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本是一項安老助孤、扶危濟貧的事情,然而,近日南雲醫學慈善基金的一次救助行爲,卻讓筆者感到分外詫異……”
“……據瞭解,勞倫女士是美國知名的大律師,每年酬資收入高達數百萬美元,膝下有兩子一女,均是事業有成者,勞倫女士的丈夫,更是美國某州的議員。在勞倫女士的身上,筆者看不到絲毫老、孤、危、貧的影子……”
“……衆所周知,美國的慈善事業是聞名於世的,醫療慈善基金數不勝數,奇怪的是,勞倫女士卻沒有選擇向美國的任何一家慈善機構求助,卻是萬里迢迢來到地球的另一半,接受一家剛剛成立的慈善基金的救助。而據筆者所知,南雲慈善基金的定點合作單位——南雲醫學院還只是存在於籌建之中,這難免讓筆者有些浮想……”
“……前不久,南雲慈善基金成功籌款數億元,成爲一樁佳話,那些真正的慈善者,付出了真金白銀,用實際行動向社會表達出自己的善心善意,這是我們社會進步、道德進步的一大有力證明。”
“然而,我們還需要提高警惕、加強監督,慈善事業是一項高尚而純粹的事業,我們要提防那些假慈善者混入其中,藉機沽名釣譽,把慈善辦成了慈禧!”
曾毅上樓的工夫,就把這篇報道大概看了一遍,心裡頓時非常生氣,尤其是最後那一句話,着實把曾毅給刺激到了,讓他胸中升起滔天怒火。
“量中華之物力,結萬國之歡心!”,這句讓國人義憤填膺的話,便是出自慈禧之口。報道最後說“要提防慈善變慈禧”,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就是在暗指南雲慈善基金是拿着國人們的善款,拿着原本應該去扶貧濟困的救命錢,去做了一些沽名釣譽、獻媚友邦的事情。
wWW◆ T Tκan◆ CΟ 這種污衊,是曾毅無法接受的,讓他感到很憤怒!
“曾主任,你看看,他們這都寫的是什麼東西,簡直是在胡說八道嘛,真是豈有此理!”
李偉才顯得很生氣,臉紅脖子粗的,胸腔也隨着劇烈呼吸一起一伏的,這篇報道的字裡行間,全都是衝着南雲基金的管理層而來,現在南雲基金由小曾主任代管,那不就是衝着小曾主任來的嗎,這時候,李偉才當然是站在曾毅這邊,同仇敵愾。
“曾主任,他們這是純粹的造謠誹謗,是在進行人身攻擊,我們必須立刻採取措施,給予堅決的還擊!”李偉才咬着牙說到,“我現在就去聯繫,一定要把寫這篇文章的王八蛋揪出來!”
曾毅很惱火,這篇報道完全就是在無中生有、造謠生事,勞倫這次申請的只是醫學援助,而不是救助,這兩者的區別,早在南雲慈善基金的章程裡就寫的清清楚楚了。
換言之,勞倫只是把自己的病歷和病情提供給南雲基金,南雲基金則是根據勞倫的病情,在信息庫裡幫忙尋找和聯繫那些合適的醫療機構和大夫,並且盡力撮合,但至於這些機構和大夫最後能不能接收勞倫,便是這些機構自己的事情了,並不在南雲基金的控制範圍之內。
如果有機構肯接收勞倫,那麼因此產生的治療費用、住院費用、護理費用、藥品器械費用,也都是由勞倫自己買單的,南雲基金不會爲勞倫代付一分錢的。
只有對那些符合救助標準的對象,南雲基金纔會動用慈善款,用以真正的扶危濟困。
曾毅強壓住胸中的怒火,把那份報紙一合攥在手中,冷哼一聲,邁步進了辦公室。
“曾主任,這件事絕不能姑息!南雲醫學院就在白陽,這也是在往咱們高新園區的頭上扣屎盆子呢,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偉纔看曾毅沒有表態,只好跟了進去,氣呼呼道:“捐款的時候不見他們慷慨解囊,一個個都繞着慈善走,現在可倒好,全都要出來監督慈善了,他們哪有這個資格,憑什麼指指點點,絕不能慣他們的這個臭毛病!”
曾毅把報紙往辦公桌上一扔,也沒有避諱李偉才,當時拿起電話就撥了出去,道:“陳大哥,有件事要請你幫忙啊!”
那邊接電話的是陳龍,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笑道:“看你客氣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
“我手上有一份《山南好報》,A2版有篇文章,想請你暗中調查覈實一下!”曾毅說到,陳龍是老熟人了,有些事不需要說得很詳細。
陳龍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了,換了是一般的事,曾毅也不會用到自己,當即他就道:“行,不就是這麼個小事嘛,我馬上去查!這些日子沒啥大案子,我手下的那些偵查員,都快閒得長出毛了,是該讓他們動一動了,哪能白養着呢。”
“那我等你的消息!”曾毅道。
陳龍點頭,“好,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掛了電話,陳龍立刻讓人去找那份《山南好報》,一邊又通知自己的心腹干將過來報到,曾毅交代的事,他向來都是當做大事來辦的,而且曾毅也講了,是暗中調查,知道的人絕不能多,一定要派精兵強將。
杜若現在雖然調走了,但陳龍在榮城混得依舊風生水起,畢竟杜若那是高升了,又不是重貶,市局的工作到底能不能幹好,有時候不還需要杜若在部裡多多策應關照嘛。
曾毅給陳龍打過電話,又打給韋向南,道:“南姐,古昌平律師最近有沒有空,請你聯繫一下他,我要請古律師幫忙打個官司啊……”
李偉纔此時眼神一亮,古昌平律師,那可是南江省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啊,聽說他是最高院院長的得意門生,出道以來就沒有打輸過任何官司,小曾主任這次請他出馬,這是要搞死人啊!
當初南雲縣縣委書記孺子牛爲了搶奪將軍茶的功勞,成立了將軍茶領導小組,並且自任爲領導小組的組長。在領導小組成立的當天,便是這位古昌平律師,去給南雲縣委縣政府下了一封律師函,搞得孺子牛屁股還沒坐熱,領導小組就無疾而終了。
由此也可見這位古達律師的威力有多大!
放下韋向南的電話,曾毅又打到南雲基金會的辦公室,那裡有幾個人在負責基金具體運作方面的事情,“我是曾毅,請把基金會善款的籌集和使用情況整理出一個材料來,重點是海外捐款的部分,一定要整理清楚,筆筆都要登記,整理好之後就送到管委會我的辦公室來。”
李偉才又是眼神一亮,都說薑是老的辣,小曾主任雖然不是什麼老薑,但卻不是一般地老辣啊!
對方質疑南雲慈善基金是在用國人們的善款去討好獻媚國際友人,可要知道,當初南雲基金成立的時候,國際友人也捐助了不少資金的。那些到場的明星,中間有很多人是外籍的了,這些假洋鬼子就不提了,單說崔恩熙和戴維,這兩人的捐款,就不是一筆小數字了。
李偉纔沒有做過具體統計,但在心中粗粗一算,那天晚上的募捐會上,海外捐款的部分,怕是能佔到籌款總額的十分之一多,甚至都有可能達到兩成的比例。
到時候,小曾主任只要把這個實實在在的數據拿出來,看那些王八蛋還有什麼話說,還有什麼底氣來質疑!
放下電話,曾毅往辦公椅裡一坐,道:“李主任,有件事得麻煩你啊!”
李偉才上前兩步,道:“曾主任有事就吩咐一聲,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李偉才心裡其實挺高興的,曾毅今天辦這些事、打這些電話,都沒有避着自己,這說明小曾主任沒拿自己當外人啊!
“既然有人質疑,那咱們就有必要澄清一下,不能讓謠言這麼肆意傳播下去!”曾毅看着李偉才,“南雲基金剛成立,總共也沒幾個人,怕是有些忙不過來,你就受累一下,幫忙聯繫個場地,把能請到的媒體都請來,咱們辦一場新聞發佈會。”
“這事好辦,我馬上去安排!”李偉才點着頭,“是要澄清一下,影響太惡劣了,必須給那些謠言一記有力的反擊!只是,這個時間,你看定在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事不宜遲,越快越好!”曾毅道。
李偉才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相比其他的領導,小曾主任確實是雷厲風行,遇事從來不拖拖拉拉,當斷則斷,不會等到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纔去想着挽救。
“那我這就去聯繫!”李偉才告辭一聲,就匆匆出了辦公室。
曾毅打開辦公桌上的電腦,隨手鍵入“南雲慈善基金”幾個字,果不出所料,一下就搜到很多質疑的文章,腔調也都跟那份《山南好報》極度類似,看來這是有預謀地在進行挑唆煽動啊!
關掉電腦,曾毅沉着臉坐在辦公椅裡,這半年來,怪事就一樁接着一樁,不管自己做什麼,總會有人在背後搗鬼,從中醫研討會上的故意刁難,到今天的小報煽動抹黑,對方在行事的手法上,幾乎都是一模一樣,從無創新,這絕對是同一個人所爲。
曾毅一開始認爲是常俊龍乾的,畢竟是常俊龍到白陽之後,這些怪事才隨之而來的,但白家樹的話,又提醒了曾毅,這裡面可能還有個孫翊。
這也是曾毅在龍山機場招標一事上,沒有給孫翊留任何面子的原因所在,對方已經在背後不斷地對你下着黑手死手了,你給對方留情面,他會領情嗎?到了這個地步,就只能硬抗到底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只是這次的事情,格外令曾毅憤怒,以前的事,曾毅不管是吃了暗虧還是明虧,甚至是差點爲此送命,但都沒有這次這麼生氣。
以前他們衝着曾毅來,曾毅認了,這樑子自己遲早能扳回來的!但這次他們衝着慈善基金來,又給曾毅扣上一頂“獻媚友邦”的大帽子,這就讓曾毅無法容忍了,這是爲曾毅人格的極大侮辱。
南雲慈善基金更是好不容易纔搞起來的,如果就此被搞黃了,丟人的不會是曾毅,被耽擱的也不會是勞倫,而是那些真正等着救命錢的人。
搞出今天這個事情的人,絕對是無恥至極,是在用一種無恥去迎合大衆的狹隘。
南雲慈善基金的章程和運作情況,其實毫無秘密可言,大家只需要花費一點點的時間,去翻看一下基金會提供的材料就能瞭解到,但偏偏就很少有人會去翻看那些枯燥的數據,反而更原因相信道聽途說的八卦新聞,尤其是這種非常具有煽動性的東西!這也是人的一種本性弱點!
想到這裡,曾毅不禁握拳在桌上砸了一下,看來要提前做出一個了斷了。
晚上回到家裡,陳龍的電話打了過來,“曾毅,都弄清楚了!”
“陳大哥你說!”曾毅道了一聲。
“那個亂寫文章的傢伙,看文章寫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沒想到人卻是個軟蛋,我纔派人過去找他,還沒問呢,他就主動交代了!”陳龍頓了一下,道:“聽這傢伙講,他跟平川建設公司的一個小部門經理關係不錯,報紙上所寫的那些事,都是他從那位經理處聽來的。”
曾毅淡淡冷笑一聲,果然還是孫翊常俊龍他們搞的鬼啊,他道:“辛苦陳大哥了!”
“現在咋辦?”陳龍問到。
“抓人!”曾毅很乾脆的兩個字。
陳龍立刻頭疼無比,抓誰啊,平川建設是什麼來頭,南江省何人不知、哪個不曉,自己今天怎麼抓的人,怕是明天又得怎麼放出來。曾毅也真是昏了頭,你當方書記還是南江省的書記嗎,如今已是姓孫的天下了,這種事哪能硬着來啊,人家分明就是要迫你服軟就範嘛!
“這……”
陳龍有些猶豫,人他倒是可以抓,無非就是找個由頭罷了,這對他來說是輕車熟路了,但抓人所產生的後果,他就有點吃不準,怕自己兜不住。
“有什麼事,我擔着!”曾毅道。
陳龍一咬牙,怕個球,就陪曾毅瘋這一把,後果頂多就是自己不穿這身警服了,曾毅是出了名的講義氣,自己出了力,那時候他還能不幫自己找個好出路嗎,陳龍就道:“說這個就沒意思了,那傢伙敢往你的身上潑髒水,那就是跟我陳龍過不去,你不追究,我還饒不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