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擇臣,臣擇君。
今日宴飲之後,成都的臣僚,對於這個未來的漢中王,如今的漢中王太子,又有了新的瞭解。
殿下之大志,比四海還要寬廣。
殿下之志願,比九天還要遠大。
而在酒宴之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衆人皆是離去。
好吃好喝招待,又聽聞殿下之志,殿下的手腕,着實是令人佩服。
法正面色微紅,轉身看着還很熱鬧的太子府,心裡想道:或許,正是因爲殿下有這樣的志向,才能取得異於常人的成就罷!
他兩三步踏上馬車,對着車伕說道:“回府罷。”
美食雖好,但他身體卻是有些隱疾,吃多了現在肚子有些難受。
這酒水不過是喝了三四樽而已,這頭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對他這個身子來說,酒水可以喝,但不能喝多,今日,算是破戒了。
“諾!”
車伕領命,當即準備出發,不想在馬車邊上,卻有一個宮中侍衛上前來。
“軍師將軍,大王有請。”
大王有請?
法正點了點頭,說道:“便改道王府。”
而在另一邊,錦馬超亦是喝得醉醺醺的。
馬超身着錦服,身高約八尺有餘,身材魁梧,體態輕盈,飄逸而不失霸氣。
此刻面色醉紅,走路起來搖搖晃晃的,眼神很是迷糊。
方纔在太子府中,他可是可以用海量來形容的。
緩步走入馬車當中,馬超雙眸頓時變得深邃有神,配上俊秀的面容,將放在馬車上的寶劍拿在手上,終於是感受到了些許安全感。
“君侯。”
馬超剛想督促車伕速速回府,不想此刻在馬車外,卻是傳來了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
聽着聲音,馬超便已經知曉是何人了。
彭羕。
他趕忙裝作酒醉的語氣,說道:“誰人啊?喚我作甚?”
“在下彭羕,不知可否上車一敘?”
上車?
馬超眼珠一轉,似是迷糊的說道:“哎,好酒,好酒,彭家兄弟,不若我等再回太子府,好好的不醉不歸!”
外面彭羕的聲音特意壓低,說道:“君侯醉了?在下要與君侯商議的,可是幾日前的大事。”
馬超心中冷哼一聲,卻是說道:“什麼大事?什麼大事也不及本將軍好好睡一覺。”
說着,馬超居然直接從馬車上下來,搖搖晃晃的朝着太子府走去。
身着儒袍的彭羕見到馬超下來,趕忙上前去將他攙扶住。
他仔細打量着馬超的神情,嗅到他滿身的酒氣,心中便已經確認,這次馬超確實是醉了。
在太子府喝醉,這錦馬超心可真大啊!
彭羕心中腹誹。
“君侯要喝酒,我府上便有美酒,客舍牀榻,不僅大,而且我府上還有不少美姬奴僕,甚至我那新納的小妾,都可以爲君侯暖牀。”
哪知馬超卻是一把將彭羕給攬住,笑着說道:“你府上,可有一杯醉?可有太子府上的那些美食?”
被馬超這麼一說,彭羕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杯醉乃是商盟新出的好酒,號稱喝上一杯,就會醉倒。
乃是十足的烈酒。
其價,自然是非常昂貴的。
但若只是昂貴,那便算了,他彭羕雖然不是鉅富,但些許家底還是有的,買上一壺一杯醉,那是沒有半點問題的。
但關鍵是劉禪飢餓營銷,像是這個一杯醉,完全是有市無價的,你有錢都買不到。
也就如今在太子府中,你能夠喝個痛快。
至於這府上的美食,彭羕未入太子府之前,都沒想到這世上的菜色,能有這麼好吃。
“君侯,伱我大事一成,什麼好酒喝不到,什麼美食吃不到,難道如今寄人籬下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君侯!”
“呵呵呵。”
馬超傻笑兩聲,說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其他的事情,日後再說,現如今,你我一道好好喝上一杯再說。”
說着,彭羕便被馬超拖着朝着太子府而去。
馬超是什麼力氣,彭羕是什麼力氣?
馬超攬着彭羕,就像是提着小雞仔一般。
後者雖然不願,但見馬超還在宿醉之中,便也只得認命了。
罷罷罷~!
彭羕心中想道:這馬超還在酒醉當中,等他醒了,再商議大事不遲。
而馬超雖然臉上看上去是醉了,但心中卻是清楚異常。
你小子要造反,要去送死,那就去送死好了,拉上我作甚?
到了太子府之後,馬超當即要了一壺一杯醉,與彭羕痛飲起來了。
後者想要拒絕,奈何馬超便是抱着要將其灌醉的心來的。
“這杯酒你若是不喝下去,那就是不給我馬超面子,喝!”
彭羕面色發苦,卻不得不將燒喉嚨的烈酒灌入嘴中。
原以爲這就得脫了,然而馬超可是絲毫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來來來,喝完這一杯,還有下一杯!”
說着,又將酒杯倒滿。
彭羕滿臉苦色,只得說道:“鄙人不勝酒力,君侯,你要喝便自己喝罷.”
“不喝?”
馬超原本笑嘻嘻的臉龐,頓時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了。
“不喝酒,就是不給我馬超面子,不給我馬超面子,我就要當場打死你!”
說着,那沙包大的拳頭,就要朝着彭羕招呼過去。
這錦馬超,酒品居然如此之差。
彭羕心中發苦,還真怕被酒醉中的馬超幾拳打死了。
他打死了之後,馬超肯定是要被追究責任的,但就算是責任追究下來了,他還能復生不成?
彭羕果斷認慫。
一杯。
兩杯。
三杯。
這一杯醉確實是烈酒,而且是後勁十足的那種。
三杯下肚,彭羕已經是昏昏沉沉了,他眼睛一閉,計上心來,想要裝醉。
不想那醉酒的錦馬超根本沒有給他裝醉的機會,一手將他一拉,另一隻蒲扇大的巴掌,就朝着他的臉龐而去。
啪~
“才喝了三杯酒,就醉了?一定是裝醉,不起來,我要將你打成豬頭!”
說着,那蒲扇大的巴掌,便又要朝着彭羕臉上招呼過去。
彭羕眯着眼睛,見此情形,趕忙說道:“君侯且慢,我只是困了而已,喝,狠狠的喝!”
彭羕吃痛,根本不敢再裝醉了。
於是。 那一杯醉的美酒,一杯又一杯的被其灌下肚。
十杯。
二十杯。
直到彭羕像死魚一般攤在地上,馬超蒲扇大的巴掌朝着他身上肆意招呼過去,給他‘鬆緊軟骨’,其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馬超便是知道,這傢伙,是真的醉了。
也對。
這一杯醉本就是烈酒,這傢伙喝了二十杯,這酒量已經是不差了。
看着倒在地上已經開始打鼾的彭羕。
馬超陷入糾結之中。
這彭羕,我要如何處置呢?
是現在脫身而走,還是.
馬超現如今糾結,那是有原因的。
這就得從彭羕這個人說起了。
彭羕字永年,廣漢人,起初在益州任書佐,但後來其他人向益州牧劉璋誹謗他,劉璋於是以“髡鉗”(剃去頭髮和鬍鬚,並戴上刑具)處罰他,並且貶奴隸。
此時劉備入蜀,彭羕想投靠劉備,於是去見龐統。龐統和他會面後很欣賞他,而法正亦很清楚彭羕,於是二人共同向劉備推薦彭羕。
劉備多次命令彭羕傳遞軍情和指示給諸將,表現都十分滿意,日漸被賞識。
劉備入主益州,領益州牧後就任命他爲治州從事。
結果這廝仗着劉備對他的重用,變得囂張自矜,諸葛亮對他禮待但心中並不喜歡他,多次密告劉備,說彭羕“心大志廣,難可保安”。
劉備見諸葛亮這樣說,決定疏遠彭羕,又觀察他行事,於是貶他爲江陽太守。
如今任命文書已下,不日他將出發,前往江陽。
由成都變成一地郡守,永遠與權力中樞告別。
這絕對不是彭羕想要看到的。
這廝直接發狠了,決定造反。
他先是利用南中移民中的不臣不服者,搞出動亂,甚至私底下練兵,然後又到他馬超府上,密謀造反大事。
言之:
“老革荒悖,可複道邪!”
“卿爲其外,我爲其內,天下不足定也。”
原本馬超心中亦是有些怨氣的,但今日見了劉禪之後,哪還敢有怨氣?
他知曉,以他的本事,以彭羕這個烏合之衆,絕對難成大事的,原本想遠離此人,但現如今看來
確乎是要自證清白了。
他眼睛微眯,渾身殺氣四溢。
彭永年,今日之事,亦是你咎由自取的啊!
此刻太子府。
內府書房之中。
劉禪與張飛相對而坐。
兩人經歷了一番酒席宴飲,臉頰上都是紅撲撲的。
但不管是劉禪,還是張飛,眼睛都很是明亮。
“父親,郎君,醒酒湯來了。”
張佩蘭端着紅盤,這紅盤上面,放着兩碗醒酒湯,款款的走入書房之中。
放下醒酒湯,張佩蘭以爲劉禪與張飛有要事商議,旋即起身,順便還要將書房的大門關上。
不想在這個時候,張飛卻是將張佩蘭叫住了。
“蘭娘,你留下來,有些話,你要在此處聽着。”
砰砰砰~
張佩蘭小心肝狂跳。
有什麼事情.
是她這個女子要聽的。
難道
殿下之前給父親的那封信,當真是如父親所言的那般?
只是
我可是黃花大閨女,還未成婚呢!
怎麼能搬到太子府來呢?
她越是想,便越是害羞,最後像是鵪鶉一般,將頭埋在頗爲傲人的山峰之間,乖巧的坐在張飛身後。
“殿下,今日三叔的演技,可還過得去?”
劉禪點了點頭,說道:“有那麼一刻,小子都恨不得把袖子擼起來。”
這張飛臉黑就算了,這心同樣也黑。
平時裝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實際上是一肚子的壞水。
“嘿嘿嘿。”
張飛不以爲劉禪這句話是在罵他的,反而覺得這句話是劉禪在誇他。
“爲殿下的事情,三叔我也是操碎了心。”
他瞥了一眼低着頭的張佩蘭,說道:“作爲一個父親,我爲女兒的事情,也是操碎了心。”
說着,張飛長嘆一聲。
“之前鎮壓巴西,一年之中,沒有幾日是在家的,雖然殿下擊敗曹魏、江東,使當地蠻夷頗爲順服,但我也不可救巴西,蠻夷之所以是蠻夷,便是記性不強,你不時時在他身邊敲打,過了一會兒,他們皮又該癢了。”
張飛滿是深意的眼神看向劉禪,說道:“年後,我便要回巴西了,算算時間,也只有一個多月一些了。”
對於張飛話中之意,劉禪自然清楚明白。
“叔父放心,今年內,蘭孃的婚事,便要定下來了。”
雖然他只有十四歲。
但畢竟身份擺在這裡,成家,誕下血脈,也會讓那些跟着他老劉家混的人心安。
不然劉禪老師征戰在外,哪一天不小心嘎了,這大業誰去繼承?
“好!”
張飛重重的拍了拍掌,說道:“那原配,定是要蘭娘。”
所謂之原配,便是正妻了。
張佩蘭擡起頭來,怕劉禪有些爲難,說道:“還有關家姐姐呢!我們就不分原配整齊的,都是平妻就好了。”
三妻在古代是指正妻,平妻,和偏妻,她們生的孩子也叫嫡子,但從確切的意義上來說,只有正妻纔算妻。
譬如在清朝時期,王爺可以有嫡福晉,就是正妻,和兩位平妻,兩位側福晉,但是其實側福晉並沒有正妻的權利,她們其實也算是妾,但是因爲身份的顯貴,因此也被稱爲妻。
張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劉禪,似乎想要劉禪開口給個承諾。
劉禪卻也絲毫不懼,眼神清澈,直視張飛的眼睛。
“鳳兒與蘭娘,都是禪之摯愛,無高低貴賤之分,若三叔要分個高下,不若去南陽,找二叔去。”
張飛想到關羽那棗紅色的大臉,又想到那鋒利的青龍偃月刀,咳嗽兩聲,說道:“罷了罷了,名份這種東西,我就不求了,但若是我知曉蘭娘受了委屈。”
說着,張飛從袖口中拿出一根湯勺,直接在劉禪面前將其掰斷了。
“殿下的下場,便跟這木勺一般!”
劉禪都被張飛逗笑了。
這不正經的黑張飛,袖口裡面是機器貓哆啦a夢的口袋不成?
前面是筷子,現在又是湯勺,下次又是什麼?
“爹~”
見自己父親這幅模樣,張佩蘭羞死了,雙手捂着臉,感覺在劉禪面前丟了臉了。
張飛撓了撓後腦勺,哈哈大笑。
他今日來見劉禪與自家女兒相處的點滴,便知曉自家的女兒在太子府是絕對不會受半點委屈的。
至於名份?
我張翼德活着,這名份會差?
再者說,關家娘子整天想着打仗,衝鋒陷陣,這似我家蘭娘一般溫婉可人,知書達理,誰做太子妃,這不很清楚了嗎?
戰場上的殺人技,難道還能用來相夫教子?
嘿嘿。
二哥,翼德平日裡雖不如你,但這嫁給殿下的女兒,可是要蓋過你一頭了哦~