼着也能安排好幾名眼線進去,哪曾想,沈璃雪居然只留了四名,且那四名真的是從人牙子手裡現買來,與她們沒有任何關係的。
“沈璃雪果然聰明!”雷氏咬牙切齒,回望丁嬤嬤:“你是不是露出什麼破綻了?”否則,這些眼線爲何全被剔了出來。
“這……奴婢對那八人與陌生的四人一直是一視同仁,不可能有破綻!”丁嬤嬤眉頭緊皺,她領着那十二個人進去,看她們的眼神一樣,就連介紹她們的身份時,所用的語氣也完全相同,她怎麼都想不明白,沈璃雪是如何發現那八人是她們的眼線的?
蠢貨,真是一羣蠢貨!雷氏瞪了丁嬤嬤一眼,咬牙切齒,被人看穿了,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破綻在哪裡。
“盈雪回來沒有?”雷氏強忍了怒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回夫人,二小姐已經回來了,正在雪園休息!”知道雷氏正在氣頭上,丁嬤嬤回答的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說錯話,會被重罰。
“嗯!”雷氏冷聲答應着,沈盈雪回來,她就放心了:“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沈璃雪,真是不好對付呢!
“是!”丁嬤嬤出的主意沒派上半點用場,事情被搞砸,她一直在提心吊膽,怕雷氏遷怒於她,如今,雷氏趕她離開,是不再怪她了,她暗暗鬆了口氣,大步走出了房間。
竹園,沈璃雪將那四名新來的丫鬟交給秋禾安置,獨自一人回了內室,躺在軟塌上,想着上午時分,沈盈雪收到的那封信:信是誰送來的,上面又寫了些什麼內容呢?
肩膀一陣痠痛,沈璃雪習慣性的去拿銀針包,準備扎兩下緩解,打開一看,裡面空空的,方纔想起,她的銀針都用來射黑衣人了,僅剩下的三根爲東方珩清毒,止血後忘在他房間裡了。
她需要一副新銀針!
沈璃雪拿了銀子和圖樣,翻牆出了相府,前往鋪子打造銀針,古代高門貴族規距多,出門都要報備主母,雷氏和她有仇,肯定會以各種理由壓制她,阻止她出府,她還是悄悄走,悄悄來的好。
交了圖樣,付了定金,沈璃雪出了鋪子,慢騰騰的走回相府,太陽正掛在半空中,金色的陽光極是溫暖。
突然,幾匹快馬迎面跑來,坐在快馬上的人,沈璃雪認識,南宮嘯,三皇子東方湛,太子東方泓,還有周文軒,在他們身後,跟着大批身穿鎧甲的侍衛,手持長劍,莊嚴肅穆,幾人所到之處,百姓紛紛退到兩邊讓路。
“沈璃雪!”四人的快馬在十字路口停下,身後的侍衛們也停了下來,南宮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的沈璃雪,跳下快馬,急步走了過來,妖孽的臉上洋溢着迷人的笑。
東方湛,東方泓沒有太大反應,望沈璃雪一眼,就側目看向大街上的其他人了,反倒是周文軒,許是因了沈盈雪,沈燁磊的緣故,多看了沈璃雪幾眼,眸底閃過一絲深思。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沈璃雪問道,兩名皇子,一名世子,外加一名高官之子帶兵,大白天在街上戒備,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還不是因爲昨晚那名南疆吹笛人,皇上感覺京城還有他們的同黨,下令讓我們徹查!”南宮嘯輕搖着摺扇,有些不以爲然,南疆厲害的術法者就那麼幾名,死了一個,其他人絕不敢再輕易出手。
“南宮嘯,你戒備哪條街?”遠遠的,東方湛看了過來,詢問南宮嘯的意見。
“你們選吧,最後那條歸我!”南宮嘯不以爲然的回答着,戒備街道而已,哪條街都一樣。
“你們不會是想一家一戶的徹查吧?”沈璃雪皺了皺眉,京城這麼大,人家這麼多,用這種方法查南疆人,要查到什麼時候。
南宮嘯微微一笑,以扇子擋住嘴巴,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我們不是在查人,而是在逼人!”
“逼人?”沈璃雪看向南宮嘯,清冷的眸中滿是不解:“什麼意思?”
“很快你就會明白了!”南宮嘯笑的高深莫測。
“南宮嘯!”遠處,傳來東方泓的呼喚。
“來了,來了!”南宮嘯答應着,急急忙忙往後退,同時,還不忘叮囑沈璃雪:“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最近幾天沒有特殊事情,就呆在府裡不要出來!”
南宮嘯回到東方湛,東方泓身旁,和周文軒四人圍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身穿鎧甲的侍衛們持劍戒備,百姓們紛紛避讓,快速前行着。
逼人,怎麼逼人?沈璃雪心中疑惑,慢騰騰的隨着人羣前行,轉過彎,四周瞬間清靜,煩雜的人聲都拋在了身後,放眼望去,小巷內靜悄悄,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現在是白天,這條小巷怎麼這麼安靜?
一匹馬突兀的現於眼前,擋住了她的去路,沈璃雪擡頭望去,周文軒靜靜的坐在馬背上,錦緞藍衣,寶石抹額,眸中閃着點點星芒。
回頭,兩名侍衛走上前來,截住了她的退路,沈璃雪嘴角微勾,回望周文軒:“周先生有事?”語氣清冷,毫無溫度,墨色的眼瞳如同古井一般,平靜無波。
“沈小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周文軒凝視立於馬前的沈璃雪,眉毛微挑,他明明坐在馬上,比沈璃雪高出許多,卻依舊壓制不住她的傲氣與凌厲。
“周先生找我,只是爲了說這些無聊的話?”沈璃雪語氣嘲諷,周文軒是沈盈雪的愛慕者,在這偏僻無人的地方將她攔住,想也知道他沒安好心。
“沈小姐快人快語,在下也就直言不諱了,離開京城,把安郡王還給盈雪……”
沈璃雪嗤笑一聲:“周文軒,我纔是東方珩的正牌未婚妻,憑什麼讓我退出,讓她那個冒牌貨頂替?”
“盈雪是相府千金,心地善良,性子柔弱,受不了太大的打擊,而你是鄉下長大,性子比她堅強……”周文軒目光凝重,語重心長,彷彿在勸解自己不聽話的學生:“更何況,她是你的親妹妹,你身爲姐姐,要讓着她……”
沈璃雪冷冷的望着周文軒,就因爲她比沈盈雪堅強,所有的痛苦都要她來承擔,沈盈雪搶她的東西是合情合理,理所當然,她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不識好歹?罪惡滔天,這是什麼破邏輯?
“不好意思,周先生,我一名弱女子,沒你那麼大的胸懷,將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讓人!”沈璃雪喜不喜東方珩暫且不論,搶別人東西還這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周文軒真是欠教訓。
“沈璃雪,你從鄉下來,不懂禮貌,沒有修養無妨,只要你離開安郡王,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讓你成爲真正的名門淑女,將來嫁不成王侯將相,也可成爲平民正妻……”周文軒望着沈璃雪,描繪將來無限美景,淳淳善誘……
沈璃雪緊緊皺起眉頭,周文軒讀書讀傻了吧,言語中庸,說了半天,都是廢話:“不好意思周先生,我不想做什麼名門淑女,只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沈璃雪,人要學會成人之美,要學會謙讓,更何況對方還是你的親妹妹,你讓出安郡王說明你心胸寬廣……”周文軒凝眉看向沈璃雪,言詞鑿鑿,臉都要氣紅了,果然是鄉下來的俗人,沒有修養,死不講理。
“如果我不讓,就是卑鄙無恥,心胸狹隘了?”沈璃雪冷眼斜視周文軒,他喜歡成人之美,做窩囊廢是他的事情,憑什麼要求別人也和他一樣,和這麼個腦袋完全鏽掉的人說話,完全是自己找氣受。
沈璃雪瞪了周文軒一眼,轉身前行:“周先生,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沈璃雪,你不聽勸在先,休怪我動手在後,來人,把她抓起來!”周文軒氣沖沖的對那兩名侍衛下了命令,侍衛拔出長劍,對着沈璃雪刺了過去,刺的方向不是要害,意在抓她,不是殺她。
迂腐又可惡的周文軒!
沈璃雪眸光一寒,側身避過侍衛手中劍,纖細的身體瞬間來到馬前,在周文軒震驚的目光中,一腳將他踹下了快馬。
“沈璃雪,你居然敢踢我!”周文軒快速坐起身,正欲怒斥沈璃雪,一記拳頭打到了他嘴巴上,將他打趴在地,嘴巴火辣辣的疼,這個粗俗的女子,速度怎麼這麼快。
“打你是因爲你該打,踢你是因爲你該踢,迂腐又愚蠢的要命,青焰怎麼會出你這樣的文人!”沈璃雪又是一腳踢過去,周文軒像球一般在地上不停翻滾。
兩名侍衛像傻眼一般站在不遠處,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
“沈璃雪,我是朝廷命官,你這般踢我可是犯法的!”周文軒在地上打着滾,努力想要站起來,可每當他有站起的條件時,沈璃雪總會補上一腳,將他踢趴下。
心中暗恨,鄉下女子果然是俗不可耐,這般粗魯,連盈雪百分之一的溫柔都比不上,哪配得上安郡王,盈雪映自己趕走沈璃雪,還真是做對了。
“你們兩個,快拿下沈璃雪!”周文軒想起自己還帶了人來,急忙求助。
侍衛們回過神,手持長劍就要刺向沈璃雪,沈璃雪一把將周文軒抓了起來,尖銳的髮簪頂在周文軒脖頸處,清冷的目光掃過欲撲來的兩名侍衛:“你們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對他不客氣!”
侍衛們相互對望一眼,沒敢上前,周文軒怒聲道:“沈璃雪,你敢對我不敬?”鄉野山人,粗俗不堪,理應關進大牢,改造十年。
“再叫喚,我就刺穿你的喉嚨,讓你永遠說不出話來!”沈璃雪冷聲威脅着。
髮簪尖再次貼進肌膚,冰涼的觸感透過脖頸滲入心間,周文軒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沒再多言,但眸底噴涌的怒火昭示他很生氣,很生氣!
“沈小姐,別衝動!”三皇子東方湛從天而降,沈璃雪一襲雪青長裙,面容清冷,目光如冰,身處小巷,依舊難掩窈窕身姿。
再看周文軒,藍色的錦袍上沾滿灰塵,頭上的抹額也不知掉到了哪裡,烏黑的發散落下來,遮了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臉頰滿是灰塵,模樣甚是狼狽,哪還有以前風流倜儻的樣子,東方湛嘴角微微抽了抽。
東方湛現身,周文軒底氣足了起來,急聲道:“湛王爺,沈璃雪要殺我……”響亮的告狀聲戛然而止,因爲沈璃雪尖銳的髮簪已經劃破了他的肌膚,絲絲血珠滲了出來。
“沈小姐,你先放了周文軒,有話慢慢說!”身後,幾十名侍衛涌進小巷,東方湛不慌不忙,沉着應對。
“湛王爺,實情是,周文軒命侍衛殺我,我不得已,纔會出手傷他,你可相信?”沈璃雪目光清冷,如果她現在放了周文軒,就要被抓進大牢裡了。
東方湛望向周文軒,彷彿在問:“沈璃雪說的可屬實?”
“我只是勸她好好修養個性,她就要殺我……”周文軒急聲分辨着,沒人會蠢到當衆承認自己的罪名。
“勸我修養個性,需要帶兩名侍衛進巷子嗎?”沈璃雪語氣冰冷。
“那兩名侍衛是保護我的!”周文軒不死心的解釋着。
“他們保護你怎麼會從我身後出現?”沈璃雪冷冷的反問,如果她不懂武功,被周文軒抓起來,會被送去哪裡?青州?還是某個秘密大牢?總之不會有好下場,周文軒對她沒安好心,她也不需要客氣。
“因爲……因爲……”周文軒眼睛急轉,急思答案。
聰明如東方湛,已經從兩人的對話中猜出了事情始末:“沈小姐,周公子,如今京城處於關鍵時刻,自己人就不要內訌了,今日之事,一筆勾銷吧!”
“不行……”
沈璃雪一拳打過去,周文軒反對的話瞬間消失無蹤,臉頰高高腫了起來,侍衛們嘴角微微抽了抽,這相府千金,真是強悍!
“湛王言之有禮,同爲青焰人,關鍵時刻,要共同對敵,我就不和他一般計較了!”沈璃雪清冷的目光望向東方湛:“我現在放了周文軒,湛王爺能保證他消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