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龍對楚陽的逼迫,楚陽有無數的道路可以退。實在不行,忍氣吞聲,也沒什麼大礙。就算放棄了紫晶回春堂,我還是楚家的大少爺。
但楚陽對楚飛龍的逼迫,卻是直接逼到了底線!直接將人逼得生死不能!
你以爲你用家族壓我,扣着家族內部事務的大帽子,我就不能讓執法者出手?嘿嘿,我不僅要讓他們出手,而且還要進行你意想不到的絕地大反擊!
逼着你,在所有人面前,給我道歉,向我低頭,求我!
逼着你,在所有人面前,親手殺死自己三個最得力的手下!
逼着你,自己離散自己的人心。
逼着你,將這麼多年的心血,在瞬間散去一大半,而且,在家族之中威信盡失!
要不然,你就等着給你兒子收屍!
不僅要逼你,而且還氣死你!我就在你面前得了便宜賣乖,你也毫無辦法!我就在你面前囂張跋扈,卻讓你一點脾氣也不敢發出來!
這種蠻不講理而又徹底流氓卻是雷霆萬鈞的手段,竟然用一種絲毫不帶煙火氣的方式施展出來,談笑間,強敵潰敗。
而且讓你一直到敗亡都是稀裡糊塗: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能量?
楚家在上三天平沙嶺盤踞了一千多年,也沒有這樣的能量可以指揮執法者!但楚陽剛來了一個月,就將平沙嶺整個的換了一副模樣。
他如何做到的?
這是一個謎!
看着楚陽出去的身影,人人都是若有所思。這楚家,又要變天了麼?這些年來,楚家已經變了一次。那是楚飛凌的兒子失蹤的時候,楚飛龍趁勢崛起。
現在楚飛凌的兒子回來了,似乎一切,又在向着原有的軌道行進?
尤其是原本跟着楚飛龍,現在僥倖沒有被楚陽牽連進去的那幾個人,更是心中忐忑,感覺一顆頭,似乎已經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這一次是這三個,下一次,是誰?
大家都看得出來,事情發展到這裡,楚飛龍唯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放棄家族權力爭鬥,安心的做楚家二爺;第二條路,就是與楚陽死死的爭鬥到底,不死不休!
但,楚飛龍這麼多年掌握大權,他會甘心退出麼?答案近乎不可能。
但若是繼續的爭鬥下去,他能夠鬥得過楚陽麼?想起楚陽剛纔的手段,大家每一個人背脊還都一片冰涼。對於楚飛龍若是繼續與楚陽爭鬥下去……這更是大家現在絕對不看好的事。
看着楚飛龍委頓在地上,衆人神情複雜。
良久,楚飛龍終於緩緩站了起來,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淡淡的道:“今天這件事,真是出人意外。”
他轉過頭,看着楚飛凌,臉色冷硬,目無表情,良久,才低聲道:“大哥,你這個兒子,真的很不錯。”
楚飛凌笑了笑,道:“陽陽雖然年輕,有些任性,但總體上來說,還算是一個好孩子。”
楚飛龍長嘆一聲,道:“是啊。陽陽有心計,有手段,只可惜,他修爲被廢了,若不然,我們楚家有這麼一位少主人,前途當真是無可限量啊。”
嘆息一聲,走了出去。
這句話,讓大廳中衆人心中又是劇烈跳動了一下。
似的,無論楚陽有如何的靠山後臺,但他本身的修爲被廢,卻是無法彌補的硬傷。一大家族的未來繼承人,豈能是一介書生?
楊若蘭推了推楚飛凌。
楚飛凌茫然道:“幹什麼?”
“出去!”楊若蘭心中嘆氣,拖着楚飛凌走了出去。這個當老子的要是有當兒子的一半心機,也能將楚飛龍早已打落萬丈深淵了……楚陽臨走時對自己三次眨眼,表示:這三個人的家屬,楚飛龍肯定是要下手的!
最後向楚飛凌瞥一瞥,意思便是:讓我爹去救!
這可是拉攏人心的大好機會。
“大家也都散了吧。”楚雄成老爺子看到兩個兒子都走了,也站了起來,臉色沉重的揹着手,一路沉思着走回了內堂。
心中或喜或憂,竟然是複雜之極。
一路走着,終於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道:“但願飛龍能夠體會到陽陽一片真心,從此不再攪風攪雨……那老夫就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楚飛煙回到紫晶回春堂,發現樂兒正在院子裡的躺椅上躺着,小腳丫子來回的搖,躺椅就前後晃動,小小身子在躺椅上波浪一般起伏,頗爲自得其樂。
“四叔您回來了?事情怎麼樣了?”小蘿莉關切的問道。
“一言難盡……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一地步……”楚飛煙皺着眉頭,將大廳之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蹙着眉頭嘆氣:“哎,陽陽這孩子……這一次,又是做得過分了,卻又是滿含苦心……”
“過分了?滿含苦心?”楚樂兒皺起細細的眉毛,有些詫異的看着楚飛煙:“四叔,您怎麼會這麼想呢?”
楚飛煙愕然,道:“陽陽這一次,藉助執法者的力量,不分青紅皁白抓走了騰虎和騰蛟,難道不過分麼?他當衆逼迫你二伯,逼得他退無可退,險些讓你二伯吐血身亡,更逼着他親手殺死自己手下,血濺大堂,難道不過分??”
楚飛煙道:“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卻是等於是削減了你二伯的羽翼,同時給他喘息的機會與思考悔過的機會,卻又全然是爲了家族,爲了你爺爺和我們家人着想,難道不是一番苦心?”
楚飛煙道:“陽陽看起來雖然是心狠手辣,但實際上,終究是太心軟了……不過這卻是大大的好事。”
“大哥太心軟了?”楚樂兒詫異的看着楚飛煙,終於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原來四叔你這樣想的?這……不得不說,您真是讓侄女兒詫異了。”
楚飛煙撓了撓頭,困惑道:“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那你是怎麼看的?”
楚樂兒想了一會,終於道:“大哥……要下殺手了!”
楚飛煙頓時嚇了一跳,兩隻眼睛都瞪圓了:“下殺手?!”
“若是我猜得不錯的話,是的。”楚樂兒快速的思考着,道:“還有,四叔……大哥一點也不是心太軟,而是……”
小丫頭想了半天,想不出好的形容詞,只好道:“而是他的心……如冰雪一般冷靜!在他在意的人眼中,冰雪是無限美好與純淨的,但在敵對他的人眼中,冰雪卻又是無情冷酷的。”
“很不幸,二伯屬於後者!”
楚飛煙瞪着眼睛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是不明白。”
楚樂兒嘆了口氣,眉頭上居然現出來條條黑線,有些無力的道:“這樣說……大哥是將二伯逼到了不得不放手的地步,也同時也將雙方都逼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不明白,四叔您爲何只往好處想?不往壞處想?須知這人世之間,凡事的發展,往往都是與好的設想大相徑庭的,人性的醜惡一面只要擡頭,善良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的!”
楚飛煙迷惘道:“這……我知道,可是這……有啥關係?”
楚樂兒捧着小腦袋呻吟一聲:“四叔,您說,二伯費盡了心機,在家族之中,名聲威望遠遠的勝過了大伯,甚至比爺爺還要厲害一些,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他會不會習慣這種生活呢?”
“那是當然的!”楚飛煙脫口而出。
“是啊,如果這個時候有個人冒出來,一下子將他的全盤算計打得粉碎,你說他是感激那個人給他機會讓他收手呢?還是對他恨之入骨,不死不休?”楚樂兒繼續問。
“當然是不死不休……呃……”楚飛煙脫口而出之後立即醒悟,額頭上涔涔的冒出汗來。
“這不就結了麼?”楚樂兒挑挑精緻的眉毛:“大哥就是這個意思,因爲他已經看透了二伯!”
楚飛煙呆若木雞。
“這一次大哥蠻不講理的勾結執法者,將騰虎和騰蛟兩位哥哥抓進去,若是抓住不放,完全可以用這種不講理的方法將二伯徹底的擊敗,甚至絕殺。執法者既然能夠幫他不講理的殺死蕭玉龍,又幫他不講理的抓人,那就能幫他不講理的整死楚飛龍!這一點我堅信。因爲二伯的身份,還比不上蕭玉龍的影響;蕭玉龍能被整死,二伯又如何?”楚樂兒有條不紊的分析。
楚飛煙點點頭,道:“那他爲何不乾脆一勞永逸?”
“現在當然不行。”楚樂兒淡淡笑了笑,伸出一根幾乎透明的手指頭,道:“第一,大哥剛剛回歸家族,對一切家族事務還不瞭解,而且現在家事都掌握在二伯手中,二伯若這個時候死了,楚氏家族絕對能亂作一團。所以大哥不能冒險。”
“所以他只能先分化,將二伯的勢力擊打的分崩離析之後,變成一片散沙,那纔是真正動手的好時機。”
“第二就是,現在二伯只是對付大哥,並沒有對付其他人,大哥下殺手,就顯得天性涼薄,毫無容人之量。而且大哥畢竟是晚輩,大哥還要背一個弒親的罪名,給人的印象也成了心狠手辣,薄情寡義。若想成就一番事業,這可是致命傷。第三,若是二伯這時候死了,爺爺和大伯必然會愧疚終生,心中難受。畢竟二伯並沒有做什麼很明顯的傷天害理的事情。大哥也在顧忌着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