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無息的,盥洗臺前多了一個面色冷厲的男人,硬朗筆挺的西裝都無法掩飾他身上的冷戾。
男人的手指一點一點地刮過她白皙的脖頸,頭湊近她耳側,令她滿身顫慄。
艾薇爾伸手推開他,男人紋風不動,伸臂摟住她的腰兒,高大得像堵城牆似的橫亙在她的面前。
“權梟九,你讓讓。”
“不讓。”
夠無恥的態度,夠霸道的語氣。
好吧,既然他不讓,她只好靜觀其變。
“有什麼話就說吧。”
權梟九沒說話,脣一寸一寸地吻上她耳垂和臉頰,手指觸摸着她的脖子和光滑白嫩的裸背,那肌膚,滑嫩如凝脂,像記憶深處在他身下動情時的觸感。
艾薇爾實在有些惱怒了,開了水龍頭,一甩手就將水灑在了他臉上,壓低着嗓子低吼:“權梟九,有話直說,外面那麼多人,你到底想幹嘛?”
“薇薇,你終於生氣了。”
他實在惱恨這女人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對他,只要她生氣,她發怒,比什麼都好。
至少,那樣他才覺得他的小丫頭切切實實地回到了他身邊兒。
艾薇爾頓時冷若冰霜。
推搡,掙扎,根本沒有,力量太懸殊!
看着鏡子裡男人的行爲,她勾脣反諷:“九爺很缺女人?外面趕着爬你牀的至少百來個。”
“知道就好。”
“要不要臉?”
“不要。”權梟九一把掰過她的身體,面對面眸光深邃地凝視她,“對付你,還要什麼臉?”
心中鬱結!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男人,她無法想象一個一本正經的男人,居然也會調情了?
她一擡眼,剛好觸及他的脖子,男人的喉結上下涌動着,這姿勢,勾勒出一抹性感無邊的陽剛弧度來。
真是個無可挑剔的男人。
可是越無可挑剔的東西,毒越烈。
“權梟九,我們已經沒有可能了,你能不能別這麼死纏爛打?”
“隨便你說什麼,罵我也好,恨我也罷,我就不放手。”
男人目光微斂,忽然雙手握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提起,讓她坐在了盥洗臺上,猛地欺近她。
艾薇爾倒吸了一口涼氣,外面的窗戶沒關,難保有人會經過。
“你幹什麼!”
權梟九卻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只斥責:“懷孕了,喝什麼酒!”
“關你什麼事?”笑哼一聲,她雙手抵在他欺近的胸前,“我也告訴你吧,隨便你做什麼,愛我好也好,爲我死也罷,我都不會再愛你。”
夠絕情的話,權梟九一口氣被梗在了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眸子的火焰一點一點地燒起來,又一點一點地凝固成冰。
“我死了,你也不在意?”
艾薇爾別開臉,靜靜地回答:“是,不在意。”
“看着我回答!”他一把扭過她的臉,涼薄的脣近在咫尺,“就這樣回答我。”
四目相對,她抿了脣,然後脣角微微笑開了,“不在意。”
精緻的小臉兒在瀲灩的燈光下,靈動如妖精,他禁不住被迷惑,可是那種沒心沒肺的笑容刺入他眼裡,令他惱,令他痛。
“薇薇,你別騙我了。”
男人帶着菸草味的脣猝不及防地覆了上來,用一種幾乎要將她吞噬的勁兒,那種又霸道又狂肆的姿態,如同久逢甘露般,又狠又重。
艾薇爾掙扎着狠狠推他,卻被他重重地壓了回去。
無恥!
胸口劇烈起伏着,她被強制壓在了鏡子前,強力的壓制,霸道的啃噬,她握緊了拳,顫抖着,真真兒憤怒了。
那種死亡般的窒息傳來,她張嘴就狠狠咬他。
“噝!”
權梟九吃痛,放開了她的脣,呼吸同樣劇烈急喘着,氣勢卻冷冽:“咬吧,使勁兒咬!”
“無恥!”
艾薇爾氣結,一個巴掌用力扇過去,大手迅速被捉住,被反手壓制在她背後。
“我就無恥。”權梟九厲色回答,他低低地喘息着,望着眼前似精靈似妖精的女人,不由地笑了,“你還愛我,你的眼睛騙不了我。”
這是他第二次笑。
她愣住了。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笑起來,就連冷斯夜都爲之失色。
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樣的情緒,難以紓解,難以控制,艾薇爾坐在盥洗臺上,心在發抖。
並不是被他的笑迷惑,而是狂涌上腦門兒的憤怒。
身上無處不隱隱作痛,她沉靜在一片安靜的冰涼之中,望着男人一瞬而過的笑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艾薇爾,不要再犯錯,這樣的痛苦,一輩子,一次就好。
她終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推開他,即使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她也拼了勁兒推搡着。
“九爺,麻煩您老人家讓讓,成麼?”
老人家?
權梟九的眸光驟然凝成了堅冰。
的確,五年過去了,他已經三十三歲了,而她依舊如花苞綻放一般,開着最耀眼最絢爛的花朵,以一種奪目逼人的光輝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比起她,他的確老了。
大概知道了他的痛處,艾薇爾笑容淺淺地望着他的臉,“說實話,和冷斯夜在一起之後,我就嫌棄你的年紀了,年紀大不是你的過錯,可是死纏爛打厚顏無恥就是你的不對了。我這樣說,夠明白了嗎?”
寂靜。
良久的寂靜。
“那又怎樣?”良久之後,權梟九冷哼一聲,將她死死困在盥洗臺。
一時緘默。
她最終側過了臉,沉默無語地望向了窗外。
夜風從窗戶透入,吹進來庭院裡熟悉的香草味兒。
半晌,艾薇爾再度出聲,聲音異常安靜:“權梟九,你真的不打算放過我?”
“是。”斬釘截鐵一個字兒。
她笑,笑得妖豔如花:“那我就死給你看。”
權梟九臉色一變,那聲兒猶如西伯利亞寒流,刺着骨頭寒着心,“就這麼討厭我?”
“沒有。我對你,不討厭,不恨,不愛,更談不上原不原諒。我已經放過你了,你也放過我吧。”
艾薇爾聲音輕輕的,緩緩的,卻像一柄利劍戳入了他心窩子。
“說那麼多,就只讓我放過你?”
“是,放過我……”
“你閉嘴!”權梟九驟然用力,一手挾制了她的腰肢,目光冷冽到了極致,“那誰放過我?”
她聲音依舊冷冷清清:“沒人逼你五年後還愛我,不,愛這個字眼兒,你不配。”
男人盯着她,死死地盯着,薄情的雙脣緊抿着,高大的身體將她的人籠罩在陰影裡,冰凌似的目光越來越冷徹骨頭。
兩人僵持着,氣氛在凝固,呼吸在停止。
良久……
權梟九忽然一把
將她抱下來,然後轉過身,就這麼離開了洗手間。
艾薇爾扶着盥洗臺,手指微微發抖着,睫毛顫得如同蝴蝶的翅膀。
她擰開了水龍頭,水嘩嘩地流着,拼了命往臉上澆着涼水。
只是不知道,那如注的流水裡,有沒有混合了一滴淚水?
終於平復了心情,艾薇爾理了理微亂的頭髮,整了整妝容,揚起一抹妖嬈的笑,走出了洗手間。
……
穿梭在高雅名流的人羣裡,望着來來往往的人,她的視線第一時間鎖定在了京城夏家人的方向。
夏老和權宗正高談論闊,相談甚歡,絲毫沒有因爲當年李赫蘭的事兒而有芥蒂。
按理來說,權梟九把李赫蘭送進了監獄,就算她沒入夏家族譜,但總是夏家的骨血,怎麼還能這麼融洽相處?
當然,她只是疑惑,這並不是她來這裡的目的。
艾薇爾目光移到了夏坤身邊兒的楊簡琴身上,又看了一眼夏老。
當年調查顯示,夏老對楊簡琴這個媳婦兒十分滿意,不光是因爲她的家世,更因爲這女人的母親和夏老當年有那麼幾分情意。
可對於她的母親鬱心瑤,夏老相當不喜,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也不過是因爲鬱家和夏家的關係一向不合,老輩的仇恨延續,自然波及了小輩。
“薇薇!”
思忖間,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她轉過身來,是李雪珍。
婦人走到了她面前,她淡笑着叫了一聲:“伯母。”
“哎,你這孩子……”李雪珍險些泣不成聲,握住了她的手,“今天一早就鬧得沸沸揚揚,我還以爲只是長得像,果真是你,活着回來就好。”
艾薇爾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因爲她的媽媽,這個婦人是真的對她好。
“伯母,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
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李雪珍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都老啦,倒是你,長得越發水靈了,和你媽可真像。”
她抿脣微微笑着。
“這次你回來了,不走了吧?”
她搖頭,“只在這裡待一個月。”
啥?
李雪珍愣了愣,原以爲夏允薇活着回來了,老二就不用再苦着死着過日子了。
結果,她還是要走?
她走了,老二咋辦?
李雪珍現在腦袋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就算是綁的,也得把她留在這裡,洗洗乾淨送給兒子。
“薇薇,就不走了吧,還是像以前那樣住這裡,不好嗎?”
“伯母,我不能在錦市久留,我得回國。”
“回國?”見她堅持,李雪珍急了,忽然想到什麼,不由問,“找到你生父了?”
艾薇爾點點頭:“嗯,我和他住一塊兒。”
“那……”婦人的視線穿過人羣,落在了和權宗交談的男人身上,“亞瑟公爵是你什麼人?”
估計她是亞瑟公爵的情婦,李雪珍也有所耳聞了。
她笑了笑,朝冷斯夜望過去,“當年是他救了我,我和他準備……”
話還沒說完,權家大宅的門口忽然涌起了一陣騷動,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過去。
艾薇爾蹙眉望着,搞這麼大的動靜,不會是……
對了,她到現在都還沒看到安爾家族的人!
不會是安丹寧那小子吧?
一念及此,艾薇爾變臉了,立刻抽出了手,對李雪珍道:“伯母,我先去洗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