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劉禪向他們描述出來的可怕前景,還是他們三番五次的拒絕。
加之這長沙蠻之事,從表面上看,對江東其實並不重要。
諸葛瑾起身,連忙喊住劉禪。
“殿下請留步,讓長沙蠻放歸武陵之事,我們答應了。”
答應了?
呵呵。
劉禪轉身, 臉上的笑容如春風一般怡人,方纔冷面相向,彷彿是一個錯覺而已。
“既然如此,那便再談罷。”
這漢中王太子劉禪,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諸葛瑾在心中暗自腹誹。
劉禪端坐回主位上,臉上的笑容就沒止住。
放歸長沙蠻回武陵。
呵呵。
長沙蠻有多少人?
數萬?
不止。
數十萬?
也不止。
百萬人?
或有之。
總之漢人也可以是長沙蠻, 山越蠻夷也可以是長沙蠻,只要是個人,都可以是長沙蠻。
既然你江東答應了放歸長沙蠻, 那麼這些從揚州、交州之地來的‘長沙蠻’,你便不能阻止他們進入武陵。
若敢阻止?
聯盟破裂,刀兵相見!
人口啊人口!
若是能搜刮江東人丁,那別說是南中改革屯田了,便是在武陵屯田,在他劉禪也能搞得有聲有色。
有人就有生產力,在這個時代,人口與土地,代表了一切!
陸遜看着高臺上臉上帶有笑意的劉禪, 便覺得方纔那個要求答應錯了。
但事已至此,便不能再想了,因爲後面的談判亦是來了。
龐統的攻擊一波接着一波, 一波又比一波強烈, 當真是讓人難以招架。
會盟細則,何時出兵,孫權女兒何時送來荊州
每一項,都進行爭辯。
也就是午飯的時候, 才短暫休息片刻,之後兩方脣槍舌戰,口水在這大堂中肆意飛濺。
時已入夜,但看雙方還是繼續爭辯下去的勢頭,劉禪揮了揮手,說道:“今日便到此爲止了,尚未議好的,明日再來。”
龐統起身,對着劉禪行了一禮,說道:“諾。”
一整天的辯論,諸葛瑾、陸遜、虞翻等人亦是頭腦昏沉,劉禪此語,正中他們下懷。
“諾!”
他們亦是起身,對着劉禪行了一禮,之後江東使團的人便緩緩退出郡守府大堂了。
“哈哈哈~”
待他們走後,劉禪哈哈大笑一聲。
今日的談判議和,可謂是雙贏!
他劉公嗣贏兩次!
當然……
這也是應有之理,江東打了敗仗, 在談判桌上自然沒有底氣。
加之公安方向,阿會喃練兵之聲傳至江陵城中,那種架勢, 彷彿隨時帶兵衝入城中。
有些條件,他們豈敢不答應?
戰場上沒取得的東西,談判桌上,亦是拿不回去!
“馬上書信給從事,讓他從武陵調兵,準備前去長沙郡,與長沙蠻商議這人丁之事!”
日後,這長沙蠻,便是他劉禪的捕奴隊與打手了。
錢糧、甲冑,劉禪都可以給他,而他們則是向劉禪支付擄掠而來的百姓丁口。
反正有江東送糧,一年之內,劉禪糧草是無憂的,用江東之糧,來買人,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至於甲冑,劉禪當然不可能給他們什麼好貨色了。
淘汰下來的,亦或者是在府庫中吃灰的,自然是可以發揮它們的餘熱了。
反正再怎麼爛,比起長沙蠻的草甲藤甲來說,還是要好上不少的。
長沙郡不給我?
那我直接自己培養一個武裝勢力。
到時候有你孫權心煩的。
甚至
劉禪還打算幫這長沙蠻練兵。
這練兵之地,便安排在武陵。
練好兵之後,豈不是更好在孫權後方翻雲覆雨?
而且在練兵途中,亦是可以洗腦長沙蠻夷軍隊,雖不至於讓他們爲我所用,但起碼對劉禪他們這些漢軍心嚮往之。
老美的套路,還是可以學一學的。
“諾。”
費禕當即領命而去。
“今日的成效,很是不錯,沒想到能談成這麼多。”
像那個糧草,劉禪君臣這邊原來是想,能有個六十萬石那便不錯了。
沒想到最後能談到七十五萬石,至於這長沙蠻之事,則是劉禪必須要拿到的。
前面給鋪墊這麼久了,還不是爲他這一項能夠達成?
也幸虧諸葛瑾他們沒看出來,若是看出來的話,指定不會答應。
“諸位辛苦了,我已經吩咐庖廚準備好豐盛的酒菜,諸位一日談判爭辯,有如此成果,乃是立了大功,修養生息,明日再戰!”
未久,堂下侍者將桌塌搬走,換上稍稍矮小的食塌,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酒菜被端了上來。
堂中絲竹聲響起。
至於美姬優伶樂舞,則是沒有。
畢竟人都送到江東使團那邊去了。
說是沒用,但享用了他荊州美人之後,諸葛瑾明顯就變得好說話了不少。
本來就是要這樣嘛!
出使談判,便是有一個範圍彈性的。
諸葛瑾強硬一點,便可壓價壓得狠一點,不強硬,那邊壓着上限通過。
反正能夠完成出使任務便好,即便是這出使任務完成得並不漂亮。
但你就說完沒完成罷!
是故
讓諸葛瑾這些江東使臣身心愉悅了,這談判,便更好談了。
今日我塞給你諸葛瑾四個好生養的美姬,就看你明日,還有什麼精神!
“諸位,請。”
劉禪端着酒樽,對着衆人比了個酒禮。
“殿下,請!”
衆人手上端着酒樽,亦是回禮。
一樽熱酒飲下,衆人當即開動起來了。
接下來,便是享受美食的時候了。
江東使團客舍。
諸葛瑾、陸遜、虞翻等人等在院外,很快,一輛馬車緩緩而至,漸漸的停在了江東使團面前。
從馬車上,緩緩走下兩位身穿白色單衣的壯碩漢子。
爲首的正是呂蒙。
“拜見大都督。”
呂蒙早年便跟隨孫策征戰四方,孫權統事後,呂蒙從破黃祖作先登,封橫野中郎將。從破曹仁於南郡,從破朱光於皖城,累功拜廬江太守。進佔荊州南部三郡。在逍遙津之戰掩護孫權逃生。在濡須抵禦魏軍。官拜左護軍、虎威將軍。
在江東中,自周瑜與魯肅死後,你很難再找一個跟呂蒙這般軍功卓著的大將了。
本來在原歷史中,呂蒙代守陸口,襲取荊州西部三郡,徹底擊敗蜀漢名將關羽,拜南郡太守,封孱陵侯,受勳殊隆。
可惜,因爲劉禪的存在,呂蒙不僅沒有完成擊敗關雲長的壯舉,爲後世所稱道,反而是成了他劉禪的階下之囚。
“哎~我有何臉面苟活於世?”
在江陵監牢中,呂蒙有想過一死了之的。
畢竟
這太屈辱了。
手握三萬精卒,結果因爲他的一時失察,而導致全盤皆輸,江東的戰略由此崩盤,原本還處於略微優勢的地位一去不復返,直接變成劣勢天崩局了。
而這一切,他呂蒙難辭其咎。
“大都督何以言此?勝敗乃兵家常事,焉能因爲一敗,而喪失鬥志?若是如此,主公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豈不是白花了?我等千里迢迢至江陵來,豈不是要白走了?還請大都督重燃鬥志,敗了,下一次便打回來!”
陸遜眼中神光灼灼,失敗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之後直接進行自我否定。
那纔是真的失敗,還是永無翻身之地的那種。
“不錯,伯言此言有理,勝敗乃兵家常事,況有江陵此敗,也不能怪大都督,完全是那劉禪小兒太過狡詐,那徐詳又是軟骨頭一個,這才害了大都督。”
呂蒙搖了搖頭,說道:“諸位的心意,我已經知曉了,劉禪小兒確實狡詐,那徐詳也確實可惡,但若我足夠謹慎,足夠聰明,焉有此敗?此戰,我爲主帥,當擔首責。”
呂蒙看着他們一臉陰沉的模樣,繼續說道:“當然,僅僅因爲此戰失利,便想擊垮我呂子明,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今日之恥,今日之辱,來日,我呂子明一定要讓劉公嗣加倍奉還!”
“就是要如此!”
陸遜上前挽起呂蒙的手臂,說道:“有此志,何愁大仇不得報?大都督,請!”
陸遜將呂蒙迎進客舍,在身後的韓當,亦是得到諸葛瑾等人的寬慰。
只是
當呂蒙入了使團客舍,這眉頭當即便皺起來了。
“這些人,是從江東帶過來的?出使還要帶女眷過來?”
看着客舍小院中這些衣着不整的美姬,呂蒙心中大火。
“此乃劉禪小兒的奸計!”
諸葛瑾面色同樣冷峻。
“昨日他便送來美人了,我義正言辭,全然不接受,沒想到啊沒想到,又送美人過來了,我諸葛子瑜,豈是會沉迷美色之人?”
“哼!”
他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左右,將這些姑娘,全部送回郡守府去!”
“不錯,全部送回去,還想用美人計?他劉公嗣是打錯主意了!”
陸遜猛翻白眼,若非他昨日親眼所見這兩人的所作所爲,他還真給他們誆騙過去了。
不過
事關使團內部團結之事,陸遜自然是閉口不言,也不揭穿諸葛瑾與虞翻。
“你們能如此想,甚好。”
一羣鶯鶯燕燕的美姬被送走之後,使團客舍的空氣都乾淨了不少。
“今日會談,結果如何了?”
呂蒙在江陵雖然是階下之囚,但劉禪給他的條件還是不錯的。
江陵監牢天字號房間,吃喝用度,跟五星級酒店一般。
若非呂蒙心有怨懟,茶飯不思,否則在監牢之中,估計還得長上一兩斤的肉。
對於外界的消息,劉禪也並沒有隱瞞呂蒙,而是隔一段時間,便派人知會。
主打的就是一個尊重。
被劉禪如此善待的呂蒙,心中雖然還有怒氣,但怒氣亦是消散了不少,至少沒想現在衝進郡守府,一槍將劉禪梟首了。
“這是今日會談的表書。”
這使團的使臣自然是諸葛瑾,但呂蒙身爲江東大都督,亦是有權過問此事。
將表書拿到身前,呂蒙細細端詳一二,只得是嘆出一口氣來。
“因我之敗,而使我江東遭受如此損失,我之過也!”
看到這表書上談好的幾項,呂蒙此刻是滿臉羞紅,若是此處有一處地縫,他現在指定鑽進去。
他呂子明,實在是無顏面見江東父老啊!
“大都督放心,在這些條例上,我等都是據理力爭,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我等絕對不會應允,便是一絲一毫,都要跟那劉公嗣與龐士元爭到底!”
“諸位.辛苦了。”
呂蒙起身,對着諸葛瑾等人重重的行了一禮。
“大都督,你方從監牢中出來,還是先回建業,面見主公罷,此是你傷心之地,待養足了精神,再與劉公嗣爭鬥不遲。”
呂蒙原本是要留下來,與諸葛瑾一道與漢中王太子劉禪商討議和條款與盟約之事的,但是被諸葛瑾如此一說,倒也確實。
他留在此處,恐怕沒有什麼多餘的作用。
不若先回江東請罪,再做計較。
若是與劉公嗣會盟了,那下一步,便是要打合肥了!
他在荊州江陵受到的屈辱,先從徐州方向先找補些許過來。
之後
再來對付劉公嗣!
“那江陵的談判要事,便交由諸位了。”
哼!
陸遜冷哼一聲,他沒好氣的瞥了諸葛瑾與虞翻。
無非是等大都督走後,可以將那美姬要回來了。
也不知那荊州美姬有什麼好的?
當值商談要事的關鍵時刻,居然沉迷美色!
若非今日商談之時,諸葛瑾等人未受影響,他非在呂蒙面前將他們昨夜的事情都出來不可。
開impact,還沒叫我,簡直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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