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薇真的害怕了。
冷斯夜的話似乎不是開玩笑。
當她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權梟九還沒出現。
因爲上頭交代過,她的案子很特殊,所以適用於不公開審理。因此,法庭上沒有旁聽的羣衆,死者李元的家屬李赫蘭也因爲受傷沒有到場。
而她,也沒有家屬,夏家的人早對她避之不及,法庭上除了審判長和律師,聽證人等相關工作人員,還有之前的的士師傅和一個陌生女人的相關人證,居然空無一人!
夏允薇忍不住自嘲了一聲兒,她還真是悽慘。
隨着一聲法槌響,庭審開始了!
“現在進行法庭調查,請公訴人宣讀起訴書!”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在公訴人宣讀完起訴出,提交相關證據之後,法庭也沒有對證據提出質證。
說明白點兒,人證物證據在,都非常有力地證明了她夏允薇放火殺人。
最後,很快輪到了被告的陳述階段。
“現在,被告人,請你做最後的陳述!”
看着面無表情的審判長,空曠到冷冰冰的法庭,還有那兩個所謂的證人,夏允薇扯了脣角,冷冷地不屑:“一句話,我沒有放火殺人。”
猛地一敲法槌,審判長威嚴的聲音冷冰冰地響起:“被告人,注意你的態度!評議結論已經作出,既然你沒有其他話可以說,本合議庭認爲,被告人夏允薇與李赫蘭結怨,縱火殺人……屬主觀故意行爲……”
雖然她不懂什麼法律程序,但休庭合議的程序總有吧?連這都省略了!
可這是有多迫不及待讓她死?
手銬上的寒光反射到她的臉上,她完全沒有透露出害怕的樣子來。
如果,她最後被判了死刑,大叔他傷心難過一陣子之後,是不是真的和李赫蘭結婚生子?然後,把她忘得徹徹底底,從此再也沒有她夏允薇這個人?
只是這樣想着,她這心裡就痛得要死。
“被告人夏允薇犯故意殺人罪,犯罪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指控罪名成立。綜上所述,根據《XXX國刑法》,第一百七十二條……”
“慢着!”
冷漠嚴肅的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在法庭門口,所有人的視線都望了過去。
正是從刑偵大隊趕來的權梟九。
他的身後,站着包紮了半邊臉的李赫蘭,還有抱着電腦的律師。
男人的模樣兒駭人到了極點,殺氣騰騰,宛如剛從墓地裡爬出來的妖鬼。所以,只是短短的兩個字,滲人,刺骨,整個法庭的氣氛立即降到了冰點。
被告席上的夏允薇,雙目染成了霧,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神般降臨的男人,胸口的某種情緒澎湃着,翻滾着。
她知道,只要這個男人出現,她肯定會沒事。
喉嚨微微一哽,這麼多天死扛的堅強一分一分瓦解,只剩下委屈了。
權梟九沒有看她,直接讓律師把新的證據呈了上去,讓李赫蘭這個證人陳述了當天花店發生火災的情形。
所有工作人員都譁然一片。
律師提供的視頻,是夏允薇送李元到花店之後的所有監控錄像,她離開之後去過的地方都一目瞭然。花店火災發生的時間是下午三點,而這個時候,夏允薇在報刊亭買報紙。
時間根本不吻合!
她根本分身乏術去放火!
審判長擦了擦冷汗,想說推遲幾天再審理。
這時,門外一名法警匆匆趕來,在他耳邊悄悄嘀咕了幾句,大概意思是說上頭交代了,這個案件純屬莫須有,而且法院門口都被特種部隊戒嚴了,又說院長被上頭請去喝茶了……
審判長聽得額頭滿是細細的汗,擦擦汗之後,敲了一聲法槌,說:“既然被告方有新證據和證人,法庭決定重新審理……證據不充分,當庭釋放!”
手銬被法警解開了,夏允薇摸了摸被勒得生疼的手腕,走下了被告席,走向了門口的男人。
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心狂跳着,心情激動得無法言喻,她加快了腳步,忽然就撲向了始終冷着臉的男人。
“大叔!”
權梟九用力環緊了她,低低說:“沒事就好。”
門外的李赫蘭看着,手指緊緊握成一拳,心裡恨意的火苗兒,都要快燒起來了,然而,隨即又恢復了暢快和得意的笑容。
急什麼?
夏允薇沒事兒了,就意味着權梟九和她,真正地結束了!
於是,她很安靜地站在那裡,不急不躁,心情變得越來越好。
等了五年,她的愛情終於實現了。
“大叔,我以爲你不會來了,我怕得要死。”
夏允薇將臉埋在他胸口,心裡暖暖的,再也感受不到冬天的寒流。
微微顫抖的聲音,又低又悶的話,字字落在男人寒冰滲過的心裡,說不出的悲涼,氾濫在他的心窩處,戳得他整顆心都絞碎了。
權梟九輕輕撫着她的後背,“別怕。”
“你來了,我就不怕。”
大概是劫後餘生,她心裡除了激動,還特想向這個男人撒嬌發泄心裡的委屈。
她從男人的懷裡稍稍退離了點兒,將白豆腐似的雙手遞到了他的面前。
“大叔,你看,手銬戴得手都疼了。”
說實話,有點兒誇張。但她本來就是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這麼折騰下來,她那雙瓷白一樣的手腕上勒出了一圈兒紅紅的印痕,還有點磨皮的現象。
見狀,權梟九的臉色微變。
“不過,你來了,就不痛啦!”夏允薇擡起臉來,臉上露出了嬌嬌軟軟的笑,“大叔,待會兒到家,我和你說一個好消息。”
她懷孕了,他肯定會很高興吧?
這男人應該很喜歡小孩?
男人好看的雙脣緊緊地抿了起來,他注視着她很久很久,時間久得讓夏允薇以爲他失聲了。
“大叔,你怎麼了?”
幾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呢喃似的叫了她一聲兒:“薇薇……”
看了她一會兒,權梟九忽然就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脣,他發狠的力道像是在發泄心中難以紓解的痛苦。
吻得越深,他的心就越沉。
吻越甜美,他就越顫慄。
男人黝黑的雙眼越來越黯沉,直到黯淡無光,他鬆開了她,將懷裡的人推到了霍騰鈞的身旁,說:“騰鈞,送她去機場。”
夏允薇愣了一下,看着男人那張冷冰冰的臉,不明白。
不明白前一刻還情意綿綿的男人,下一秒就成了天寒地凍。
她心裡忽然涌起極大的恐慌,“大叔?”
霍騰鈞猶豫着:“老大,你要想清楚……”
“送她去機場!”
男人冷冽的雙眼裡,像是被罩上了一層冰刺兒,冷冷說完後,他高大的身影轉身離開了。
李赫蘭朝驚愣中不可置信的她,笑了,既得意又痛快。
“夏允薇,你輸了,這個男人最後還是屬於我李赫蘭的!”
說完,挑釁地晲了她一眼後,立刻跟上了男人的腳步。
急轉而下的情況,讓夏允薇措手不及,她顫抖着身體,嘶聲力竭地大喊:“權梟九!你給我站住!”
他什麼意思?是不要她了嗎?他真的準備和李赫蘭結婚了嗎?
如果,他真和李赫蘭結婚,那她寧可被判死刑。
一死百了。
男人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權梟九,你要和她結婚嗎?”身後的聲音像苟延饞喘在風裡,暗淡無力的淒涼,“我問你,你是不是要和她結婚,不要我了?”
權梟九一個字都沒回答,腳下一擡,一步不停地往車裡走,速度越來越快。
戰士們在撤離,他上了大將A8異型者,車子在她的視線裡越來越遠。
一種比所受的傷更痛的感覺在她的身體內炸開,整個世界,彷彿都碎裂了。
那一瞬間,她麻木的身體彷彿被無數小刀狠狠刺入一樣,痛得歇斯底里,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可她的身體僵硬了,只能站在那裡。那輛霸氣沖天的車漸漸變小了,和她眼角滲出的一點淚水一樣,滑落在地上,最後消失不見。
真可怕……這又是一個噩夢嗎?
大將A8異型者的車廂內,權梟九抽了一根又一根菸,滿車廂的煙霧,就連開車的王志和副駕駛座上的大狼都忍不住皺眉了。
王志問:“老大,現在去哪兒?”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夾着煙,沉默地看窗外,神色僵冷得像屍體。
倏地,一陣突兀的鈴聲打破了沉寂。
他接起了電話,那邊兒的聲音立刻傳來:“九爺,等她到了比斯國,你和李赫蘭舉行婚禮,這件事纔算完。另外,你和她的離婚協議,請您儘快寄過來。”
權梟九沉默了一下:“好。”
一個好字無比沉重,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掛了電話,他靠在了座椅上,就連燃盡的菸蒂燒到了指頭,他都沒有動一下。
“王志,去海景莊。”
最後一次去海景莊。
權梟九幫她訂好了去往比斯國的航班,霍騰鈞開車送她去機場。
她在副駕駛座上,看着一路的景色在身邊流逝。
夏允薇想不明白,她和權梟九爲什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爲什麼要送她去比斯國?
“嫂子,你還好吧?”
霍騰鈞實在擔憂,見她一聲不吭地看窗外,再次動了動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沉默了。
在經過MC百貨的時候,夏允薇忽然想起來,那天兩人在珠寶店選戒指出來的時候,就是在那裡,權梟九一指一指緊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纏繞。
MC百貨瞬間而過,她透過玻璃看着外面。
明明才早上,天色卻很暗淡,像剛入夜的天氣。
她的黎明不會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