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漢中王太子不願意接納我,該如何是好?”
曹彰面色陰沉,不自覺的便開始擔心自己的前途起來了。
“君侯何須憂慮?我主乃是仁義之人,言必行,行必果,如那西涼馬超,如今還不是在益州身居要職?”
錦馬超是錦馬超,我是我啊!
東里袞的一番話,很顯然沒有讓曹彰打消疑慮。
在城外的等候,並未持續多久。
吱吖~
南鄭城門被緩緩推開,劉禪在衆人之前,快步走上來。
“鄢陵侯大駕光臨,禪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還請君侯莫要介懷!”
見到劉禪如此熱情,黃鬚兒曹彰趕忙將先前的不悅之色掩藏起來,臉上硬是擠出了一抹笑顏出來。
“敗軍之將,喪家之犬,若無殿下收留,便成一具屍體了,哪敢介懷?”
劉禪上前,一把拉住曹彰的手,說道:“那曹丕倒行逆施,奪了你的王位,哎~恨當時我不能派兵出擊,否則,定爲君侯奪回王位,屆時你我共同匡扶漢室,豈不美哉?”
什麼時候那王位是我的了?
看到曹彰一副懵逼的模樣,劉禪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汝父薨逝,曾留有密旨,便是要你接任魏王之位,只可惜當初在曹操身側的是那曹丕,他早將這密旨付之一炬了。”
“竟有此事?”
曹彰面色陰晴不定。
“當然有此事了,具體細節,我等入城之後,邊喝邊聊,城中已經準備好酒席了,就等君侯了。”
“也罷!”
一聽到酒席,曹彰口中都冒出津液來了。
這成喪家之犬數個月,就沒吃過一頓好飯,現在終於是能夠好好吃一頓了。
想着,曹彰心中委屈得眼睛都溼潤起來了。
劉禪握着曹彰的手,一路上了車馬,朝着城內而去。
曹彰從車中往外眺望過去,感慨道:“去歲漢中乃是白地,無多少百姓,不想才過了一年,南鄭城中都變得熱鬧起來了。”
曹操佔據了漢中之後,便將漢中百姓盡數遷到關中去了。
這些百姓,這些生氣,還是移民過來的。
最多的,便是南中蠻民了。
不過
所謂之入鄉隨俗。
在南中他們是蠻夷,但到了漢中,學習瞭如何耕種,其實也跟漢人沒有多少區別了。
“益州有龍氣,自然能聚百姓。”
劉禪笑着看向曹彰,卻說出了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出來。
後者愣了一下,剛想反駁,但是想到之前的種種,便又沉默下來了。
從某種程度來說,劉禪此言,倒也是沒有說錯什麼。
“到了。”
府衙已在身前。
府衙前面,身着官袍的魏延早在府外等候了。
“殿下,堂中已備好酒席。”
劉禪點了點頭,從馬車上下來,對着曹彰介紹道:“他便是漢中都督魏延魏文長,日後你們在漢中,可是要共同扶持的。”
寄人籬下,曹彰早就將心中的傲氣給收攏回來了。
他上前對着魏延行了一禮,說道:“敗軍之將,喪家之犬,拜見大都督。”
見曹彰如此上道,加上劉禪在此,又想到劉禪要讓他修身養性,魏延馬臉上也是擠出了一抹笑容出來。
“黃鬚兒大名,魏延也曾聽說過,請!”
到了堂中,三人坐定。
堂上的酒食豐富,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曹彰只是坐定了,看着這食塌上的美食,便忍不住流口水,但是一想到自家現如今的處境,他便忍住了慾望,直勾勾的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劉禪。
“殿下言之魏王原本是我,不知是真是假?”
劉禪笑着說道:“要真便真,要假便假,若將軍能助我大漢拿下魏國,便成魏王,又有何不可?”
不管怎麼說,大餅先畫下再說。
“自高皇帝斬白蛇,建立大漢以來,便立下了非劉姓不得封王的規矩,彰自然也不敢僭越規矩。”
還魏王呢?
曹彰明顯感受到,這是劉禪在給他挖坑呢!
“哈哈哈~”
劉禪高聲大笑兩聲,說道:“九州內不得封王,但九州之外就不一定了。”
九州之外?
劉禪這句話,頓時吸引了曹彰的注意力。
“殿下言之九州之外,爲何?”
“九州之外,匈奴便是,鮮卑亦是,西域也是,我聽聞君侯想要效仿漢武之時的衛青霍去病,想要封狼居胥,飲馬漠北,建立不世功業?”
他曹彰本就對權勢沒有什麼興趣。
但對於征伐,對於建功立業的興趣不僅有,而且還很大。
“在下的志向,便是名垂青史,成爲第二個霍去病!”
“好志向!”
劉禪用力的拍打着身前的桌塌,然後端起手上的酒樽,對着曹彰比了一個手勢,說道:“君侯有此大志,日後必是我漢之飛將,莫說是成爲第二個冠軍侯,便是超過冠軍侯,也不無可能!”
“這樽酒,我敬君侯,請!”
超過霍去病?
曹彰趕忙起身,端起手上的酒樽,對着劉禪行了一禮,說道:“在下何德何能,焉能超過冠軍侯?”
但話雖如此,他手上的這杯酒還是一飲而盡,眼睛看向劉禪,已經是少了許多戒備了。
顯然劉禪的一番話,將他躁動的心撫平了不少。
“不知君侯可聽說過貴霜否?”
“貴霜?”
曹彰端着酒樽,臉上卻是一臉的黑人問號。
他現在九州之地都沒搞清楚,這什麼勞資的貴霜,又是什麼東西?
他臉上露出窘迫之色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臣下並未聽聞貴霜之名。”
“貴霜者,帝國也!
原爲居住在阿姆河與錫爾河流域的大月氏人的一支。月氏人南下征服大夏,把大夏分給五個部族,每個部族有一個酋長,稱爲翕侯。五翕侯中的貴霜翕侯丘就卻消滅其他翕侯,統一五部落,建立起貴霜國。
之後貴霜國南征北戰,佔下滿是黃金之地,治下百姓有千萬人之多,又因乃在西域商道之上,國內富庶,帶甲數十萬,乃是萬乘之國。”
“不想除我大漢外,還有如此強大之國家?”
曹彰聽劉禪侃侃而談,又是大月氏,又是各種地名人名,不像是胡吹的一般。
而且
被劉禪這麼仔細一說,他確實曾聽手下幕僚說過,西域外有強國,想必這強國,便是這貴霜了。
“如此之國,如此富庶之地,焉能不爲我大漢所有?”
我大漢位於天下中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種好地方,當然是我們的了!
“如若有殿下所言那般富庶,自當爲我漢人所有!”
“好!”
劉禪拍手鼓掌,又將已經被侍者倒滿的酒樽端起來,對着曹彰比了一個手勢,笑着說道:“這杯酒,便敬君侯勇武,日後爲我大漢建功立業,拿下貴霜!”
拿下貴霜?
拿下千萬人的國度?
一時之間,曹彰面紅耳赤,激動萬分。
“若殿下信我,我自將所謂之貴霜,爲殿下取之!”
劉禪笑而不語,片刻之後,再問道:“將軍可知羅馬乎?”
羅馬?騾馬?
“是一種馬?”
“哈哈哈~”
曹彰這句話,倒是將劉禪給逗笑了。
“羅馬者,帝國也!距我數千裡之遙,其地之廣,比之九州,還要大數倍不止。”
“什麼?”
哐啷~
曹彰拿着酒樽的手都鬆開了,任由那酒樽掉在地上,同時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出來。
“竟然還有國家,比我大漢還大?”
劉禪笑了笑,說道:“不僅大,而且國祚綿長,有數百年之久,自秦朝之時,便已存在了。”
秦朝?
如此龐然大物,真的存在?
“君侯可曾聽聞,薩珊王朝?”
薩珊王朝?
這又是什麼?
“莫非又是如同那羅馬帝國一般,比我大漢還要大,還要多人?”
劉禪笑着說道:
“雖不如羅馬之巨,卻也是強國。”
“君侯可曾聽聞,安息帝國乎?”
“君侯可曾聽聞,那美洲大陸乎?”
“君侯可曾聽聞.”
此次酒席,劉禪與他說的話,對他來說,簡直是給他曹彰小刀捅屁股,開了眼了。
原來我等所爭的天下,不過天下一隅而已。
還有更廣闊的的世界,更富庶的地方,等着我大漢去征服呢!
“聽殿下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現如今在下才知道,吾之志向,與殿下相比,就如同那螢火之光,比之皓月。”
劉禪安撫曹彰道:“世界很大,而我等壽數有限,而若欲出外征伐異國,建立比肩,甚至超過冠軍侯的功業,便要統一九州之地,未有九州爲後盾,如何與強國爭鋒?”
放眼全世界,但是現在要着手的,卻是近處。
別說打魏國了,現在關中之地都打不了。
隴西之地都要等幾年之後才能出手。
“殿下有如此志向,在下如何能不襄助之?只要殿下能助我成就功業,便是吩咐我做何種事情,在下都會竭盡全力!”
“赴湯蹈火之事,便不必讓君侯來說,我想讓君侯與文長坐鎮漢中,他主軍陣,你主招降,數年之後,爲攻伐關中做準備!”
換了一口氣,劉禪繼續說道:“關中若下,則雍凉之地盡在我手,可以開始養馬,平定羌民,北上收攏草原部落,便可以重新經略西域,之後,便可佔貴霜之地了。”
不管怎麼說,這大餅啊!
劉禪是給曹彰畫定了。
不給他一個目標,一個比親情更重要的目標,怎麼會讓其真心效力呢?
“末將領命!”
曹彰當即起身,對着劉禪跪伏下去。
這一跪,他便不是魏國的鄢陵侯了。
而是劉禪的臣子了。
劉禪亦是起身,將曹彰攙扶起來,說道:“我已上表,欲讓我父封你爲定遠侯,領討魏將軍職,在漢中組討魏軍,軍額一萬,歸你統領!”
鄢陵侯畢竟是魏國的封侯。
劉禪要請命劉備,給他封漢中國的侯爵之位。
“殿下如此性命,末將萬死難報!”
漢中王太子沒騙我,他信中沒騙我。
給我官職,給我爵位,還給我軍權。
他是要重用我的,而不是讓我來當個吉祥物。
看來我曹彰的夢想,還有實現的可能!
“定遠侯,你給我好好的活着,爲我拿下關中,爲我討平魏國,而我,也能讓你成爲大漢的第二個霍去病,甚至超過冠軍侯霍去病!”
這是劉禪對曹彰的承諾。
這個承諾,字重千金。
曹彰重重點頭,說道:“殿下不負我,末將亦是不負殿下。”
從魏國到漢中國。
只是跳槽了而已,但怎麼感覺,這人生,都開始有奔頭起來了呢?
之後。
大宴繼續。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
直到天色已晚,曹彰才醉醺醺的被侍者攙扶着離席。
今日。
他算是喝了個痛快了,把酒當成水來喝的。
直接將自己喝了個神志不清,酒醉吐真言。
當然
也有可能是故意做給他劉禪看的。
府衙後院。
即便是劉禪的酒量不差,此刻頭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郎君?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身着襦裙的關銀屏看着醉醺醺的劉禪,趕忙上前攙扶。
“去準備醒酒湯來。”
他吩咐身側侍女。
將劉禪攙扶在牀榻之上,關銀屏小心的將劉禪的外衣褪了下來。
又用銅盆打了一盆熱水,用毛巾幫着劉禪全身擦拭了一番。
之後換上乾淨的衣服,而在這個時間段內,侍女也將熬煮好的醒酒湯端上來了。
“殿下,喝湯。”
一碗醒酒湯喝下去,劉禪也清醒了不少。
“酒色傷我身,從今日起,戒酒!”
說着,一把將關銀屏環抱起來,反倒是將她扔在牀上了。
關銀屏小臉羞紅,哪裡不知道方纔劉禪是裝醉。
“我好不容易趕你上來,你倒是不稀罕我。”
關銀屏隨關興軍一路跟着劉禪走,也是趕路了近一個月,這纔在漢中跟上劉禪的。
至於說爲什麼關銀屏來了,而劉禪的其他女眷沒來,這就要問問二舅子關興了。
這廝死皮賴臉,就要將關銀屏帶上,其中,似乎也是有關羽在背後授意。
看來這大孫子的事情,關羽也很是着急。
“三日後啓程歸成都了,到了成都,我可不是你一人的了。”
劉禪直接大字型躺在牀上,瞥了關銀屏一眼,說道:“晚上喝了點酒。”
說完,劉禪直接將眼睛閉上。
關銀屏又羞又氣的看着劉禪。
今夜
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