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下來,映照在合肥城的殘垣斷壁上,似穿着一抹溫暖的光輝之衣。
土夫子與一羣工匠和壯丁,穿梭在廢墟間,用木料和石塊填補城牆的缺口,一磚一瓦地修復着城池的防禦。
工匠們捲起袖子,拿着工具,齊心協力,井然村地進行着施工。
有人在修補城牆,有人在修復城門,還有人在搭建防禦塔樓。
隨着工匠們的不懈努力,合肥城的北面逐漸恢復了一些防禦力。
一座座新修的房屋傲然聳立,一段段城牆高聳入雲,合肥,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又重新屹立在孫權的面前了。
只不過.
之前他是在城下看合肥,見合肥堅城,拿它是無可奈何,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在城上,恨不得城牆堅固無比,可擋百萬大軍。
“北面魏軍,可有動靜?”
孫權的面容莊重而自信,雙眼炯炯有神,透露着睿智和果斷。
他的動作自信而從容,步履穩健,舉止威嚴,每一步都顯得鏗鏘有力。手勢自然而得體,時而揮手示意,時而握拳表示決心,彰顯出他的領袖風範。
三日前,他做出重大決定,讓陸遜前去偷襲魏營。
結果
大獲全勝!
那可是魏軍!
我江東臣子不少人畏之如虎,現如今呢?
還不是被我孫權擊敗,乖乖等待在淝水以北,不敢前來攻城。
多日來積壓的委屈與憤怒,一朝發泄而出,別提孫權現在心裡有多舒爽了。
“張遼與曹洪二人並無動靜,不過聽探報消息,魏王曹丕頃刻將至,離我等不過是數日的路程了。”
曹丕?
“他有多少人馬?”
“聽說有二十萬大軍!”
二十萬?
孫權在心裡估算一下,即便是這二十萬算上民夫輔兵,那戰兵的數目,也有七八萬了。
這還是最少的。
這是個大敵啊!
將這一波攻勢守下,這合肥才真正的在他手上。
“合肥乃重地,既然得手,就沒有丟掉的理由,不知諸君有何辦法?”
孫權環視衆將,主要的目光,是定格在呂蒙、陸遜兩人身上的。
“主公,魏國勢衆,我等應修繕城池,構築防線,以守爲主,不可與魏軍出城浪戰,畢竟我等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自然是一個問題,但最關鍵的是,野戰不是偷襲,那是硬碰硬。
江東步卒的實力,還是不如那些人高馬大的中原大漢的。
揚長避短。
合肥既然拿下來了,又爭取了修築城池防線的時間,那自然是要好好的守城了。
“伯言以爲呢?”
陸遜眼神閃爍,說道:“大都督此言固然有理,然而,一味死守,恐怕難守住合肥,即便是有了修城的時間,修好的城池,當真能擋住魏國大軍攻城?”
“伯言的意思是?”
守守守!
他孫權也受夠了做窩囊廢的日子了。
我江東健兒又非是低人一等,難道天生要躲在城池之中,做縮頭烏龜?
“主公,臣下還是那句話,將魏軍拒在合肥之外!”
據敵於外。
想法是好的,但是
這個戰略目標如何達成?
孫權狐疑的眼神,自然是被陸遜看在眼裡了。
“調水師入淝水,與步軍聯合,共擊成德,拿下成德,則合肥必在主公之手!”
張遼與曹洪在魏寨被燒之後,已經撤入成德城中了。
兵卒近萬人,成德城雖不是堅城,但要攻下來,也不容易啊!
即便是用上水師,也只是有攻城而下的可能而已。
孫權眼神閃爍,而在一邊,顧雍當即起身,說道:“伯言此計,甚是兇險,成德城中有魏軍萬人,如何在曹丕大軍來之前,將其拿下?太過弄險了,主公,依臣下之見,還是按照大都督的計策來!”
顧雍起身表態後,其後又有數人上前來,表達的意思,都和顧雍相差無幾。
孫權坐在主位上,看到衆人的表情,大多數,怕都是如大都督一般,選擇穩妥的辦法罷。
他不動聲色,只是說道:“僅我江東之力,確實不可與魏國爭鋒,然而,若有荊州劉公嗣襄助呢?”
劉公嗣?
衆人一愣。
在衆人思索的時候,孫權拍了拍手,給了身側侍從一個眼神,後者馬上會意,扯開嗓子喊道:“召中司馬諸葛瑾入堂!”
諸葛瑾?
顧雍倒吸一口冷氣。
此人出使回來了,我竟不知?
冷汗,不自覺的在他額頭上冒了出來。
呂蒙眉頭微皺,但卻也沒有說話。
陸遜則是老神常在,這個消息,他老早便知曉了。
片刻,身着謀士袍服的諸葛瑾,便從堂外緩步走進來了。
“臣諸葛瑾,拜見主公!”
“起身罷。”
孫權揮手,將諸葛瑾虛扶起來,然後開口問道:“此番出使,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可答應出兵了?”
兩人昨夜已經是對好話了,諸葛瑾當即起身,仰首挺胸的說道:“啓稟主公,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仰慕主公威儀,又恨陛下被曹賊所辱,一聽主公要合盟伐魏王,一時間心嚮往之,恨不得跪伏在地,當即便答應出兵了。”
這一番彩虹屁,吹得孫權的喜笑顏開。
“哈哈哈!哈哈哈!”
孫權先是大笑兩聲,說道:“那劉公嗣畢竟是我女婿,太客氣了,不過,他願意出兵,可出多少兵丁?”
諸葛瑾在一邊說道:“盡出荊州兵卒,于禁鎮守江夏,隨時可以出兵廬江郡,而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已然親至西陽城,隨時可出兵入汝南,漢壽亭侯關雲長,早陳兵葉縣,只要願意,當即便可虎入潁川,縱橫魏國腹地!”
衆人聽完諸葛瑾之語,一時之間,吶吶不敢言。
也不是不敢言,而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話
聽起來怎麼有點假大空?
“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當真會按約而行?不是誆騙我江東的?”
顧雍老臉上尤有不信。
諸葛瑾臉不紅心不跳,很是淡定的說道:“具是實情。”
“只是.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狡詐非常,他爲何要助我江東?”
想不通,他顧雍想不明白啊!
“因主公大義在身,加之小虎小姐、孫夫人、步夫人三人齊心協力,這才說動了劉公嗣。”
三人齊心協力?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感受到堂中臣僚異樣的目光,孫權頓時感覺自己頭上的武冠已經變了顏色。
“哼!”
他當即冷哼一聲,說道:“我相信子瑜的爲人,他必不會無故放矢。”
諸葛瑾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一句話未說。
方纔所言,真假參半,劉公嗣與他江東合盟是真,但.
出兵,卻是假的。
那劉公嗣狡詐得跟狐狸似的。
吃虧的事情,他可不會去做,要想這小子吃虧,他可沒有這個能力。
“有我好女婿劉禪相助,可會怕他魏國大軍?”
“這”
顧雍眼珠微轉,但還是說道:“遠水治不了近渴,還請主公三思。”
自己的這些臣僚,當真是謹慎得過分了。
“啪啪啪~”
他伸出手來,拍打兩下,身側侍從連忙喊道:“召臧霸使者入堂!”
臧霸使者?
顧雍心中又是一驚。
諸葛瑾歸來他不知,怎麼臧霸使者前來,他還是不知?
自己在主公身邊的探報,難道都消失了?
未久。
身着使者袍服臧霸使者緩步入堂。
“外使拜見吳侯!”
“不必多禮。”
孫權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此番前來,所謂何事?”
臧霸使者方纔在堂外聽了半個時辰,哪裡不知道孫權此番再見他的意圖。
爲了說服臣下,讓江東出兵!
這與他此番出使的目的,不謀而合,是故,臧霸使者也盡力的配合孫權。
“我主臧霸,舉十萬大軍,已陳兵在壽春城外,攔住了漢賊曹丕的二十萬大軍,不僅如此,我主還邀請漢中王太子三面共擊魏國,加上有江東襄助,莫說是曹丕帶二十萬大軍過來,便是帶百萬大軍過來,又有何懼?”
“什麼?”
“竟有此事?”
“那臧霸當真能聚起十萬大軍?”
臧霸使者此言一出,堂下江東臣僚議論紛紛。
那臧霸使者輕輕一笑,說道:“諸位若是不信,大可派遣使者前去探查情報,所得情報,若是與我說得不一樣,大可取我項上人頭!”
此人敢說如此大話,說明,此事是真的了。
便是最穩健的顧雍,聽聞江東同時與劉禪、臧霸合盟,一時間心志都有些動搖了。
若情況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此刻發兵成德,那真是有機會的。
“我主約定,若是此戰能勝,便將九江郡送與江東。”
九江郡?
“什麼?”
顧雍驚呼一聲,問道:“當真?”
臧霸使者重重點頭,說道:“此事真得不能再真了!”
九江郡,不僅有合肥,更有壽春啊!
守江必守淮。
守住壽春,他江東不僅可以守住現在的基業,更是可以將統治推到淮河一帶,若真的達到如此目的的話。
這統治的範圍,直接擴張數百里!
便是顧雍都心動了,更別說堂下的那些臣僚了。
尤其是武將,當即嗷嗷叫起來了,紛紛請戰!
這是實打實的好處,佔得好處,有了功勞,這新得的土地,還不是給他們來分的?
有盼頭的仗,他們自然要奮力來打了。
這是關乎自身切身利益的。
“如此,諸位還要阻我出兵?”
顧雍眼珠微轉,當即上前行禮道:“主公準備如此充分,此事想必已經是十拿九穩了,既然如此,那我等爲何要阻?”
“出兵,出兵!”
不知誰在下面鼓譟了一聲,接着,整個堂中,便只剩下兩個字了:
“出兵!”
“出兵!”
“出兵!”
看着堂下文臣武將欲戰的模樣,孫權臉上也是露出自得的笑容來了。
這纔對嘛!
聽我孫仲謀的,準沒錯!
而在堂下,呂蒙看着志得意滿的主公孫權,再看看順服的顧雍,沉着的陸遜,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顧雍雖然在堂下一直跟主公對着幹,但說不定,正是顧雍與主公兩人演的雙簧呢?
不管是諸葛子瑜,還是臧霸使者.
今日主公大堂召集衆人,不像是來商議事情的,而像是來演一場戲的。
而且
這場戲,還真漂亮的演起來了。
呂蒙心中有些擔憂:希望局勢的發展,真如主公所想的一般罷。
只是這個想法沒有持續多久,呂蒙便自嘲的笑了一下。
這些問題,他想了作甚?
他雖是東吳大都督,但看來,這個位置他坐不久了。
不得主公信任,這個位置,遲早是別人的。
哎~
呂蒙嘆了一口氣。
他可是想着要報當日江陵之仇的,只是
這輩子,當真還有機會嗎?
三日後。
淝水東岸。
數日前,臧霸便率領的徐州兵立下營寨,營寨氣勢磅礴,佔地廣闊。
營寨內旗幟飄揚,兵旗上繡着臧字圖案,閃爍着寒光。
寨門巍峨高大,用堅固的木材加以加固,宛如一道巨大的銅牆鐵壁,讓人望而生畏。
寨內箭樓林立,每個箭樓都有士兵居於其中,手持長弓,箭矢壘滿箭樓,隨時準備對敵發射。城牆上的護欄鐵板連綿而至,護住了整個寨牆,足夠抵擋任何攻擊。
沿着寨牆內外,佈置着密密麻麻的陷阱,有深坑、有尖刺、有絆索,以及隱藏在深草中的弓箭陷阱,任何試圖靠近的敵人都會陷入其中,喪失戰鬥力。
營寨周圍設置了箭塔和烽火臺,高高矗立在寨牆上,俯瞰着四周,一旦發現敵軍來襲,立刻發出警報。
整個營寨氣氛緊張而肅穆,士兵們身着盔甲,手持武器,守衛在城牆上,嚴陣以待。
顯然,臧霸是打算在此地久留的。
然而他想留,卻有人不想他在此地礙眼。
曹休率領着虎豹騎,氣勢洶洶地來到臧霸的營寨前,高聲叫陣,挑釁徐州兵出戰。
“逆賊,敢出城來,與你曹休爺爺決一死戰否?”
“沒卵子的傢伙,還稱英雄?我看狗熊差不多!”
“難道徐州男人都沒有血性?只會當縮頭烏龜?”
“徐州鼠輩?”
曹休嗓子都快喊啞了。
然而,徐州兵卻緊閉寨門,不爲所動,只是靜靜守在寨內,絲毫沒有出擊的意思。
見徐州兵不出,曹休只得決定親自帶領虎豹騎衝擊營寨。
他奮勇衝鋒,率先衝進了營寨的陷阱區,卻沒想到在陷阱區域堡壘中埋伏着的臧霸的弓箭手早已準備就緒。
隨着一聲令下,徐州兵的弓箭手萬箭齊發,密集的箭矢如同黑雲般飛來,覆蓋了整個衝鋒區域。虎豹騎被箭雨淹沒,一時間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陷入了狼狽之境。
曹休發現形勢不妙,只得下令撤退,帶領着殘餘的虎豹騎奮力衝出營寨。
箭雨仍在繼續,虎豹騎在箭雨中奔逃,狼狽不堪。
在營寨上的臧霸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虎豹騎?我不出去野戰,我看你能拿我如何?”
他敢在此地停留,那是因爲西曲陽、陰陵、淮陵一線,已經被他打通了,糧草物資運輸通暢,否則後路被斷,他豈敢留在包圍圈中?
當然
留在此地,肯定也是有風險的。
曹丕的十數萬大軍,就在身邊,身後的青徐之地,也可能不穩。
聯盟的漢中王太子劉公嗣與江東孫仲謀,未必可靠。
但.
想要成就不凡,便要冒身死族滅的風險。
王.
不是那麼好當的!
他臧霸,如今也只能賭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