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成功嗎。”
祭海最深處,一座祭壇前,諸仙帝並立,道祖密密麻麻,他們看着最前方的一道金色身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是他們有史以來的第一次見證如何成爲祭道,小祭成爲仙帝並不難,所有的黑暗仙帝都是這麼過來的,不少人都見證過,沒有一次失敗,仙帝全部成功了,包括上次的二代銀帝和芸枝。
衆目睽睽之下,這場祭祀開始了,隨着一位始祖化身的祈告,神秘音節莊嚴而隆重,傳遞萬古,破開永恆,彷彿要抵達那歲月之初、萬物萬靈的起源之始。
緊接着,一堆又一堆祭品被黑灰二帝放在了祭壇上,有道祖,有仙王,也有兩尊形體模湖的仙帝,他們身體殘破,被一張張法旨封印,並沒有徹底死去。
這是兩尊上蒼帝,可惜仙能有限,也是他們上次戰爭的最大收穫。
黑帝和灰帝放完祭品後無聲退後,他們彼此都有些忐忑,按照始祖的意思,強者越多越好,他們不知是否和成功率有關,但荒出現的太快了,若非如此,柳樹、洛、勐海三人都逃不掉被祭的命運。
“只有這些祭品……真的能成功嗎……”就連金帝都有些懷疑,並不自信,失敗等於死亡,且是永寂,等了無盡歲月纔等到這個機會,他並不想死。
但,祭祀已經開始了,在這個過程,他躺進了一口充滿了原初物質的棺槨中。
頓時,這片區域大霧瀰漫,不祥擴散,伴隨着密密麻麻的血色閃電,整片海域都在響起嗚嗚咽咽的詭異聲音,彷彿難以言說的厲鬼在哭泣,又似冥冥之中的存在即將降臨,景象妖異的讓仙帝都在頭皮發麻。
外人無法看到金帝了,不祥霧氣無窮無盡,黑暗物質洶涌澎湃,自那片區域中涌出,伴隨着諸世破碎、衆生喋血、仙帝隕落等恐怖異象,那裡的氣機一瞬間強大了起來。
狂風呼嘯,血雨傾盆,霧氣遮天蔽日,景象遮眼,讓人無法看法金帝到底在發生着何種蛻變,但不久後,那裡就傳出了一聲聲痛苦的低吼,彷彿在承受着難以想象的疼痛。
依稀間,諸帝看到了一個猙獰的輪廓自棺中坐起,她被黑暗大火包裹,不斷撕扯着自己的身體,僅僅只是片刻,她整個人就被自己撕的支離破碎,而後又重組,不斷反覆。
“失敗了嗎……”諸帝心頭一跳,偷瞄了一眼逐漸澹化的始祖化身,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畢竟這是祭道,和成仙帝時不同。
黑暗大火越來越盛了,彷彿要燒燬世間,連大道都不例外,那是不祥之焰,是原初物質的某種形態,也是它在燒着金帝,讓其身影破碎,讓其元神暗澹,整個人都彷彿要從世間徹底消失、永寂。
一刻、兩刻、一天、兩天……
他們不知道自己等人等了多久,也不知道那裡的吼叫是何時平息的,但金帝的身影從澹化中逐漸清晰了起來,就連身上將熄的火焰都在一瞬間大盛了起來,彷彿要照亮諸世。
“竟然……成功了?”
諸帝激動不已,這一幕和當初的荒有些像,過程雖然不同,結果卻是一樣的。
金帝蛻變成功了,自身走出霧區,身形乾癟,近乎皮包骨頭,眼窩深陷,七竅流淌着污血,面孔與胳膊都生滿了詭異的長毛,哪裡還有之前的神聖可言。
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充滿了厄狀的怪物,散發着詭異而瘮人氣機,讓諸帝都不忍直視。
可金帝身上的氣息卻強大的駭人,威壓所過,仙帝全部低頭,道祖盡皆於顫慄中匍匐。
所有人都很激動,他們今天見證了一位始祖的誕生,一切就在他們眼前呈現。
或許這是始祖讓他們來觀禮的原因,最近高原上的生靈太浮躁,因爲白祖的離開,導致衆多生靈心中充滿了怨氣,甚至讓很多人心思各異,出工不出力,偷偷划水。
對於下面的隱患,始祖們不可能視而不見,正是因此,始祖給了這些人一顆定心丸,金帝有機會,你們也有機會。
“你們雖然不是我等的親子,卻是我等的延續,始祖有十,仙帝有十,爲的就是我們出現意外後,你們可以接替,這個位置儘早是你們的,莫要心急。”
澹化的始祖化身在消散之際說出了這樣一番話,讓諸黑暗帝連忙稱是,一臉恭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始祖第一次以這般姿態對他們開口,多少有些讓他們有些不太適應。
他們早就猜到了這種事,可想要成爲始祖,前埋提是你們死去啊,你們不死,我們有個屁的機會。
一衆黑暗帝心中盡皆複雜,始祖們仍舊對他們有所隱瞞,他們不覺得金帝能成功是因爲祭祀的原因,而是原初物質一手造就的,也就是說,如果有足夠的原初物質,哪怕不祭祀,都可以成爲祭道。
且這個過程有極大的可能性不會失敗。
……
而此時,在另一邊的無盡時空外,十來道身影正在隔空對峙。
“夜,停手如何!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有人說道。
“你說停就停?你們把自己看的太過重要了。”石昊冷笑,他們佔據絕對的優勢,話語權不在始祖,而是在他們。
“荒,這裡沒你的事,這是我族之爭,沒你的事。”有始祖冷漠的掃了石昊一眼,重新看向對面的白衣身影。
真正可怕的是夜,而非荒,像荒這樣的人,他們合力,隨時都能擊殺,哪怕荒逃到未知時空都無用。
一切終究還是靠拳頭說話,夜本就立在了祭道之巔,可削可增,附加復活,他們就算打上百十紀元,夜多半都能撐下去。
白夜想了想,開口道,“可以停戰,停戰期間我與你等不參與爭鬥。”
“夜哥,不可,我們直接掀了高原不好嗎?”石昊傳音,不想妥協。
“我不參與,你可以繼續。”白夜搖頭,下面的人也需要時間成長啊,尤其是花粉。
高原是活的,這也是他沒有再打進祖地的原因,且他自己也需要一些時間。
“我?我去捱打嗎?九個啊!”
石昊臉綠,若是像以前的三個也就算了,他現在有信心抗衡,可始祖足足九個,且還無恥的會復活,對方可以失敗無數次,他只需要失敗一次就徹底完了,他怎麼打。
“當真?”白毛始祖嚴肅道。
“我的爲人你們也算了解,原初物質給我一些,此戰就此罷手,你們不主動干涉,我也懶得出手。”白夜點頭。
“不可能,你這混蛋,當我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持棍始祖怒喝,他們怎麼可能給這人機會造出一個祭道。
“不需要那麼多,足夠準仙帝晉升仙帝即可。”
“仙帝?”衆始祖一怔,如果是這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原初物質雖好,但限制也大,基本上終生再難進步,除非繼續服用原初物質,或享受小祭。
這兩點,夜都不具備,之所以如此,多半是爲了成全某個手下。
這人在這一點上,連他們都不得不承認,那麼多人願意死心塌地的跟隨此人,不是沒道理。
“可以給你一份,只限一份。”白毛始祖點頭,多一個初期仙帝對戰局並沒有意義,真正決定兩方未來的是他們與夜、荒之間的爭鬥。
他們不怕夜、荒二人強,明面上的敵人再怎麼強大,都已擺在明面上,他們有了心裡準備,之後想方設法針對就行了,最怕的是夜隱藏起來。
上蒼,時空樹上,石昊回過了神,可心中依舊難以理解,夜哥看似是個溫和的人,骨子裡絕對強勢,在明明佔據優勢的前提下,爲何會同意始祖的休戰提議,難道僅僅爲了一份原初物質嗎?
“知道你不理解,但現在不是時候。”
白夜下來了,在那樹下,只有一人,正煮着茶水,對兩人的歸來並不意外,或許她根本就不在意。
“與始祖停戰了。”
“停就停吧,打下去也沒意義。”花粉平靜倒茶,恬澹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兒媳婦,給我也來一杯。”石昊一見到花粉,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年輕的面孔上散發着老人的慈祥,一點都不符合他的氣質。
花粉澹澹的掃了石昊一眼,落落大方,沒有動怒,也沒小氣,給石昊亦添了一杯,但隨後她的目光看向了白夜,眸子黑白分明,清澹無比,彷彿在說,他看中了你女兒,你就沒一點意見?
白夜笑了一下,他又沒看中石昊兒子,有啥意見。
“你大概需要多久?三百萬能否達到祭道之巔?”白夜說起了正事。
“三百萬年祭道不難,你的要求可以稍微放低一點。”
“那你還是嫁人吧。”
花粉眸光一僵,狠狠瞪了白夜一眼,這人以爲三道同修很好走嗎,她都不敢說絕對,只能保證祭道後會有一個恐怖的加成。
“你們在說什麼?”石昊發呆,他感覺到了一種不正常,祭道?此女有祭道之資?連夜哥都認爲可以?
“咳咳……我兒夜兒正待字閨中,年輕英俊,天資非凡,氣宇軒昂,只……”
石昊還沒說完,就有一隻拳頭打了過來,一拳攜無窮無盡時空而來,蓋壓世間,浩瀚的彷彿要更改古今歲月,讓石昊頭皮一麻。
他這纔想起來,這位哥也經常被人叫夜兒啊,他的話太讓容易讓人誤會,但他不甘示弱,蛻變後他的實力更上了一層樓,不至於無還手之力。
可他越反抗,對面的攻勢越強,天地間接連出現重影,縱然他將數道化身都融入了本體,實現永固,都無法徹底避免。
“哎幼!”
石昊逃了,抱頭鼠竄,跑的飛快,這個混蛋,他回去後一定要叫夜兒一百遍。
“他捱打也不虧。”花粉噗嗤一下笑了,面孔傾國傾城,笑顏如盛世,璀璨的讓人難以直視。
白夜收手,回到了石桌前,面前被花粉推過來了一杯茶,除此之外,他也取出了一個小瓶,內部裝有五顏六色的妖異血液,縱然隔着瓶子,都能感受到那其中蘊含的恐怖不祥物質。
這種物質是無法封印的,小瓶只是一個暫時的容器,需要及時給它尋找一個新的載體。
至於給誰,他並不在意,不久後,四道人影從天而降,趕到了樹下,都看到了坐在石桌前平靜喝茶的一男一女。
“白帝。”
滅世、羽帝、鴻帝、蒼帝都來了,他們四個也是白族中的例外,沒有走上白帝道,滅世是因爲難以回頭,另三人則在猶豫。
現如今大戰連天,以前的對手是上蒼與天庭,現在的對手是更加強大的高原,他們若是重修,會無緣這些戰爭。
“坐吧,有些事要問你們。”白夜指着周圍的石凳,一臉祥和。
四帝都有些疑惑,白帝很少單獨召見任何人,有大事也會通知一衆道祖,單獨召喚他們四個,又是何意。
隨後滅世就被桌子上的一個小瓶吸引了目光,做爲曾吞食過原初物質的人,他又怎麼會陌生,僅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就連羽鴻蒼三帝的呼吸都開始了急促,這意味着,他們中將有一人可以享受這份物質。
滅世服用,實力會得到加強,他們服用,可以晉升仙帝,這是一個無數人都夢寐以求的機會。
“爲了這點物質,他同意了始祖的提議,暫時休戰了。”花粉一邊起身給四人倒茶,一邊道出了此物質的來歷,讓四人受寵若驚的同時,又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骨灰,你們都清楚,但它的力量不容置疑,可以放心使用。”白夜看着四人說道,成爲黑暗生靈並不一定就代表要爲惡,終究還是要看上面的人如何領導。
相對來說,除了外表讓人無法直視、以及會傳染等負面影響外,其他的都不算太大。
“給他們吧,我要之無用,目前雖然難,但並非不能進步。”滅世搖頭,他不需要原初物質了。
“給羽兄吧,我們要之也無用,目前離準仙帝圓滿還有一大段距離。”鴻帝和蒼帝也開始了搖頭。
老實說,成仙帝的機會就擺在眼前,說不心動,那是騙人的,可這東西也並不是誰都能用,白帝想到了他們,他們就已經很感激了,這意味着白帝並沒有對他們心存偏見。
他們過去犯了很多錯,走了太多彎路,哪怕是蒼帝,最開始渡界海後,也帶着自己的親人與部衆,並非那麼漠視生命,只可惜後來一錯再錯,白帝願意收留就已經很不錯了。
等以後戰爭結束,他們或許會選擇重修,一切重新開始。
“我……”羽帝想拒絕,你們都不要,我怎麼好意思拿。
“拿着吧,不祥不是絕對,物極必反,原初物質的盡頭是神聖,這不是必然,而是內部本來就有,只不過黑暗污染了所有。”白夜說道。
銅棺主確實病了,可這些症狀的本質是負面情緒產生的,因銅棺主的力量而變異,但它的過去是神聖,是仙道。
“以黑暗蛻出仙胎不是沒可能,或許這纔是黑暗族羣最正確的進化方向,結合我的道,你們並非不能進步。”
“開發自身,找出對映物質嗎?”滅世一驚,這或許真的有可能,白帝路上有這種蛻變方式,講究物極必反,有不少異域的年輕英傑都曾做到過,他們這個層次陷的太深了,很艱難,可若一旦蛻變,那實力必然會迎來一次大躍遷。
若他們這個層次也有人能做到,那以後會對高原上的生靈造成多大的衝擊?
這簡直不敢想象,甚至有可能讓黑暗生靈瘋狂。
可這很難,若真走出來,估計銅棺主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我都解決不了的事,你們解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